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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你倒是叫他出来。我们兄弟也想看看你们这百年字号的少东家,是不是真比旁人多长了两个脑袋。”
源记的少东家来得很快。
这是一个三十来岁、长得规矩方正的生意人。四方的脸,四方的嘴,规矩的蓝袍,干净的布袜。他从街头走过来的时候,脚步沉稳、呼吸清浅,显然是个内力深厚、武功不弱的练家子。
光看一眼,阿碧就相信他绝不会是用破银烂铜糊弄顾客的奸商。
领头男子却不如阿碧的眼力好,他看着这衣不惊人的少东家,面上又多了几分放心后的得意:“这老头非得等你来。也行,你既然是少东家,这票号的事情自然更能做主。我们兄弟也不要多,两千两,你们只要给了,我们立马就走,如何?”
那少东家的确是个方正老实的人。即使被这样轻视挑衅,他的脸还是保持着与原先一样的平静。他拱了拱手:“在下杨开泰,是源记的少东家。还请客人将之前换给您的银子拿出来,让我们过一过目。若是我们票号的错,在下绝不多言。”
领头男子更得意了,他在腰中摸了摸,随手拿出了一块手掌大小的烂银:“就是这个。我前日到你们票号换出来的五十两,当时天黑没看清,如今一看,我呸。”
杨开泰抬手做了个接银的动作,那领头男子犹豫片刻,就将烂银丢在了对方手中。杨开泰迎着日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才一本正经地将烂银还给了对方:“客人只怕是天黑,弄错了银两。我们杨家票号出来的银两都在右下角标了徽记,这银两上一片光滑,绝不是出自我们钱庄。”
领头男子一噎,动作一僵,迅速又双目睁圆:“笑话,老子说是就是,你只管把钱拿来就是。谁要听你这些废话。”
杨开泰依旧一副憨直模样:“客人这是要讹我们源记么?”
“是又怎么样!”那四名男子已经不耐烦在和这个死板的少东家多做口舌之争,长刀在阳光下闪着青光,显然往日这刀尖饮的人血不少。
杨开泰居然还在问:“你们想和我动手?”
回答他的自然是寒光闪过,刀影劈落,阿碧连忙扭开了脸。虽只是旁观,虽看出杨开泰武功不弱,但阿碧实在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个规矩的老实人被人围攻。
阿碧虽不忍看,心中对那个少东家却还是有几分担心,她悄悄拉了拉连城璧的袖子:“连大哥,那杨公子没事吧?”
回答她的是连城璧忍笑的声音:“放心,若是名满江湖的铁君子连这几个宵小之辈都解决不了,也就枉费了他在少林监寺铁山大师门下二十一年的苦练。”
“他是和你齐名的六君子之一么?”阿碧听出了连城璧话中的意思,不由睁大了眼睛:“那他也是为了割鹿刀而来?”
连城璧点了点头:“想必是的。好了,他们打完了,你可以转回头了。”
阿碧挪回视线一看,果然看到方才还狂妄叫嚣的四个刀客此刻纷纷捂着胸腹,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刚刚那一轮四对一的围攻,结果已是清楚明白。
杨开泰拍了拍袖口的褶皱,诚恳地冲着围观的人群作了几个揖:“票号招呼不周,若是众位不介意,店里有免费茶水,请进店歇歇。”
连城璧没有进店,事实上看了这一场对决,他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我们去趵突泉看一看?还是你想要先去沈家歇息一下,晚上我再带你逛夜灯会?”
“连大哥不与那杨公子打个招呼么?”阿碧摇了摇头,顺从地随着连城璧继续沿着闹市往前走。
连城璧替阿碧挡着来往人潮,免得阿碧被人挤撞:“我们虽然同为木尊者所评的江湖六君子,但私下里却不曾来往过。若是要与他结交,沈家的赏刀会想必会更合适些。”
“唔,连大哥决定就好。”阿碧点了点头:“对了,我出门的时候小白还心心念念地让我带几样济南名点回去。不若我们去尝尝那道油旋,等我学会了回去做给你们吃。”
连城璧笑着点头。
每个地方总有自己特有的菜品,也有几个特别的饭馆。这些铺子有着精致华丽的装潢,喷香可口的饭菜,还有让大多数人望而却步的价格。所幸,连城璧从不缺钱。
所以此刻阿碧与连城璧两人正坐在济南城里最贵、最高档的酒楼“悦宾楼”里,吃着阿碧之前所说的油旋。
等菜的间隙,二楼又上来了一个面白微须的中年男子。那男子看到阿碧与连城璧,欠了欠身,抱拳行了个礼。
阿碧与连城璧连忙也起身回了个礼。
阿碧不曾见过此人,却知道对方必定与连城璧相识。所以她始终保持着谦和温婉的笑容,一边静静地听着双方寒暄,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来人。
那中年人穿着气派,双目有神,身上散发着一股常年居于上位的威严。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故而与连城璧互相客套了几句后,他便告辞向二楼另一侧、坐着几个中年男女的酒桌走去。
直到那中年人坐到另一旁等候的酒桌上,阿碧才压低了声音,悄悄问道:“连大哥,他是谁呀?”
“他是昔日巴山神剑顾道人的嫡传弟子柳色青。”连城璧夹了个油旋放到阿碧碗中:“巴山七七四十九路回风舞柳剑被称为玄门三大剑法,以清奇灵巧闻名。而他的功力已得顾道人九成,在江湖上少有人敌。”
“嗯,我听连婆婆说起过他。连婆婆说他也是木尊者所说的江湖六君子之一,只是生性恬淡,少出江湖,想不到今日也在这里见到他。”阿碧小口啃着油旋,樱桃小口被油光染得红润诱人。
连城璧的目光在阿碧泛着亮的双唇上停留了一会,又不着痕迹地挪开:“想必不止是他和杨开泰,还有厉刚、徐青藤、朱白水。这次割鹿刀的赏刀大会必会十分热闹的。”
朱白水的风采阿碧早已见识过,那漫天花雨的功夫与他的剑法俱都是天下一绝。厉刚和徐青藤阿碧却不曾见过。
“徐青藤可是沈大小姐的夫婿?”阿碧依稀记得曾听小白提起:“听说他是世袭的杭州将军,钟鸣鼎食,富贵已极。”
连城璧的面上闪过一丝复杂的,似乎是怜悯又似乎是漠然的奇怪神色:“他也是武当掌门人最心爱的弟子,拳剑双绝,轻功也好,据说他的剑法施展出来,已全无人间烟火气。至于沈大小姐,她确实是个美人。”
连城璧垂眼饮茶,一刻前那周身的融融暖意似乎都被这个话题给散尽了。
阿碧隐约觉得连城璧似乎对沈大小姐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抵触之心,她心下虽有疑问,却不愿逼迫连城璧提他不想谈论的话题:“厉刚据说已经快四十岁了,好像他是六君子中成名最早的人物吧?”
“不错。”连城璧颔首:“他的‘大开碑手’火候已经很是老道了。”
这一次割鹿刀出世,连同连城璧在内的六君子齐聚大明湖畔,又因此引来无数江湖豪杰、武林名宿。光这一路,阿碧见到身负武功,携带刀剑的就不下二十人。由此可见,此次泉城之会,必是风波暗涌。
阿碧想到这里,心下不安:“连大哥……”
连城璧凝望着阿碧,目光柔和:“怎么了?”
“没什么,”阿碧迟疑了下,又柔柔笑起来:“这泉城来了这么多高手,之后想必要热闹得很。”
连城璧定定地看着阿碧,粲然一笑:“你放心,我不会有事。这赏刀会也未必能打得起来。”
他这话说得奇怪,仿佛对要发生的事情心中早已有数,阿碧却不曾追问。对她而言,只要连城璧平安,就算之后当真风云变色,也不是她一个小小女子能干涉得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阿城的秘密好容易看穿,我果然卖关子无能么嘤嘤
☆、六君子
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
秋天的大明湖芦苇随风而动,芦花夹着水汽在空气中舞动,时有几只水鸟被来往船只惊起,扑棱着翅膀慢慢腾空。
沈家就在大明湖畔,自从十几年前庄主沈劲风夫妇出征流寇却双双战死之后,这座古老的庄院已经很久没有像今日一般热闹了。
阿碧与连城璧到得既不算早,也不算晚。迎接他们的是沈太君娘家侄子“襄阳剑客”万重山与沈大小姐的夫婿徐青藤。
作为沈家夫婿,徐青藤此刻本该出城去迎护刀入关的队伍,但对于一个身家无数,自小养尊处优长大的公子来说,这样顶着炎炎烈日站在城道上吸风饮露、任风沙捶打显然不是个好主意。所幸他身为杭州将军,自然有的是可靠人手可以帮他完成这项事情。所以此刻,阿碧与连城璧才能在沈家的大厅里看见他。
徐青藤与万重山对连城璧的态度并不算好。如果对普通的江湖客来讲,他们的点头招呼算得上亲切平和。
那么对于一个名满江湖的世家庄主,他们这样的态度就冷淡得有些怪异了。但这份怪异只要联系起三年前连沈两家婚事的传闻,同来的客人们也就自然而然地理解了其中关窍。
其实真正细究起来,三年前连沈两家并不曾真正定下婚事。所谓的退婚也不过是江湖上的小道消息。但世人都知道连沈两家世代交好,又有沈老太君传出那第一等的美人自然要配第一等的少年英雄的说法。整个江湖都心照不宣,沈家这朵娇花迟早都要落入江南的无垢山庄。
可偏偏这样的共识,在三年前突然被沈璧君无声无息出嫁徐家给打破,再加上连城璧大病初愈后不再登沈家门,此事由不得江湖上好事之人不深思。
旁人的暗中注目与沈家的冷淡,连城璧与阿碧俱都安之若素。两人对视一笑,随意找了厅中靠门的位置坐下。
旁边坐着的是一个面目严肃、目光如刀的侠客。他看着约莫三十五六,腰背笔直,不苟言笑。连城璧冲着对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悄悄告诉阿碧这就是他们之前说起过的六君子最后一人,厉刚。
阿碧冲着厉刚行过礼,就乖乖坐在连城璧一旁。她随手拿过杯盏,轻轻嗅了嗅。这茶却是比不得阿碧自己亲手炒制的吓煞人香,她将茶盏放回去,一边悄声对连城璧说着过后回屋泡好茶给他,一边视线在屋中随意一扫,然后眼神一凝。
昨日见过的铁君子杨开泰正巧坐在主位左边的位置,旁边是两名颇为英俊的年轻男子。其中一个白面英俊,看着十分引人注目,相比之下,另一名大胡子就平凡了许多。可阿碧的目光却牢牢地落在那个不起眼的大胡子身上。
阿碧与阿朱自小一同长大,虽不如阿朱精通易容之道,但这普通的换装改貌却很难逃得过她的眼睛。这个大胡子虽然修了眉形,改了肤色,但这坐姿神气,还有那双闪着野性的晶亮眼睛,分明就是当日砍了花平左手的萧十一郎!
花平虽赶了阿碧离开,阿碧却从不曾怪过他。当日乱石山上那般混乱,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