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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中土,统一是第一要务,北疆防御体系的建设和开拓西南与统一大业比起来,肯定是次要的。以大秦目前的国力,能够在未来几年完成中土的统一,已经十分不易,但武烈侯竟然一定要在统一前完成北疆防御体系的建设,完成西南的开拓,这实在是不可理喻的事情,实际上这把大秦推向了十分危险的境地,一旦大秦的国力难以支撑,赋税和徭役双双失控,带给大秦的不仅是统一大业的功亏一篑,更有可能让大秦一夜间分崩离析。
宝鼎的理由是,没有北疆和西南的稳定,就没有中土的稳定,即便统一了,也是短暂的统一。大秦内部的矛盾会在统一后迅速激化,中土可能在瞬间分裂,而维持统一,阻止分裂的唯一办法就是强行压制大秦内部的激烈矛盾,延缓或者阻止它的爆发,而这就需要中央的强大,而中央的强大则取决于北疆和西南两地的稳定。
边疆稳定了,南北两疆对中土腹地形成了夹击之势,再加上两地军队遵从中央的命令,可以为中央所用,那么大秦内部的矛盾就可以被强行压制下去,然后中央利用自己的绝对实力和绝对权威,一步步进行国策的修改,缓和大秦内部诸多矛盾,等到这些矛盾一一解决了,那么大秦才算真正走向了稳定,中土才算真正走向了和平,中土苍生才能真正看到了安居乐业的希望。
所以宝鼎的决策是,宁愿延缓统一的时间,也要在统一前完成北疆防御体系的建设和完成西南的开拓。
宝鼎主掌北疆,亲手构建北疆防御体系,北方的事情尽在掌控之中,但南方他就顾及不到了,这就是他一定要控制江南的重要原因。他只有牢牢控制江南,才能利用江南的战略地位影响甚至推动整个南方战局的发展。
中原决战已经不在宝鼎的考虑之中。去年的中原决战三方打得伤痕累累,秦齐楚三国都遭到了打击。这一次三方带伤上场,继续厮杀,谁都吃不掉谁。等到三方陷入僵持,精疲力竭之际,宝鼎带着二十五万大军呼啸而下,即便未能消灭齐国,齐国也奄奄一息了,对秦国再也不会构成威胁。齐国倾覆在即,自身难保,而楚国独木难支,苟延残喘而已,中土的统一不过是时间问题。所以这场决战对宝鼎的吸引力不大,他关注的是未来,是中土统一后帝国前进的方向。只要帝国前进的方向不错,那么他就能拯救帝国,实现自己的理想。
中原决战结束后,东南熊氏以荆宛的控制权换取开拓西南的机会,从这个形势来看,远征西南的军队应该由荆宛大军和江南大军组成。
这些军队离开了,那么代替他们镇戍东南的不是关东系的军队,就是老秦人的军队,也就是说,不是咸阳宫控制江南,就是老秦人控制江南,这是宝鼎和东南熊氏都不愿看到的局面,所以西南远征,谁来做远征军统率,谁来留守,就成为争夺江南控制权的关键。
但最关键的是时间。
西南远征能否成功是个未知数,在远征军未能取得优势之前,宝鼎和东南熊氏肯定要控制江南,以便为远征军源源不断地输送粮草辎重。然而,对咸阳和大多数豪门贵族来说,是统一大业重要,还是西南远征重要?不错,西南远征的胜利的确有助于秦军攻打江东,有助于统一大业的完成,但西南远征不能拖延太长时间,不能耗费过多的钱财,否则就是本末倒置,就是决策上的错误了。
按照宝鼎的估计,咸阳最多给远征军一年时间,一年内假如远征军未能在西南打开局面,远征肯定要结束,而远征的失败将给宝鼎和东南熊氏以沉重打击,他们必然会失去江南的控制权。
所以,时间是关键,而若要赢得时间,关键在人,宝鼎必须慎重选择远征军的统率和留守江南的军政官长。
本来宝鼎打算请武安侯公子腾出任远征军的统率。公子腾在江南待了数年,与东南熊氏和江南的楚人、赵人建立了不错的关系,是最好的远征军统率人选,但现在事情出现了变化,直道修筑直接关系到北疆防御体系的建设,而直道修筑偏偏又遇到了重大阻碍,宝鼎必须与咸阳进行一场激烈的博弈,德高望重的公子腾假如回京,必将有助于宝鼎赢得这场博弈的胜利。
公子腾走了,谁来代替他出任远征军的统率?
东南熊氏?现在东南熊氏遭到禁锢,当东南熊氏主动要求辅佐公子峤去开拓西南的时候,咸阳肯定会部分解禁,但全部解禁则是在他们攻占西南之后,所以东南熊氏没有机会出任远征军的统率,而宝鼎也不希望他们到前方去冲锋陷阵。
远征西南的关键不在于远征军的攻城掠地,而在于后方能否持续供应粮草辎重,所以东南熊氏应该是留守江南的主要力量。
江南的楚人庄翼和赵人盖聂肯定不合适,而目前担任荆宛大军统率的章邯资历较浅,也不合适。
“武烈侯,远征军统率人选可以考虑大庶长杨端和。”朱英打破了沉默。
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调杨端和南下,那谁去镇戍燕南之地?
“章邯留守江南。”朱英手指曝布,“右更代替杨端和镇戍燕南之地。”
宝鼎眉头紧锁,沉吟良久后,微微点头。
章邯留守江南,掌控江南,是众望所归的事,宝鼎和众人一致认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以杨端和的资历和能力,统率远征军开拓西南,取胜的希望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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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进行第二次中原决战的命令传到江南。
赵高,朱英和曝布马上辞别宝鼎,率军渡江会合荆宛军队,飞速赶赴中原战场。
不久公子腾、盖聂、荆轲回到江南,与宝鼎相聚于长沙。
宝鼎在江南盘桓不去,其目的何在,联想到离石会面、中原决战和朝堂上越来越激烈的矛盾,大家心里都有算,一为开拓西南,二为江南的控制权,尤其后一个目的,更是直接凸显了武烈侯和老秦人之间越来越深的裂痕。
这段时间庄翼和南山子一直陪在宝鼎身边,该说的都说了,能说的也都说了。庄翼和南山子代表楚人做出了承诺,竭尽全力维护宝鼎在江南的控制权,而宝鼎也明确指出,江南的控制范围要扩大,目前是黔中和长沙两郡,未来几年要拓展到九江郡。
现在的九江郡包括江南和江北两个部分,未来的九江郡应该是江南部分,就是从彭蠡泽到南岭这一带,与江东毗邻。从地图上看,如果本势力控制了黔中、长沙和九江三郡,等于控制了大半个长江以南的疆域,对江东可以形成有利钳制,对岭南更是占据了战略上的优势。
可以想像,假如公子高和老秦人未能控制黔中和长沙,必定不惜代价控制九江郡,继而拿下彭蠡泽,转而对长沙形成威胁,那局势就被动了。
在与盖聂和荆轲的商讨中,宝鼎也谈到了同样的问题。宝鼎嘱咐他们,在这一次的中原决战中,主战场在齐国,攻楚不过是个骗局。当然,齐国遭到致命打击后,王翦也有可能乘机在中原战场发动雷霆一击,但对于东南战场来说,此仗就是牵制江东楚军,所以不论战场指挥者是谁,江南诸军必须保存实力,这是原则。假如东南战场的统率非要强攻彭蠡泽,江南诸军可以消极怠战,甚至阳奉阴违,与其虚于委蛇。
盖聂和荆轲非常诧异。难道武安侯公子腾要离开江南?
宝鼎肯定了他们的猜测,并向他们做了一番解释。盖聂和荆轲在得知宝鼎的全盘谋划之后,暗自吃惊。很明显,未来几年,围绕着南方战场,围绕着江南的控制权,大秦朝堂上的各方势力有一番龙争虎斗,而宝鼎在其中并不占据优势,未来充满了变数。
“远征西南,你们是主力之一,但我并不希望你们留在西南。”宝鼎最后说道,“从维护你们的利益出发,你们必须利用远征西南赢取功勋,然后在攻打江东的过程中小心谨慎,更不要轻易进入江东,以免被长沙侯所吞噬。你们的首要目标就是控制彭蠡泽,扩大江南的控制范围,继而在战略上占据主动。”
盖聂和荆轲当然知道目前赵人的处境非常艰难。十八方镇的赵人就像一块肥肉,各方势力在争夺江南控制权的时候,第一个目标就是这股力量,而武烈侯是他们唯一的倚仗,是他们的靠山,只要武烈侯的实力越来越强悍,他们的安全就有保障。
“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希望去北疆作战。”盖聂踌躇良久,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需要你们在江南,章邯更需要你们的帮助。”宝鼎再一次把江南控制权和中土稳定之间的关系详细阐述,“大秦即便吞灭了楚国,占据了整个大江以南,但大江流域的形势依旧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暗流涌动,原因很简单,大江以南是楚人生息繁衍之地,这里的楚人谋求复国的**非常强烈,而且他们拥有叛乱的有利条件,一旦形势对他们有利,江东人必定举兵作乱。中土战火再起,生灵涂炭,这肯定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盖聂和荆轲最终被宝鼎所说服,承诺想方设法增强十八方镇的实力,为宝鼎控制江南打下坚实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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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鼎和公子腾秉烛夜谈。
两人对统一前后的形势发展有诸多分歧,对中土的稳定和大秦的未来也有不同的看法,但宝鼎不厌其烦,一遍遍地从不同立场不同角度去分析和推衍,最终公子腾虽然没有被他彻底说服,但彼此间的分歧有所减少,在一些重大问题上也取得了一致意见。
公子腾以大局为重,以大秦的未来为重,以老嬴家的利益为重,主动妥协,求同存异,接受了宝鼎的谋划,并与宝鼎一起给公子豹、公子成写信,内外联手操控政局。接着两人联名上书秦王政。
宝鼎辞别江南的军政大员们,返回南阳宛城,与甘罗议定了未来一段时间蓼园系的主要发展策略,又与熊启、熊炽和魏起等人议定了开拓西南的具体计策,然后告别母亲和赵仪,北上洛阳。
秦王政认同了宝鼎和公子腾在书信中所阐述的诸般理由,在经过与中枢大臣们的一番激烈角逐后,于初秋开始了一连串的重大人事调整。
武安侯公子腾回京,出任太尉一职。
武烈侯公子宝鼎主掌北疆大军,武安侯公子腾主掌大秦军事行政权,如果加上秦王政手中的决策权和发兵权,那么这一人事调整,等于加强了老嬴家对军队的控制。在中原决战即将打响之际,秦王政的这一重大人事调整意味着什么?
太尉麃(biao)公去职,爵升伦侯,辅佐长沙侯公子高治理江南封国,并出任东南战场诸军统率。
麃公去江南,显然有利于老秦人控制军队,控制江南,并主导统一进程的最后阶段。
秦王政把公子腾和麃公对调,其背后隐藏了太多的讯息,这让朝堂各方势力纷纷揣测咸阳宫的真正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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蓼园的老夫人和少夫人一起返京,而更让咸阳人吃惊的是,秦王政下令,免去了甘罗封君府“相”和南阳太守职务。甘罗回京,出任御史中丞一职,进中枢。
武烈侯放弃了南阳的控制权?这说明什么?说明武烈侯向秦王政低头了,妥协了。
秦王政下令,王公子峤出镇荆宛,坐镇江陵。前几年主动请辞的昌文君熊炽被秦王政请了出来,辅佐公子峤。
又一位王子出镇地方,但这位王子出自怀德夫人,而辅佐他的竟然是昌文君熊炽,更奇怪的是,公子峤出镇的地方竟然是熊氏的根基之地荆宛,这意味着什么?咸阳宫的目的何在?难道担心东南熊氏破坏中原决战,所以才以此策安慰一下东南熊氏?但怎么看此事都不是安慰,而是有“痛打落水狗”的意思,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