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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些天没来过了,大约到松江贩布了吧?”老庞有些不满他打断自己的话头,随便猜了个原因,反正这茶馆是人一走茶就凉,聚到一块就是吹牛聊天的朋友,出了茶馆门,管他干什么呢,就是江洋大盗也不干我事!
自然,茶客们没人知道,那个和自己聊天喝茶的刘大胡子,竟然是浙西方腊余党的暗探,而他现在早已死在情报司天牢中,尸骨无存。
其实崔世安也不关心刘大胡子的去向,也就随口一问,听出老庞有些不高兴,就嘿嘿笑了两声,凑趣的道:“方才在楼底下就看庞兄弟高谈阔论,不晓得说的是什么事情?”
“哈,你不知道啊,如今皇帝发下圣旨各省、州、县设立谏议院,许各地大汉公民投票选县谏议员。”回到刚才的话题,老庞顿时眉飞色舞,说得口水四溅:“老崔你说,这不是破天荒头一遭么?官儿不科举,不推荐,由咱们老百姓自己选!”
忽然听得旁边插着花鸟屏风的雅座里传来一声冷哼,“什么百姓选官,也不尽然!”
“什么人胡说八道!”刚才被崔世安打断,这次干脆有人来抬杠,老庞有些生气了。
两位身穿大汉官服的人,摇着扇子从雅座中走出,正是兵部兵役局局长王峻和工商部度量衡局副局长骆醒忠。
骆醒忠没好气的摇着扇子,摆出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第一,谏议员不领工资,只有补贴,也没有品级,所以算不得官,第二嘛,谏议员本身没有职权,只有组成谏议院才有些须职权,也管不到谁头上,第三嘛,州、省两级谏议员由县级谏议员选举产生,和你们也没什么关系!”
王峻心头好笑。
骆醒忠骆兄、于孟华于兄、庞泰庞兄加上自己,都是正宗儒门士子,如今都在大汉帝国为官,当年齐聚琉球时常常议论朝政得失,加上诗文会友,也算小有名气。
到了江南之后,毕竟是三吴都会、故宋行在,文风极盛之地,闽广一带数一数二的诗文,在这里也就普普通通,出不得什么风头了;偏生于孟华调往高丽办事,庞泰放了琼州知州,只自己和骆醒忠留在临安朝中,顿觉凄凉几分。
哪晓得朝廷下旨让老百姓选举谏议员,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台谏官自唐宋以降皆为清贵之品,非儒门博学笃行之人不得担任,哪儿能让老百姓自己选拔?何况新设谏议院,若是照老规矩开科取士,天下读书人又多了条终南捷径,让百姓自选,岂不是没了这条好门路?
方才骆醒忠已经有了三分醉意,不是大骂文天祥全无圣人门徒的体面,任由皇帝下达这道圣旨,要不就哀叹什么“江河日下、人心不古”,什么“贩夫走卒皆可为谏议员,则臣子体面何在,儒门清誉何在”……
只不过你既然瞧不起贩夫走卒,这时候又何必冲出来和贩夫走卒们辩论呢?胜之不武,败则丧气嘛!
王峻拉拉骆醒忠的衣襟,示意他离开。
庞师爷气得满脸通红,他见这两个官儿品级不低,本无意和他们争吵,但一则大汉公民见官不跪,各种制度使官民之间的鸿沟逐渐敉平,二则王峻骆醒忠要走,反而激起了他的勇气,便梗着脖子道:“谏议院虽然没有任何实在职权,文不能任命一官一吏,武不能调动一兵一卒,但谏议院能任免廉政局局长,揪出贪官污吏!”
是的,楚风制定政策的时候就一再提醒自己,这是后世教科书上刚刚有了“资本主义萌芽”的宋末元初,是公元十三世纪末而不是二十一世纪初,巨大的历史惯性还在延续,自己只能慢慢的改变历史车轮的前进方向。
谏议院不是后世的议会,它更像其名字表现的那样,是“百姓选举的谏官”,它无权决定任何事情,决定权在朝廷命官手中,但它有向同级官署提出意见、建议的权力,有要求限时答复的权力,而保证这一权力落实的就是谏议院拥有的惟一刚性权力:任免廉政局局长。
廉政局从保安司独立出来,专职查访官员渎职贪污之案件,其中渎职就包括不按时不诚实的回复谏议院质询,廉政局局长向谏议院负责,也就把廉政局置于谏议院的控制之下。
对于谏议院来说,是的,我不能任命官吏,我也不能分配财赋,我更不可能调动一兵一卒,但我可以随时命令廉政局查察你们这些官员,看看你们有没有渎职、滥用权力、贪污受贿!
“哼,这两个别就是贪官吧?”茶客们指着骆醒忠、王峻,嗡嗡的议论起来。
骆醒忠气得一拍桌子,茶壶打翻,茶水溅得到处都是:“你、你们污蔑朝廷命官!本官要抓你们去法部,判你们十年八年的。呜呼哀哉,子曰人不知而不愠乎,子曰……”
王峻那个脸红啊,如今大汉帝国的官儿们,都讲个亲民爱民,要是被哪家报社的访事听说了,在报纸上把今天的事情添油加醋写上那么一大段,自己虽不至于丢官,但将来想要提拔就难了呀!
所以他立刻拉半醉的骆醒忠走,嘴里打着哈哈:“各位借过借过,他醉了别和他一般见识……”
“哼,这两个一定是大贪官,待将来谏议院搞好了,咱们找谏议员告他们一状!”茶客们气愤愤的,还有人朝骆醒忠的背影吐口水。
“算了吧,酒后失言,也当不得真。”倒是崔世安公允些,替两个官员说了句好话,茶客们才重新坐回位置上,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正在议论着,市面上就有人敲锣打鼓的走过,“喂~父老乡亲们,范老爷修桥铺路积德行善,捐银一千五百两修建石桥,米五百担熬粥在今冬施舍给穷兄弟们,都来看都来瞧啊!”
这可奇了,范老爷就是范文虎的支系什么叔伯的,当初还冒犯大汉皇帝,有个手下被斩了手,还打成了松鼠桂鱼,这事全临安城尽人皆知,何况他对佃户们一向刻薄寡恩,把个铜钱看得比磨盘还大,他为什么会施舍这些钱粮?
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甚至有人抬头看了看日头,红通通的挂在正东,没出错啊!
底下那位范老爷披红挂彩,不停向四面团团作揖:“各位父老乡亲,过去咱们有什么恩怨,还请各位海涵啊,现在咱修桥铺路做善事,积德行善呐!”
范老爷的脸,圆圆的,笑起来像个弥勒佛,但他手下的佃户们知道,这位范老爷大斗进小斗出,干了不知道多少丧良心的事情,要不是大汉帝国来了,他能这么老老实实的?修桥铺路,只怕另有所图吧?
果然,范老爷作揖,就有敲锣的人替他叫喊:“如今选谏议员,范老爷只想挂个名头光宗耀祖,还请各位街坊邻居帮衬则个!”
“呸!我就是选条狗都不会选这个混帐王八蛋!”茶楼上看热闹的崔世安忿忿的啐了口唾沫,他对范老爷恨之入骨。
“对对对,谁他**瞎了眼才会选这个狗崽子!当初他要不是改过得快,早就被大汉帝国枪毙,不枪毙十次都有余了!”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想蒙混过关,那可不成!
462章 蛹化为蝶
范老爷仗着范文虎的势力,不管故宋时期还是北元治下,多有大斗进小斗出、临时加租之类的恶行,只不过江南向来富庶,尚不至于逼死人命,可在民间的口碑就臭大街了。
这不手底下师爷当面得罪了新朝皇帝和皇后,范老爷吓得丢了半条命,夹着尾巴老实了好些天,直到范文虎从皇帝手中弄到了供应军用粮草、副食的差使,他才缓过气来,渐渐的又有了气焰。
听说朝廷下旨由各县百姓自己选谏议员,每县选二十一人组成谏议院,范老爷顿时心头活泛起来:虽说谏议员既不是官员,也没有什么实权,那点儿补贴他更看不上,可总是个官家的部门、朝廷的机构,进进出出总和朝廷命官们打交道啊!不管怎么说,比管泥腿子的里正、甲生的面子大得多吧!
去问问范文虎,族长没好气的告诉他:“只要你能选得起,我才不管!”所以他回来就找狗头军师商量了一阵子,然后高调宣布修桥铺路、施粥济困,想搏个范大善人的美名,到时候才能顺理成章的当上谏议员嘛!
但他没想到,俗话说人的名树的影,要改变百姓心目中的形象,谈何容易!可怜他在街面上锣鼓喧天的造势,浑不知茶肆二楼上已是骂声一片,范家祖宗十八代都被*了个遍。
街面两边夹道看热闹的百。姓,早已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刻薄寡恩的范老爷居然做起了善事,而原因则更加新鲜:竞选谏议员!饶是临安人天子脚下见多识广,也成了头一遭看西洋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那些过去在范老爷手上吃过亏。的人,自然说他沽名钓誉,没安好心肠;可总有些不太清楚前尘往事的街坊,说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范老爷改过了做好人,修桥铺路、斋僧济贫不也很好吗?
一般街坊没什么相干,或者冷。眼旁观,或者叫一声好,街面两边铺子的掌柜们则不管情不情愿都站到了门槛外边,冲范老爷拱手作揖:“范员外宅心仁厚,善行福泽乡梓,佩服佩服……”
“老板,去年除夕您喝了酒,不还骂姓范的卖给咱的。粮食里掺了沙子,叫他生儿子没屁眼吗?”有个懵懵懂懂的小伙计不晓得掌柜的苦处,冒冒失失的问道。
“去去去,小兔崽子!”掌柜的一个巴掌甩到他脖梗上,。眼睛一瞪:“你知道什么,在这里胡咧咧!”
说罢叹口气,还得装出个笑呵呵的样子,冲范老。爷点头哈腰——范家新做了皇商,供应汉军军粮和肉类、蔬菜、水果,这得是多大的面子!想必范家在朝廷,总是能说得上话吧,和咱们这些没有跟脚的小商人比起来,人家拔根寒毛也比你的腰粗呢!
“谬赞,哈哈,谬赞!”。范老爷做着团团揖,满面春风,胖胖的脸上五官差不多挤到了一块去。
忽然有一物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砸到他头顶,啪的一声响,爆开溅了满身,范老爷定睛一看,竟然是颗臭鸡蛋,黄黄白白的顺着衣服往下流,还有不少从领口贴着肉淌进去,别提多难受了,那臭味四处弥漫,一股又臭又腥的味道直朝鼻子里钻,范老爷哭丧着一张脸,丧气到了极点。
保镖头子把手一挥,抽出铁尺就往茶楼上冲:“他**妈的,是这家茶楼上扔的臭鸡蛋!哪个舅子连范老爷也敢惹,兄弟们随我上,揍他个混账东西!”话虽如此,他却直拿眼睛瞅范老爷,看主人意下如何——如今可比不得过去,范老爷也规矩了许多,别搞不好招惹是非,弄得范老爷为难,那才是把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呢。
茶楼上,见保镖们要冲上来,茶客都有些心慌,崔世安则冷笑一声:“现而今他还敢逞凶?警察就在底下,他敢动咱们一个指头,叫他等着倒霉吧!”
方秀才为人有些迂腐,刚刚通读了大汉刑律,忍不住插嘴道:“我说老崔啊,他要敢上来打架,固然是要犯法的;可您老哥朝他头顶上扔臭鸡蛋,至少也是个寻衅滋事的罪过,轻则罚款,搞不好还要往笼子里呆三五天呢!”
“那、那我就找警部王大海王部长去,几十年的交情,他总不能不包涵一二吧!”崔世安说完自己也有些忐忑不安,的确当年王大海一家和自己交情非浅,现在他回到临安,也到自己家里拜访了好几次,烧一虎老鹰茶,葡萄藤下面走一局车马炮,一切都和过去变化不大,可他从来没有提过朝政、部务,公私之间泾渭分明,真找上他不一定会徇私,要是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