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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淑桢密如疾风骤雨的鼓点,倒好像是在给琉球汉军助威。
“妈的,不打了,我们输了!”陈吊眼气恼的扔下手中木棍,怎么回事嘛,若是捉对厮杀,他绝对确信能在三招内打倒对面的任何一个人,但他们排成阵型后,自己每次想往前冲,前面第一排正对的一条枪、左右各一条枪,第二排三条枪就全指着自己,挡开这根挡不开那根,就算使地趟刀滚过去,人家第三排还有一溜刀手等着呢!
这仗根本没法打,武功再高也没球用!
等他停了手,四下一看才发现,自己一百亲兵还站着的只有十多个了,而且都挤在自己身后,成狭窄的一溜,几乎要排成竖列了,其他人都满身沾满石灰白点,表示他们被琉球人击中了无数次,早已不剩下半条命;而对面的汉军呢。身上黑衣如墨染,偶尔有人军服上带个白点,也在肩头、四肢等不致命的地方。
陈吊眼一脸沮丧的走到将台前,朝楚风单膝跪下,拱手道:“楚总督。俺陈吊眼服了!今后你说咋办就咋办!”
楚风暗笑,我琉球军为全脱产大强度训练加严格纪律塑造的近代军队,排成阵型正面对抗一群刚拿起武器的老百姓,如果战局不是一边倒,那也不必去和鞑子争锋了,自己滚回妈妈家吃奶吧。
裁汰老弱,十中选一。挑出了五千精兵,其他人全部解散回家。校场上,每一家人地长辈临走前都嘱咐了子弟:
“好好干。别给咱红石头寨丢脸。”
“保大宋。灭鞑虏。学岳爷爷那般。精忠报国。不要怕死。为国死了。祖宗欢喜。若是贪生怕死投降鞑虏。你爷爷祖祖在地下都睡不安稳。”
“儿啊。爹回去就替你做好灵牌。供到祠堂里去。再让你哥家小二承你地嗣。你也算有后了……”
淘汰下来地老弱妇女走了。他们甚至连路费都不需要。从泉州城回寨子。近地几十里。远地几百里。就这么扛起自己地东西。说说笑笑地走了。
留在东校场上地人。看起来整齐了许多。全是年轻力壮地小伙子。一个个黑黝黝、瘦精精地。
“集合!”楚风喊出口令地时候。差距立刻体现出来。汉军迈着整齐地步伐。一队队走上校场。盔甲武器全是制式装备。所有人保持沉默。一句话也不说。而畲汉义军一开始根本没反应过来什么叫集合。等到汉军排成整齐地队列后。陈吊眼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声呼喝着乱哄哄地手下:“排队。列阵。怎么搞地。快点!”
楚风摇摇头,这些兵,本应经过至少一个月的训练,才能勉强称为军队的,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文天祥在江西的局势,表面看来军威大振,实际上危如累卵。从地理位置上看,赣南位于广东福建之间,而又向北方突出,是最容易遭到敌人打击的一环,而文天祥却分兵攻打赣州吉州等坚城,一旦敌人铁骑突进,很容易被各个击破。
如果赣南不保,以南岭、武夷山为前线,两广八闽台湾海南为后方地战略意图,必将成为一纸空文!
自己中学时候学过《正气歌》,教辅材料上有个延伸阅读,如果没有记错地话,八月份文天祥就会遭到致命打击,在一个名字很怪,叫什么呢,哦,“空坑”的地方几乎全军覆没,从此赣南局势糜烂不可收拾。
现在已是七月二十日,时间不多了,必须在文天祥空坑大败之前和他会师,才能挽回局势!
楚风的第一条命令就是:“收拾随身物品,扔掉铠甲、武器,我只给你们一个时辰,然后我们就要用五天时间跑到漳州!”
哗,兵丁们喧哗起来,就连陈淑桢都不敢相信:“楚总督,泉州到漳州陆路三百余里,五天赶到,每天行军六十里,这、这太强人所难了吧?以前我们行军,每天从没超过四十里。还有,为什么要扔掉铠甲武器啊,您用船帮我们运?”
不难,每天六十里,三十公里,人散步的速度是每小时五公里,用这种速度走六个小时就行了。
“我的汉军可以日行百里,连续十天不间断,现在你们去掉了老弱、扔掉了没用的武器盔甲,日行六十里应该没问题。至于武器装备,到漳州后有更好的。”
经过刚才的对抗演练,陈吊眼对楚风是心服口服,别说扔掉武器装备,就是让他把自己扔了都行。但他那副步人甲,是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搞到手地,打磨、上油保养得非常好,拿在手上,摸来摸去舍不得扔下。
“扔了吧,五十斤重地步人甲,穿着闽西赣南的大山上跑,你会直接滚到坡下面,”楚风指指陆猛身上锃光瓦亮地胸甲:“到漳州后,给你们这样的胸甲。”
陈淑桢站在旁边,听了之后眼前一亮,琉球甲十多斤重,刀砍不裂枪刺不穿,比笨重地步人甲好得多了,忽地又闷闷的说:“真的?可我们没钱买呀!”
朝廷从琉球买了一万多套盔甲武器,不过半套也没给畲汉义军,“虚外实内”“强干弱枝”是大宋朝的基本国策,三百年不动摇。
畲汉义军看着琉球甲、琉球刀眼馋,只能自己吞口水,他们连军饷都发不出来,更别说买武器装备了。
楚风笑笑:“什么钱不钱的?我们是战友,帮你们就是帮自己!”
战友?陈淑桢第一次仔仔细细的打量楚风,她的眼神,亮亮的。
陈吊眼的眼神也很亮,但是他的斜眼睛,怎么看都有点“猥琐”的感觉。自打楚总督说送琉球甲,他一直盯着陆猛身上那副,眼珠子都没转过。
陆猛心里就毛毛的,有被苍蝇盯住的感觉。
“打仗?我也要去!”赵筠和红莺穿上不知哪儿搞来的戎服,大宋朝的大长公主腰间佩上镶七宝的百炼宝剑,一头青丝用孝带扎住,红莺拿着杆金光灿灿的短枪,雄纠纠气昂昂的护在身后楚风无奈的挠挠头,“我的公主小姐耶,这打仗也是你能去的吗?老老实实等我回来吧。”
“陈淑桢能领兵打仗,我为什么不能?”赵筠一挺身子,胸脯耸得高高的,看得楚风一阵眼晕,“她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和我手帕交呢,要说兵书战策,她以前还没我读得多!”
陈淑桢世居泉州,父亲陈文龙和秀王赵与交情颇深,两家常常往来。后来她出嫁,夫家住在晋江许家巷,离秀王府不到十里路,还常到王府来看郡主,下下棋、吟吟诗。
也不知怎的,听说楚大呆子要和陈淑桢姐姐一块去赣南,赵筠心里就有点不痛快,整天闷闷的不爱说话。陈姐姐那么英武漂亮,年纪轻轻没了丈夫,又带着点楚楚可怜的味道,更容易让男人心动,楚呆子是海外归来的,不讲什么礼法,他们会不会……万一……
红莺看出公主姐姐的那点小心思,立马撺掇着要一块上阵杀敌,本来嘛,陈淑桢是书香门第的大家小姐,娇娇怯怯的,就会几手南少林的花拳绣腿,外面看上去还不如咱家小姐呢,她都能带兵打仗,小姐为啥不能呢?
楚风抓着美人儿香滑柔软的小手,赵筠脸上一红待要挣脱,想到他去赣南生死未卜,心下一软,也就随他握着了。
楚风暗暗一笑,耐心给她解释:“陈淑桢嫁到许家,这些客家人、畲人多是许家生意往来的客户,要不就是种他们家地的佃户,所以她才能做到义军统帅、闽广宣抚使。若是你有个死掉的丈夫像许汉青一样,你就可以上阵打仗。”
“呸呸呸!”红莺叫道:“我家公主还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哪儿来的什么死丈夫!”
赵筠却道:“你为什么非得跟着去?我瞧你这呆子指挥打仗也是稀松平常,让你手下那什么陆猛啊许铁柱啊去就行了,身为琉球之主,何必亲履险地?”
是的,你说的很对,但我有另外的原因。楚风的目光投向西北方,那儿有一根民族的脊梁,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后世无数仁人志士正是念着这首正气歌,前赴后继的踏上了民族精神的祭坛。
“我想去见见文天祥。”
120章 文天祥:我不是汉奸
江西南部,文天祥开同都督府的兴国县,路上行人往来如织,兵丁百姓一个个脸上喜气洋洋。
文丞相雩都大捷,湖广震动,抚州何时聚兵入崇仁,孙桌、彭震龙义军会于兴国,宝庆的张虎、衡山赵瑶、司空山张德兴、傅高,各路豪杰义旗纷举,同都督府号令达于江淮。
眼下,督谋张汴、监军赵时赏率兵数万攻赣州;安抚副使邹凤率赣州诸县兵攻永丰、吉水;招抚副使黎贵达率吉州诸县兵攻太和,大宋朝兵锋正锐,攻势如海潮般展开,赣州九县全部光复,吉州八县收复其四。
大宋朝,毕竟是三百年的炎黄正朔,有文丞相这样的大忠臣,何愁不能恢复中华?
但文天祥本人并没有这么乐观。他浓黑的川字眉紧紧的拧在一起,清瘦的脸上带着一缕苦笑,拿着朝廷诏书的手微微发抖,自言自语道:“我不是汉奸,我没有背叛大宋!”
全天下都知道文天祥的忠诚,偏偏朝廷就是信不过他,一直到一年半后崖山宋亡,朝廷自始至终都没得到朝廷的信任。原因无他,去年初奉谢太后旨,到伯颜军中谈判,被伯颜扣留下来,在北元军中待了一段时间,文天祥就再也没能洗清身上的污点。
你说你是在镇江从敌人军中逃出来的,可谁又知道你不是投降之后被派回来的奸细呢?千军万马之中,你一个书生,就那么好逃出来?
漫说朝廷中人不信,就是现在已经殉国的淮扬大帅李庭芝,在那时候也不信。当初李大帅还在镇守扬州,听说文丞相从北元营中逃回,第一个反应就是:“凡是自称文天祥的。都是鞑子派来的奸细,一律格杀勿论。”
幸好李庭芝手下将领苗再成不相信文天祥会投降鞑虏,悄悄把他放了,这才没有稀里糊涂死在自己人的刀下。
几次死里逃生,历尽艰难回到朝廷。还是摆脱不了旧日同僚怀疑的目光,自从离开行朝到现在,屡次上表要求入朝,都被陈、张、陆等当道诸公拒绝。写信要问个明白,陆秀夫又总是虚言推脱。前一阵子,文天祥一怒之下写信责问陆秀夫:“诏令皆出诸公之口,岂得以游词相拒?”
信送走后,文天祥立刻就后悔了。陆秀夫,张世杰,都是正人君子,他们地怀疑。也有他们的苦衷啊!大宋,自己之前还有一位从敌营中逃回的丞相,他实在太有名了:秦桧。
有谁能证明自己不是使地苦肉计。有谁能保证自己不是另一个秦侩?何况。和自己同为状元、同为丞相地留梦炎早早投降了元朝。陆秀夫张世杰有这样地怀疑。实在是情理之中。
听闻行朝大军攻克泉州。文天祥又一次上表要求到行朝朝贺。然后又一次被张世杰陆秀夫无情地拒绝了。
他心如死灰。轻轻拍着桌子:陆君实、张枢密。你们不该如此啊!我个人声名事小。赣南光复大业事重啊!
赣南地局势。是近几年来最好地。同都督府所在地兴国。可向东北宁都、石城一路。或者东南雩都、瑞金一路入闽。福建地汀州、莲城为稳固地大后方;吉水、太和、赣州分别在兴国地北、西北、西南方向。正由邹凤、黎贵达、赵时赏率军分头攻打。如果能拿下这几座坚城。进可逼临川、隆兴府。退可在赣南、湖广、闽西地莽莽群山中与鞑虏周旋。则赣南局势为之一变。
但是。这几个坚城迟迟不能攻克。赣南战事已成胶着地状态。因为就在这个紧要关头。自己麾下十万义军地战力。已经被压榨到了最后一分。再也挤不出来了!
没有朝廷经制军队地一兵一卒。手下地十万人。全是农夫、山贼和豪强家奴;朝廷不发一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