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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而篾匠来之前偏偏又说这里已经封闭了百年以上,不曾有人来过了,那么没来过此地的他又是如何熟悉这条石道的?他与修路之人是什么关系?亦或说他祖辈与修路之人是什么关系?或许修这路的就是他的祖辈。
路是要走了才知道的,说再多话都不如迈出一步。问题也不是什么都可以问的,可问的问题也不是什么都能问清的,特别是在这样一个危难与尴尬并存的境地,人与人之间最需要相互依存的时候。
柳儿没有问祝篾匠什么,而是把链臂技法施展开来,“飞絮帕”帕中球头在石阶山连续碰击,在没有任何反应后,带头往雪白的石阶踏上去。
一个粗壮的身形从旁边蹿出,是五侯,他抢在柳儿的前面站上了石阶……
雪白的除了石阶,还有凝结在潭面上的石膏面。柳儿在上面爬行到雁翎瀑下时停了一下。因为这部位被泉水冲刷,是冷却得最早,也最坚固的地方。她要在这里稍稍调换一下气息,也让前面的石膏面能凝固得更结实一些。
调整气息的同时,柳儿对自己有些懊恼,心里暗自责怪自己,为什么到石膏已经凝结后才看出另一个柱中的白色是石膏,要是在这之前作出判断,多收集些杂草枝叶,在石膏凝结同时散入石膏内做筋骨架,那么凝固后的石膏面会结实许多。
随着雁翎瀑水花的洒落,柳儿能感觉到清凉的湿润浸透了自己的背心,然后是身体是每个部位。洁净的水在顺着自己肌肤流淌,就像她所做的“辟尘”一样,细致地抚摸着每个毫孔,没多久便浸没了整片肌肤。过程不长,但柳儿却似乎找到点失去的什么,让她继续往前变得更有信心。
当石膏面上的积水有半尺多时,积水对柳儿柔软的身体起到一点浮起的作用。于是柳儿手掌在石膏面上稍稍朝后借力,身体像条起水的鱼滑过湿滑的船板一样滑倒最里面的潭沿处。
这里的潭沿没有立足之处,那里只有一块圆形的巨石和两边相夹的空隙。要想从这里离开潭面,只有爬上巨石或者钻入空隙。
柳儿的轻身功夫完全可以跃到圆石上面,可惜的是她没有借力跃起的位置,脚下的石膏面应该承受不了那样的力道。
两边的空隙不大,但柳儿要钻进去倒不是问题。于是柳儿轻轻将“飞絮帕”撒入空隙之中,没有任何反应,同时也探出里面有一定的深度,“飞絮帕”达不到底,估计其中另有洞天。于是柳儿水蛇蛮腰拧动,从一侧的空隙滑了进去。
身体刚进去一半便停住。这是鲁家惯常用的技法,进入黑暗之处总是“半入其居半踏路。”处在这样的一个可进可退的状态后,要首先把周围情形摸清楚了,有可能的话还应该把亮子盏起来,断定没问题后再继续朝里去。
柳儿在伸手可及的地方踅摸了一番,周围很干燥,这种地方可以点亮盏子。刚才趴在瀑布之下,浑身上下已经被水浸透,这样的状态就算带着亮盏子也不可能点起来。可柳儿不用为这些犯难,因为她带的亮盏子是那枚白蛇眼。
掏亮盏子之前柳儿又在一侧石壁边摸着一枚小石子,朝前面黑暗的深处弹去,然后聚气凝神仔细辨别。石子发出的声响告诉柳儿知道,前面是个空大的空间,而且还会朝着斜下方延伸到很远。
刚才趴在瀑布之下,浑身上下已经被水浸透,这样的状态就算带着亮盏子也不可能点起来。可柳儿不用为这些犯难,因为她带的亮盏子是那枚白蛇眼。
掏出的白蛇眼也是湿漉漉的,这让周围的石壁显得更加的干燥。
“这里倒是个隐秘的好地方,上面水落如雁翎,可只是飘洒在巨石之上,这下面倒是干燥得很,而且潭水再涨都流不进这空隙,里面又有宽大的空间,的确是个藏东西的好处所。”柳儿心里想着,身体伸缩间就已经完全进到了空隙里。
借着蛇眼的淡光,柳儿能看到的并不多,也看不远。不过顺着自己发梢滴流下来的水注还是看得清的。水注冲刷掉的灰尘泥土还是看得清的,没了泥土灰尘的石面也还是看得清的。
就是因为这些都是看得清楚的,所以柳儿脸色大变,不顾一切地扭动挣扎着自己的身体往外逃,就连手中拿的白蛇眼都差点掉下来。整个的过程中,她还在不住地祷告,但愿自己莽撞地闯入还没来得及造成什么后果。
从空隙中退回的柳儿重新匍匐在水潭的石膏面上,她猛喘了两口气,不知道是急速挣扎着退出累的还是受到了惊吓。
身体是很容易恢复到正常状态的,而心里的惊悸却是久久难以消除的。柳儿心里在不住埋怨自己,闯荡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还如此的不用脑子,缺少女孩子家该有的细心。
虽然柳儿自责自己不细心,其实要是她真的不细心的话,这时人应该还在空隙之中,处在怎样的情形只有天知道。偏偏正是因为她很细心,才能够发现冲洗掉泥土灰尘的石面上有Z字纹形的凿痕。
这种Z字形凿痕技法是在明朝时才在工家中开始使用的,主要是用于倾斜度较大的石道,还有就是对硬度较高的石方进行开凿。最初只是皇家工匠用于明孝陵的甬道铺石,《明黄理后策》中有甬道铺石的描绘:“……道为巨方,纹作双直斜连……”因为这个,工家中俗称也把这手法叫作“皇道纹”。因为这种凿琢手法最初是用在皇家陵墓的,所以在阳宅和一般人家都不用,而是多用更为美观的绞丝纹或者直道纹,如果工匠在阳宅中用这样的纹路,严格地说就算是暗破,是有碍吉相的。
第三十二节:花开石
【霜天晓角】
天局物宝,水若雁翎舞。
两三纹痕惊动,凝三觉、辨居屋。
弱枝盈亦神,齐力开石门。
草宝吉凶休问,慌急奔、宝命存。
对于这种破吉刻纹的知识,专攻“辟尘”技法的柳儿怎么可能不知道。而且在与朱家打了那么多的对仗交道后,她还获知,在他们的布局中,除非是实际需要,这种纹路一般都只用在死道,这也是他们家便于自己识别的一个统一规定。那这里是对家设的死道?不像,或许真的是派什么用处的,比如说防止快速滑落,或者保持什么重物移动中的稳定。
不管派到什么用处,绝不会是用来取宝的,就算对家是开采的取宝之路,往那空隙里去也绝不会有宝。
柳儿之所以会在心中如此肯定,是因为其中道理也正是她真正感到懊恼的原由。
玄武局,且是“玄武溢液”的局相,也不知道是先寻到此风水局相才在此处藏的宝,还是先藏天宝,在宝气的作用下,数千中才形成此局。但不管是哪种可能,在此种灵圣天局中所藏应该是水宝。那么水宝的藏处绝不会是瀑水都淋不到的干薄之处,包括入道也不应该这样。而当柳儿钻到空隙中时,首先发现的就是身体所触位置都为干薄之处,竟然没多作考虑就继续往里,这样的疏忽大意是坎子家绝不允许犯的错误。
懊恼归懊恼,宝贝总是要找的。从里面石纹可以知道,此处对家已经来寻过不止一趟,也许这百十年中,驻在此处的对家高手每日每夜都在对这里不断地思索查找。
对家花费如此巨大的人力精力都没破解的秘密,柳儿能找出来吗?
石膏面上的存积的瀑布落水越来越多了,虽然大部分都顺着潭沿流到另一边的大水潭和四周的小溪沟里,但随着积水的渐渐增多,随着积水重量的增加,石膏面很快就会被压裂压碎。
也就是说,柳儿就算有找到宝贝的灵性,她也必须抓紧时间了。但正是因为时间的紧迫,反倒使得柳儿的心境沉静下来,心神凝聚起来。
“浑圆点合之,触为点,心为点,非浑圆者皆有线面,其形为何以玄觉之。”这段出自《玄觉》中“形篇”的文字在柳儿脑海扑闪几下后渐渐浮现清楚,这段文字让她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把这里的形看清,或者把点找准。于是双手攀扶住圆形巨石光滑的表面,勉强抬头朝上望去。这种姿势很艰难,如果不是她曾跟余小刺学过“鳖挺身”的后脊柔功,这动作还真做不出来。
飘飞的水花不停息地落下,落在圆石上,也落在柳儿的脸上。这种状况下,光线会被扭曲,物体会被变形,更何况水花模糊了柳儿浑圆的瞳孔,让她的视觉也发生了变化。
正如《玄觉》“形篇”中所言,浑圆的物体是以点合集而成的,它的中心是点,它的表面也是点,只要是平直的物体与之相接触必定是点接触。不是浑圆的物体则肯定会出现线和面,但线和面组成的的形状到底是什么,却是各自心中领悟的不同。
一个山壁相夹的巨石,不管瀑水如何地冲刷,它无法成为一个浑圆之体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既然成不了浑圆之体,那这巨石上的线与面到底构成的是怎样一个形状。
不管别人怎么看,这样一块光滑的圆形巨石都不会被看成房子的形状。可是在飘飞的水花下,勉强抬起头的柳儿却偏偏看出个极为简单的、似是而非的房屋形状,虽然那也只是水花作用下并不稳定的搜取,可柳儿竟打心底认定了这个房屋形状,根本不考虑光线的扭曲和视觉的误差。
有房屋的形状,就肯定有门的位置,问题是柳儿在恍惚中并没有从似是而非的房屋上看到门,现在只能是凭着自己的灵性和超常三觉从现实中去寻找了。
不知不觉中,柳儿站了起来,站在了脆弱的石膏面上,估摸这个站立的过程柳儿自己也没意识到,不然依着她的性子是不会这样大胆站在石膏面上的。看得出,此时的她已然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忘记了身边许多的东西,也忘记了可能的危险。
也正是这样一个忘我的状态,将柳儿清明的三觉提升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境界。
她听到水滴的沁渗,听到了雾气的升腾,听到了花朵的开放。
她从巨大的圆石上,从雁翎般飘落的水花间闻到了丝丝花香。
她的手掌在瀑水流淌的圆石上抚摸,抚摸的位置是一般房屋应该开设房门的位置。恍惚中没有看到的房门,她要用手摸出来。
巨石终归是巨石,就算巨石上裂开了缝,那也只是石缝,不应该是门。
至于柳儿摸到的应不应该算是石缝也很难说,那个细的像发丝的线条只有半寸来长,随便一个人拿把硬器轻轻敲击下都能形成。
这一条恐怕只有柳儿清明的触觉才能摸出的纹路却让她心里无比兴奋和欣喜,仿佛是已经抓住了宝构的门环。不同的是门环一把都是铜的、钢的硬质物件,而让柳儿兴奋的是那细丝纹路中有挤出的一点点柔软、娇嫩的感觉。
这种细微的柔软和娇嫩一般只有刚冒土的新嫩芽尖尖才会有,也只有新嫩的芽尖尖才会让柳儿轻易地感觉到并且为之欣喜和兴奋。奇怪的只是,一个新嫩的芽尖又怎么会从一个石头上冒出头来的,大自然的神奇造化是要喻示生命的神奇还是要显示天命宝力的不可逆?!
柳儿在继续兴奋着,已然提升到极高境界的三觉不停地在告诉她知道,芽尖尖在生长,花香在浓郁,石上的纹路在延伸、在扩展。
于是恍惚中的房屋开启了一扇不大的门,真实中的巨石裂开了一条缝。
随着石缝的扩大,从中挤出一丛不知名的花草,青翠可人,柔嫩娇弱。每根枝上都坠着许多精致的小花,花色清白中略带些淡蓝,晶莹剔透如同美玉。
这花儿和柳儿头上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