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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没有跟沈钧说,因为不想,也并不觉得说了会有什么效果。
沈明恪毕竟是先生的侄子,两人血脉相连,沈明恪又没有犯下什么大错。就算他说了自己依旧放不下不甘心,想让沈明恪付出应有的代价,又能有什么用?先生难道就真的会为了自己和他的亲侄子撕破脸么?
裴清仪觉得没有必要,而且,他也不愿意把沈钧处于那种两难的境地。
他想要自己亲自解决这件事情,为以前失败透顶的感情画上句号。
让辜负过自己的人重新爱上自己,并且在他愿意为自己放弃名利地位家庭之后再告诉他所有的事实真相,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自己不过是在骗他而已,然后看着他心如死灰痛苦绝望的模样,裴清仪想不出什么比这更解气的了。
诛身不如诛心,身体上的伤痕过不了多久总会结痂,而心里的伤却永远无法磨灭,只能随这时间的流转而越来越深。
他一直都计划得很好,从屈意迎合沈明恪让他以为自己对他余情未了,再到让沈明恪爱上他,他都做得天衣无缝。
只是,裴清仪没想到沈明恪那边却先出事了。沈明恪做事一向不太细致,裴清仪只懊悔他不该对沈明恪那么放心的。
青年只能再度道歉,“对不起,先生……我以后不会瞒着你自己做什么了。”
他和以前一样,在认错的时候总是很诚恳,语态温柔认真,让人望着那水银般清亮的双眸都不忍说出苛责的话。
裴清仪抬头看着沈钧,他希冀在自己解释之后他能说一句话,但沈钧却似乎只在听他苍白无力的解释,而不置一词。
男人的面色没有任何缓和,有的只是一派平静,却不再如之前那样无奈又宠溺地说一句“下不为例”。
这样单方面的冷淡让裴清仪心慌,他慢慢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沈钧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比以往的生气都要来得严重。
“清仪,我说了,事不过三。”
“先生……”青年眼眶红了,“我知道错了。”
“不论你和他现在还有没有关系,你都不该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瞒着我。”沈钧看着他,沉静深邃的目光如月光一般幽冷,“清仪,你从头到尾都从来没有完全信任过我。”
裴清仪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平淡却冷漠的目光,似乎是看到无可挽回的局面而失望透顶,连一丝心力都不想再浪费。
他不想在自己身上浪费一丝感情了,裴清仪心里忽然冒出这一个念头。
青年鼻尖一酸,眼角湿了,却紧紧忍着不让自己在男人面前太丢脸。
“只是…您为什么总要我信你呢?”裴清仪心头莫名涌出无限的委屈和苦楚,揪得心都快喘不过气来,他声音也哑了,“难道那位林先生也要那样全心全意地信任着您么?”
信任?他早都不敢信了,也无法把自己的命运彻底放心地交托给一个人。
裴清仪也想过要对沈钧毫无保留,想过把自己赤裸裸地剖开给他看,但这所有的想法都在那天林致找他的时候全部崩塌了。
他只是不想再和之前一样被伤得那么深,他不想再做别人的替身,然后自己还傻兮兮地把所有感情都虔诚地捧到那一个人面前。
他只是、只是不想在男人以后不喜欢他的时候输得一干二净,连转身抽身离开的力气都没有。
就算是知道那也许只是有那么一丝的可能,也不敢再堵下去,因为怕输得倾家荡产,遍体鳞伤。
沈钧的回答让裴清仪愈发感到如鲠在喉,“清仪,你到现在,还是不信我。”
沈钧记得自己跟裴清仪解释过了林致的事情,把那天发生的事情明明白白地解释给了他听,可裴清仪却似乎从来没真正信任过他,他只是没有提出质疑,可是内心却总是偏向于别的想法。
一段建立在利用基础上的婚姻,本来根基就不牢固,也没有经历过漫长时间之后的默契和信任,沈钧蓦然想,裴清仪不信任他也无可厚非,毕竟他们之间又有多么深厚感情呢?
如果不是为了要嫁给自己报复沈明恪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和自己结婚吧。
“我们离婚吧,清仪。”沈钧说,“我不会再拘束着你了。”
裴清仪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空洞的眸中目光悲恸,脸上的表情脆弱又无措,“先、先生……”
第60章 诛心(下)
离婚这个字眼从未出现在裴清仪的脑海中过,他甚至从来没想过。
徐家向来教导从一而终,裴清仪自幼听祖母说如果要嫁给一个人,那就要和他相互扶持地慢慢过一辈子,认定了是那人就不会再变。
他在他们去领结婚证的那天就带沈钧去了祖母以前常和他去的那家餐厅,他想要祖母看到自己选择的丈夫,甚至在那里许过愿要和他好好地过一辈子,而沈钧那时候还问他许的是什么愿……
裴清仪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身上都是冰冷粘腻的冷汗,几乎要扶着旁边的桌椅才能让脱力的身体不至于滑落下去。
沈钧就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面前,却像是远在万里。
他说,“我不会向他们说是什么原因的,至少,能给彼此留个体面。”
裴清仪没有力气了,他声音带着颤,尽量平静地问他,“只是,为了留个体面吗?”
他这样算什么,真的认定了是他出轨在先么?
裴清仪喉结动了动,看着他的目光克制又痛苦,眼角红得浸润了水光,“我真的只是在骗他,我和他没有关系了,你信我……先生,你…”
“清仪。”
他的努力解释被男人的一声苦笑打断,沈钧看着他,慢慢地道,“你还是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裴清仪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他确实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的他惊慌无措,无所适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越来越恶化,却无能为力。
好像他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成了点燃他们关系的最后一把火,直至将最后一点感情都烧成灰烬,烧得一干二净。
裴清仪从来没那么怕过,就算在被沈明恪丢在那幽深黑暗的野林的时候也没有那么怕过。青年的手颤抖着,想要用冰凉的指尖去触碰他的手背,却没有碰到。
男人把手移开了。
只是一个动作,裴清仪却怔怔地看着他把手背过的动作,伸手的动作凝滞在半空,忽然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连心痛的力气都没了。
他就那么厌弃自己了么。
死死忍着的眼泪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裴清仪感觉到满面湿热,狼狈不堪。他转过头,声音颤抖,“对不起。”
“清仪。”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依旧温柔平和,却让人听得心头一阵阵地发冷。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狠狠扎过来的刀子,让人被扎得遍体鳞伤,却无法反驳,“我不想成为任何人为了达成别的目的而利用的棋子,我不喜欢,也不想继续忍受,你知道吗?建立在欺瞒基础上的婚姻是没有意义的。”
他等过,他曾经愿意为裴清仪彻底爱上他而等过,但一次次的忍耐原谅却只换来同样的结果。
睡在自己身边的妻子从未与自己交心,沈钧累了,他是失望了,一次次地折损原则之后已经不愿再追求裴清仪虚无缥缈的信任和爱情了。他不知道那尽头在哪儿。
“我不会和爸妈说是为什么要和你离婚,我们,好聚好散。我会安排好你接下来的生活,不会让你平白跟我那么久,你想要什么……现在跟我说吧。”沈钧说到后面,犹豫了片刻,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裴清仪跟了他快半年了,沈钧不会让他就这样离开。他虽然已经决定要和裴清仪离婚,要放裴清仪自由,但是绝不会推卸责任,他会为裴清仪安排好今后的生活。
但青年怔怔地沉默了好久,看着他,忽然笑了,“您以为我是要跟您要钱的人么?”
他笑得那么凄楚、可怜,眼角还带着泪渍,神情却冰冷,变得有点陌生。
裴清仪陌生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手撑在桌面,青筋微露,努力支撑着身体。青年的身体踉跄了一下然后往外走,喃喃地说,“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自己走……”
“清仪。”
沈钧终究不忍,蹙眉握住他细弱的手腕,“你现在要走哪儿去?你东西都没收拾。”
裴清仪顿了脚步,似乎被他提醒才想起来,说了声谢谢,便仓促地去开衣柜去拿自己的衣服,脚步都不稳。
开了衣柜门,看到他今天刚刚给沈钧洗过熨烫的衣服被叠得平平整整。裴清仪今早特意把手帕叠成了玫瑰花的形状,然后把那玫瑰花的手帕放在了沈钧的西装外套的口袋里。
玫瑰花露出了一点边缘,在张扬地昭示着存在感,鲜亮的色彩照得眼前灼痛,裴清仪愣了一秒,仓皇地低下头收拾起自己的衣服。
沈钧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几度想走过去,却还是站在原地。
他静静地看着青年清瘦单薄的背影在那里笨拙地收拾着衣服,心间传来细碎的密密麻麻的疼痛,终于转过脸去。
沈钧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裴清仪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他把衣柜里自己的衣服拿出来之后,一转头,就不见了男人的身影。
裴清仪的东西其实并不算多,他和沈钧才是结婚的第四个月,所以没添置多少东西,大多数衣服都是沈钧给他买的。
裴清仪没有收拾那些。
他只把自己来沈家时带的东西收拾好了,一个小行李箱,几件换季的衣服,一摞快被翻旧了的剧本,还有些零零散散的日用品,说出去恐怕没人信这是沈家夫人的全部家当,而沈钧给他买的东西他都原封不动地放在原位。
他收拾得很干净,好像从来没有来过。
四个月前他孤身一人来到沈家,也是这样的微薄家当,但没有人笑话他,他也从不觉得落魄,但今天,他却有点怕走出这个门。
他来的时候,有人握着他的手引他进门,说以后这就是他的家。他走的时候,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裴清仪在屋子里坐了很久,他在等沈钧回来,跟他说一句〃再见〃,但他没有等到。
裴清仪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
女孩儿推开门,惊诧地看着他,手里端着的茶水差点泼洒到地上,“夫人,您怎么……”
她接下来的话说不出口了,因为看到了青年脚边的行李箱。
小桃心中百感交集,全是说不出的滋味,她一瞬间失声,“夫人,您和三爷吵架了么?是…是因为那件事?”
她不得已把那件事情告诉了三爷,但从没想过事情会闹得那么大。裴清仪一直对她们那么好,她不想…不想让裴清仪走。
“不需要再叫我夫人了。”裴清仪的声音依旧***风缓缓拂过,却带了一丝哑。
“夫人。”
小桃看着他泛红微肿的眼角,顿时明白了什么,“不、不会的,夫人,怎么会……”
裴清仪说,“没什么。以后会有更好的人来代替我,他也同样会对你们很好的。”
那位林先生是家教涵养很好的人,应该也不会难为底下的佣人的。
裴清仪知道,他从来都不是必需的,他只是一个可以随时被取代的人。
本来,也许可以不被取代的,只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做下的,怨不了别人。
小桃用力地摇着头,眼泪夺眶而出,哭得鼻头通红说着三爷不会的,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