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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吉还是没醒,掉下来时后脑被磕到了,伤口涌出的血已经结痂,外伤似乎不重,但不知对以后有无影响。
尹天尽量控制着呼吸,搂着周小吉想:如果知道会掉到这种鬼地方,我还会往腰上套绳子吗?
答案是“会”。
他有些后怕,却不是因为绑了绳子而被周小吉扯入暗裂缝,而是想到如果没有绑绳子,周小吉是不是就……
如果没有他,周小吉要么已经滚入那无底深渊,要么孤孤单单地躺在冰台上,绝望地等待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到来的救援。
他庆幸自己绑了绳索。
因为他绝对不可能对自己的兄弟见死不救。
外面的声响似乎大了些,他尝试着轻轻喊了一声。
力气全用在稳住两人的身体上,那声音细小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看了看周小吉,呵着气说:“小鸡,再坚持一下,你战哥和我媳妇马上就要来了。”
宁城再一次将铲子砸入积雪中,铲开之时,一道细小的缝隙静悄悄地出现。
那缝隙是黑色的,宁城却像看到了金色的光芒。
他跪在地上,慌乱地刨开缝隙边的积雪。
邻近的队友赶了过来,一边刨雪一边低声喊:“尹天小鸡,你们在里面吗?”
宁城不敢喊,喉咙甚至发不出声响,只能一下一下地挖着雪,耳中充斥着的全是自己沉重的心跳声。
缝隙越来越大,郭战趴在缝口往里瞧,太暗了,什么都看不清楚。
苟杰又喊:“小鸡!尹天!你们在里面吗?”
几乎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1秒,5秒,10秒……
时间拖着心脏坠入深渊,宁城紧紧握着左手手腕,掌心被细小的米粒刺得幽幽发痛。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缝隙里传出来。
那一瞬间,米粒手链断裂,无声地掉落在雪地里。
宁城听到尹天在说——“我在!我在!小鸡也在!”
队员们喜不自禁,郭战喊道:“我们来了!再坚持一下,马上救你们出来!”
缝隙被彻底刨开,尹天虚着眼,努力适应越来越亮的光线。
看到那狭窄的外倾冰台时,宁城哑然地张着嘴,郭战更是深深皱起眉,尹天却卖力抱着周小吉,用嘴型说:“看!天哥厉不厉害?”
绳索吊了下去,尹天一手抱着周小吉,一手撑在冰壁上,根本没法将它固定在腰间的登山扣上。
宁城在自己腰上绑好绳索,跪在雪地上喊:“你别动,我来!”
队友们拽着绳索,慢慢将宁城放了下去。
尹天死死撑着冰壁,大气也不敢出,宁城抓过绳索,不敢碰他,生怕他失去平衡。
绳索穿过登山扣,尹天察觉到宁城的手指正在发抖。
结终于绑上,宁城抬起头,尹天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那是过去20年的生命中从未感受过的心安。
这一天,是他20岁的生日。
队员们拽着尹天缓缓向上,宁城从他怀中接过周小吉,低声道:“乖,先上去。”
几分钟后,宁城与周小吉也被拉了上来。
尹天身子瘫软,腿也没有力气,躺在雪地上没法起身。
他朝宁城伸出手臂,脸上的坚强不知怎么就被委屈替代。
宁城俯下身,听见尹天软软地说:“哭唧唧,求抱抱。”
宁城发誓,这是他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心脏融化得一塌糊涂”。
第43章 跪下叫哥
秦岳对周小吉后脑的伤口进行了简单包扎,尹天在宁城怀里挣扎着问:“教官,小鸡有没有事?他怎么还不醒?”
秦岳摇摇头,说:“从眼球状态来看没有什么异常,详细情况得送去医院检查,希望只是简单的昏迷。”
回到连队后,梁正将周小吉和尹天安顿在吉普上,亲自开车往医院赶。4组全员都跟着去了,郭战轻轻握着周小吉的手,低声与他絮絮叨叨。
夜里,周小吉在颠簸中醒了,睁眼的第一句话就是:“天哥呢!天哥呢!”
尹天立即抱紧他,用力往怀里拽,颤声道:“我在!我没事!”
周小吉哭了,泣不成声,不停哽咽着道歉,那本就不宽阔的肩膀猛烈颤抖,令他显得更加瘦小。
一脚踩空的瞬间,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解开绳索,但是跌落的速度太快了,他只记得自己的手指刚刚碰到登山扣,后脑就传来一阵剧烈钝痛,而后世界忽然变得漆黑,丧失意识之前他听见一个声音焦急地喊——“糟了,你把天哥也扯下来了!”
尹天给他擦眼泪,重复着自己屁事没有,对外倾冰台只字不提,只说掉进的是一个浅洞,在里面舒舒服服躺了几分钟就被挖出来了。
周小吉听得将信将疑,宁城附和道:“你们掉下去时尹天不是大叫了一声吗?我们立即掉头搜救,那浅洞还没被雪封上,很容易就被我们发现了。”
郭战点点头,“真的。”
周小吉擦干眼泪,头垂得很低,双手不安地拽着迷彩裤,低声道:“又给你们惹麻烦了,我……”
“不麻烦!你这一滑还锻炼了我的应急反应和大伙儿的紧急搜救能力!”尹天立即打断,并跟宁城递眼色,“对吧?”
“嗯。”宁城说,“也算是一项实践训练吧。”
周小吉还是低着头,手指将迷彩裤拽得更紧,郭战揽过他的肩膀,柔声说:“没事了。”
尹天知道周小吉在想什么。
如果他没有及时打断,周小吉也许就会提到“退出”。
从理智上来看,周小吉的确不适合成为特种兵,耐力差,格斗弱,身子素质不行,射击也成绩平平。
猎鹰最后只会留下5人,凭他的能力根本不可能走到最后。
但尹天就是舍不得。
知道他终有一天会离开,却固执地想让这一天无限延后。
他忘不了刚到猎鹰之时,周小吉傻笑着叫他“天哥”的模样。
那样瘦小,那样弱鸡,又那样单纯。
也许从那时起,他就发誓要保护这个小尾巴。
“母鸡”的绰号,实在是再贴切不过。
天亮后,周小吉被送入一所部队医院,尹天也被梁正丢进去检查。宁城等人躺在走廊的长椅上睡得歪歪倒倒,好心的护士悄悄给他们高上厚厚的毛毯。
9月底,高原的气温已经降到零下。因为环境恶劣,条件较为艰苦,医院里的供暖设备有限,窗外飘着雪,走廊的温度也极低,护士们见惯了倒地就睡的边防战士,早就准备好毛毯与暖水袋。
尹天没有大碍,但腰部与腿部有轻微撞上,医生建议留在医院休息几天。
周小吉脑部未发现血肿,但撞击造成了脑震荡,恢复之前不能进行高强度训练。
梁正开了一夜的车,却没有像队员一样躺在长椅上休息。他在院外抽了很多根烟,眼里全是红血丝。
其间秦岳打来电话,说下了大雪,登山训练无法展开,路也封了,连队成了一座孤岛。
梁正叹气,疲惫地说:“让大家休息休息吧,他们的确太累了。”
“尹天和周小吉怎么样?”
“问题不大,但需要时间恢复。雪停之后我带他们回来,到时得麻烦张队用铲雪车开开路。”
“那这次的考核……”
“按原计划来。”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几秒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
“真残忍。”
“我们不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吗。”
尹天和周小吉被送入病房,医院还给其余队员安排了宿舍。梁正敲了敲他们的门,说:“都去洗个澡,这儿有限量供应的热水,安顿好了来5楼找我。”
郭战与宁城对视一眼,轻而易举读到了对方的猜想。
一定是要说两个伤员留下与否的问题了。
高原特训进行到现在,没人知道最后的淘汰考核是什么。
可能是像在云南丛林一样拼团体,也可能单考个人能力。
出发之前,郭战认为其他组的藏族队员在高原优势太大,拼团体的话4组必然吃亏,如今却一心盼望拼团体。
因为只有拼团体,周小吉与尹天才有留下来的希望。
宁城也明白,他俩目前的状态根本不可能靠自己杀出重围。
梁正的宿舍与队员们隔了2层,6人走得挺慢,最后江一舟说:“咱们也别想太多,尽力帮他们,别留下遗憾。”
梁正开了门,直截了当地说:“这次特训的最终考核是6000米高峰冲坡,坡段有100米,不长,但是比较陡,大概有70多度。我和秦岳会在坡顶记录你们的个人成绩。”
郭战紧蹙双眉。“个人成绩”四字令他心脏猛跳。
然而梁正话锋一转,又道:“但是这个个人成绩并不是淘汰的依据,你们也看不到排名。”
宁城问:“那淘汰的依据是?”
“4名组长的个人看法。”梁正看着郭战,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这次特训结束之后,4个小组将各自淘汰掉2人,组长决定谁去谁留,我和秦岳不做任何干涉。”
郭战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回宿舍后,6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怪异起来。谁也没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宁城待着难受,开门道:“我去看看尹天。”
郭战本想说“我也去”,又觉得根本说不出口。
好像去看了尹天与周小吉,就是抛弃宿舍里的队友。
谁都知道他待周小吉好,谁都知道他想让周小吉留下来。现在他真的有这决定去留的权力了,他会以舍弃另一个队友的代价护住周小吉吗?
苟杰和王意文觉得会。
钟凌峰也觉得会。
他们三人在4组里都不出挑,苟、王与周小吉一样是吊车尾,钟凌峰严重高反之后身体状态一直调整不到最佳,好几次拖全组后腿。
如果用他们三人代替周小吉也算是有理有据。
钟凌峰看了郭战一眼,留下一句“如果选了我,麻烦提前告诉我”,就出门往楼下走去。王意文和苟杰也跟上,苟杰不再像往日一样嬉皮笑脸,合上门的力道也重了几分。
郭战看着那冷冰冰的门,双手缓缓抱住头,重重叹了口气。
江一舟拍着他的肩说:“我相信你能做出公正的判断。”
也许只有江一舟和宁城才说得出这种话。
他们足够优秀,根本不用担心自己被选上。
所以他们的态度才会超然,才会显得“大度”,才会安慰一句“我相信你”。
不怪钟凌峰三人显得“小气”,不那么强大的人有时只能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
郭战心里很乱,甚至有一瞬想过“不如选我自己吧”,却又很快苦笑起来。
他从来不是只会逃避的懦夫。
入伍已是放弃了锦绣前程,他怎么会自行斩断特种兵之路?
宁城给尹天和周小吉一人削了一个苹果,又去食堂打了两份营养餐。
苹果是医院送的,营养餐也不要钱。两个病号吃得狼吞虎咽,不到3分钟餐盘里就什么也不剩。
早已养成“速食”的习惯,就算躺在病床上也改不了。
宁城将盘子洗干净后送回食堂,回来和2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尹天问:“我们什么时候出院?”
周小吉问:“咱们啥时候考核啊?考核项目是什么?”
宁城犹豫片刻道:“你们得在这儿住几天,考核……好像是冲坡。”
“那训练怎么办?”尹天有点急,“你们也不回去吗?”
“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