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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得不偿失了。
邓艾虽说不上是柳下惠,美色当前能坐怀不乱。却还算是个正人君子,而且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考中状元,出人头地。和洞房花烛相比,他这个热衷于功名权势的狂热分子其实更稀罕金榜题名。现在除了吃喝拉撒睡外,读书几乎占用他全部的时间,他实在没有精力再去为非作歹,搞七搞八了。虽然鱼和熊掌他都想要。但在二者不可兼得的情况下,他还是会舍鱼而取熊掌的。他和赵云一样都喜欢西汉骠骑将军霍去病说过的至理名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毕竟对大丈夫来说事业才是最重要的,太过儿女情长,难免英雄气短。所以既便他和杨瑛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也最多只是谈谈情,说说爱,绝对不会做出其他出格的事情。
杨瑛见他十分自觉,都不用自己提出来,就主动跑去当厅长,笑靥如花,走到跟前帮助他挪开桌椅,铺上草席。她一面做一面说道:“你觉得蹇乂会不会已经知道我就是他在黄河边上调戏的那个女子?”
邓艾对战场上哪怕再细微的变化,都能明察秋毫,及时作出正确判断。可是对男女之间眉来眼去,却不见舆薪,熟视无睹,怎么也搞不明白,当然他也不想搞明白。沉吟了片刻,道:“没看……看出来。他整天范兄长范兄短的叫……叫个不停,应该没有发觉什么不……不妥啊。你瞧出啥破绽了?”
杨瑛摇了摇头,邓艾笑道:“那就是你……你瞎疑心了。如今你从装扮到气……气质,都像个男……男的,若……若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会上当……当受……受骗的。蹇乂根本就是个草包,能看出什么来,我……我想他肯定不知道你……你是个女的。”
杨瑛笑了笑,道:“也许是我瞎疑心了。可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邓艾笑道:“是么,我怎么没看……看出来?”
杨瑛笑道:“你只对孙子和孔子这些早已作古千年的人所说的话感兴趣,在这方面根本就是个大笨蛋,能看出什么来?”
邓艾嘿嘿傻笑,不知该如何回答。杨瑛道:“还有一点很可疑,虽说我们出类拔萃,在这次乡试中名列前茅,但毕竟和他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好?要说仰慕我们的学问吧,也不太可能。我这些天和他相处下来,发现他根本就是个纨绔子弟,最讨厌和读书人在一起讨论诗文典籍,那样会显得他很没有学问。他既然不是一个尊师重道之人,照理该对我们嗤之以鼻,敬而远之才对,又何必对我们关心及之,有求必应?”
邓艾长眉向上挑,道:“你还别说,真……真是这么回事,这是为什么呢?”邓艾这几日脑子里竟想着孔子曰过什么话,孟子讲过什么故事,对周围的事物都漠不关心,观察也就不如杨瑛这个有心人仔细。
杨瑛柳眉微蹙,道:“更奇怪的是,他这么一个喜欢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一路之上却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什么坏事也没有做,什么坏话也没有说,这不是很不正常么?不知怎的,我这心里总觉得忐忑不安。”
邓艾点了点头,道:“嗯,这一点我也注意到了。以我的观察他根本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咱不怕他使坏。可咱却不知他……他到底会不会下手,什么时候下……下手,这……这才是最可怕的。”
杨瑛道:“嗯,照这个速度,不出两日就可以进潼关。京兆郡可是京畿之地,天子脚下,诸葛亮、钟繇等人又是一时名臣,我可听说关中在他们治理下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蹇乂一定不敢在那作奸犯科。他的时间可不多了,他要动手的话,一定会在今明两天动手,不然可就没机会了。”
邓艾道:“嗯,你说的有道理,今晚我就守……守在这里,一个晚上不……不睡,看他能使什么坏?”
杨瑛笑道:“嘿嘿,就等你说这句话了。这可你自己是说的,可不许赖皮。”
邓艾哑然失笑,道:“原来你……你说来说去,说……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诱我……我说出这……这句话。”
杨瑛道:“瞧你说的多难听。我哪里诱你了?这话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再说你是个男子汉,保护这我这个弱女子自是天经地义,责无旁货。难不成要我整晚不睡,来保护你?”
邓艾摇头苦笑,道:“你的功夫就算是须眉男子也没几个胜得过你的,你居然还说自己是个弱女子?”
杨瑛笑靥如花,道:“就算我不是个弱女子,可要我保护你这个男子汉,你不觉得害羞?”
邓艾道:“这……”
杨瑛道:“这什么这,你今晚到底守不守夜啊?”
邓艾道:“这话我已经说出口,男子汉大丈夫岂有食言而肥的?”
杨瑛笑得十分灿烂,道:“呵呵,这就对了。”伸了个懒腰,道:“我跑了一天,觉得困了,先去睡了。乖,今晚好好守夜,可不许偷懒。”走回里屋,和衣躺在床上,酣然入梦。
邓艾心道:“你睡着了,我今晚偷不偷懒,你能知道么?”心里虽如此想,可这毕竟是给美人守夜,那可比给皇帝老儿守夜还来得重要,哪能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偷懒打磕睡那是绝对不允许的,就算第二天没有什么事,但心爱的美人日后要是知道了,从此再也理自己了,那滋味可不好受。
不过不能睡觉,这漫漫长夜该如何打发倒颇费踌躇。他沉吟良久,忽想到自己此来马不停蹄,没什么功夫温习功课。不若就乘此时挑灯夜读,一来可以温故知新,二来又可是保护美人,岂不两全其美?
他打战之所以能百战百胜,全凭脑子好使,并非像张飞、马超那样全凭一刀一枪打出来。既然他不以武艺见长,要保护美人也只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要是来的只是梁上君子,登徒浪子,他倒还可以轻松打发,如果来了几个狠角色,他除了大呼示警之外,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当下他从包裹中拿出一部《论语》,来到灯下,细细研读。这里面记载的都是孔老夫子曰过的微言法语,有道是半部《论语》,可治天下。这可是考试的重点,不好好读,可就要吊车尾,这状元要是没自己什么事,自己岂不又要再放三年的牛,过三年的苦日子?
其时已是初更时分,旅客们奔波一日,俱已疲惫不堪,早早的解衣就寝。四下万籁俱寂,倒适合他埋头用功。案上的蜡烛估计是要陪着邓艾守夜,一个晚上不能睡觉,心里觉得十分的委屈,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滴到烛台上。眼泪越流越多,蜡烛也越来越短,不知不觉便短了近一半,已是三更时分。
静夜之中,忽听得通向二楼的台阶上不断响起咯吱咯吱之声。邓艾心中一凛,脑海中登时出现了一个画面,一个瘴头鼠目的家伙,手执钢刀一柄,蹑手蹑脚的踱上楼来。他所住的房间就在楼梯边上,那楼梯年久失修,稍一踩将上去,就咯吱咯吱的乱响,是以只要有人从楼梯上走过,他马上就会知觉。当下他拔出蹇乂为他买的长剑,打开大门,飞奔而出,抢到楼道口一看,登时傻了眼,只见那人是长得瘴头鼠目没错,却是店小二。他捧着盆水,正在台阶上走着。见到邓艾拿把长剑,凶神恶煞的堵在楼梯口,吓了一跳,身子抖了起来,叫道:“你要……要……干……干什么?”
邓艾见他鬼鬼祟祟,更加起疑,叫道:“这话应该是我……我问你才……对,你到底来这里做……做什么?”
店小二一听火就上来了,道:“你还问我来这里做什么?不是你让我打水上来的?”
邓艾莫明其妙道:“我几……几时让……让你打水?”
店小二道:“还几时?不就刚才,你跑到柜台对我说,你读书读得累了,需要洗把脸清醒清醒。我见你大半夜还不休息,在屋里用功,着实不容易,这才起来,给你打水。没想到你这会却忘得一干二净,莫不是读书读久了,得了失心疯?”
邓艾怒道:“你……你休要在这里胡说八……八道,我根本没……没有叫你打过水!”
杨瑛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说道:“出了什么事了?这么吵吵囔囔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店小二不待他开言,抢先说道:“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这个理。他刚才下楼,叫我打盆水上来。我依他的吩咐,打来了水,他却反脸不认人,说从没要我打什么水。害我大半夜的,白白跑了一趟,这不是消遣人么?你说说,天下间哪有这样蛮不讲理的人?”
杨瑛对邓艾说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至于吵吵囔囔,让其他人都不得安宁么?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你适才下楼吩咐他打水,上来读了一会书,就将这事给忘了?”
邓艾回头瞧了她一眼,道:“连……你……你……你……也……也……不相信……信我?”
杨瑛道:“我不是不相信你。读书读久了,全神贯注,是容易忘记事情,我就常常这样。”
邓艾听她说的有道理,何况自己在读书时还将好好的一头大肥牛给弄丢了,牛都能丢,忘记一件事情,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他定了定神,仔细回想适才发生过的事,可想来想去,都想不起自己曾下过这条乱命,道:“我还是想……想不起来,我的确没……没有让他打过水。”
那店小二一听便恼了,道:“还说没有,那刚才和我说话的是谁,难道是鬼?”
邓艾道:“我怎么知道你……你的就一定是真的,说不定你想要做什么见……见不得人的事,故意编出这一番……番话也说不定。”
那店小二叫起天屈,道:“我的妈啊,这世上还有这样不讲道理的人啊。和你这么说吧,我在这里干了小十年了,南来北往的人我见得多了,可从没见你这号的。明明自己不对,居然还倒打一耙,诬篾我要做什么歹……”
忽听得蹇乂房间传来一声惊呼:“钱真的全不见了么?你再找找,你再找找,别是藏在了什么地方,给忘了。”说话之人正是蹇乂,不过声调全变了,听那口气他几乎快要哭出来了,估计他亲爹死了,也没有这么悲伤。
邓艾虽很讨厌这头跟屁虫,但既然给他粘上了,他出了什么事,自己总不能不闻不问。听见他呼喊,瞪了店小二一眼,道:“现在我没空……空和你这厮纠缠!”飞奔至蹇乂房间,问道:“怎么了?”
蹇乂面容扭曲,五官移位,显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道:“范兄,邓兄,你们来的正好,我的钱全都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可急死我了。”
邓艾道:“别着急……急,再好好找找。”
蹇乂急得快要哭起来,道:“这屋子就这么大个地方,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什么地方也没有!这可是十万两银子啊,没了这钱,我怎么上长安,怎么中状元啊!”
邓艾知道他父亲为他能当上大官,这次可是下了血本,这钱除了少部分让他路上花用外,大部分都是用来贿赂京城高官。他父亲早已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备细,哪些官员贪,哪些官员廉,哪些人握有实权,哪些人光拿钱不办事,他父亲都已一清二楚,临行细细嘱咐何人要多送,何人要少送,何人可以不送。如今这钱一夜之间不翼而飞,回去不好和他父亲交待,肯定要被他父亲打个半死的。忙对杨瑛说道:“我们也帮忙找找吧。”
杨瑛还未说话,只听店小二在门口说道:“这钱还用找,我知道在哪里?”
邓艾正要喝斥,只听蹇乂叫道:“你知道在哪?快说快说!”
店小二伸手一指邓艾道:“一定在他屋里!”
邓艾气得满面通红道:“你……你……你……”
蹇乂摇了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