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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千户服色的官员扯着喉咙大叫:“勿要放走了南蛮子!捉到一个献给大汗,必定重重有赏!”
现而今不比从前了,对北元而言,要捉到一名汉军俘虏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虽然营地中伤了许许多多的人,只要抓到一个汉军俘虏向忽必烈献捷,那是一定有大大的赏赐,加官晋爵也未可知呢。
就在千户官做着黄粱美梦时,他忽然感觉胸口好像被人重重锤了一拳,随着马背起起伏伏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一僵,浑身的力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低下头,胸口的罗圈甲已经碎裂,露出老大的一个血洞,白森森的肋骨断茬儿、粉红色的肌肉和殷红的鲜血清晰可见。
霎时,千户官的面容变得极度扭曲,他低低的惊呼了一声,就从马背上跌了下去,偏生踩在马蹬里的脚没有松开,整个人就被战马拖着一路狂奔,上半身在雪地里与地面摩擦,与石块树桩相撞,很快就没有了人形——幸好,他早早的失去了生命,魂魄已离开这具残缺不全的身体,否则剧烈的痛苦将会让他后悔生到这个世界上来。
“一名千户,哈!”奔跑向下一个隐蔽战位的郭鹰挥了挥拳头。
击毙一名元军千户早已不算什么稀奇事儿了,陈淑桢、张世杰、法本等斩将夺旗冲锋陷阵之辈,刀下的北元方面之帅都为数不少,万户更是可以排成一长列了;不过对于军龄不算长、职位也不高的郭鹰来说,亲手击毙一名千户官就足以让战友们羡慕了:因为这意味着一枚三等忠勇勋章。
李世贵笑着将枪口移向了一名叫嚣隳突的百户官,事实上刚才他发现千户在先,不过看见郭鹰也将枪口指向了那个方向,他就转移了目标,把机会让给了年轻的郭鹰。
各战斗小组都按照既定的战术进行着战斗,打几枪就换个战位,绝不与敌人缠斗,优先狙杀敌人的军官……
于是,出营追击的元军中,士兵们惊骇的发现千户百户们一个接一个的从马背上栽倒,很快千户百户们就死亡殆尽,这下连牌子头都成为了重点照顾的对象。
残存的几个军官不得不收缩了扇面搜索队形,让自己混杂在普通武士中间,避免被汉军点杀,无奈武士们也瞧出了几分门道,各自珍惜自己的生命,像躲避瘟疫一样躲着这些军官,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可怜的军官们简直是抓狂了,领着兵拼了命向一个枪声响起的地方追,意图凭借人数优势杀败汉军。
李世贵正好就在这股敌人冲过来的方向,他不慌不忙的跑向雪橇隐蔽处,一边猫着腰跑还一边装弹开枪,将冲在最前面的敌人打落马下。
蒙古武士们也用箭雨回敬,无奈风雪天气极端不利于弓箭,非但受冻的弓弦变得软弱无力,射出的箭矢偏偏倒倒歪歪扭扭,大风更是将离弦之箭的轨迹吹得七歪八扭,叫李世贵看了只想笑。
可怜的武士们不知道,线膛枪射出的子弹高速旋转,有着非常好的弹道稳定性,和羽箭相比,子弹小得多、速度快得多,承受的风力影响也就小得多,计算风偏之后仍可毙人百丈之外,而他们使用的羽箭初速慢、体积大,受风力影响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在风雪天和步枪对射的唯一结果就是惨遭蹂躏。
朵朵血花飞溅,伴随着鹅毛大雪降落地面,欠下中原百姓累累血债的罪犯们,挨个去向阎罗王报道,就算他们的国师八思巴念再多的经文,也不可能拯救这群堕落的灵魂。
仗着数量优势,敌人还是逐渐迫近了,李世贵喊了一声,意犹未尽的郭鹰射出了枪膛中装填好的子弹,将又一名敌人打落马下,这才像兔子一样跑了过去。
“快,快点!”乞里古台招呼着两位同伴,敌人已经不远了,要是被追上可不好玩!
笑着跳上雪橇,郭鹰把自己的身体舒舒服服的靠在上面,就又忙着给步枪装弹,李世贵也坐稳了,乞里古台长鞭一甩:“得儿~驾!”
四匹蒙古矮种马遵从号令,泼剌剌蹿了出去,踩得雪地飞花碎玉,拖着乘坐三人、携带给养的雪橇轻若无物,在雪地上划了个优雅的弧形,朝着远处奔去。
想逃,没那么容易!武士们哇啦哇啦怪叫着冲上,“长生天保佑蒙古人”的叫声喧嚣一时。
奇怪的是,不论他们怎么鞭策战马,都和前面的雪橇隔着一个固定的距离,二百米,这个距离上,郭鹰和李世贵手中的狙击枪发挥着绝佳的威力,不断给敌人造成杀伤,蒙古武士的弓箭却失去了效用,只能眼睁睁的被动挨打。
趴在雪橇座位,把步枪架在靠背上向后射击,郭鹰高兴的大叫起来:“雪橇,真他**的好主意!打起来太爽了,一打一个准!”
李世贵也一脸英雄所见略同的表情,和颠簸的马背相比,雪橇的行进基本上是平滑的,在运动的雪橇上开枪,准确率比骑马开枪高多了,非常适合现在这种运动战。
乞里古台在前面驾驶,李世贵和郭鹰负责射击,冲在前面的蒙古武士就接二连三的倒下,甚至影响了后面同伴的追击。
武士们早已气得红了眼睛,他们气急败坏的吼叫着:“加把劲儿,南蛮子就在前面,杀上去活剥了他们的皮!”
偏生那雪橇不紧不慢的吊着他们的胃口,既不太快而让武士们失去信心,也不太慢而进入弓箭的射程,不知不觉间武士们就追出了小二十里地,冰天雪地里人马消耗都极大,累得人呼哧呼哧喘气,马儿噗哧噗哧打着响鼻,真正人困马乏了。
“糟糕,我们永远追不上的!”有聪明的武士发现了问题,脸色忽然就变得煞白。
其他的武士们自然反驳:“哪儿的话,没见他们拖着那么多东西,比我们骑个人重多了!”
李世贵他们的雪橇,装着食品给养、帐篷睡袋以及作为燃料的精炼石油,小二百斤的重量,还有三个人,不管怎么算每匹马的负重都比蒙古武士们的战马多,而且马种又不是阿拉伯马,而是耐寒的蒙古马,双方马匹质量相差不大,怎么可能追不上呢?
发现问题的武士指着地面的雪橇印痕:“看,看马蹄印子。”
雪橇的印痕是两道平行的平滑印记,马蹄印子分布散乱,虽有少数被雪橇印痕遮盖了,但更多的蹄印还是非常清晰的,无论如何,非常清楚的一点是:这些蹄印比追兵留下的马蹄印子浅得多!
常年乘马的武士们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汉军雪橇承重,人货都由雪橇承担,马儿却是空着脊背不承重,仅仅需要用力向前奔跑,牵引雪橇前进,所以马蹄印子浅;自己骑在马背上,人体、盔甲、武器、鞍鞯的重量都要靠马儿本身来承担,负重大得多,所以马蹄印子就深得多。
非常简单得道理,简单得一点就透,却让蒙古武士们的心脏冷到了冰点:雪地里,马儿负重的增加意味着什么,他们都非常清楚,积雪会让马蹄深一脚浅一脚,在拔足而起的过程中就消耗了相当多的力气,如果追逐双方的负重超过五十斤,几乎就没有追上的可能了。
所有的蒙古武士都想到了最可怕的一点,那就是刚才汉军的雪橇故意不紧不慢的吊着,分明就是像猫捉老鼠似的,故意将自己引入死亡的陷阱!
永远没有可能追上的,只好回去吧!蒙古武士纷纷拨转了马头,悻悻回营。
可令他们亡魂大冒的是,那架雪橇也掉转了方向,两杆步枪黑洞洞的枪口,毫不客气的指向了他们的心脏……
三天了,三天了!忽必烈暴跳如雷,整整三天,营地外面的枪声就没有停下过,那些汉军士兵乘坐着雪橇,穿着和雪地颜色一模一样的白色伪装服,神出鬼没,这里一枪那里一枪,让本来就因为缺乏越冬物资而生存得十分艰苦的漠北诸部,变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更觉困苦十倍。
忽必烈这个一代天骄的威严,也被剥夺得十不存一,汉军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射杀追随他的部民,而他却一筹莫展。
赵复神情古怪的捏着一封信进到帐中,“我们的一名士兵被南蛮子割了鼻子放回,还让他给大汗带来了楚贼的亲笔信。”
忽必烈从赵复手中很没有风度的一把夺过,几乎是充满刻骨仇恨的将信封撕开。
“大汉皇帝、天可汗字喻北元酋长勃儿支斤。忽必烈:闻君北狩于兀鲁塔山之脚,恐冬季严寒、白灾寂寞,故特赐杀胡活剧一出与君赏析,还望君勿以简陋见弃……”
啊啊啊啊~忽必烈眼睛血红,气得狂叫起来
600章 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高歌入汉关(上)
河西走廊上吹来了暖风。阿尔泰山挡住了北方的寒流,哈密力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来得更晚一些,汉军承包商亚伯拉罕和他的波斯朋友依波达,以及大汉皇帝的顾问官马可。波罗,漫步在积着薄薄一层白雪的街头。
这座城市与中原风格迥异的建筑,和他们漫漫黄沙包围的家乡很有几分相似之处,三位万里游子心头不由升起了几分亲切之感。
“看,那个圆顶建筑,是聂斯托里安教派的教堂,”马可。波罗遥指西面的建筑,神情很有点儿激动:“虽然被罗马教廷宣布为异端,但终究是信仰耶和华的教派,看到他们的教堂,就让我想起了罗马那气势恢宏的万神殿。”
亚伯拉罕也点点头,这里不仅有聂斯托里安的教堂,还有蓝帽回回营建的犹太教堂,十八年前他率族人便是经由天山北路,从这里南下中原进入那块流着奶和蜜的土地,十八年后故地重游,自然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上次路过这里时。作为异教徒,家族中的所有人都被迫缴纳了带有罚款性质的人头税,绕是如此,还有街道上不三不四的回鹄少年,叫嚣着杰哈德,要把他们这群异教徒送进火狱,城外那座年久失修的犹太教堂,更是大门紧闭,仅存的几个同族躲在门后惊恐的看着这一切。
现在,街道上站着荷枪实弹的汉军士兵,警察往来巡梭,回鹄人的表情也没有那么凶狠了,对他们这些远方的来客,态度虽然谈不上热情,也不失基本的礼貌。
至少,大汉帝国是这里的解放者,是伟大的陛下赶走了北元,给这里带来了自由——亚伯拉罕觉得,回鹄人应该对皇帝的士兵和供应商们更加热情一点儿,如果有人解放了耶路撒冷,犹太人是不会这样冷淡的对待解放者的。
依波达笑笑,他为了通过大汉公民的考试正在苦读汉书,知道这高昌回鹄的领地上原本乃是佛教盛行,宋嘉定十四年长春真人丘处机西游至回鹄昌八刺城,当地的回鹄僧告诉他:“盖此以东昔属唐,故西去无僧道”。
这就是说,过昌八刺出了盛行佛教的高昌回鹘地区。再往西就不再有和尚与道士,而是信仰其它宗教的地区了——本来直到中亚碎叶城,也即是那位伟大的诗人李太白的出生地,盛唐时都是佛教的天下,阿拉伯帝国崛起之后,一波*的圣战者用血和火传播他们的信仰,生存在他们的地盘,那么缴纳针对异教徒的高额人头税,要么就做无头鬼。
时至今日,丘处机时还有回鹄僧的哈密力,街面上已经没有了僧道的踪影,只怕碎叶城早已没有佛教、明教和聂斯托里安教的教堂了吧?
依波达很有些落寞,他想起了波斯的命运,被阿拉伯帝国征服之后,本土的光明教就渐渐式微,正如这哈密力本是佛道之地,现在又变了一番光景,岂不有几分故国山川的感慨?
不过,依波达也并不沮丧,因为他各项条件都已满足,只须通过汉学考试便能加入汉籍。到时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