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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那林海。
鲁一弃的感觉竟然不敢往杀气那边靠拢,那杀气让他感到震撼和恐惧。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如同是捏在别人的手心中那样危险。
对家援手到了,鲁一弃知道自己刚才脑子中的那个办法泡汤了。
一声狼嗷打破了山林的寂静,接住是第二声,第三声……。左侧的山坡上出现了十几对绿幽幽的光点。
“狼!”哈得兴首先喊了一声,声音中的惊惧谁都听得出。
“是狼,狼群!”若大娘也叫出了声,但她的声音里的恐惧好像倒比哈得兴这个大男人要少得多。
任火旺停止了敲击,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鹿皮皮囊,松开囊口,倒出一颗形状方正的东西。并将这东西扔进了火炉子。
火炉子的火苗一下子升腾起一丈多高,但是火苗没有变大,而是那样直直地竖在那里,而且纹丝不动,就像一根能发光发热的大柱。
依然没有人动一动,就连那些突然出现的狼也如同雕塑一样纹丝不动。
铁匠,只有铁匠,他开始打铁了。猛烈的炉火已经将他刚才扔进去的各种成品和半成品重新烧熔成了红料。他用火钳子从炉子里夹出红料,放在砧铁上,挥扬的铁锤节奏分明高低有致地敲打着红料。
打铁的手法很多,通常有砸、敲、点、拍、刮、弹、拖,不同的手法发出的声音也不同。只见任铁匠手中铁锤翻飞,把那打铁声化作首乐曲一般。红料在这首乐曲中快速地变形也快速的成形。成形后便又被放进了炉子。
鲁一弃没有动,他还是那样轻松自然地站立在那里。但他的感觉却移动了,移到火炉那里,并投入到火炉之中,就像任火旺投入的那块方正的东西一样。他和其他人不同,从纹丝不动的火柱中,他看到了起伏和跳动,看到了不同与炉火的乌金色光芒。火炉中那个东西在不断喷溅着一些细小的金花,金花洒落在那些红料上,把红料镀染上一层金灿灿的光泽。
“金罡天石”,这是“金罡天石”。鲁一弃很快就从脑海里找到与之特征对应的名称。
《异物志》上有记载:“天降奇石,断山沸河。其硬无物可抵,入火火旺,喷金不息,同锻者亦坚非凡品。”
以前鲁一弃刚看到这段文字时就断定,这奇石应该是和他在洋学堂里了解到的陨石是一回事,只是这种陨石跟一般的不同,它的成份更为奇异和特殊。
任火旺停住了敲击,因为炉中所有的红料都已经成了形。铁匠的面色很是庄重,他将“金罡天石”夹出,然后一口咬破右手中指,看着一颗鲜艳圆滚的血珠从指尖上凸出后,便手指一弹,血珠拉成一个血串落在炉里。
炉中的火焰因为没了“金罡天石”而迅速缩小,而落入的血珠让缩小了的蓝色火苗瞬间变作通红通红。火光映照在几个人的脸上身上,就像是泼上了新鲜的血液。
“呀喝—!”任火旺发出一声狂吼,响彻了整个山林。
“呜喔—”那狼群也一起发出嚎叫,声音与任火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久久不散。
这样的声响彻底打破了寂静的山林,就连那天上悬挂的月牙子都仿佛被震得抖动起来。
月牙儿只是仿佛动起来,而山坡上的人却是真的动起来,迅疾得如同闪电。
瞎子是第一个动的,他扑出的方向是往“攻袭围”这坎面的一侧而去,这方向是坎面中八“围”一边的头部。这个位置是恰到好处的,如果坎面的“攻”和“袭”要抢上来接住他,那么另一边的“围”扣的头部就要直接面对哈得兴。这样,整个坎面就会拉长,坎相就也变得散乱,特别是“攻袭”的作用得不到太大发挥。
瞎子不知道“攻袭围”是个怎样的坎面,应该怎样破解。但是他当年是马贼头子,马队相互攻击时最忌讳从对方的马队中间杀入,除非你的马队摆开后比对方还长。所以在一般情况下,都会是斜向攻向马队的一端。这样的角度可以进退自如,能战即战,战不过也可以继续斜向前冲逃走。对方就算调转马头追击也总要慢一步。还有一点,瞎子考虑到狼群在那一侧,他纵横西北时,除了对付人,就是对付狼。自己如果实在应付不了那些活扣子,还可以快速退入狼群,他相信凭借他对狼群熟悉的程度和对付的手段,那种形势会对自己非常有利。
坎面没有马上动作,他们没有将瞎子的行动放在眼里,更没有把到现在为止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做的哈得兴放在眼里。他们惧怕的是火光背后人,不只是因为那奇异的火焰,也不只是因为那声狂吼,而是因为气势,那里腾跃而起的一股气势让他们觉得自己很卑微,很弱小。
山顶处的那些活扣子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从刚跟踪上面前这个被围的队伍时,就始终有一种不安萦绕着他们,特别是上头吩咐只准跟,千万不能动手,也不能被发现,这种指令让他们觉得自己肯定不是那些人的对手。他们对自己的“惑神隐伏”本来是极度的自信,却没料到那帮人突然转变路线,直接面对他们而来,看来是发现了他们并试图灭了他们。虽然反应的时间太短,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还是很好地隐藏了自己,只要两个被发现并因此而丧身。
没想到后来得到的指令是要将这些人活擒,指令的大幅度反差让他们更加心慌,跟了好大一段都没敢下手。特别是看到前头预设的“奇鼠暗黑缠”也没能将这些人拿下,就更没信心了。
三大弩带来又一个指令,拿不下也要将这些人阻住,给赶到前面去的本门同仁们布设坎面争取些时间,也让本门那些顶尖高手们看看,能不能不用仪仗这帮人的本事就寻到暗构,启出宝物。
两个合作的坎面选中了这个下坡的空地,不知道他们是否考虑到这里是个适合围坎的两败地,但这里至少可以看清鲁一弃这些人,也让鲁一弃他们看清自己,让被围的人们意识到人数上的差异和坎面的凶狠而放弃反击。
对家这两个坎面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扑杀对手,这大概是鲁一弃没能感觉出太多人的气息的缘由,因为只有人心中有某种强烈的欲望时,气息才会明显,才会旺盛。
围阻过程开始时和活坎子们希望的一样,那些人只是在相持。但是当被围的人在相持一段时间后出现了异样,那群人的中间慢慢弥漫起一种气息,一种势若神灵的气息。
这气势让他们觉得刚才的相持只是一种愚弄,所以他们不敢轻易的行动。就算瞎子动了他们没动,哈得兴动了他们也没动,直到任火旺动了,他们这才做出反应。
任火旺突然将火炉往山顶方向摔出,满炉子的火炭和红料洒落了很大一个区域,不,现在已经不是红料,已经是红器了。火炭和红器落在积雪中,在这些东西挟带的高温作用下,发出“磁磁”的响声。顿时,雪地中腾起了一阵水汽和烟雾。
任火旺抛洒那些东西的范围选择得很好,正好是“攻袭围”坎面从山顶直线扑杀下来的必经之地。那些火炭和红器虽然有积雪的降温,但是残留的高温依然不是穿鞋的脚可以直接踩踏的。坎面要进行攻击只有绕个方向,那样坎面就会变形了。
哈得兴也知道前面这块雪地踩不得,所以他绕到了这个范围的另一边。
火光一灭,虽然有水汽和烟雾,可坎面的活坎们却看清了,朝他们过来的三个人不具备他们恐惧的那种气势,于是他们也动了,因为他们至少不想自己被杀死。
山顶的坎面一动,靠近树林的三大弩也动了。他们三个得到的指令比山顶的坎面还要多一条:如果实在拿不下也拦不住,杀!死人虽然说不出秘密,但死人的身上也可以找到秘密。
三堆火光后面响起了弦线蹦弹的声响,但这些声响面对三堆火的人听不见,因为身后的喊杀声和一旁的狼嚎声掩盖了这样轻微的响动。
鲁一弃感觉到了,但是他感觉到的还不止是这三堆火的坎面动作,他还感觉到狼群那边树丛后的杀气也动了,从凝重瞬间就变为灵动,往自己与坎面对峙的空间中直冲而来。
一声枪响,那三大弩动作后没有独眼和鲁一弃意料中“无羽哨尾箭”的呜鸣声,反而出现了一声清脆的枪声。枪声没有像平常那样逝然而息,它的尾音是极其高亢刺耳的碰撞刮削声。
鲁一弃没有开枪,他还是那样放松着肌体,极其自然地端枪站立着。所以他能感觉到,这一枪是从狼群旁的树丛直冲而来的杀气,这杀气凌厉的一枪没有射向他们,也没射向火堆,只是射中了一个在空中飞行的东西。
独眼已经将“雨金刚”旋转起来,他虽然没有听到弦线蹦弹的声响,也没有听到本以为会有的“无羽哨尾箭”的哨音。但是他看到了三个火堆上火苗的摆动。和他在墓道中看火苗偏向寻找活口的道理一样,那火苗的苗头朝着他们的方向如此强劲地斜拔过来。这说明从火苗旁过去的东西带起的气流很凶猛,大弩射出的力道奇大,三个如此力道的绷射不是自己能够阻挡得住的,他必须尽可能地将这力道卸掉一些。
第二声枪响是紧跟着第一声响起的,但那刺耳的尾音却是在距离独眼“雨金刚”不远处响起的。
第三声枪响离得更近,因为这是鲁一弃射出的一枪,这一枪是迎着那空中飞来东西飞行的轨迹射出的。几乎与此同时,独眼手中的“雨金刚”发出一声“当啷啷”的打响,如同是敲响了一面大锣,几乎把周围几人的耳朵都震聋了。
随着这声大响,又有两声轻响落在“雨金刚”上。连续三下攻击,独眼竟然都接住了。但这接连的三下力道真的不大,与带动火苗的气流根本不成正比。只有那第一下震得独眼手臂发麻,虎口一阵阵裂疼。后面两下就是一般盾牌都可以挡住,那力道最多也就是能够刺穿一个人的胸膛。
落在“雨金刚”前面的有三样东西,一个锐角形的铁菱,锐角的两边尖长,就像是燕尾,而且都是刃口,铁菱的后部很厚,尾部往里斜角凹进,中央有一个圆形槽。可以看出,这铁菱上有两个撞击点:一处刃口破缺了,一个是在燕尾尖上有个凹坑。
这铁菱上的枪痕告诉鲁一弃,那凝重杀气不是来对付自己的,而是在紧要关头帮了自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树丛后到底是什么人?他们的意图是什么?
另外两样东西一个是支铁箭,箭头、箭杆、箭羽都是用精铁制成。还有一件更怪异,是根有些弯度的钢杆,头子上是个锐利的分叉,就像一般的猎叉,尾部倒中规中距地安了一根上好的羽翎。
这是?……
没等这些东西在鲁一弃脑子里翻转一下,那三堆火已经开始了另一轮攻击。
但这次的攻击是奔山坡侧面的那个树丛而去的,大概三堆火背后的高手也意识到树丛背后杀气的危险。
三个大弩恢复成原有攻击状态的速度是极快的,这次攻击和前一次攻击的时间间隔很短,只够鲁一弃很自然地拉枪栓上子弹。这样的巨弩能如此快速重新绷弦,要么那三个弩手有强若神人的臂力,就像鲁一弃在金家寨遇到的那个拉弓射出“晓霜侵鬓矛”的白老头,要么就是这大弩有可以迅速拉绷开弦线的机括。鲁一弃情愿相信是第二种,因为要是遇到像白色老头那样臂力的高手,就算不用弩,自己这些人恐怕都过不了这坎儿。
第十八节:踏成道
枪声又响了,两处的枪声几乎是同时响起。和刚才一样,枪声的尾音是极其刺耳的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