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荠州口,原为湘水与洞庭湖交汇处的一浅滩荒泽,只因连接湖海水路要冲而备被重视,张羡谋叛之后,刘表在荠州口修筑营寨,以为讨伐长沙之前沿辎重基地。
文聘攻长沙,后勤辎重由江陵周转后,便悉数屯积于此地。
我着甘宁佯攻江陵,确实意在迫使驻防荠州口的荆州水军回师江陵,如此则荠州口空虚,我则趁机夺之,如能劫获刘表军的辎重,则文聘大军将不战自溃。
此计成败之关健,就在于蒯越是否会调荠州口的水军增援江陵。文聘攻长沙已近数月不下,前不久蒯越从江陵增调二万军往长沙,现在留守江陵的部队虽有万人,但多为羸卒,以甘宁之威名,再夹攻占武陵之势而去,刘表军必然震动。
而且刘表军中能征善战之将本就不多,文聘在长沙前线,蔡瑁镇守襄阳,霍峻驻扎在新野北线,蒯越其人虽善于谋略,然终究是谋士出身,我观其攻张羡的布防,沉稳有余,冒险不足,此番我以险计应对,蒯越决想不到我军意图是取荠州口,而非江陵。
虽然武陵太守金旋被杀,从事巩志归降,但民心未附,保不准我军离开后,会有人向刘表通风报信,为了不被刘表军察觉,我先引军从武陵北门而出,过黄头山脉,虚往江陵进军,然后折向东行,过松滋河、虎渡河,直取荠州口。
我军一路之上马不离鞍,星夜兼程,三日行数百里,终于三月四日凌晨赶到了荠州口外。
昨日,佯攻的甘宁派斥候报来消息,江陵附近的长江中出现一支船队,不出意外的话,原先驻防于荠州口的荆州水军已经往江陵增援去了。
现在驻守这里的是刘表偏将张虎、陈生,其部下共有约三千人,这两人原为襄阳宗帅,刘表平荆州时,两人归降于刘表。
荠州口的刘表军有水陆两寨,互为犄重,陆寨由张虎把守,水寨由陈生守卫,那水寨设在荠州口外的磊石山上,原为洞庭湖中一小岛而已,若破磊石山之刘表军,由长沙之围不攻即解。
我与黄忠一起爬上土丘,向不远处的张虎军营寨观望,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倒春寒的冷风直灌进单薄的衣衫,我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将士,他们一个个肩靠着肩,背倚着背,低头倦缩着坐在草地上,连续的行军已使得他们神情疲惫,困顿不堪,若不休整恐无再战之力,但若休整的话,万一蒯良文聘识破我之意图,回军救援,则战机尽失,悔之晚矣,想到此处,我不自禁的皱紧了双眉。
“区区张虎、陈生之流,如跳梁之鼓蚤,捕之只在须臾,主公何虑?”黄忠看我神色,以为我担虑眼前战事,遂道。
黄忠虽年迈,但话语中确是中气十足,听不出一点疲态,真是老当益壮,我暗暗称赞。
“忠愿以本部为先锋,取张虎陈生的头颅于帐前!”黄忠大声请令。
“通愿为副将,策应黄老将军。”李通道。
见两将概然请战,我心中也是豪气顿生,大声道:“既如此,周鲂,传我将令:拔三千军于两位将军,宠就偷个懒,在此处观敌僚阵,静待佳音了。”
清晨,正是守卫最容易困倦的时候了,营寨中的刘表军大多尚在沉沉的睡梦中,完全没有防备我军的袭击,黄忠与李通引军杀入敌营,一时间喊声震天。
“日生辉兮照四方,英杰年少兮夺其芒。问君志兮何往?引雕弓兮射天狼。” 我望着不远处冲天的火光和刘表军倾倒的旗幡,多日的积闷一扫而去,我不禁意气风发,放声歌道。
敌营的混乱仍在持续,这说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片刻之后,李通策马率部奔回,我身旁将士欢呼声沸腾一片,我也不禁有些陶醉,这一次的胜利来得是如此的轻易,几乎让人不敢相信。
李通近前,飞身下马,大声道:“主公,张虎首级在此!”
借着晨光,我远远可见李通马颈处挂有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细问李通战况,知那张虎正在帐中歇息,闻喊杀声奔出,正遇李通杀到,不一回即被砍翻在地,余众见主将如此轻易就被斩杀,更是惊慌。
我道:“文达辛苦了,周鲂,给李将军记上一功,待得胜之日再行封赏。”
李通率众投效于我,除了被黄祖所迫以外,也有想追随于我建功立业的念头,今日他立下头功,若不行赏赐,他心中必有不忿,今日我当众许下诺言,奖赐李通其心必服。
李通闻言大喜,道:“谢过主公!”
慕沙这时上前,问道:“李将军可知黄老将军何在?”
李通道:“破张虎营后,黄忠将军已径杀往陈生营中去了!”
原来黄忠在张虎营中来往冲杀,撕杀一阵,见无人可挡其锋,便将这一群残兵败将交与李通,自引得胜之兵夺船往磊石山杀去。
我细看那张虎首级,却是血污一片看不真切,瞧脸色是狰狞不堪,张虎的两只眼睛象死鱼一般突出并圆睁着,不知是在控诉死的不甘心还是其它什么。
磊石山那边已传来喊杀之声,看来黄忠已顺利登岸了,陈生的结局也会和张虎一样,这里的战局已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我长出了一口气,击破荠州口的张虎、陈生军后,长沙前线的文聘近五万大军将陷入无粮为继的困境,不得不后退待援,如此则长沙之围可解。
火光,冲天的大火,已将磊石山映成血红一片。
那是黄忠在焚烧刘表军屯积的粮草辎重,磊石山的军粮一失,蒯越要攻长沙,须再从江陵调运粮草,如此则大费周章,非三四个月不能成。
以我现在的实力,能延缓刘表军的攻势,已然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只是这胜利是不是来得太容易了?我的心不知怎得剧烈的跳动起来。
我努力的想压住心中的狂跳,却怎么也压不下来。
我向四下里看去,连树木都在摇晃着,把枯黄的叶子一片片的震落于地。
不,这是大地的颤动!
是千军万马奔驰而来的征兆。
难道是甘宁军赶过来会合吗?
不可能,我军大多是步卒,且甘宁只一千人马,何来如此声势?
是文聘大军!
我的心如同象突然掉进冰窖里一样,从滚烫火热一下到了刺骨的寒冷之中,人算不如天算,我为取荠州口,处处布下疑兵诱使刘表水军增援江陵,但却忽略了文聘大军的回援,我本以为文聘疾攻长沙正急,眼见着城池指日可下必不肯分兵,现在想来却是我太高估自已的判断了。
听这震动的颤音,文聘的援兵应该不会少于五千骑,而且离此处已不远了,这些骑兵原本应是在回援荠州口的路上,恐是看到了这里冲天的大火才急驰而来的吧。
以我长途奔袭的这些步卒,要挡住文聘的骑兵无异是痴人说梦,在这之前的那些所谓的奇思妙计,原来都不过是小孩子玩的把戏而已,战场之上,实力才是最重要的。想到此处,我脸上冷汗淋淋,头皮一阵阵的发炸,喉间更是有一股热流正冲上来。
正这时,忽听到不远处马蹄声响,一名斥候兵不等驰近,便已滚下马背,同时失声喊道:“敌兵,五千骑兵!”
话音未落,这名士卒便一头栽向地面,仆倒身亡,我急忙下马到近前察看,却见箭枝依旧在他的背上微微抖动,鲜血不断从口中喷涌而出,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的是恐惧和绝望。往长沙方向,昨晚我一共派出了二队共二十余名斥候兵,现在回来报讯的却只剩下了他一人。
其他的人,我不用问就已知结局如何了!
战场上的荣誉,是属于热血男儿的。
然而,每一次战斗又有多少的好男儿埋骨荒野,客死异乡,在得到胜利的欢呼之前,牺牲和失败无可无刻不伴随着我们。
即便是再好的谋略,也无法预知将来会发生什么。在生与死的决择面前,我看到的是一张张惊恐不安的脸庞。
“五千骑兵算什么,宠帅一定会击败敌人的!”
周鲂信心十足,大声叫道:“强大的敌人算得了什么,以前那么多胜仗哪一次敌人不强大,最后我们不多赢了吗?”
“是啊,当初番阳一战时孙贲兵比我们多了几十倍,最后还不是给杀败了,只要有宠帅在,我们一定会胜利的?”说话的是追随我从泾县起兵的老卒。
将士们在私语着,他们的斗志也在慢慢点燃,尽管疲惫,尽管已经历了一场撕杀。
第一卷 豫章行 第三十四章 陷入绝境
更新时间:2008…11…6 16:00:15 本章字数:5378
慕沙走到我身前,却又一转身,面对着众将士,大声道:“这一仗,宠帅与大家同在!”
她的婀娜背影遮住了我的脸庞,忽然间显得是如此的高大,阴影里我只听到周围将士们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宠帅,宠帅!”
宠帅,什么时候将士们开始用这个词来称呼我,在那一声声的呼喊声中,我却分明听出了信任、期望和无限的忠诚。
慕沙回过身,握紧我的手,轻声道:“宠帅,下命令吧,莫要负了将士的期盼!”
慕沙声音虽轻,却如醍壶灌顶,是啊,身为一军统帅,背负数千将士安危,值此大敌当前之际,我还在犹豫不定什么。
既然已没有退路,那就只好再奋起一博了,从曲阿到豫章,再到荆南,哪一次都是这么着过来的,现在只不过是又一次的生死选择而已!
是好男儿,须当有直面危局的勇气,我心愈定。
伸手,轻轻抚平死去斥候兵圆睁的不肯合上的双目,然后我站起身,大声道:“兄弟,你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这一刻,我的话语是如此坚定,没有一丝的犹豫,将士们望着我,脸上的神色也渐渐安定下来,眼睛里透出一丝盲目,一丝愚昧,是那种完全赤裸裸的对统帅能力的盲从。
强敌来袭,更能激起我无穷的斗志,我走近马前,擒矟在手,自攸县杀戳一场后,已许久没有过把瘾了,今天就要这手中的长矟再一次饮尽敌人的鲜血吧!
荣耀与我同在!
梦想在我手中!
等待我去开创。
我一脸的无畏,大声道:“全军集合,听我将令!”
勒马平川,朝阳初起,阳光折射下刀枪在闪着寒芒,映着每一张渴望战斗的脸庞,这是生命与热血在不尽的流趟。
“慕沙、李通听令,你们同黄老将军一起,立率本部将士向西,沿武陵道往武陵方向撤退,这一段路山高坡陡,敌骑兵追击不易,待与甘宁合兵后,率部退往攸县!”我道。
“那你怎不与我们同行?”慕沙急急追问道。
“周鲂,你立刻集合亲卫,退到张虎营中布防,我们就在那里恭候文聘的骑兵!”不理会慕沙的追问,我转向周鲂大声道。
如果不在这里拖住文聘的骑兵,慕沙他们很快会被敌兵追上,在平坦的原野上,步卒对抗骑兵的结果只有一种情形,全军覆没。
面对危险,既然全身而退已无可能,那我只能寄望以最小的代价来博取最大的利益,张虎的营寨建于洞庭湖畔的一处低丘上,背靠湖面,虽然是背水一战的绝地,但至少可避免腹背受敌的窘境。
慕沙泪水婆娑,扑进我怀里,喊道:“不,我不走,让我留下来和你一起战斗!”
这一刻的慕沙,再不是英姿飒爽的女将军,而是一个娇柔多情的女子。
“是啊,宠帅,我们还有六千健儿,敌人充其量不过五千人,这一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