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间,梨花钉射出时的声音,钉入石头时的声音,钉匣落地时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发出来的。然后,就是死一般静寂。只见楚留香左手托住李玉函的右手,右肘抵在李玉函的左胁间,李玉函却像是已失去了魂魄,眼睛既未望着楚留香,也末看别人,只是痴痴的拟注着那二十七枚已钉在石头里的梨花钉。然后,两行泪珠缓缓自他眼角流了下来。柳无眉本似想冲向楚留香的,但脚步刚踏出,却顿住。她也没有瞧楚留香一眼,只是痴痴的望着李玉函,那只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感伤,充满了悲痛,也充满了说不尽的情意。她没有流泪,但那眼色却比流泪更悲哀。楚留香一击得手,胡铁花、苏蓉蓉她们自然喜极,但却没有一个欢呼出声来,甚至没有人说话。每个人似乎部被夫妻两人的深情所感动,不忍再刺激他们了,因为他们做出来的事固然可恨,但他们的遭遇却实在可怜。宋甜儿蒙着眼睛,忽然轻轻泣了起来。永远没有人能预测少女们会在什么时候流泪,因为她们随时随地,都可能为了任何事而流泪。她们会为爱两流泪,也会为恨而流泪,她们会为一些美丽的事物而流泪,也会为了一些丑恶的事物两流泪。她们会为悲伤而流泪,也会为快乐而流泪。她们甚至可能不为什么事就流下泪来。但宋甜儿这眼泪却显然是很真挚的,她似乎已忘了这夫妻两人就在片刻前还是它的仇敌,还要杀她。她哭得那么伤心,使人忍不住要以为她宁愿割下楚留香的头颅,来救这夫妻两人的性命。李红袖、苏蓉蓉,和黑珍珠的眼睛竟也渐湿了。胡铁花叹了口气,喃喃道:“女人、女人……女人真是妙得很。”楚留香苦笑道:“被她们这么样一哭,连我都忍不住以为该死的是楚留香我了。”李红袖忽然道:“你……你准备将他们怎么样?”楚留香沉吟着,缓缓道:“他们已经有七次要杀我。”李红袖道:“但以后他们绝不会再害你了。”苏蓉蓉柔声道:“我方才听他们说,他们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安安静静的过几个月,你……你就成全了他们吧!”黑珍珠道:“不错,你放了他们吧!”楚留香望着胡铁花,道:“你的意思呢?”胡铁花道:“不能放……”他话末说完,宋甜儿跳了起来,跺着脚道:“为什么不能放?”李红袖道:“你这人为什么这样狠心呢?”胡铁花长叹了一声,道:“现在我们若让他们走,实在等于杀死他们一样,因为柳无眉已活不长了,她一死,李玉函还能活下去么?”苏蓉蓉她们全都怔住了。李红袖道:“你……你难道想救他们?”胡铁花叹道:“他们若杀了楚留香,固然是我的仇人,但现在他们并没有杀死楚留香,却救过我的命,所以他们不但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恩人。”他挺起胸,大声道:“我胡铁花难道还会眼看着救命恩人中毒而死么?”宋甜儿忽然抱住了他,破涕为笑,娇笑着道:“你真是个好人。”她甜笑的笑靥距离胡铁花的脸已不到一寸。胡铁花呻吟着道:“你若再抱住我不放,我就要变成坏人了。”宋甜儿放开手,脸已有些红了,面颊上的泪珠却还未乾,看来就像是一只还带着露珠的红苹果。胡铁花大笑着走到铁栅前,道:“你只要说出能救你的那个人是谁,我们就可以帮你去向他要解药,他若不肯给,嘿嘿……我不打扁他的头才怪。”李玉函仍然痴痴的望着那银星般嵌在屋顶上的银钉。柳无眉仍然痴痴的望着李玉函。夫妻两人竟像是全都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苏蓉蓉柔声道:“你说吧,只要你说出来,他们一定有法子能将解药要回来的。”李红袖伸手自铁栅间拉住柳无眉的手,道:“无论多么困难的事,楚留香都有法子办得到的。”柳无眉目中终于流下泪来,黯然道:“你们实在太好了,你们对我的好意,我今生只怕再也无法报答。”李红袖笑着道:“你说出来,就算报答了我们。”柳无眉忽然甩脱它的手,嗄声道:“我不能说。”李红袖道:“为什么?”柳无眉流泪道:“因为我若说出来,非但没有用,反而害了你们,我现在……现在实在不忍再害你们了。”李红袖道:“你难道怕他们去为你要解药时被那人杀了么?”柳无眉道:“嗯!”李红袖笑道:“你未免太看轻他们了。”宋甜儿跺脚道:“到现在你难道还不相信他们有多大本事?”柳无眉凄然一笑,道:“若有人能从那人手上将解药夺来,我也不至于苦苦要杀楚留香了,你想,我既然能要帅一帆、萧玉剑、天罗地网这些人来害楚留香,自然也就能要他们去为我求解药,我为什么不这样做呢?”胡铁化铁眉道:“凭那些武林前辈,难道都不能从那人手上将解药要回来?”柳无眉黯然道:“他们就算一齐去,也要一齐死在那人的手上。”胡铁花真的吓了一跳,动容道:“你说那人竟能将帅一帆、萧玉剑、天罗地网这些人全都杀死?”柳无眉道:“不错。”胡铁花怔了半晌,喃喃道:“世上真有这样的人么,我实在有些不信。”
第十九章 仙境与地狱
楚留香忽然叹了口气,道:“她不说我现在也已猜出那人是谁了。”胡铁花道:“是谁?”楚留香道:“水母阴姬。”‘水母阴姬’这四个字一说出来,胡铁花脸上就好像被涂了一层死灰色的油漆,连眼睛里都没有光了。别的人更是耸然失色,就好像这名字的本身就有一种神秘的魔力,人们只要听到这名字,就会遇见一些不祥的事。只有久居大漠的黑珍珠,似乎还对这名字不大熟悉。她忍不住问道:“这‘水母阴姬’的名字我好像听过,却想不起是谁了。”胡铁花道:“水母阴姬就是神水娘娘,也就是神水宫的主人。”现在,黑珍珠的面上也变了颜色。楚留香瞧着柳无眉道:“我没有猜错吧?”柳无眉沉默了很久,才点了点头,长叹道:“不错。”黑珍珠道:“我虽然很少入关,但也听说这‘水母阴姬’乃是武林中第一个怪人,据说她的脾气还有几分和石观音相似,平生最恨男人,无论任何男人,只要瞧了她一眼,她就绝不会让他再活下去。”胡铁花揉了揉鼻子,苦笑道:“你弄错了,她的脾气和石观音一点也不相似,石观音非但不恨男人,而且边很喜欢男人,尤其是漂亮的男人,她的毛病只不过是对男人的胃口太大了而已,所以总是想换个新鲜的。”柳无眉叹道:“但‘水母阴姬’却是真的恨男人,据我所知,普天之下绝没有一个男人和她接近过,神水宫中更看不到一个男人。”黑珍珠道:“可是我也知道这人虽然喜怒无常,虽然很恨男人,但她却并不是个坏人,也不像石观音那么样,想去害别人。”楚留香道:“不错,只要别人不去煮她,她也绝不惹别人。”黑珍珠道:“那么,她为什么要杀你呢?你难道惹了她么?”楚留香长长叹了口气,苦笑道:“我正是惹了她了。”柳无眉叹道:“你们究竟有什么仇恨?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不敢问她。”楚留香叹道:“三四个月以前,神水宫中忽然失窃,丢了一瓶“天一神水”,神水宫的人竟怀疑是我偷的。”柳无眉道:“究竟是不是你呢?”楚留香苦笑道:“自然不是我。”胡铁花道:“我也相信绝不是他,若是“天一神酒”,他也许还会偷来喝喝,“天一神水”他偷来又有什么用?”宋甜儿忽然“噗哧”一笑,道:“若是“天一神醋”,我就知道是谁偷的了。”李红袖狠狠瞪了她一眼,咬着嘴唇悄声道:“小表,你才是个醋坛子哩!”她们和楚留香生活了那么多年,又生活在海上,所以她们的心胸都很开朗,随时都不会忘记笑笑。但楚留香现在却真有些笑不出了。他皱着眉道:“天一神水我虽连见都没有见过,但神水宫的人却不肯放过我,竟逼着要我在一个月中将偷水的那人找出来,否则她们就要来找我算账。”柳无眉道:“你找出了那人是谁么?”楚留香苦笑道:“我找出来了,只可惜那一阵子发生的事太多,我竟忘了神水宫给我的限期,也没有去向她们交代。”胡铁花摇着头道:“一个有教养的男人,怎么能忘记他和女人的约会呢?这就难怪别人要来找你的麻烦了,我倒不怪她们。”李红袖嘟着嘴道:“他根本就不该和她们约定的,那时他根木连一点把握也没有,这件事也根本和他无关,但他一瞧见那位眼波比海水还温柔的女孩子,他头就晕了,就糊里糊涂的答应了人家,现在神水宫……”宋甜儿忽又噗哧一笑,道:“神水宫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她们若来了,我们这里反正有‘神醋宫’的掌门人对付她。”其实李红袖和宋甜儿也知道现在并不是适于开玩笑的时候,她们只不过是觉得这地方的眼泪已太多了,所以她们就要制造些欢笑。因为她们认为人们在遭遇到困难和不幸的时候,眼泪并不听到这里,苏蓉蓉、宋甜儿、李红袖目中竟都已不禁流下了眼泪,黑珍珠脸上也不禁露出悲痛之色。女人与女人之间,虽然很难交朋友,但女人却总是同情女人,因为她们觉得只要是女人,就值得同情。苏蓉蓉幽幽叹道:“这些年来,你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胡铁花道:“如此说来,那天半夜你在那客栈中呻吟呼号,也是因为病毒发作,并不是假装的了。”柳无眉道:“不错,以前我毒发时只要一服罂粟,痛苦立正,但最近这些日子,就算用比以前多两倍的罂粟来止痛,也不如以前那么有效。”楚留香叹道:“这并不是因为罂粟已失去止痛之力,而是因为你整个人都已渐渐被它麻木,就正如上了酒瘾的人,酒必定越喝越多。”胡铁花抢着道:“一点也不错,以前我喝酒时,只要喝上个三五杯,就会觉得飘飘欲仙,忘却了所有烦恼,但现在我就算喝上三五斤烧刀子,还是好像没喝一样。”楚留香忍不住笑了笑,他知道一个喝酒的人,随时都会找机会吹嘘吹嘘自己的酒量。只听胡铁花又道:“那天你既然是真的有毛病,用暴雨梨花钉来暗算我们的人又是谁呢?”柳无眉沉默了半晌,淡淡道:“也是我。”能解决任何问题。只有笑声才是对付困难和不幸的最好武器。可是她们已渐渐发现她们的笑声非但没有冲淡别人的悲哀,反而封别人是种刺激。看见她们笑得那么开心,柳无眉的神情就显得更惨淡,因为她觉得每个人都很幸福,只有它的一生充满不幸。李红袖和宋甜儿也渐渐笑不出了。这时柳无眉才想起她们还被囚在牢狱里,于是她的手在石壁上轻轻一触,铁栅便缓缓滑开,没入石壁里。然后她就转过身,向楚留香盈盈一拜,黯然道:“我夫妻蒙香帅开恩不杀,已是感激不尽,实在不能,也不敢再求香帅出手相救了,此后但望……”楚留香打斯了它的话,道:“你不必认为我是要冒险去救你,反正我是非到神水宫去走一趟不可的。”柳无眉长叹了一声,道:“那种地方,香帅你不去也罢。”楚留香笑道:“我怎么能不去,我若不去,以后的麻烦只怕更大了,那位‘水母阴姬’既然能要你来杀我,也能要别人来杀我,我难道还能提防她一辈子么?”胡铁花立刻按着道:“不错,他既然已失了约,就该去和人家讲个明白,我想那‘水母阴姬’总不会是个蛮不讲理的人。”柳无眉叹道:“你以为她是个很讲理的人么?”胡铁花怒道:“她若真的不讲理,我们也有不讲理的法子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