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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总算可以进入一个新的家庭； 开始新的人生。
也许可以忘掉以前那些伤心事； 好好地生活下去——他在孤儿院里太闷了。
有时候厨房里难得炒了一盘什锦杂烩，给所有的孩子都分了一小盘。
小孩子们都很高兴； 乔也难得地笑起来，大而圆的蓝眼睛微微弯，是个很好看的男孩子。
然而他笑着笑着就开始掉眼泪； 然后再次一言不发，站在角落里默默地吃东西。
他还在想念他去世的家人。
院长将所有的材料都过了一遍，送给专门的人员审查。
她心里升起一丝怀疑； 假装好奇地询问道：“我看两位身体健康，家里甚至已经有了亲生的男孩子……那为什么还要来领养我们的乔？”
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就被整理好，放在台面上。
眼角长着细纹的卡丽阿姨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有些遗憾地叹气：“欧伦巴觉得自己太孤单了，想要一个同龄的小伙伴陪他。这件事也不是我们夫妻俩刚想出来的，已经思考了两三年了，我觉得已经准备万全。”
听起来一点问题没有，院长再问了几句，放下心来。
她微微弯腰，去瞧乔的眼睛：“乔？你觉得怎么样？”
男孩子固执地挺直自己的脊背，努力睁大眼睛往上瞧，去看面前人的眼睛，半点没有笑模样，卡丽有些受不住他的目光，踌躇地后退一步。
乔点了点头，沉默地接受了院长的安排，跟着这户人家上了车。透过灰蒙蒙车窗，他看见院长领着一群小孩子站在孤儿院门口，冲车窗里的他努力挥手。
开车的本杰明从后视镜里看新收养的小孩的反应，笑道：“乔是不是舍不得孤儿院的大家？”
乔默不作声，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他清澈的蓝眼睛里蒙上了同样灰蒙蒙的一层雾，城市灰暗的建筑阴影留下挥之不去的倒影。行道树一棵一棵往后掠去，
“我们家离这边也不远，其实也就三条街的距离，乔以后想来就来，阿姨带你认认路。”
坐在他旁边的卡丽热情地从车前座的抽屉里掏出一把饼干，摸了一包放进乔手里。
车子开进院子，三个人从车上下来，本杰明率先打开家门：“我们为乔准备了一个房间，虽然不是很大，但很干净，乔以后可以拥有自己的房间了。”
乔默默地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瞪大眼睛，很久，才很小声地说谢谢。
还没有穿过客厅去看看他独有的房间，便听见木质楼梯上一阵咚咚咚咚响，一个男孩子甩着他的大拖鞋从楼梯上跑下来，差点还滑了一跤。
卡丽一见，赶紧心疼地冲上前，大呼小叫起来：“哎呦欧伦巴，你怎么不穿袜子就跑下来了？
“去去去，那个呢？来了没？”
男孩伸手去抓乔的袖子，抓住了，没拉动，欧伦巴瞬间生起气来，大声嚷嚷起来：“你快过来看我爸妈给你准备的房间呀！”
他推开杂物间的门，指了指里面一张小床：“以后你睡在这里。”
乔环视四周，杂物间灰尘遍布，角落里还残留着上一次没清理干净的痕迹。
没有桌椅，没有衣柜，就连一盏台灯都没有，不像是住人的地方。
夫妻俩有些尴尬，卡里犹豫片刻，还是软着声音哄她宠爱的小儿子：“欧伦巴，乔不住在这里。”
男孩警惕地一皱眉：“那他住在哪里？难道是我的房间？！”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显得娇气而刻薄。
卡丽瞬间慌张起来，连忙说道：“怎么会呢！我们肯定不会动你的房间的！”
“那他住哪儿？”欧伦巴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你那个游戏室，不是空间大得很嘛。在那里隔一个小块间给乔，也不会打扰你……”
“什么！”
欧伦巴的声音就像一只被捏住了脖子的公鸡：“那是我的游戏室！你们不许给他！你们凭什么动我的地盘！”
夫妻俩上上下下安抚好一阵，才勉强换得他的同意。
当天晚上，乔住进了那间游戏室隔出来的一个小房间里。
很小很小，小的只有一套简单的家具。
他很小声地哼着歌，掏出抹布对蒙着灰家具擦拭，直到隔壁男孩用力敲他的门，敲到震天响。
“喂！”欧伦巴大声叫道，“出来！都吃饭了你怎么还在里面！”
乔打开门，欧伦巴不敢置信地后退一步。
“你怎么这么脏？！”
“欧伦巴！乔！吃饭了！”这时下面传上来开饭的声音。
欧伦巴离乔远了一点，说道：“你那么喜欢打扫，就把游戏室都擦一遍好了，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亏待你。”
卡丽从一楼跑上来，手里还拿着她的铲子：“男孩们，今天我做了你们最爱吃的松饼，快下来吧！”
她一转头看见乔的衣服脏兮兮的，惊讶地呼喊一阵：“天哪！乔你怎么变得这么脏！快点去洗个澡吧！”
他洗完澡出来，那一家人早就亲亲密密地坐在餐桌旁，分享刚出炉的香甜的小松饼。令人庆幸的是，餐桌旁也添了一个额外的位置。
他正好听见欧伦巴用神秘的语气对他母亲叫道：“……乔这么脏，是因为他刚才趴在地板上！他说他想把游戏室的地板都擦一遍！”
卡丽惊讶道：“真是个勤劳的孩子，真是辛苦你了乔，这么大的游戏室，全都打理一遍可不是什么容易事儿。
乔一怔，只得点点头，承诺了这件事，低头默默吃松饼，糖浆很甜。
晚餐结束，正好是一家人的休息时间，卡丽和本杰明相约去看家庭影院，乔想回自己的小房间，把少数几件衣服整理一下时，欧伦巴拦在他面前。
欧伦巴拥有比他大一圈的块头，站在乔面前时，显得乔个头娇小，全身上下就没有几两肉。
欧伦巴道：“你要去哪儿？”
乔并不是很喜欢主人家的男孩，但暂住在这户人家里，还是少起些纠纷的好。他犹豫片刻道：“我想上去把东西整理一下。”
“整理个屁，你那点东西。”欧伦巴一点也不怕被父母听见，指了指二楼，“别整理了，拖地去，你把二楼踩的都是脏脚印，我都没法下脚了！”
乔一怔，他连忙辩解道：“我刚吃完饭……”
他停顿一下，小声道：“好，我现在去。”
乔蹲在二楼擦地板时，那对夫妻也刚好看完了电影，说说笑笑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从来没有看过电影，不由得停下手中动作，仰起头来期待地听他们讲述剧情。
卡丽一转眼，就看见角落里拽着抹布擦地的乔。
乔还穿着他刚来时的旧衣服，衣摆上沾着醒目的灰尘。卡丽惊呼一声走上前去，仔细打量着乔擦过的光洁澄亮的木地板。
见是卡丽他们来了，乔漂亮的蔚蓝色眼睛略微亮起，希望他们能看的更清楚一点，最好能夸奖一下他的劳动。年轻男孩扬起小脸，期待地看向卡丽。
“乔果然是个好孩子，院长一点都没说错。”
乔一句话也没说，眼睁睁看着他们下楼去。他勉勉强强掩盖住原来的不安惶恐，开始细细地用抹布打磨木地板的纹路。
……没有人夸他，乔在原地等了好久，直到楼下声音渐消。
第二天出门，夫妻俩才想起这件事，想要给他一点奖励。
“能干的孩子应该得到奖励，”卡丽笑道，“乔想要什么吗？”
乔一下子愣住了，绷着小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好像也没什么想要的东西，生活除了没有目标以外，并没有什么是不好的。
乔突然发现，这段时间他什么事情都没干，每天就窝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做一个童话书里才会出现的幽灵，定时出来吃饭，生活无趣而枯燥。
“……我想上学。”他低着头说道。
卡丽一时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仍然微笑着，微微弯腰去听他讲话：“乔想要什么？”
乔猛地抬起头，用稍微大一些的音量坚定地回答：“我想上学去！”
然而面前的夫妻一下卡了壳，本杰明有些犹豫地摸了摸下巴的胡茬，看了一眼卡丽，卡丽同样回视，大人们好像在用眼神交流着乔看不懂的内容。
卡丽缓慢地点了点头，拖长了每一个单词的间隙，显得说话的速度格外慢些：“对，上学，是该上学了去了。”
她的身后出现了欧伦巴的叫声，女人惊喜地转过身去，接住扑过来的小儿子。
反倒是本杰明决定的速度更快，他也摸了摸乔的黑发，道：“那就上学去吧，小区的公立学校也不需要多少学费……”
“上学？”
欧伦巴一把推开母亲，气势汹汹地走到乔面前，瞪他一眼，“他也要上学？！”
“乔当然要上学了，他还是上学的年纪，要不要让他和你上一所学校……”
“不行！他去公立学校！”欧伦巴站在乔面前时，简直像一座大山的阴影往下压，“我才不要他和我上一个学校！”
“欧伦巴！”卡丽完全没想到，自家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
乔转过头去，睁大了眼睛：“我可以和他上一样的学校？”
卡丽长长叹了口气，略带踌躇：“可欧伦巴上的不是一般的学校，而且还有入学考试，乔他毕竟……”
“他和我上一个学校？！”
“乔呢？要不要去试试？”本杰明问道。
“好，我会努力去试试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酸奶小天使的两个地雷！晋江的自动感谢又不太好使了，搞得咸鱼作者佛佛的Orz
第61章 chapter。61
入学考试时间到了； 他们亲自把乔送到考，卡丽不放心地叮嘱他：“就算没考好也没关系； 乔不用紧张； 大不了我们不在这里上学； 小区的公立学校也很不错。”
“嗯。”乔抓着笔，轻声应下来。
考试时间到； 铃响。
孩子们从考场走出来，乔是最后一个； 他把手插在黑色外套的兜里，沮丧地低垂着头； 并不觉得自己能考上这所学校。
因为题目很难； 他之前在孤儿院时，上的就是欧伦巴早上念叨“没出息”的公立学校，做题量显然不够。
他顺着人群往校门口走； 闷闷不乐地希望成绩就算达不到标准； 也要稍微好看些。
……起码不会被主人家的男孩指着鼻子嘲笑以后没有出息。
走出校门； 乔环顾四周，周围都是来接考试学生的家长们； 他仔细地看了好几圈，都没看见答应来接他的本杰明夫妻俩。
孩子们一个个被接走了，乔孤零零地对着黑洞洞的路灯发呆； 有保安一样的男人在校门口巡视。
站累了，就走一会儿；走累了，只好蹲在地上； 抓紧了外套的领口。
天光逐渐变弱，街边路灯一盏盏开始点起，这时学校里响起铃声，学生们下课，一瞬间欢笑声从学校的围墙里如水般渗透出来，铁艺大门打开，人群涌出。
这时乔终于看见了他们！
他们开着那辆眼熟的轿车，从远方不急不缓地驶来，停在校门外的一处空地上，车上的两个人下车，往校门这边走来。
乔眼睛慢慢亮起来，他抓了抓头发，有些腼腆地挪动脚尖，等待大人们走到他面前把他领走。
然而没有等到，只有一个男孩从铁艺大门里跑出来，往他们面前一站，夫妻俩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弯腰询问着什么。
他们没有看见站在不远处的乔，径直朝轿车的方向走去。
乔木楞楞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