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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这几日,惜春却一直没有来,黛玉遣紫鹃去问,说是让尤氏接回东府里了。
东府……
黛玉虽然没怎么去过,但从别人那讳莫如深的态度里可以看出,东府的事,还是少说为妙,就连惜春,每次提起东府,都是瞬间冷下脸来,不言不语。
现在这个时候回东府,是有什么事吗?
“绛珠,你说,东府是怎么了?”黛玉自语,“昨天我见到琏二嫂子,提起东府,她也是一脸愁容。”她以自己敏锐的感觉察觉到,“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宝玉为她解了惑。
他皱着眉头:“是蓉儿媳妇。”
黛玉想了想,终于想起了那个风流袅娜的女子,她们虽未单独说过话,连面也只是远远见过,但秦氏的美貌依然令人心惊。
“她怎么了?”
“不知道生了什么病,请了大夫来,说是伤脾伤肝,开了药吃,却怎么也不见好。”
黛玉默然:“只怕……是心病吧。”
宝玉看她一眼,也不说话,这一刻,他像是忽然长大了一样,黛玉拉住他的手,他俩向来亲密无邪,倒也并不避讳:“你若是得了空,便去看看她,有什么事值得这么想不开的呢?”
宝玉叹道:“世间女儿家,怎么就这么容易这般苦命呢?”
黛玉轻声道:“合知在这世间,苦总是多于乐的。”她低低地说:“倒不如做一棵草,活得怕还是自在些。”
宝玉握住她:“妹妹若是做了草,我便要做那草的泥土,一直陪着妹妹。”
黛玉咬了咬唇,指尖在他额头轻轻一点:“又说什么浑话!若是叫他人听见了,还当我又教唆你什么了!”
绛珠在一旁看着这对小儿女,忽然觉得,自己以前想的都不对。
很久以前,她读《红楼梦》的时候,也曾经对宝玉和黛玉不满,认为宝玉是个软弱的纨绔子弟,只知道嘴炮,实际上并没有保护得了任何一个人,怎么能配得上黛玉呢?
现在,她慢慢懂得了,宝黛的感情之所以刻骨铭心,是因为他们是真正的知己,只有真挚的相知相许,才能萌生这样的感情。
绛珠默默地看着那两人,眼神落到宝玉挂着的那块五色宝玉上。
……是自己眼花了吗?怎么感觉,那玉好像自己动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一直不喜欢太黑宝玉的同人,的确他是懦弱的,可他也是真心珍惜这些美好的女儿家的,本来就是败局难挽,难道一个宝玉就能改变贾府的颓势?而贾府才是这些女孩子悲剧的由来。
我觉得,黛玉看中的宝玉,必然不只是一个浅薄的人,他们是真心相知的知音。
第19章 补天石与绛珠草(四)
这一年的冬天,发生了一件大事,连绛珠都没有想到。
林如海寄来书信,说自己身染重疾,恐怕将不久于人世,急着接黛玉回去,信中道“若迟,恐成永诀之痛。”
信纸从黛玉手中飘落,她脸色煞白,身子摇摇欲坠,紫鹃赶忙扶住她,一边急忙安慰,一边用手绢为她擦拭额头上的冷汗:“姑老爷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姑娘,你可要先撑住啊!”她知道黛玉家里还有一个小弟,便用小弟来提醒她,“你若是病倒了,让小少爷一个人可如何是好呢?”
黛玉听了这话,整个人一激灵,是啊,还有小弟……她自己哀伤也就罢了,却不能不管小弟的将来。
若是父亲真的……黛玉抿了抿嘴,努力振作起来,轻声道:“我去禀报外祖母。”
她刚刚换好衣服,就见贾母的大丫鬟鸳鸯匆匆而来,行了礼方道:“老太太让我来接姑娘,怕姑娘伤心,都安排好了,让琏二爷陪着姑娘回苏州去。”
黛玉听了这话,心中一暖,无论如何,外祖母还是疼她的。不一会儿,又见宝玉急忙忙地赶了来,给她带了一大堆东西,唠叨个没完,一会儿说妹妹路上要注意身子,一会儿又安慰她姑父一定没事,倒比别人要忙乱十分,黛玉原本愁容满面,此刻也被他冲淡了不少。
思父心切,她连行李也来不及安排妥当,简直恨不得生出双翅,抱着绛珠草就回到苏州。
可是看了看绛珠草那毫无动静的长势,她不禁叹了一口气,看来,想用它来救父亲,希望是不大的了。
别说她了,就连绛珠自己都急得不得了,明明已经想了办法,林如海却还是重病不起。难道就是故事必须发展的趋势吗?怎么也无法挽回?
可是,黛玉弟弟的命是真的被改变了呀……
绛珠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先随黛玉回去看看情况再说了。
贾琏伴着黛玉以及一堆侍从,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回苏州的路,此时正是年底大冬天,黛玉坐的船舱中生着火盆,她也披着大红猩猩毡斗篷,脸上却仍没有一丝一毫的暖意,心中只是惦记着父亲,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连和绛珠说话的兴致都没了。
见她这模样,紫鹃和雪雁也不敢上前多说什么,只怕姑娘哭起来,把自己的身体也弄坏了。
“林妹妹。”
黛玉回过头来,原来是陪她一起回来的贾琏,贾母怕她一个人无法处理这些事情,便让家里最常出门办事的贾琏帮着一起来处理。
贾琏作了个揖,脸上很是正经,他是玉字辈里长相十分出众的,此刻为了去见林姑父,穿得很是端庄素雅,倒像是个正正经经的小伙子了。
他打量着林黛玉,心下暗暗吃惊。
对这位表妹,他见的次数也不多,只在老太太那里见过几次,也没有细看,倒是自己的妻子凤姐,经常说起这位林妹妹,暗自透露出老太太想给宝玉和林妹妹结亲的意思。听说,二叔倒也没有反对,只是二婶颇有微词。
这些家事,他都懒得管,所以这一次,算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黛玉。
即便是贾琏这样阅美无数的人,也感到面前的这个少女美得令人心惊,年纪虽小,却已经显露出倾城的姿态,苍白的面容和似蹙非蹙的细眉,更令她仿若身在九重烟雾之中一般。
他在打量着黛玉,黛玉也在打量着他。这位琏二哥听说便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只是她对不亲近的人,向来不往心里放,这一看之下,果然如传言所说,是个俊秀人物。
“琏二哥。”黛玉回了一礼。
贾琏此刻却不知怎的,忽然有点口干舌燥起来,咳了两声方道:“林妹妹回家后如何,可有什么打算?”
黛玉道:“自然是先看看我父亲的病情……若是尚有转机,便是龙肝凤髓也在所不惜。”她叹了口气,“若是……我自然要带着小弟,请二哥哥帮忙,将上下一并事体处理好。”
贾琏见她见事明白,倒松了一口气,点头道:“这本就是我应当做的,妹妹放心。”一边心里盘算,假若林如海亡故,黛玉尚有兄弟,这家产便得给到林家小弟那里,自己能捞的油水只怕不多……
他这厢若有所思,黛玉心思宛若九窍,还能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可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坐回桌前,对着绛珠草低声细语。
在回家见到林如海的第一刻,黛玉的泪珠便夺眶而出,她记忆中的父亲,清癯潇洒,虽然略瘦了些,可也是一个翩翩风度的中年男子。
现在,他躺在病榻上,脸上干枯得几乎一丝肉都没有,眼神都变得黯然无光,只有看到女儿的那一瞬间像是活了过来,闪出一星亮光。
“玉儿……”
黛玉早已扑了过去,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父亲的状况给了她极大的刺激,连抱着她的腿的小弟都没有空去管了,紫鹃上前来,悄悄领走了小公子,贾琏和其他人也退了出去,给这一对父女说话的时间。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林如海时日无多了。
绛珠草被放在一旁的桌上,林家人都知道这盆草灵异非常,希望它能有个好兆头,帮帮自家老爷。
绛珠心里想,我也想啊!可是,我就是长不出叶子啊!
她望向那一对相拥的父女,林如海欣慰地看着女儿长高了不少,拉着她叹道:“本想看着你长大,只是如今看来,不能够了……”
黛玉泣道:“爹爹不要这样说!我已经跟琏二哥说过了,这就再去请大夫来!”
林如海摇了摇头:“算了,已经是这样了,就随天命吧。”
黛玉虽不说话,心下已恨极了“天命”这个词,天命就是让自己失去父母吗?如果这样,这天命又何足道呢?!
手上一凉,却是父亲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黛玉心下难过,父亲连手都是冰凉的……只听得林如海轻声道:“玉儿,这世间万事皆有天定,非人力所能及,你也不必难过……只是,以后人世间千般苦楚、万般劫难却要压在你的身上,我一想起,就不能安心。”
他低声道:“你外祖母是真心疼你的,若是有什么事情,记得要和她老人家商量。”他看着黛玉,“至于其他人,就由你自己判断,该不该信,父亲再也不能教导你了……“
听到此处,黛玉已是泣不成声,林如海最后交代了几句家中其他的事宜,黛玉一一记住,又听父亲的声音已经极为细弱,不由道:“爹爹,你先休息,这些话再说不迟。”
林如海却摇了摇头,坚持说下去,只是声音已经微不可闻,黛玉凑近了方听到:“玉儿,你要记住,只要自己认同,坚持本心活下去就好,爹只希望你开心快活,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我记住了,爹爹放心吧。”黛玉听到自己这么说。
林如海仿佛是安心了,闭上了眼睛,黛玉心中一跳,将手指轻轻试了试,原来只是累了睡着了,这才放下心来,出门吩咐丫鬟婆子等不提。
只是她心中,始终回荡着林如海的那几句话,就像是刻在了她心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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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等在门外,他料到林黛玉和林如海定要一番长谈,可谁想到,时间也并不是很久,黛玉就出来了。
她双眼微红,看上去是哭过了,然而神情却很是镇定,她对贾琏道:“琏二哥请的大夫到了吗?”
贾琏忙道:“到了,正在门外候着呢。”
黛玉叹了一声:“那就请他先看看吧……”虽然她也知道,这一切也许都是无用功,然而却不得不尝试一下。
贾琏答应一声,转身要走,却又被黛玉叫住。
“琏二哥哥。”
贾琏回转身来,正看进黛玉那双□□的眼睛里,他不知怎么的,心下一阵发虚,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已被她看透了。
黛玉轻声道:“之后的一切事宜,都有劳琏二哥了。”说着敛衽一礼。
这句话轻而稳,却重重击在贾琏心上,他瞬间出了一身急汗,只觉得黛玉已经将他的所思所想,都猜了个一清二楚,半天方才道:“妹妹客气了。”
这些交锋,绛珠都没有注意,她的整个心神都放在林如海身上,简直是攒着劲儿地想长出一片叶子,好救一救他。
没用。
叶片纹丝不动,一点长嫩叶的迹象都没有,倒是急得她挣掉了一片叶子。
就在她跟自己较劲的时候,林如海的眼睛却忽然睁开了,那目光直直投向绛珠:“你……一直守护着玉儿,对吗?”
这房间里除了林如海和绛珠,什么人或者动植物都没有,这话很明显是对绛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