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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匡天正怒道:“这三位都是咱们祝融剑派的大恩人,别说吃头黑霆神獒,就是要老夫的性命,我匡天正也不皱一下眉头!”
刘婶见匡天正发怒,立时噤若寒蝉。明灯大师拍拍匡天正,走上前道:“小夜,你们怎会把黑霆神獒给吃了?”
小夜不敢隐瞒,原原本本地叙述了经过,又将黑霆神獒的内丹取出送还匡天正。
明灯大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真是青出於蓝而胜於蓝。和尚我不过吃吃狗肉,而你们,却连魔獒也吃,这就算出师啦。”
杨恒牛脾气上来,对着明灯大师又不好发作,眉宇一扬道:“我再抓条还给那位匡大小姐就是!”说罢头也不回地去了。
次日清晨杨恒真的不见了。屋里的行李纹丝未动,只是床铺上略显凌乱。
最先发现的是小夜,待到明灯大师和匡天正等人赶至,摸了摸被褥早已凉透。
真菜不满道:“这小子脾气好大,师父才说了一句重话,他不声不响就走了。”
小夜担忧道:“阿恒会不会是去横断山里搜捕黑霆神獒了?”
明灯大师眉毛拧起,摇头道:“若是这样倒好,我却怕他去了另一个地方。”
匡天正一奇道:“他还能去哪儿?”
明灯大师缓缓道:“想必匡兄多少也有所耳闻,真源这孩子的父母便是杨南泰和明昙师妹。五年来本宗一直在竭力保守这个秘密,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还是被阴差阳错地捅了出来。”
匡天正道:“原来那些传言竟是真的?没想到这孩子的爷爷居然就是杨惟俨!唉,这怎么说的?老严,此事确也非同小可,不知云岩宗对这孩子有何打算?”
明灯大师道:“既然真源的身世已经泄露,云岩宗自也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其实,这孩子的父亲乃至祖父是什么人,和他又有何干系?一个人的出生不可自主选定,但往后的路却全在他自己的脚下。咱们都该相信他才是。”
“不错!”匡天正一拍大腿,想着自己方才从明灯大师口中证实到杨恒身世时,心里不免替这孩子生出一丝惋惜,总觉得如此侠气过人的少年,祖父怎会是个大魔头?
此际听老友这么一说不由释然,心道:“老子是老子,儿子是儿子。况且杨恒的母亲又是出身名门正道的明昙神尼。这点上我可不如老严豁达了。”想了想又问道:“你猜他是去了东昆仑?”
明灯大师点点头道:“这孩子的心思我再熟悉不过。满心所想都是杀上灭照宫救爹爹,这回见了司马阳,更是火上浇油。也是我大意了……”说着摇了摇头,并未将杨恒曾屡次对他作出承诺的事讲出。
小夜焦急道:“那怎么办,他哪里是杨惟俨、杨北楚的对手?”
明灯大师当机立断道:“事不宜迟,我这就修书飞传峨眉,请明镜师兄派人四下拦截。杨恒尚不会御剑,但愿还来得及。”
又吩咐道:“真菜、真荤、真禅,你们分三路入川,沿途多方打听,不必着急赶路,一有真源的消息立刻飞报回山。至於小夜,随我御剑去追。总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孩子靠近昆仑山。”
匡天正道:“这样,我也多派些人手帮忙找寻。再请二弟走趟横断山,那里他去过三回,地形极熟。”
明灯大师也不客套,略作收拾便携着小夜御剑启程。真菜等人奉了师命,也先后下山向西而行,一路化缘打探杨恒行踪。
这下花开数朵,单表一枝。真禅长到十六岁,还是头一遭孤身出远门。他记着师父的吩咐,晓行夜宿,逢人便打听杨恒的消息。
这日中午来到一座小镇上,真禅但觉腹中空空,便在一个烧饼摊前停下,刚要付钱,猛地耳朵被人一拧道:“臭和尚,这回看你往哪儿逃?”
真禅冷不丁被人揪住耳朵,疼得一哆嗦,龇牙咧嘴地回过头来。就见背后站着位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大眼睛圆脸蛋,皮肤白皙珠圆玉润,可惜神色不善。
那少女看清了真禅长相,发觉自己认错了人,讪讪松手道:“你不是杨恒!”
真禅本欲发怒,闻言不禁眼睛发亮,急中生智拿起从炉膛里夹烧饼用的铁钳在地上写道:“我是杨恒的同门师兄,你认识他?”
谁知不问还好,一问之下那少女柳眉倒竖道:“好啊,敢情你和他还是一伙儿的!快说,杨恒溜到哪儿去了?”
真禅一愣,隐隐感觉不妙,暗道:“师父说过,仙林里有三种人最不好惹。一是身有残缺,二是出家之人,再有便是姑娘家。他们敢行走仙林,必有惊人艺业,这位我还是少惹为妙。”却忘记了在这“三不惹”里,自己其实已占足了一大半。
那少女见真禅不应声,火往上撞,探手拎住他的衣襟道:“你哑巴了么?”
真禅猝不及防,心道:“我不是哑巴还需要用铁钳写字么?这姑娘白长了张漂亮脸蛋儿,却生了一副笨肚肠。”
他伸手就去推少女。正巧那少女在把他的身子上提,真禅的右手不偏不倚就往对方酥胸抓去。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少女又羞又恼道:“死和尚,找打!”甩手将真禅往天上一抛,跟着跃起飞腿踹出。
“匡!”
她的莲足踢中真禅身后背着的一面乌黑盾牌上,震得脚趾生疼,越发怒道:“姑奶奶宰了你!”挥掌又打。
真禅莫名其妙地接连挨打,也是生出火气,可一转头望见对方凶神恶煞般扑来,顿时气馁道:“好男不跟女斗!”
也是他急中生智,双手作势要解腰带。果然,那少女一声尖叫,捂着脸背过身去,真禅趁机落荒而逃,奈何刚出镇子不远,便又被对方追上。
少女截住去路,叉腰一指真禅道:“坏和尚,快把杨恒交出来!”
真禅也不晓得杨恒如何得罪了眼前的这位姑奶奶,情急下俯身去捡树枝,刚想在地上书写解释,耳中但听得一声娇喝道:“好啊,你还不服气!”
那少女飞身而起,泰山压顶般坐到真禅背上,双手运劲按下他的肩膀,骂道:“你服不服?”
真禅心里道:“小姑奶奶,我服,一千个,一万个服!”无奈口不能言,没法回答。
少女听不到回答越加恼怒,索性将他当作肉凳,逼问道:“你敢不回答姑奶奶的问话,信不信我把你压成肉饼?”
真禅拼命抽出一只手来在地上写道:“我投降──”
少女得意地笑道:“你早干嘛去了,这字歪歪扭扭难看死了。说,杨恒呢?”
真禅欲哭无泪,忍辱“负重”写下六个丧权辱国的大字:“你起来,我就说!”
不料少女哼道:“你先说!”
真禅叫苦不迭道:“真源师弟啊,你干什么去惹这么一头疯疯癫癫的母老虎,可害惨了我!”也顾不得不打诳语的戒律了,撒谎道:“我带你去找他。”
少女满意地拍拍真禅的头,放开他道:“笨和尚,早该如此了。”
真禅在心里边早把这少女骂得狗血淋头,奈何形势逼人强,只能委曲求全引着她往衡山而去,但盼能遇见祝融剑派的高手搭救。
不曾想他第一次独自出门,压根就记不得来时的路了。只觉得周围的景物越走越陌生,唯恐少女起疑又不敢向人打听。
总算几天下来他也弄清楚了对方的芳名叫个什么西门美人,不禁腹诽道:“这西门美人可比天仙妹妹难弄多了,十足是个母老虎!”
有心向她询问杨恒的消息,西门美人却支支吾吾自己也说不清楚。只道杨恒得罪了自己,所以要找他算账。真禅若继续追问,她便不耐烦道:“你问那么多干嘛?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这一日前方山麓里出现了一座大宅院,西门美人眼睛放光,欣喜叫道:“不错,我就是在这儿遇见杨恒的!”拽着真禅来到门前咚咚猛敲。
开门的是个老苍头,问道:“姑娘找谁?”
西门美人道:“我找司马阳!”
真禅吓懵了,心道:“难道是灭照宫的司马阳,那我岂不是自投罗网?”
就听老苍头皱眉道:“姑娘认错门了,这儿没有什么司马阳。”说罢就要关门。
西门美人压根不信,一把推开老苍头道:“你让我进去找找──喂,你别逃!”回身一把拎起正打算脚底抹油的真禅往院子里走去。
“站住!”四名青衣人从角落里现身,将西门美人围在正中,东南角一人喝道:“哪里来的野丫头?”各掣魔兵扑将上来。
没等真禅眨下眼,“乒乓”几响,四名青衣人已被西门美人一掌一个揍飞出去。
西门美人得意洋洋地拍拍巴掌,左右打量道:“奇怪,才几天这里怎么就变样了?”
一名青袍老者从侧门步出,手擎黑色钓竿道:“这位姑娘,你为何擅闯烟波斋?”
“烟波斋?”西门美人隐隐意识到自己的确认错门了,说道:“我就闯了,你又能怎样?”
老者一皱眉,回答道:“你打伤了老夫手下,还需有个交代。”
西门美人知道自己找错了地方,正自失望,闻言娇叱道:“我给你交代!”挥动粉掌上前和青袍老者斗作一团。
两人交手二十馀个照面,老者叫道:“且慢!姑娘可是桐柏双仙的传人?”
西门美人娇哼道:“总算你这老头儿还有点儿见识。不错,西门望是我爹爹!”
真禅恍然大悟道:“敢情她是西门望的女儿,果然是一脉相传,有得一拼!”
那老者面露喜色道:“原来是西门侄女儿,老夫烟波叟郜骏捷,与令尊是多年的至交。这可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吗?”
西门美人将信将疑道:“你认识我爹爹?”
烟波叟道:“那还有假?西门侄女儿,快请到厅中用茶。”
真禅隐约感到不对劲儿,还没来得及提醒,西门美人已不由分说抓着他进了一座小厅。烟波叟招呼两人落座道:“侄女儿,你先喝茶歇息。老夫这便去吩咐下人生火做饭。”说罢转身出门。
真禅用茶水在几案上写道:“我总觉着这老头对咱们不怀好意。”
猛听“砰”地一响,厅门赫然关闭,所有的窗户也同时被魔符封住,屋里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西门美人这才意识到情形不大妙,起身拍打厅门道:“郜伯伯,郜伯伯!”
真禅可比她伶俐得多,立马取下背上的乌龙盾运劲往厅门上砸去。
“轰!”
精光四溅,刺人眼目,乌龙盾被生生震回。敢情这门上也设有极厉害的魔符禁制,连道印痕都没留下。
西门美人花容微变道:“糟糕,咱们上当了。你这笨和尚,既然察觉到这老头在骗咱们,为何不早点儿提醒本小姐?”
真禅委屈道:“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有机会说吗?”奈何厅内漆黑,不论打手语还是写字,西门美人全是看不见了。
正自无可奈何间,耳朵一痛,就听西门美人口中喝令道:“你快想个法子让我出去!”
真禅疼得直抽冷气,双手下意识地就往外推,黑暗里触手分明有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弹性惊人。
伴随着西门美人的惊声尖叫,一个大巴掌已经火辣辣地抽在真禅脸上。
真禅被打得原地转三圈,晓得自己乱摸了不该摸的东西,急忙往后躲闪。
正这时忽听极为细微的“嗤嗤”声响,两人脸上冷飕飕地似有凉风吹来。
厅内寒气四起温度遽然下降,真禅只穿了件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