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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阿富汗往事-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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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列格没理他,等他笑完,“只有一次机会,过了就没有了。你考虑清楚。”
    谢尔盖捡起那把匕首,摇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还是留下来保护他比较好。”
    “嗯哼?”
    那把匕首被扔到了一边。谢尔盖瘫软在地板上,叹了口气。良久,他突然开口,“报纸,是个信号。”
    奥列格颜色倏沉,“什么意思?”
    “《黑色郁金香》,不是让人看写了什么,而是让人看到它知道该动手了。”谢尔盖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来,“你猜猜,这次的行动要做什么?不过我估计也快结束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等到现在才说?”
    奥列格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你早就想好这一步了。”
    “和你本来就没有关系,你老老实实呆着,什么事都不会有。”谢尔盖说,“我只能说这么多了,算是回报你的。你放心,我会自杀,但不是现在。我还有事情没做完。”
    奥列格点点头站起来,“行吧,那你就先呆在这儿吧。”他走到门口补了一句,“活着是为了赎罪,不为别的。”
    谢尔盖叹了一口气,将自己裹进了彻底的黑暗里。
    六点了。奥列格走回办公室。门口值班的士兵正在等他,“团长,关门点名了。”
    奥列格接过点名册潦草地签了个字,随口问,“有没到的吗?”
    士兵为难道,“有一个。”
    “谁?”
    “您的那位朋友,尤拉·库夫什尼科夫。”
    尤拉跑得气喘吁吁,阿布拉莫维奇的体力却比他好,他们穿过长长的巷子,尤拉觉得胃部传来刺痛感,书记官的面色却没有丝毫不稳。他警惕而小心地观察每一个过路口,像野生动物一样对空气中的声音和气味十分敏感。尤拉几乎可以肯定,这是属于职业军人的气息。
    他们背后起码有十来号人,武器精悍,至于是要杀谁尤拉暂且搞不清楚。
    “不是阿富汗人。”阿布拉莫维奇稍微停下,背靠一根柱子。
    尤拉脸色有点白,喘不上气,“为什么要追杀我们?”
    书记官没有答他,他捕捉到对面一辆停着的摩托车,“你身上有什么武器吗?”
    尤拉掏了半天掏出奥列格曾经给他的那只匕首,“只有这个。”
    “会开摩托车吗?”
    尤拉点头,“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开过,去春游。”
    “很好。你不要怕,他们不是要杀你,目标是我。现在我们需要那辆摩托车,”书记官拉过他的手,“等一下你开车,我坐后面,看看能不能甩掉他们。”
    尤拉不太确定,“我不知道能不能……”
    “你可以。”老人不容置疑道,“走!”
    他们抬步子的那一瞬间,敌人从后面追了上来,子弹擦过尤拉的鞋底钉进地面。尤拉踉跄了一步,书记官稳稳将他扶起,他扑到了摩托车上,“我……扭不开,钥匙!”
    阿布拉莫维奇一把将他按倒,躲过一发子弹。他掏出刚买的那只比,把笔芯抽出来往钥匙孔里插,勉强扭动了几下,尤拉急的上火,“不行!下来跑吧!”
    书记官咬咬牙,握着他的腰一踩离合,摩托车发出轰隆地闷响,“行了!”
    尤拉瞠目结舌,他没时间惊讶,脚蹬油门将车子飙了起来。油表上红色的指针猛地往右一打,吓得他差点没踩稳,对面正走来一个拖着小车的老汉,尤拉惊恐地长叫一声,书记官握着他的手车子一拐,从老人家面前擦了过去,尤拉的身体打侧弯成几乎四十五度角,他只要稍稍伸手就能摸到地面,轮胎划过地面飞溅起高高的尘埃,只听后面一阵枪响,尤拉咬牙往油门上猛地用力,车子打正往前疾驰而去。
    “往前开!到你们基地去!”阿布拉莫维奇握着他的腰,“从里面的小路走!”
    
    第35章
    
    摩托车破风而出,割开的气流从尤拉的两颊切过,在皮肤上留下干燥凌厉的痛觉。尤拉两眼发涩,粗糙的快风吹得他眼睛生疼。他眯起眼,强忍着不适眼眶通红。
    这时候子弹擦过轮胎,摩托车猛地颠簸往前磕去!尤拉惊呼一声,阿布拉莫维奇高喊,“踩着油门不要放!”车子稍微颠起顺着惯性仍旧射了出去,保持着速度前行。
    “前面是死路!”尤拉瞠目,“走哪边?”
    巷子底两个孩子在搬货物,尤拉没收住刹车摩托车朝着堆积的箱子撞了过去。
    “让开!让开!”阿布拉莫维奇喊道。尤拉紧紧闭着眼睛,头一低车头狠狠撞开了箱子分开道路,溃散的重物打在他的胳膊上,巨大的力道直接将他两只手直接从车柄上打掉,车身瞬间失去平衡控制,摆向一边就往侧边甩出去!
    尤拉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跟不上车子的速度直接被摔下了车子!他像只回旋镖一样侧身在地上擦了一百八十度才终于停下来。他吃痛地呛出一口土味,在扬起的沙尘里稍微定了定神,脸上传来剧烈的疼痛。他伸手一摸,细腻的血丝渗在指尖上,脸擦破了。
    他撑起手肘,正要回头去看,一颗子弹穿进他的腰腹,他惨叫一声,跌回了地上。
    死亡的恐惧刹那间笼罩了四肢百骸,他止不住颤栗,眼泪已经先留了出来,一手捂着腰腹,新鲜的血液从他指缝间的褶皱中渗了出来,他只觉得反胃,想要干呕,一开口却只叫出一个人的名字,“奥列格……”
    子弹擦着他的手臂纷沓而至,他捂着腰咬牙在地上滚了两个来回,贴墙终于缩进一个死角。后面追缴的摩托车声近了,让他感到更加恐怖的是,纷沓而至的枪声从前后两个方向步步逼近。惊叫的孩童声中,仿佛还有无辜的人中弹。
    尤拉抬起头,一个孩子跪在被撞倒的货物前,摩托车从他身边骑过,一声枪响,他脆弱柔软的身体掩埋在凌乱的箱子堆下。
    “不要……”尤拉的眼泪流下来。
    一只手臂将他猛地掀起来,“走!”
    阿布拉莫维奇的力气大的让人难以想象。只可惜尤拉没有力气,他下意识把这个老人一推,“您走!我站不起来了!”他把捂着腰的手稍微拿开,血淋淋的手掌心看着有点恐怖。
    阿布拉莫维奇一怔,尤拉将他往身下一拉,“趴下——”
    子弹从老人的肩部越过钉入墙面。尤拉被压在身下,他突然产生一种这样的想法——原来我的生命是要在今天结束的。仿佛临死前的平静忽然占据了他的精神,他发出一声叹惋。枪声变得特别激烈,他打了个哆嗦,在沉入彻底的平静前,一道高亢的嘶吼将他的灵魂从受审的阶梯前彻底拉了回来——
    “尤拉!”是奥列格狂暴的呵斥。
    尤拉猛地睁开眼睛,破涕,“奥列格!”
    男人双枪在手,机枪轰鸣声伴随有力而强烈的节奏震得似乎天倾地裂。火光中男人的眼睛烧的通红,他扫荡过敌人脆弱的回击,所到之处无人生还。尤拉光看着止不住颤抖。直到男人将他身上的老人提了起来,一双惊慌不安的眼睛落入了他的视线。尤拉凄哀地对上这对眼睛,“对不起……”奥列格沉默着把他拎了起来,另一只手扛着机枪,“后面还有追兵,走!”
    阿布拉莫维奇尚未受重伤,仍然走得动。尤拉腰间的血止不住,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奥列格扯了袖子暂时扎紧伤口止血,将他半边身子抗在肩上。这时候他们才发现根本无路可走。这里本来就是死路,只有一条拐口,就是他们来时的路,如今前后都是追兵,奥列格皱了皱眉,眼神落在了旁边的院落,“先往里面躲好了。我发信号弹出去,马上会有援兵过来。”
    “这里是从前的普勒霍姆里政府办事处的一栋办公楼。”阿布拉莫维奇说,“地基不稳,塌陷过一次,是个危楼,已经废弃很多年了。”
    他们逃到矮楼前,奥列格一枪打开门锁,踹门而入。昏昧的室内散发着浓重的灰尘味道。奥列格打开急用手电筒照了一圈,初步确定安全,将尤拉放在楼梯旁的一张长沙发上。尤拉疼得不自觉蜷身,意识并不是十分清楚。奥列格抹了他额头一把,全是虚汗。
    “放轻松,呼吸。”阿布拉莫维奇拉过尤拉的手,“亲爱的,跟着我来,呼气,吸气。”
    奥列格不满道,“阁下遵名?”
    “阿布拉莫维奇。”老人毫不在意地回答。
    奥列格一惊,“总书记官,您怎么在这里?”
    老人一笑,“看来我还有点名声,不至于所有人都忘了我。”
    “82年之前您是联军的总书记官,后来说您调任了,怎么到了这里?”
    “说来话长了。”老人摇头,不想解释,“人生起落,在所难免。”
    奥列格说,“这些人来杀你的?”
    “几位朋友提醒过我这段时间要注意安全,看来是真的。”阿布拉莫维奇坐了下来,他的膝盖受伤了,掀开裤脚磨破了一大块皮,他说,“两个月前我收到戈尔巴乔夫亲自给我写的慰问信,询问我最近的情况,他的意思是他需要人帮他处理阿富汗的烂摊子。我本来告诉他我对这件事情没兴趣,现在我就是个乡村教师,可后来全国和解委员会的人联系上了我,我就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哎呦,真是老了,关节不行了。”
    奥列格看着旁边的尤拉,血暂时止住了,尤拉的呼吸稍微稳定了些。
    “这孩子是?”
    奥列格低声说,“这是我的恋人。”
    “你们这些年轻人,上战场还带家属。”老人严肃道,“这是违反军队纪律的。”
    “是特殊情况,他是被报社主编派来的,郁金香爆炸案的唯一生还者。走投无路才让他和我一起,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他呆在阿富汗,找个机会就送回国了。”
    阿布拉莫维奇点点头,“国内情况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刚才说到全国和解委员会找到你,然后呢?”
    “想让我出任委员。我才知道戈尔巴乔夫的意思是希望我重任喀布尔总书记官,处理撤军问题的后续事项。克林姆林宫里斗得很厉害呢,戈尔巴乔夫千头万绪,可惜就是有人不想让他好过,想把这场仗打下去。他才想到我。你想想我那时候在喀布尔多强势啊。”
    奥列格很好奇,“那时候您怎么调任了呢?”
    “其实就是被贬,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契尔年科最后那个样子哪还有时间管阿富汗?他们把调任令拿来的时候,我说我要总书记的亲笔签名,他们说没有,总书记卧病在床没有闲工夫给我签名。从79年开始,喀布尔高级官员的调令肯定都是要总书记签字的,我们都知道。我当时就说那我不服。”老人嘿嘿一笑,“后来想想觉得挺傻的,人吧有时候到了形势面前不得不低头,但就是不甘心,现在再看看那时候的自己也是不值得。”
    “一开始喀布尔的秩序很好,你调走之后越来越差了反而。”
    “那看来我还是做了点好事。”阿布拉莫维奇放直了腿。
    奥列格继续说,“所以他们要杀你,是害怕你重新当权?”
    “想让那些老派贵族们放权哪有那么容易,一开始我是没打算掺和这件事的。我在普勒霍姆里呆了三年了,是这里的总书记官,也是唯一一个书记官。我刚到这里来的时候思想上不能接受,精神压力很大,觉得太讽刺了,认定了他们是刻意羞辱我让我继续当‘总书记官’。”老人沉吟道,“所以一开始戈尔巴乔夫给我写信,我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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