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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为止,田钺终于后悔自己为何没有在刚才果断逃离了。
他悔到指尖发麻,又或许,那种摸到电流一样的酥麻感,根本就不是因为悔意。
“死玻璃,少恶心了!”咬牙骂了一句,田钺脸上红到发烫,心里确实是觉得有点不舒服的,但更多的,竟然是一种诡异到家的颤动。
白未然应该真的是失常状态了……不然,他为何会用那样的态度,说那样的话?那些言情片里才会有的,恶俗到家的台词……
他在期待田钺感动?感动到主动?主动献身的那种主动?
“你醒醒吧,不过就是喜欢我身上的味儿罢了!装什么纯情?!”扭脸看着外面的走廊,田钺克制着不让自己声音发颤,可白未然接下来的话,让他发颤的,变成了心里。
“……不是了……”闭着眼的男人喘息着摇头,而后在浑浑噩噩中开口,“早就不是了……从你割腕那天晚上,我抱着你熬了一宿那次,就不是了……我怕你死……我怕的是没有你,不是你身上没有那个味道……”
到此为止,田钺听不下去了。
因为他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杀前后那段时间,他是恍惚的,恍惚中,他是多少有点曾经有另一个人的体温在自己身上停留过的记忆的。原来,那个体温来自白未然,原来,这个男人是真的害怕他离开,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不管活还是死。
“那我要是非要走呢?”觉得心里都快烧起来了,太阳穴也砰砰直响,田钺咬牙沉默了片刻,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疑问,“要是我非走不可,你怎么办?”
白未然的回答,像个被灌了吐真剂的囚犯。
“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你再抓回来……然后把你关起来,这辈子都不让你看见除了我之外的第二个人……想都不要想……你想都不要想……”
“……成。”点了个头,耸了耸肩,被那神志不清的回答弄到骤然间也神志不清了的田钺,带着异常汹涌的愤怒,转身就直接下了楼。
白未然根本就是说胡话,又或许是感情迸发时如实说的狠话的答复,让他的理智暂时断了线。
过去被恶劣对待过的遭遇不可能遗忘,应激反应也不可能轻松消除,一瞬间就被那种反应控制住了,拿捏住了,田钺再也无法思考,他扔下卧室里的男人,沉默着跑到一楼,穿过客厅,从门廊的玻璃碗里抓起一大把各种豪车的电子钥匙,然后先是用脚碰了碰,并最终猛地踹开了竟然并没有落锁的大门。
老天有眼!
他等了又等,忍了又忍,终于熬到这时候了!!!白未然竟然真的忘了锁门!!!
闭上眼,他解着恨地吸了一口外头的空气。
空气湿热不堪,浸透了夏夜粘腻的浑浊感,然而田钺却觉得满都是自由的清爽与馨香。他被一种疯狂的,报复般的快乐操控住了。脸涨得通红,手里捧着一堆车钥匙,抖个没完的指头几乎没办法真正按下其中任何一个的电子开关。
情急之中他胡乱按着,终于听见不远处那辆火红色的宾利有了回应的开锁声。
接下来的事情,就进入了失控的疯狂。
田钺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滚到车上去然后把车给开出大门的。一种似曾相识又不尽相同的灵肉分离的感觉再度出现,他的身体在忙着乱来,他的精神在忙着受困。
你那样对待过我,现在又告诉我说如果我走了你还是会重复一遍之前的对待方式?
你让我看到你的软弱,然后又一边哄骗我利用你的软弱一边威胁我?!
白未然啊……你真以为我不会走?你真以为我这一走你铁定还能找得到我?!!!
所以那些温柔都是假的哈,所以那些忍耐也都是假的哈?!
什么早就不是因为味道了,不是因为味道你会在当初一边从后头戳一个男人的屁股一边肉麻兮兮反反复复说什么你真香?!
你他妈恶不恶心?!!!
眼睛瞪着,却不像是在看路,准确来说也根本没在看路,田钺呼吸紊乱,脸色铁青,就像个让悲悲喜喜交叠反复打击过无数次,次次都戳心窝子的濒临崩溃者,一路像没头苍蝇一样,开着那辆豪车,在整个别墅区里乱窜。
剐蹭过多少辆别人家的车,撞断过多少家门口立着的信箱,碾压过多少美观齐整的新草坪,在哪里的马路牙子上挤伤了轮胎的皮纹,在何处的装饰树桩上蹭掉了保险杠的红漆,甚至车大灯在哪儿撞碎的,车子又是怎么就在水池边熄火了的,他全忘了。
他的脑子里,除了心跳声,那悲凉的,怨愤的,狂暴的,如针,如刀在戳刺在切削一般令他周身上下都疼痛入骨的心跳声,别的,什么也听不到。
原来声音也是可以让人疼的,即便它来自于自己的心脏。
……
他没能逃掉,即便他深知假如就这样开着这辆整个社区,尤其是门卫,无人不知属于谁的车,想要出去,易如反掌。
车子安静下来了,从不远处,小心翼翼,走过几个人影。
这些人当中,有一个,田钺认识。
一把推开车门试图下车透透气,却脚下无力,只能趴在方向盘上调整着几乎失控的急促呼吸时,总算是一点点恢复了理性的田钺认出了走到驾驶室窗边的男人。
那是蒋鸾。
“田先生?!你……你这是……到底在干什么啊……”满脸都是不可思议,赶快告诉后面安保人员不要紧,别对他采取极端行动,蒋鸾尽力屏住呼吸,把田钺扶下车,离开了驾驶座,然后把他送到宽敞的后座上。
那天,是蒋鸾把他送回大宅去的。
开着车窗,开着最大风速的车内换气扇,他小心谨慎一路回到空荡荡的宅子里。停好车,又把田钺带进屋。
“你……是正好在外头溜达才看见我的吗?”瘫在沙发里,田钺闷闷地问。
“不是啊,是你撞飞了我家门口的指路牌,我听见响动才赶紧出来的。那会儿你已经把车弄熄火了。”关好门,蒋鸾四下寻找,“大少爷呢?”
“……楼上。”无力指了指楼梯口,田钺翻了个身,躺下不说话了。
蒋鸾带着疑惑上了楼,又急匆匆跑了下来,接着就是从冰箱里拿冰块和冰镇纯净水,又把毛巾在水龙头下一阵猛冲弄得沁凉,都准备好之后,他把这几样东西送到楼上,而后再度快速离开。
脸上泛红,呼吸也有点乱的男人也给自己洗了一条冷毛巾,拧掉水分,捂住口鼻。
“那个……大少爷发情期了,以往都会出去的,赶快找人发泄一下会好很多,看来这次没来得及,要么就是在睡着的时候来的。看来……现在也只能在家忍着了。”
田钺听着,沉默了片刻,感觉自己在空调足够给力的室内,也终于恢复了精神常态。
“你现在会闻到我们俩混在一块儿的味道吧?都在发情的那种。”
蒋鸾无奈地点点头。
“那,谁的更香?”居然还有心思开冷玩笑,田钺问过之后,看着对方一脸莫名其妙地皱眉,才摆了摆手表示放弃。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躲在厨房那边的蒋鸾才开口试探。
“田先生,你刚刚……是想借机逃走吗?”
“是。”田钺没有回避问题,“我想走,我做梦都想走……我刚才本该一走了之来着……可我为啥没走呢……他说我要走了他挖地三尺也要把我找回来,可……”
“可你其实是自己走不了,对吧。”仔细听着对方的言语,蒋鸾脸上的神色有点复杂,但他觉得自己给出的定论,是对的,“你说你做梦都想走的时候,其实已经走不了了。”
田钺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百味杂陈地一笑,然后问对方,假如肖雨泽趁你没关门就那么走了,你怎么办?
蒋鸾想了想,拿开了挡在脸上的毛巾。
“他要是真心想走,我拦不住他。能拦住人的,永远都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束缚。”
留下那句话,蒋鸾最终离开了。
看着对方离开,田钺安静了很久。
整套大房子,也就跟着一道安静了很久。
很久之后,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上二楼。推开主卧室的门,他看着已经换了睡袍,躺在床上的男人。
屋里的空调开到冷得吓人,床头柜上还放着喝了一半的冰镇水,似乎因为紧急降温措施,稍微好些了的白未然,手里攥着包裹着冰块的凉毛巾,贴在额角,闭着眼,靠着宽大的床头,一脸疲惫。
“……你没走吗?”他问。
哈。
“看来你是好点儿了哈。”田钺冷笑了一声,却不知道是在讥讽对方还是自己,“我是想走来着,可我又一转念,还没报复过你,带着一肚子怨气,走了也不甘心。”
“那你想怎么报复我?”听着那恨恨的语气,白未然一声低叹,把冰块毛巾挪到脸颊。
“嗯……至少你也得帮我舔几回。”话说出口时的瞬间,田钺还真是当真的,他是想报复来着,而且就是从这种羞辱性的报复开始。可他没想到白未然拒绝了。
“滚出去。”
“哟?这就自尊受挫了?你当初怎么对我来着?”
“一定要提当初吗?!”
“对啊。”
“出去。”
“……”被连着赶了两次,开始火大的男人干脆逆道而行了,直接一咬牙走到床边,他居高临下看着应该是没力气对他如何的白未然,“我要是就不呢?”
“你!”
“我怎样?”
“滚!”真的开始越来越受不了那个缭绕不绝的味道了,白未然翻了个身,声音有点发抖,“别等我……”
“等你什么?啊?等你逼急了对我痛下杀手?哎我还真不觉得你现在有这个本事。”一种或许有点病态的折磨人的兴致疯狂滋生,田钺单膝跪在床边,胆大包天地凑过去,在对方耳根恶狠狠地低语,“要不,还我对你痛下杀手吧,怎样?你也体会体会让人从后头捅的滋味,我是没经验的,所以不保证让你舒服。不过听说你们这帮死玻璃发情期的时候自己能适应,这不是正好吗?嗯?哎,要不就来吧,别回头再发骚发到把那玩意儿都憋坏了才后悔……”
会后悔的,也许不该是白未然。
而是田钺。
他被心里的魔障驱使着,一个大步,就跃进了雷池。
背对着他躺着的男人,在那个甜腻香醇到极致的味道已经因为距离太近太近,而彻底控制了头脑时,再也没了定力这东西。
猛然间翻回身来,白未然闪烁着一双饥渴到悬崖最边界的眼,用尽力气,抓住了来不及躲闪的田钺。
两个身体以奇怪的,疯狂的姿态纠缠着,拉扯着,一同跌到地上去了。
厚实的长绒地毯没有让谁摔伤,只发出了几声闷响。
抵抗的声音,消失在不顾一切压下来的深吻里,至于那条冷毛巾,早就被抛到一边,任其散落了满床单的冰块,晶莹剔透的立方体在柔滑的丝织品上一点点洇出水迹,并不尖锐的边角,反射着室内幽暗却刺眼的,柔和却热烈的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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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部·第九章∞
田钺活这么大,没尝过真正亲吻的味道。
他原来确实是有过很多女人的,不管是炮友还是挂名的所谓女朋友,但他并不会去真正好好亲她们。他只是沉浸在有漂亮女人陪在身边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