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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的小脸上头*了,荆天明瞧着只觉分外有趣。
只听阿月毫不客气地问道:“荆天明,你在这干嘛?”
“这包子,”
荆天明深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便觉没那么喘了,将包子递到阿月面前说道:“这包子给你。”
阿月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这么胖、又白又香的热包子。他盯着包子,嘴巴不知不觉的打开好像口水随时都会滴出来似的,隔了半晌又忽然抬眼直视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荆天明,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要。”
荆天明完全傻住了,隔了一会儿才问道:“不要?为什么不要?”
阿月耸耸肩,骄傲说道:“你想得可美,我才不要人家施舍给我。”
这人明明站在大街上跟人要钱,现在却又说什么不要别人施舍,荆天明听得莫名其妙,伸手指指小破碗里头的两个铜板,问道:“那……这是什么?”
阿月毫不犹豫答道:“这是我要来的。”
荆天明被搞得更糊涂,抓抓头问道:“那,那不是……是……一样的吗?”
“那……太不一样了!这铜板是我自己辛苦工作赚来的。”
阿月理直气壮地对荆天明说、“更何况那些给我钱的人,没半个人是因为同情我才施舍的。懂了吗?”
最后这“懂了吗”三个字,阿月却是模仿着伏念的口吻说的,脸上也显出一副先生教导学生的样子,把荆天明训得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荆天明讷讷回道:“懂……懂了……”
其实他还是没有搞清阿月那套歪理,只是觉得既然阿月这么说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荆天明心想:“那这包子就没用了。”
他低头看看手中的包子,又望了望阿月,他那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又大又圆,滴溜水亮,眼光中尽是肯定。荆天明只好说道:“那……那我……那……那好吧。”
说完有点失望地我、转过身就要走。
阿月瞧荆天明平时在学堂里一副有问必答的聪明相,兼之行为又疏冷孤僻,总以为这小子自命清高,难以亲近,他心里头早已将荆天明曾帮过自己一把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了。这时见荆天明行为言语间竟显得有些笨拙,性子居然还颇为鲁直,倒也不禁觉得好玩了起来,突然开口喊道:“等一下。”
荆天明闻声站住脚步,回头不解地望着阿月。
阿月用下巴朝荆天明手中的包子点了点,问道:“说,你这包子哪来的?”
“我家是卖包子的。”
荆天明答道。
“呀哈!”
阿月怪叫了一声,吓了荆天明一大跳,但见阿月的眼睛贼兮兮骨碌碌地在自己脸上飘来飘去,又笑道:“呀哈!我从来没见过卖包子的儿子,居然长得这么漂亮的?”
荆天明脸上微红,神色却忽然变得有点难看,不高兴地大声回道:“什么漂不漂亮?我又不是女生。我家虽然是卖包子的,可我才不是卖包子的儿子。”
阿月说道:“你干嘛这么凶呀?”
心里想的却是:“你是卖包子的儿子,还是卖便壶的儿子,关我屁事?”
接着咳嗽一声,表情严肃地说道:“那好,我跟你订五个包子。”
荆天明一听登时满脸放光,阿月又道:“小爷我有言在先,小爷吃包子可不付钱。”
听得荆天明想笑又不敢笑,连忙说道:“好,好,你在这儿等我。”
说完转身便跑。
阿月眼巴巴望着荆天明跑去,瞪大眼睛心下暗骂:“臭你个包子!这小子居然跑得比我还快。”
原来他向来以自己逃跑之快与掷狗屎之准,两大神技深以为傲。这时看见荆天明跑起来居然比自己更胜一筹,不免有些不悦,但随即又想那荆天明看上去比自己起码大了两三岁,比自己高,腿又比自己长,想来跑得比自己快也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荆天明丢掷狗屎的准头铁定是会输给自己,说不定他更是个连狗屎都不敢抓的胆小鬼咧?阿月如此自我安慰一番方才勉强释怀,却哪里知道荆天明懂得提气奔跑,虽说内功修为尚浅,但比之一般孩童却已是大不相同。
阿月搔头抓耳等了一会儿,正开始怀疑那“臭你个包子”或许不来了,便瞧见荆天明远远地飞奔而来,一下子就跑到自己跟前。
“臭你个包子!”
阿月笑嘻嘻地开心喊道。
荆天明一愣,将抱在怀里的一个布包打开来,口中说道:“包子不臭,很香,我师……我兰姑姑做的包子天下一流。”
接着用两手捧着五个浑圆大胖的肉包子递给阿月。
阿月笑眯眯地正要接过,却又忽然将手一缩,提醒道:“你可记住了,这包子是我要来的,不是你施舍的。”
荆天明点点头,郑重说道:“我知道,这是凭你自己的本事要来的。”
“很好很好。孺子可教也。”
阿月又模仿伏念的口气说话,开开心心地接过五个大包子,却又大呼一声,连喊带叫地将包子塞回荆天明怀中,“臭你个包子!好烫呀!”
荆天明吓了一跳,说道:“是……是有点烫……”
说完便低头朝包子吹气。
“算了算了。”
阿月大方地摆摆手,说道,“这样吧,我也不打算白吃你的,你先帮我那着包子,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就算是两相抵消了。”
说完搓搓鼻头,收起小破碗,一马当先地领着荆天明朝南边走。越过市集又穿出几条街,没多久便到了淮阴郊外,荆天明默默跟着阿月爬上一座小山,心里觉得既好奇又狐疑,但阿月不说他也就不多问,只觉得这一天是打从他离开咸阳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阿月自荆天明怀里抓起一个大包子就咬,又很大方地告诉荆天明小爷愿意分你一个,两人边吃边走,在树林间弯来拐去,阿月吃完包子后还将手指一根一根仔细地吸允个够,这才心满意足叹息道:“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一个包子。”
说完将荆天明手中剩下的三个包子接过来,小心包好揣进怀里。
两人穿出树林来至一个小山坡,山坡旁溪水斜映,白瀑淙淙而下,映入荆天明眼中的是一座荒废已久,木柱腐朽,屋顶瓦片早已不全的破烂小庙。
“到啦。”
阿月说着便往破庙走了进去,随意地跟荆天明介绍,“这就是我家。别客气,你进来坐。”
荆天明张口结舌,瞧了瞧供在神桌上的湘君神像,这才坐在阿月口中非常舒服的稻草堆上,他左顾右盼,虽然破庙中别无长物,但只觉得小孩子一个人住原来也是行得通的,心中大为羡慕,又哪管那倾斜的神桌、寸许厚的灰尘?口中连连赞好。阿月见荆天明毫不嫌弃,心中也是大乐。
“褂!呱!”
竟有两只鸭子摆着屁股从荆天明坐的稻草堆中钻了出来。荆天明看着新鲜,伸手去逗弄这羽毛灰白的鸭子,一旁阿月却钻进斑驳倾斜的神桌下藏好包子,又小心翼翼地捧着另一团小布包爬了出来。荆天明好奇的、地弯头过去看,只见阿月郑重其事地打开了一层又一层,一层又一层。荆天明指着布包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鸭蛋,我在孵鸭蛋。”
“为什么不让母鸭子孵?”
“我的鸭蛋,我自己孵。”
阿月谨慎地把那一颗黄黄的鸭蛋从领口放进自己怀中,一只手拦在肚子上轻轻捧着。荆天明点点头,说道:“我想小鸭子孵出来一定很可爱。”
“小鸭子很可爱。”
阿月抬起头,突地说道,“等到小鸭子孵出来,我就把他爸爸妈妈全给杀掉。”
说完以挑战的眼神直视着荆天明,等待荆天明作出反应。这种事阿月其实已不是第一次做了,一年多前这庙虽以衰败,却仍有一老妪三不五时便来这庙中参拜,那老妪见阿月还是个孩子颇为怜惜,每次前来总是给阿月带上点残羹剩饭,没想到一次那老妪前来,目睹阿月在宰鸭子,她问清缘故,眼中顿时露出既憎恶又恐惧的眼神看着阿月,之后那老妪自然是再也没来过了。
哪知荆天明听完,脸上却没事么表情,只是语调平静地说:“是呀,这么一来,小鸭子就也没有了爸爸妈妈,和你一样,你就不会觉得寂寞了。”
阿月呆呆的瞪着荆天明,抱着鸭蛋的手忍不住籁籁发抖,眼眶也红了起来。
荆天明解下身上腰带递给阿月看,说道:“我也没有爹,我娘死之前把这个缝在我衣服里头,我也是后来长大了才知道的。你看!”
荆天明从腰带夹缝中取出一块折得好好的白布,布上头丽姬以端秀的字体写到:“远山重重,残月破云,今夕何夕?天涯飘零。思之者众,得之者寡,此泪何泪?终未能停。山水如初,万事不醒,归处何处?静待天明。”
这诗乃是丽姬自韩申处得知荆轲冒充燕国使者来刺嬴政之后,料想自己与爱子分别之日终将来到,于是将自己一生的命运爱恨、自己对孩子的无限期待都书写在这白布之上,悄悄缝进荆天明衣裳中。而荆天明却是在来到淮阴之后,在在自己身上发现了母亲的这首绝命诗,自是从不离身。
“这上头写的是什么?”
阿月边看边迷惑的问。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这是娘留给我唯一的一样东西。”
荆天明捏着布,木然说道。
“真好。”
阿月坐回荆天明身边,动也不动地跟他一块儿发呆。
两个孤儿坐在一起,荆天明看了看在两人身边走来走去的鸭子,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突然冲上心中,他突然用力刷地讲布一撕成二,满脸通红地站起对阿月说道:“来!这个给你。这样从此以后,我们两个人就都有妈妈了。”
阿月结果一块布,低头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激动地对荆天明说道:“臭你个包子!我从来没有带别人来过我家,这是看在五个……不!四个臭包子的份上才让你瞧瞧,你可千万不准说出去。”
第四章 情归何处
油亮的青禾田中两个农人荷锄耕作,一前一后地将肥沃腐土锹锹翻起再细细砸碎,忽然两名农夫抬起头来,但见大片乌云压顶,阵阵闷雷声从西边宛如巨石坠崖般轰轰响起向下翻滚而来,其中一人慌张说道:“快,快收拾东西回家。”
话没说完,黄豆大的雨点已打了下来,两人捞起镰刀锄头便抱头鼠窜。
稻田边茅草屋中矮桌旁坐着一人,正是卫庄。他直直望着墙上端木蓉留下的几个大字,好不知觉此时自己口中正哼着:“秋兰兮蘼芜,罗生兮堂下;绿叶兮素枝,芳菲菲兮袭予;夫人自有兮美子,荪何以兮愁苦……”
屋外大雨滂沱、雨声渐骤,卫庄几乎有点听不见自己在唱些什么,只觉得头上阵阵发疼,他捂着头站起,摸着墙上的字说道:“端木姑娘,你看,我这不是活下来了吗?”
自从端木蓉那日不告而别,卫庄但觉得全身空空荡荡,回首往日忧似大梦一场,既无归处,放眼归去却又前途茫茫。天下之大竟无我卫庄可羁绊之事,更无有我卫庄须记挂之人。卫庄感觉此时唯一真正靠近自己的,只有端木蓉在墙上所留的字迹,于是索性便在这小小茅屋中待了下来,只盼约期到满便去淮阴。
卫庄明白这一年他恰似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只是恬静自归,抱原守一,一年间竟完全不曾离开过这位在蕲城郊外的茅舍。
眼看一年期满,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