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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于帆又撇嘴,“父凭女贵。”
吃完泡面我们去水房扔了空盒,回来的时候杨从白已经挂断了电话。他站在走廊里,好像就是在等我们。
夕照的日头洒进走廊,在我们之间划出一片暗淡的光亮。
“于飞,”他说,“放手吧。”
我听见于帆哭了,她捂住脸,逐渐哭得撕心裂肺。
我把她搂进怀里。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夜。
撤掉了那些药物,我们跟父亲一起完成了倒数。
葬礼上,白悠悠的脸蛋在干冷的北风里冻得通红。他问我,是不是再也看不见爷爷了?
我说是的。
他又问我,“那跟妈妈是一样的吗?”
“跟妈妈是一样的。”
他发了一会呆,又追问道,“爸爸,我也会忘记爷爷长什么样吗?”
我低头看着怀里的遗像,他是个不上像的人,但这张神情平静柔和,嘴角带着笑意,拍得尤其好。
“忘记了也不要紧,还有照片呢。”
他点了点头,用小手帮我擦掉眼泪,“那爸爸,你别哭了。”
杨从白原本可以不必这么做。
他替我做出了这个,可能是最艰难的决定。
而这一次,连同我曾经放不下的往事,我在心里与他彻底地和解了。
准备后事这期间,我和于帆诸多忙乱,杨从白在家帮我们照顾悠悠,给我们做饭,时刻留意着妈状态怎么样。家里亲戚不断,他的存在引来几分好奇。
“杨大夫是飞飞在北城的朋友。”
妈这样解释道。
我和于帆要留下过完头七,杨从白带悠悠先走。
于帆不肯让妈一个人留下,坚持头七之后要带她去北城。妈不同意,两个人在饭桌上各执己见,谁也说不动谁,都叫我当裁判。我当然明白于帆的心情,又知道妈是舍不得这个家,一时间也不知道站在哪一边比较好。
杨从白却忽然开口说,“阿姨来北城的话,就能经常看见悠悠跟可可了。”
我连忙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可是已经晚了。
于帆冷笑道,“你是不是觉得你手上有人质,我们全家就都得听你的啊?”
“于帆!你怎么说话呢?!”妈连忙跟他道歉,“杨大夫,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奶奶,”悠悠凑过去挤到她怀里,“奶奶跟我们一起走吧!”
于帆马上说,“对对对!悠悠赶紧劝劝你奶奶!”
也不需要我再说什么,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
夜里我睡不着,起来去厨房倒水喝,经过客厅的时候看见杨从白也起来了。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他扯过来一件羽绒服给我披到身上。
“别着凉了。”
我握住他的手,心里有很多话。
他轻轻抚摸着我掌心的纹路,低声说,“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我笑了,“那你也没少吃啊。”
他也笑了。
“我妈做饭好吃吗?”
“好吃。”
“便宜你了。”
“沾你点光。”
“回去给悠悠好好洗个澡。”
“嗯。”
“丽姐还扛得住吗?”
“还扛得住。但是小澄快扛不住了,说可可乱发脾气……”
“她是想你了,回去好好哄哄。”
他低垂着眉眼,“还是你哄得好。”
我摸了摸他不太开心的嘴角,“那苏哲呢?还扛得住吗。”
杨从白这么毫无计划地休假,苏哲肯定要受累了。
可是他一脸无动于衷的冷酷,“他扛不住也得扛着。”
“跟他说我回去请他吃饭。”
“不用请他。”
我甩开他的手,“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他凑过来亲了我一口,“心疼他干嘛?你不心疼我……”
咣当一声,把我们都吓了一跳。搪瓷杯在地上滚了几下,妈不知所措地站在客厅的另一边,我连忙过去开灯。
“你要喝水?”
我捡起水杯交给她,心跳得咚咚直响。
她木讷地接到手里,但是并不看我。
“……我给你倒吧。”
我去厨房帮她洗了杯子,倒了水,然后送她回房间。
我回来跟他说“你也早点睡吧。”
他看着我,眼睛里有一股倔强。
我一夜都没睡好。
我猜妈也是一样。第二天一早我听见她在厨房里折腾,我也起来去帮忙。
我想她要是问起我,我就说是我先喜欢他的,一直都喜欢,以后也不想再分开了。
可是她什么都没问。
她打发我出去买胡辣汤,说昨天悠悠吵着要。等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开饭了,悠悠揉着朦胧睡眼,什么都吃不下。杨从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怕堵车,要早点走。
妈坚持要他坐下来吃早饭,“来得及!不能不吃饭呀。”
于帆端着碗瞥了他一眼,“让你坐下就坐下吧,还客气什么啊?告诉你来得及就来得及,你以为这是你们北城呢。”
杨从白被说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我连忙拍了拍他肩膀,“坐下快吃,那胡辣汤给你买的!”
于帆“噗嗤”一下笑了。
杨从白看了我一眼,只好上桌了。
我让杨从白到机场再给悠悠买点吃的,然后自己拿了一包小熊饼干,给悠悠装进书包里,以备不时之需。
妈跟过来小声问我,“你不给小杨也带一点?”
我脸上顿时就烧起来了。
“……他是不吃早饭呢吗。”
“你这孩子。”
她转身从厨房拎了一袋子东西出来,也不给我看,径自拿过去给杨从白展示。
“小杨,这些给你拿着。”
杨从白连忙站了起来。
”这是我包的饺子和馄饨,你们下飞机回家就不用做饭了,热一热吃省事。不吃的话就再冻起来也一样,天这么冷,也不怕坏了……”
杨从白听一句应一句,接在手里连连道谢。
于帆跟我哼哼,“看见没,儿媳妇才是亲生的呢,以后咱俩都得靠边站了。”
“……”
我就装作没听见了。
日子在时间的不可抗拒里归于平静。
我们整理了父亲的遗物,准备带妈去北城。妈坚持说只是过去住几天,肯定还是要回来的。
“甭管她,”于帆不以为然,“去了由不得她了!”
我们告别了父亲和故土。
飞机落地的轰鸣里,妈偷偷问我,“小杨平时也对你挺好的?”
我眼睛一热。
“……挺好的。”
她点点头,“那你也要好好对人家。”
作者有话说:
60 第59章 尾声
回到北城之后我连着加了几天班,转眼已是年底。
这期间我们给悠悠过了生日,杨从白在家里做饭,于帆和妈也来了。
本来杨从白还想叫杨勋一家过来,因为悠悠说想见小澄,我也不好反对。但脑内了一下这个阵容,心里还真是七上八下。幸好,丽姐要带小澄要去外地参加一个钢琴比赛,救了我一条小命。
妈给悠悠买了一个书包做生日礼物,说要留给他上小学用。于帆在一边吐槽,“那还大半年呢!再说我都告诉你了,人家学校的书包都是统一发的,你还不信!”
“我没有不信呀,”妈很坚持,“这个平时出门也能背的。”
悠悠很喜欢,背着书包叫可可帮他拍照片,连吃饭的时候都不肯放下来。
那是妈第一次真正见到可可。
可可还记得这个视频里的奶奶,似乎也觉得奶奶表现出来的疼爱是天经地义的,毫不突兀。
“悠悠是男孩,可可是女孩,可可跟奶奶是一样的!”
妈被她哄得眉开眼笑。
长大了一岁的悠悠显得很大方,“那悠悠的奶奶就是可可的奶奶了!”
临走的时候,妈掏出一只手镯,说她跟可可是第一次见面,所以准备了礼物。还没等杨从白说能不能要,可可已经毫不客气地拿过那个镯子,响亮地亲了她一口。
我认得这个,有一对儿,是妈从娘家带过来的。小时候我还跟于帆争过,因为于帆觉得自己是女孩,镯子理所当然应该是她的。但是妈很公平,她说等将来于帆结婚了就给于帆一只,等我结婚了,另一只就给我媳妇。
我下意识地去看于帆,她撇了下嘴,似乎很无所谓,装得很大方。
可可拿着那个镯子往手上套,可惜她的手太小了。妈笑着跟她说,“等可可长大了才能戴,先交给爸爸保管好不好?”
可可听话地把镯子交给了杨从白。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跟杨从白说,“我妈把梯己宝贝都给你了,你可千万别给弄丢了。”
他从背后抱住我,“哪个宝贝?我怀里的这个?”
“别打岔。我可跟你说啊,弄丢了于帆能宰了你。”
“嗯,我信。”他有笑意。
“你放哪了?告诉我,别回头想不起来了。”
“书房的抽屉里。我明天就送银行。”
我很疑惑,“送银行干什么?”
“放保险柜啊。”
“……”
“你不是怕丢吗?”
“……你还是放家里吧。”
“好,”他马上答应,“听你的。”
我们又说了一会肖晴的婚礼,我问他红包要包多少,他说他还没想,等问问周远迪。我心想也是,要是我问的话答案早就已经有了,两毛。
“快睡吧,这几天回来这么晚,周末也没好好休息。”
我是真的很累了。
我在朦胧的睡意里想,妈那么喜欢可可,她那么高兴我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要是爸还在就好了。
可人死了就是死了。
身后即没有地狱,也没有天国,更不会有什么来世。我们父子一场,有些事情,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我又想起了白萱。
今天是悠悠的生日,我想告诉她悠悠又长大了一岁,我把他养得很好。我想告诉她我现在有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我会抓紧我的一切,好好爱他。可是她同样也不会知道。
我悄悄地伸手去抽纸巾,他突然从背后把我搂紧了。
“于飞,”他低声说,“我想要你。”
我有点发愣,不仅仅是因为我还在擤鼻涕。
他这么直白还是第一次。回到北城之后,这也是第一次。
他搂着我,勒得我有点喘不上来气。
“行吗?”
我转过身,他吻了过来,不给留我一点喘息的机会。
铺天盖地的,全都是杨从白。
后来到很晚,直到我只剩一股融化般的错觉,我听见他不停地叫我,“于飞。”他好像要趁机教会我什么,“你只有我。”
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说出口。
他要我只有他。
元旦过后的一个中午,我们陪苏哲一起去吃东北菜。
苏哲看上去脸色好像有些苍白,但是他本来就很白,所以我也说不好究竟是不是我的错觉。腊月的寒风里他只穿了一件羊绒大衣,还是去年的那件,看上去显得越发单薄了。
“这段时间给你累坏了吧?”我问苏哲。
杨从白正要开口,苏哲却笑了,“看来师弟想请我吃饭。”
“请啊!想吃什么?挑最贵的!”
可是他没有再说话,目光已经被墙上的电视吸引。
我回头看去,也是一愣。
画面上是林悬。
是去年发生在北城另一家知名医院的医疗事故,今日出了判决结果,院方败诉。作为原告家属的代理律师,林悬在记者和镜头的层层包围下侃侃而谈,显得志得意满,锋芒毕露。
物伤其类,我们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隔壁几桌议论纷纷。
“终于判了。人都没了,才赔那么点儿。”
“人家就是想要个说法。估计医院这是碰上硬茬了,这家人肯定不简单。换了普通老百姓谁理你啊?”
“那个律师也太狂了吧?敢情他自己就不看病,他家里人就不看病啊?”
杨从白轻轻碰了一下我的胳膊,“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