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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恩赐了。若是放在前朝这些红夷大概连广州都进不了。一想到这里王夫之便神色倨傲的开口道:“王爷根本不用在乎那些西洋商贾的抱怨。他们天性懒散自私,又缺乏教化,自然是不能适应我天朝的制度的。”
“王先生说的也是一个原因吧。欧洲人确实更在乎个人的自由,而缺乏中国人谦让的美德。”杨绍清说到这儿又补充了一句道:“不过这也可能与欧洲人重商有关。一个以商为生的民族在性格上总是喜好追逐利益,重视个人的权益。”
“嗯,王爷说得有理。商人逐利,一个以商为本的国家,民风自然是颇难纯朴了啊!”陈子壮颇有同感的点了点头道。这话即是出于陈子壮对欧洲人的认识,同时也是也表明了他对而今中华帝国的看法。随着工商业在中原占据了越来越重的地位,中原农耕文化中的那种纯朴之气也在日渐的消退。正如女皇先前所言,那个以男耕女织的朴素世界仿佛已然离中原越来越远了。
陈子壮的一声叹息,当即便引起了王夫之心中的共鸣。虽然他刚才一口一个“我天朝”地鄙视红夷天性懒散自私。可他在心底里也不得不承认在商业利益的驱使下人想不如此都难。商业的发展一边给朝廷带来了丰硕的税收使帝国国力强盛,另一边却在各个领域冲击着中原古老的文明。难道兴商与天道真的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吗。这个一直都在困扰王夫之的问题,让他不由的也跟着叹了口气道:“是啊,兴商固然能带来巨大的利益,可兴商也使得朝廷越来越难教化百姓了啊。”
眼见面前的三个男人从刚才的慷慨激昂谈到此刻的黯然神伤,矛盾之情溢于言表。许久都没开口的孙露终于发出话道:“王先生,并不是兴商使得朝廷越来越难教化百姓。而是中原从前的治国之道已不能适应兴商的中华朝。正如朕先前所言‘天道’、‘帝王之术’、‘治教合一’说白了都是控制国家的手段。关键是国家而不是手段。当国家发生改变之后,控制的手段自然也要跟着改变了。”
“那依陛下所言何种手段适合控制我朝呢?”王夫之突然收起了思绪,一脸正色的探问道。其实这个问题他很早就想询问女皇了。因为他和不少儒林的有识之士也已意识到而今的中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亦在努力寻找适应新形势的“天道”。但至今为止他们的尝试进行得并不顺利。而今天女皇却兴致勃勃地向他与陈子壮聊起了治国之道。这让王夫之敏感的意识到,或许他一直想找的答案或许此刻就能得到最大的提示了。
面对王夫之的提问,孙露也不想再拐弯抹角下去了。却听她当下便一字一顿的回答道:“朕以为适合我朝日后发展的治国之道唯有‘宪政’二字。”
“宪政?陛下是指《宪诰》吗?”陈子壮眉头一皱追问道。
“《宪诰》只算是宪政的一部分而已。毕竟光凭几页纸张是不能控制一个国家的不是吗?”孙露微笑着反问道。
“是民主吧。”杨绍清想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他曾听孙露说起过后世的那些实行民主的国家都有宪法。所以当孙露提到宪政之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民主”一词。
“民主是理念,是一种思想。但它并不是治国之道。用民主是不可能控制一个国家的。”孙露跟着摇头否定道。
“那宪政是什么?”王夫之不解的问道。
“朕说了‘宪政’与‘帝王之术’一样,是一种治国之术。”孙露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发现三人的目光均已被自己深深吸引之后,又进一步解释道:“朕先前说过中原自秦汉以来中原的治国之术是一种下级服从上级的等级秩序,简而言之就是‘集权’。而荷兰等国则是将权利分割成多个部分,使其互相牵制,以达到一种动态的平衡,也就是‘分权’。当将这两种治国之术和二为一之时,便成了‘宪政’。”
“将集权与分权结合?可是陛下,这权利既然集了,又如何能再分呢!”王夫之不解的追问道。
“那得看是在哪儿集权,又是在哪儿分权了。”孙露意味深长的说道:“朕既是商贾出身,就举个船行的例子吧。众所周知,船行的船队必须服从旗舰的命令。同样的在单艘货船上船长也拥有绝对的权威。因为对海上航行的船只来说,模棱两可的命令就如同未知的暗礁一样危险。而船行董事会则须要做出购买哪儿一种类型的船只,确定哪儿条路线和哪儿个日期,要求多少价格如此等等的决策。由此可见船行董事会的决策环境是完全不同于一艘船运作的环境的。在航行的层面上,就只有微不足道的和很少的决策需要做出,有效执行是头等的大事。为了确保这一点,等级化的秩序是必不可少的。在船行的层次,行政和政策是混合在一起的。就政策而言,等级化秩序的自足性就要差得多。因为其注意力必须转移到股东、顾客和公共口碑之上。”
“陛下的意思是说直接操作的行动和确定总体目标以及整体策略的行动是有区别,是吗?”王夫之若有所思的接口道。他似乎已经有点明白女皇的意思了。但好像又缺少了些什么。
“不错,这正是朕的意思。将这个道理放在治国之上,就是政策的执行与政策的制定是两会事。因而朕所说的‘宪政’其实就像是一个由互相作用的势力组成的蛛网。国家行政部门在行政运作上依旧是逐级服从的体系。以保证行政机关有效的行政效率。而公共政策的形成则来自于这些互相影响的势力。”孙露悉心地解答道。其实中华帝国早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然朝着这样一个方向发展了。而孙露作为君王在控制帝国的过程当众亦逐步感受到了这其中的规律。
“嗯,陛下所言甚是。集权乃是我朝所长,而西人的分权也确有优点。正所谓取长补短,才能避免治国时‘一管就死,一放就乱’的弊端。”陈子壮抚摸着山羊胡须点头附和道。
“好个取长补短!这个世界上没有两个政府在其制度或运作模式上是一模一样的。所谓的治国之道便是对各国、各朝制度运作的总结。在汲取前人经验的同时结合本国本朝的情况加以糅合。朕希望我朝也能总结出这样一套治国之术,这既是为了适应我朝的新形势,更是在为子孙后代留一份珍贵的经验。”孙露颔首道。
“可是陛下,这分权对抗一说毕竟源于欧洲,我朝的百姓又是否能理解呢?”杨绍清略带担忧的问道。从以前和孙露的讨论来看,他发现后世的国人每每提到宪法、民主等等之类与中原截然不同的事物之时,总要提起开启民智。仿佛不开启民智这些东西就不能被中原所接受。现在孙露当着陈子壮与王夫之的面如此详尽地介绍了宪政。无疑是已经下定了要在中原实现宪政的决心。可现在的中华朝的民智真的达到这样的程度了吗?
面对杨绍清的疑问,孙露又何尝不知他心中所虑。事实上,这样的问题她本人也不止一次考虑过。不过对于民智一说,孙露有着自己的一番看法。却见她不以为然的坦然一笑道:“朕说过宪政是一种治国之术,是控制国家的方法。正如船行的董事会为船行的生意做着各种决策,而船行的伙计、水手却并不一定明白船行建立董事会的道理。他们更无须了解董事会的决策过程。他们所要做的就是服从自己上司的命令,干好活,拿工资而已。”
女皇的一席话让在场的三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不同的是陈子壮与王夫之正在消化女皇的‘宪政之道’。杨绍清则是在回味孙露有关船行的工人更无须了解董事会的决策过程,只需干好活,拿工资的说法。真是这样吗?那工人的福利又该有谁来保障。船行有工会,那朝廷呢?就在他们思略之际,远处的草坪上由皮筋带动的木制飞机模型已然跌跌撞撞地冲向了蓝天。
112官府议会相持如宾 各省议员暗自较劲
虽然尚且不知陈子壮与王夫之在听完孙露有关宪政的陈述之后有何心得。但至少那一日的谈话让弘武女皇陛下度过一个安宁的春节。从她接见完陈、王二人一直到弘武六年的开春,帝都南京再也没发生过类似冬至挡驾之类的事件。期间复兴党与东林党之间的虽然还是明争暗斗不断,但比之之前的一年已是大为降温。这也难怪,帝国各省的国会席位均已尘埃落定。复兴党统领下一界内阁已成定局之势。而东林党虽然差一点儿就惹脑了女皇玩火自焚,但也通过之前的一番折腾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由于在议席上已无多大争议,离国会召开的日子也是日渐临近。于是乎,来自帝国各地的国会议员以及他们从各个省份带来的议案便成了弘武六年最热门的主角。
“京城不愧是京城,走到哪儿都那么的热闹。老爷您瞧连马都穿衣服呢。”长街上一个身背包袱的少年睁着一双好奇地大眼睛四处张望着。可他脚下的步伐却一刻都没有停歇过始终紧跟着前面两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
“黑子,那不是马的衣服,是粪袋子。为了不让马粪弄脏大街,套着接马粪用的。”同样身背包袱的蓝衣中年人回过头来解释道。
“噢,原来是接马粪的啊。京城人还真考究。想我们那里成天马儿骡子骆驼的满街拉屎也没见有人给套粪袋子的。”黑子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
“瞧,你这小子一惊一乍的活像只猴子似的。就不怕给人瞧了笑话了。”蓝衣男子指着少年笑骂道。
“谁敢笑话咱们。咱们的乔老爷可是堂堂的国会议员。是代表山西来京师开国会的,到时候还能晋见到女皇帝呢。这是多大的殊荣啊。就连咱们那里的县太爷也没见过皇帝的面过呢。”黑子旨高气昂的说道。
“好你个小子。瞧你这架势倒像是你小子做了议员老爷呢。”蓝衣男子开玩笑似地捶了黑子一下。黑子却趁机跑上前去向锦衣男子“诉苦”道:“老爷你瞧,诚叔又没事捶人了!”
“好了,你们两个也别闹了。这儿可是天子脚下,一举一动都要稳重。”锦衣男子面代笑容的告诫道。正如那黑子所言,他便是来自山西的国会议员乔承云。初来乍到的他虽和两个随从一样对能来帝都心中充满了激动,但性格沉稳的他表面上还是像寻常时一般举止稳重。
正当此三人游荡于南京的街市惊叹于帝都的繁华之时,却突然被人拦了下来道:“三位客官刚来京城吧。”
“是啊,刚从码头下船。”黑子一抬头发现来者是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二,当即便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道。那小二听对方这么一回答,可就更来精神了。却见他眉开眼笑的点头哈腰道:“三位客官请上楼歇歇脚,喝口茶,吃顿饭,若是还没着落,咱们客栈的价钱全京城最是公道!”
“这位小哥先等一下。我们刚来京师不久,有件事想向小哥打听一下。”乔承云不慌不忙的打断道。
“客官您尽管问吧。”小二热心的应和道。
“请问小哥可知礼宾司衙门怎么走?京师的山西会馆有在何处?”乔承云礼貌的问道。
那小二早已听出了对方的山西口音,现在又见乔承云如此提问,脸色当即便冷了下来。却见他狐疑的询问道:“客官您是?”
“这位可是来自山西的乔议员。咱们得去礼宾司衙门办正事呢。你问这么多干什么。”看出对方脸色不对的黑子傲然的说道。
耳听对方这么一说,小二脸上的不屑之情反倒是更甚了。他心想不就是个从乡下来的土包子议员嘛,有什么好了不起的。像这样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