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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闭气了。”姑射不清楚他为何要这么紧张地抱着自己,但在一片彻底的黑暗之中,这种拥抱的感觉、充斥在空气中的温暖的气息都让她觉得十分安心。
“嗯?”润玉抱着怀中女子,心还是跳得很快。
“我在捉弄你。”姑射淡定道,“我以前不知‘捉弄’是什么意思。那天听氐娇说,捉弄人特别有意思,而且被捉弄的人也会很开心。我好奇,就试了试。”
该不该夸赞她天赋异禀,第一次耍人就大获成功呢?润玉哭笑不得:“氐娇的话,你随便听听就好。现在先不急着试验,等离开了这个鬼地方,我随便姑射怎么戏弄。”
姑射答应下,后发现润玉紧紧握着她的手,并肩前行,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一下子失明,往日神行如风的二人都放慢了脚步,一边摸索一边砥砺前行。同时,由于完全不知道周遭是什么情况,也不能擅自使用瞬移的法术。
润玉摸到身边的巨木,木头表面上呈老鳞状,冰冷坚硬如同岩石,在巨木上摸索了一番,又接连摸到了贝壳、海马等水族生物轮廓的印记。
“这是远古森林沉没海底所结成的阴沉木。本该出现在海底,现在却出现在了陆上。我觉得我们已经来到了归墟,这里应该是从深海中浮出的归墟五岛之一。”而且,能够轻而易举地完全抹去上神的视力,也只有归咎于归墟神秘的力量。
姑射尝试召唤冰雪,可空气里无一滴水,终是无果。“归墟境主让我来这里下一场雪,可归墟源于虚无,就连我也无法在这个空间里凝结出冰雪。”
润玉:“归墟境主提出这样的要求,应当是别有用意。只是我们既然已到归墟,它又为何迟迟不露面……”
姑射:“你我的存在对永恒的归墟来说,无异于游鱼之于大海,或有或无都无关紧要。归墟境主总不见得是想让我困死在这里,才将那封信送来雪神殿来的。”
“无论如何,我们绝不能一直呆在这个空无一人的死地等那位神秘的境主自己找来,得想办法自己离开这座岛屿,再去其他岛屿,先找到氐娇再说别的。那时我们三人已经来到了归墟的入口处,氐娇与我们冲散后,应该也已进入了归墟。”
姑射点了点头,再这样一味地走下去,也不一定能走出这座岛。“润玉,我有一个猜测。从刚才开始,我们都一直默认失明对我们来说是极大的劣势。”
润玉不可置否:“对于习惯光明的人来说,必然在黑暗中举步难行。姑射又有何见解?”
姑射:“我认为归墟境主的目的应该不是将我们困在岛上,因为如果它想要对付我们,随时随地都可以动手。所以,或许离开这座岛的方式,恰恰不需要‘看到’。”
润玉:“确实,正因为我的眼前是一片黑暗,我从一开始就假设这个岛也是一片昏暗、危险重重。”
“如果只有眼见为实,那么对于天生眼盲的人来说,外部的世界还存在吗?”姑射道,“我们必须开始用盲人的方式感受外部。”
“我们以前都太依赖于眼见之实。姑射,我认同你的说法。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或许只有克服对双眼的依赖,才能找到离开的路。”
两人都知道,想要习惯盲人的身份,急是急不来的,只有忘掉一切急功近利的心思,全身心地去适应黑暗、感受黑暗中偌大的宇宙洪荒。
润玉与姑射默契地松开了紧握的双手,他们确信无疑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润玉,你在笑。”
“哦?我有发出声音吗。”
“没有。”
润玉问:“那你为何知道?”
姑射莞尔:“不为何。”
润玉坦诚:“确实是笑了,润玉心中雀跃。”
姑射不解:“你跟着我来到这里,现在还不后悔吗。为何雀跃?”
润玉同样说:“不为何。”
在无尽的黑暗中,润玉用心聆听着从长风到乃至一颗石子滚动的声音,他想起了与独孤求败在剑冢中的时光。独孤求败的剑境已是“无剑胜有剑”,飞花摘叶,无需有剑,无需看剑,无需应剑,出招时却能将剑意化为天地间最纯粹的一种信仰。剑,就是独属于独孤与世界的羁绊。
每当润玉遇到棘手的事时,他都会习惯性地摩挲着左手手腕上的鲛珠手钏,鲛人的眼泪,母亲的牵挂。“它会保佑我”,这个暗示是那么得强烈,足以让润玉相信自己能够战胜所有的不利。
归墟是水的归宿,水又是所有人的归宿。他的修为属水,他与归墟的羁绊也必将建立在水之上。
“姑射,我好像听到水声了。我们去有水的地方!”
两人一直朝着心中的那个水源方向奔跑,可这段路未免太长,跑了很久,依然没有跑到尽头。
润玉开始怀疑自己听到的水声是否是真实的,脚步略有迟缓。
姑射则拉着他继续向前:“我相信润玉。就按照你的方向走!”
又过了不知多久,水声越来越大,只听远处传来了氐娇的声音:“是谁!?”
润玉与姑射大喊:“是我们!”
氐娇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哭腔:“你们可等死我了!这是什么破海啊,我在附近的水里游了不知道几天,还是什么也看不到了,都快累成美男鱼干儿了!”
两人飞身跳下悬崖,朝着沙滩上的那个声音走去。润玉伸手摸索着,道:“娇娇,你莫怕。我们也都看不见了。不过我们三人重聚,一定能想到出去的办法。”
氐娇叫道:“我觉得我们已经在归墟里面了,我们三个就算没瞎,也找不到出路,如今又都成了熊瞎子,还能有什么办法?”随即嚎啕大哭。润玉拍拍他的肩膀,被他一把推开,踉跄了一下,竟撞上一块断裂的石头。
润玉摸了摸那块石头,发现这是一块石碑,上面用古语刻着两个字。
“岱舆?原来这里就是五座漂浮的仙山中的岱舆山。”
谁知,润玉感觉到的字和石碑一起消失了,又过了一会儿,脚下的沙子好像也消失了,他整个人就像飘在空中一样。由于什么也看不见,他无从知道周围究竟发生了什么……亦或是,在他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润玉!氐娇!”姑射在叫他们的名字。
三人相互回应后,纷纷吁了一口气。
可是,好像有什么不对……他们的声音明明如此得接近,为什么润玉伸出手试探四周,却空无一物?
氐娇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见鬼了见鬼了!啊不,估计是我们变成鬼了!”
鬼是虚体,自然摸不到。对神仙来说,见鬼倒是没什么,自己变成鬼就有些可怕了。
润玉:“不,不是我们变成了鬼。而是我们无法触摸到外物。”
姑射:“失去了眼识后,这回是身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加拿大麦克吉尔大学的心理学家Hebb做过一个叫做感觉剥夺的实验。实验结果很灭绝人性,人真的会疯。文中纯属小说家言,千万不作数哦!
题外话:记得不久前我参加一个Tech公司的三面,遇到一道非常吊诡的问题,大致是“你将如何向失明者解释一套XXX程序”。我当场就挂了。。。
☆、归墟其五
人有五识,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眼识、身识已消失无疑,加上氐娇说自己刚才尝过海水,却觉淡而无味,可见舌识也已丧失。如今只剩下听觉和嗅觉还未被夺走。
看不见、摸不着的巨大空虚正在一步步吞噬着三人——
如果你尝过千百种美味,你就绝不能忍受所有的东西都是单一的味道;如果你看到过美妙的颜色,那么无底的黑暗将是恐惧的深渊;如果你用双手感触过花瓣的柔软、钢铁的坚硬、热水的滋养、冰雪的寒冷,那么失去触觉会让你形如虚无。
这本是姑射与归墟的交易,现在却凭白搭上了氐娇与润玉两人,她并不害怕自己会归于混沌,只是对两人心生愧疚,忍不住垂泪。
“姑射,我们会有办法的。”润玉看不到她,也无法拉着她的手给予安慰,唯独可以传达感情的,只剩下了不知何时会消失的声音。
“你们本不该在这里的。”姑射自责道。
“这事不能全怪雪神。一来是那场海震来得太不是时候,二来归墟只能留得住内心有欲念的人,我们出不去,正是因为我们的心都被归墟绊住了。”氐娇转头对润玉说,“陛下,你也不会责怪雪神吧?”
润玉:“是润玉自己厚着脸皮跟来,怎能怪上姑射。”氐娇回忆了一下,点点头:“陛下当时确实挺死皮赖脸的。”
“……润玉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我们的触觉是在方才我碰到那块‘岱舆’石碑时突然消失的,由于我们看不见周围的环境,即便现在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岛屿上,我们也无从所知。润玉斗胆推测,接下来随着我们离开一个岛屿,便会有一种感觉被剥夺,到最后我们将真正去到那个深渊。”
姑射:“无形、无音、无味、无嗅、无象……那剩下的不就是……”
氐娇抢白:“还剩下魂魄。只有魂魄才能抵达归墟。”
只剩下魂魄,通俗的说法便是死亡。
润玉:“换一个角度看,一步步走向归墟的中心,也是一个走出归墟的机会。那位神秘的写信人迟迟不现身,只有在那里等待我们。”
氐娇:“一旦进入归墟的无底之谷,便等于死了,从未听说过谁还能活着回来。”
姑射却说:“有。”
“谁啊?”氐娇忙问。
“我猜那个人便是姑射前往归墟的理由吧?”润玉沉吟,“润玉本不该冒昧打听姑射的秘密,但如今我怀疑这个秘密和归墟境主密切相关,所以,还希望姑射能够如实告诉润玉。”
姑射本来绝不会向任何人说出这个秘密,可现在三人被困归墟,五感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也不知能不能活着离开,再不说,恐怕永远都没有机会说了。于是她说:“好。”
润玉想,如果他的世界终将归于寂静,那么他希望在那一刻来临之前,最后听到的是姑射的声音。
“我……其实根本不是雪神殿中神隐万年的那位姑射神人。”纵是这等惊人的言论,姑射也只不过淡淡地讲了出来,“我冒名顶替了三千年,这个名字,这个身份,这条性命,是时候该还回去了。所以,进入归墟,我本就没有打算回头,即便身死魂灭,也不过咎由自取,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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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北苦寒之地有一座神山,名姑射,终年积雪,游离于四海之外。姑射山上住着一位神人,不食五谷,吸风饮露,无思无念,无欲无求,那边是后来的忘情道祖师。没有人知晓那位神人的名字,久而久之,便以神山的名字称呼他。
姑射神人天生便是“道”的化身,无需修行便能达到忘情之境。他乘云气,御飞龙,掌冰雪,万年前被封为雪神。他的心中没有私欲,眼中没有自我,慈悲入骨。只要他凝聚精神为一方土地祈福,便可使那片土地上的生灵不受病害,年年五谷丰登。
同样,在姑射神人的心中根本没有“名”的概念。他做了无数善事,却从不现身,亦不求人记住他的名字、为他建庙宇。六界之中,上神寥寥,但凡是说得上名的上神,无一不是执掌封地,地位尊崇,闻名遐迩,唯独姑射神人,总是来去无踪,隐世不出,居住的雪神殿也朴素得不像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