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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自的说道:“在下在燕京之时确实见过满人的萨满请神上身,却不想堂堂的江南儒林也有人会这一手。却不知这些人在撰文之前,是否也要先跳段大神。”
“好了!都说是神棍伎俩了,还有什么讨论的意义。吾等今日在此是就陛下前往大同一事做出布置。还是言归正传吧。”陈邦彦厉声呵斥道。黄宗羲这才算是闭上了嘴。但一旁的沈廷扬、陈子龙、朱舜水三人的脸上早已是红一阵白一阵的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众人再也没有提及休战或是托梦之类的事。而是在陈邦彦的主持下一心一意地开始商讨起如何安排陛下的这次出行。在经过一番认真讨论后内阁最终决定由陆军尚书张家玉与军务尚书萧云一同陪女皇前往大同。由首相陈邦彦留守南京主持朝政。期间陈邦彦又对其他各部尚书的工作进行一番安排。直至太阳快要西沉,这会才算结束。
散会之后,受了一肚子气的沈廷扬等人自然是铁青着脸直接上了各自的马车打道回府了。而黄宗羲却在衙门口被陈邦彦给叫住了道:“太冲,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在会上句句都冲着沈大人来呢。”
“首相,其实学生今日也并不是要针对沈大人。只不过他开始的那番话与外界的那些好事之徒。所以学生才一时忍不住反诘起来。”黄宗羲老老实实的说道。若说在这朝堂之上能让他如此谦逊的,除了女皇陛下,也只有身为首相的陈邦彦和作为复兴魁首的陈子壮了。
“就算是这样,你也应该清楚沈大人的为人。他这十数年来对朝廷,对陛下的忠诚,世人有目共睹。更何况他说的也确有道理。沈大人本人对于那些托梦之言也是深恶痛绝。你怎么能在会上讥讽对方为神棍呢。”陈邦彦看着锋芒毕露的黄宗羲连连摇头道。
“首相,沈大人说那些话或许是有口无心。但他们东林党可就不一定了。否则现在也不会冒出那么多的神棍来。”黄宗羲说罢便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叠报纸递给了陈邦彦。
这些报纸有些陈邦彦看过,有些他连听都没听说过。但有一点却可以肯定,那就是上面的内容大同小异。几乎都是笔者声称自己受到了圣人或是某位神灵的托梦,然后从而以一种寓言的口吻对现实中的时政展开分析批判。在随手翻了几页后,陈邦彦叹了口气道:“咳,这也怪不得沈大人他们。他们虽然都是东林党人,但东林党终究是由两百多个大小社党组成的联盟。别说沈大人了,恐怕就连东林的王夫之也很难管束底下某些党社的举动。太冲,咱们对事不对人。你往后也别太为难沈大人他们了。”
“可是首相这些东西难道就放任它们一直流传下去吗?”黄宗羲挥了挥手中的报纸,不满道。陈邦彦见状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时间还早,咱们去见见陛下。或许同陛下谈过之后,你就会有新的想法了。”
167入军校皇子初长成 论预言君臣议时世
却说陈邦彦与黄宗羲一出内阁衙门便朝北径直向着承天门走了去。中华朝的皇宫几乎完全继承了明朝在南京宫殿,由皇城与宫城两部分组成的。在皇城与宫城之间有两道门,南为承天门,北为端门,与弘武门、午门处在同一条中轴线上。从皇城南端的弘武门进到承天门中间的御道上,有五座汉白玉石桥,名曰“外五龙桥”,桥下就是环绕皇城的外御河。在弘武门至外五龙桥之间的御道两侧,便是中华中央官署区。其中御道的西侧是高级军事指挥机构,包括陆军、海军都督府、监军府、总参府、殖民司,以及禁军、科学院、钦天监、太医院、图书馆等机构。御道东侧是中央高级官署,包括内阁十二部、宗人府、廉正司,以及翰书院、詹事府、太常寺、博物馆等机构。而作为帝国国会所在地的文渊阁虽也位于皇城的东侧,但却坐落于弘武门之外不在皇城之中。所以百姓私下里亦称其为“外阁”。
进入承天门后便来到了端门,两门之间的御道两侧是庙社区,东边设置了祭祀皇帝祖宗的太庙,西边则是祭祀神灵的社稷坛。此后再向北走就到了午门。进入午门后,又有五座石桥,人称“内五龙桥”,桥下为内御河。过了桥便是奉天门,由南向北依次建有奉天、华盖和谨身三大殿。三大殿的东侧有文华殿和文楼,西边有武英殿和武楼,统称为“前朝”五殿。奉天殿,就是人们常说的金銮殿,是皇帝举行重大典礼和接受文武百官朝贺的地方。
三大殿之后,就到了皇帝私人起居之所,称做“后廷”。其与“前朝”相结合,便组成人们时常挂在嘴边的“朝廷”。处在后廷中轴线位置上的是乾清、交泰、坤宁三宫,左有柔仪殿,两殿相对。东北角为东六宫,西北角为西六宫。在春和殿西侧还有御花园。当然对于而今的中华朝皇室来说这样规模的后廷实在是太过宽敞了一些。在格局上也不符合女皇个人的生活习惯。因此女皇一家迄今为止的日常起居都只限于东宫。当然西宫也没有就此被闲置下来,而是依照女皇与皇夫的喜好挪做了私家图书馆、收藏馆、画室、实验室等特殊用途。此外那些来自欧洲与穆斯林国家的建筑师也让中华朝后廷中的不少院落带上了异域风味。
因此如果说“皇城”与“前朝”均是标准的传统格局的话,那作为女皇私人空间的后廷则可算得上是风格迥异了。当然这些景色与布局在陈邦彦与黄宗羲的眼里早已是见怪不怪了。踏着由南洋檀木铺就的地板,两人很快便到达了位于东宫的南侧的蕙露轩。此处乃是女皇在后廷办公阅卷之所。与武英殿旁的御书房不同的是,除了陈邦彦、黄宗羲这样的内阁重臣女皇在蕙露轩一般是很少接见臣下的。
与往常一样在蕙露轩门口迎接两位内阁重臣的依旧还是风姿绰约的后廷首席女官董小宛。但今日在书房内端坐着的却不只有女皇陛下一人。在她的身边还陪同着刚满十一岁的皇子杨禹轩。却见尚未脱去稚气的他身着一席少年军校的军服正襟危坐地坐在自己母亲的身旁,神色间比之三年前头一次阅兵时成熟了不少。这在向来将听话顺从当做好孩子标准的士大夫看来当然是一个好兆头。于是在向女皇与皇子行完礼后,陈邦彦便眉开眼笑着抚须赞道:“陛下,一年不见,殿下看上去又长高了不少呢。”
“是啊,在军校待了一年人倒真是结实了不少。可能是在那里作息比较有规律吧。老实说朕也不知道他究竟学了些什么。”孙露望背挺得直直的儿子柔声笑道。
“陛下无须多虑,殿下年纪虽幼,但聪慧稳重,只要多加磨练,他日必能有番作为。”黄宗羲颇为起劲的说道。比起即将退休的陈邦彦,仕途正呈上升趋势的黄宗羲对皇长子的态度又是另一种感受了。刚刚满四十八岁他,俨然已是内阁中最年轻的重臣了。只要不出意外未来的二十年内将是他仕途发展的黄金期。而那时候也恰恰正是皇长子成长的关键时期。这将意味着黄宗羲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个承上启下的两朝重臣。如此情形对于任何一个人臣来说都不能不算是一个巨大的诱惑。更何况就皇长子目前的所表现出来的资质来看,其未尝也不是一个可塑的明主。
然而面对臣子们期盼的眼神,孙露却依旧显得十分坦然。却见她摆了摆手说道:“朕可没去想那么远的事情啊。轩儿现在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朕以为一个孩子该玩的时候就玩,该淘气的时候就淘气,该有朋友的时候就有朋友。这样才算是一个正常的人嘛。”说着她又回头向儿子问道:“轩儿,你在军校认识新伙伴了吗?”
似是而非的杨禹轩抬头望了望母亲,又看了看一旁的陈邦彦等人,用敬语回答道:“回母亲,虞尹、嗣兴他们对我都很好。”
“那就和他们做朋友吧。”女皇微笑着建议道。
可一旁的陈邦彦与黄宗羲听罢脸色却都随之微微沉了一下。他们知道这虞尹、嗣兴分别是指陈邦彦的么子陈虞尹与李定国的长子李嗣兴。两人与皇长子年纪相仿又都在军校念书,能相互结交本是十分正常的是。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是陈邦彦儿子。但这真值得高兴吗。有道是伴君如伴虎,生在帝王家或许本就不该有朋友。一想到这些陈邦彦不禁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去好好找儿子谈一谈。至于那个李嗣兴则更令人担忧。知道内情的人都清楚他是李定国当年从辽东抱回来的。将这样一个人放在皇长子身边又是否合适呢。
然而正当陈、黄盘算着如何为皇长子营造一个完美的军校生活环境之时,孙露却突然打断了他们的思考道:“不知两位卿家今日前来见朕究竟所为何事?”
给女皇冷不丁地这么一提醒,两人这才反应过来,想到自己今日前来是另有要事的。于是黄宗羲赶忙从怀里掏出了先前给陈邦彦看过的那几份报纸,递给女皇道:“陛下,请您先看看这几份东西。”
眼见黄宗羲说得郑重其事,孙露自然也是不敢怠慢。却见她接过了那几份报纸,上下扫了一眼后,渐渐地露出笑容道:“哦,原来是预言啊。洪水四起,天灾降临吗…说了很多嘛。”
“陛下,这些日子以来相似的妖言惑众的文章屡见不鲜。臣以为此风不整,则国之不宁。还请陛下圣裁早做定夺。”黄宗羲拱手严辞道。
可女皇却并没有直接做出回复。而是开玩笑似地回头向年幼的皇子问道:“轩儿你怎么看预言啊?”
“恩…母亲,预言是说会发生的事吧。那么‘早晨太阳升起’、‘冬去春来’这些话也是预言吗?”杨禹轩眨巴着眼睛问道。
面对皇子天真的疑问,在场的几个大人都忍不住开怀大笑了起来。特别是黄宗羲连忙就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殿下说得好!冬去春来、日落月升,本就是自然的法则。我朝疆域广阔,星罗棋布的江河湖海多如牛毛,每年会发一两次水灾,或是打雷时击中一两棵树木皆是正常之事。也只有那些无知乡野村夫村妇才会相信那些神棍的鬼话。”
“咳,只可惜百姓有时候宁愿相信神棍的预言也不原相信现实。”陈邦彦叹了口气道。
对于他的叹息,孙露本人也是感触颇深。国人或许对宗教并不狂热,但对迷信却始终深信不移。如果说在这个科学与迷信并存的时代还有哪儿个教派或学派是彻底反对迷信的话,那当属东方的儒家与西方的清教。正统儒家对迷信其实仅限于容忍其存在。但在现实中迷信却又是历代王朝愚民的一项重要手段。一方面用迷信愚弄百姓,另一方面却又时常被民间的迷信所左右,这或许就是迷信与古老帝国最为微妙的地方了吧。因此就算孙露本人并不相信迷信,也不屑使用迷信来忽悠老百姓,却也不得不直面迷信。
然而正当大人们长吁短叹之时,给撇在一旁的杨禹轩却突然又嘟囔了一句道:“母亲,要是有人深信预言,为实现预言而付诸行动,这又算不算呢?”
年幼皇子无心的一句询问,让一干君臣当场就楞在了那里。毫无疑问后一种情况才是上位者最为担心的事情。不过既然儿子提及了这一问题,孙露也觉得有必要同陈、黄二人谈一下。于是她随即回头向皇子嘱咐了一句道:“好了轩儿,时间也不早了。你还是快点去祖母那里吧。难得回来一次,别让老人家等久了。”
“是,母亲。”杨禹轩听罢顺从地点了点头,随即起身向在场的两位重臣一一道了别后,便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却不想刚走出书房,迎面就遇上了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