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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给你们做‘支援’?”
(*兑换券:苏联国内的一种类似纸币的流通劵,有点像是我们国内从前的粮票布票,用来换肉换米及各种各样的生活必须品。)
奥列格冷哼了一声,这让他想起了昨天晚上他床上的那个,看着挺嫩的,真他妈的浪。
参谋一副十分痛惜的模样,“大家都知道军队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是体谅你们前线作战十分辛苦,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他苦口婆心道,“你看你来阿富汗六年了,难道就指望混个连长回去?”
奥列格一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什么意思?”
参谋轻轻笑了声,“奥列格,我可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这坏小子可不是保尔柯察金。”
“不不不,你说‘回去’。战争要结束了吗?我可以回苏联了?”
参谋谨慎地四处张望,压低嗓子,“别说出去以免影响军心。但这绝对不是谣言。总书记已经承诺了,尽快结束战争并且撤兵,今年内,我估摸着熬不到冬天,就会有正式发文。”
这个消息实在出乎奥列格的意外,以至于他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战争刚开始不久这个男人就到了阿富汗,这么多年没有人不盼望着早点结束早点回国,可真正撤兵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甚至有点不敢相信,多年混乱的生活仿佛大梦一场。
“我来是想和你说说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安德烈跟我说,他那儿最近被几波土匪接连骚扰,还偷走了不少药品。现在连绿药水儿*都没有了,后援补给根本跟不上。你再调一点年轻同志过去帮帮忙,医疗救护点还是很重要的。不能总是把责任推卸给土匪。”
(*绿药水:一种可消炎杀菌的基础性外用药品。)
奥列格敷衍地回答,“我知道了,我会去看看的。”
参谋知道他没听进去,“这件事情参谋长非常重视,你可别大意!况且在这种地方,什么人都可以得罪千万不要得罪医生,万一有一天躺在担架上被抬到他面前,性命可就捏在别人的手里了。”参谋拍拍他的肩,“看在希施金的份上,你也该尽力。”
奥列格果然收敛了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认真考虑起这件事来。安德烈对他挚友有救命之恩,理当泉涌相报,但是最近步兵连人员也很吃紧,要调派人员去护卫医疗站,恐怕要谨慎规划一下这件事情。
“我会去找他谈谈的,具体的方案我会让勤务兵写一个征派文件给你们。”
参谋很满意,“好小伙子,奥列格。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奥列格拿起桌子上的酒瓶,一口闷了干净。高浓度的伏特加灌入他的食道,火辣的灼烧感终于让男人兴奋起来,他朗笑一声,振作了精神,“没问题,我下午就去!”
他的确说到做到,吃过午饭之后,又和几个菜鸟士兵玩了一会儿“一块钱卖板砖”游戏,然后带着几个士兵开着卡车一路飙到医疗站来。
进门的时候一个拄着拐杖的男孩被他撞了一下,跌倒在地上,怯生生地望着他。奥列格沉默地将他扶起来,粗声道,“以后小心点。”男孩万分感激朝他做了一个伊斯兰教的膜拜动作,揣着自己的拐杖一蹦一跳往外面走了。
“你吓到他了。”年轻冷淡的军医安德烈站在药柜前目睹了这一幕。
奥列格不喜欢他,他对外人总说他讨厌安德烈身上那股骄矜高傲的气质。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一种“坏人”对“好人”的讨厌——杀人者和拯救者,天经地义的对立立场。但奥列格究竟心存感激,挚友希施金被子弹打中肋下,险些丧命。安德烈站在手术台前不眠不休六个多小时,将希施金的性命救下。这个清高的医生走出手术室一边脱着手套一边说,杀了这么多人该想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活着。
“是参谋让我来和你谈谈。”奥列格勉强压下心中的不满,“这里需要更多士兵把守。”
安德烈点头,繁重的工作让他每天只能呆在室内,苍白的皮肤毫无血色,眼窝下有一圈淡淡的乌青,他的面容俊秀美丽,可也许是因为性格不讨巧,并不招人喜欢。
“是我和参谋长说的,药品和医疗用具都非常紧缺,我已经搞不到更多的东西了。”安德烈扶着太阳穴,他掀了掀桌上那只破口的白瓷杯,里头一口水都没有。他朝外面喊了一声,“卓娅——卓娅——”
一个女护士带着燕尾帽跑了进来,她有一头浅褐色的头发,身材瘦小,眼睛大大的显得十分有神,“是的,我在这儿。”
“去给我弄点热水来,难道我们连水都喝不上了吗?”军医皱着眉说。
女护士点点头拿着杯子跑下去了。
奥列格嗤笑,“我们中午吃了非常新鲜的葡萄,或许我可以叫我的士兵们给你送一点。”
“那种欺压来的葡萄我一点也不想吃。”安德烈毫无顾忌地说,“什么时候会派人来?”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奥列格翘着二郎腿,“为什么不说点好听的呢?”
安德烈不善周旋,“我真的非常需要人。”
奥列格恶劣地笑起来,“当然,我知道你非常需要人。可是我也需要人。你知道我们的士兵都是要去一线和敌人作战的,现在又是最艰难的时期,我恐怕调派不出那么多人来。”
“我会和参谋长再说说,让他给你增派人。”
“那没用。”奥列格摆摆手,“征兵虽然不断,可送来的人越来越少。你还不明白吗?国内那些小朋友可不是傻子,死了这么多人了,谁还愿意来充英雄?”
安德烈咬牙切齿,“那你说怎么办?我这里全是伤兵!今天还有药水可能十个里面还能活一个,明天连药水都没有了一个都活不下去!”
“别总拿死人来威胁人。我可一点也不在乎。”奥列格讥讽道。
那是当然。安德烈阴沉着脸想,我最清楚你们这些恶贯满盈的屠夫们的心思。
女护士把烧好的热水送来,还顺便带了一把水果糖。
这算是稀罕的东西了。安德烈抓了一颗打开糖纸塞到嘴里,甜腻的糖精和人造甜味素的味道充满了口腔。但即使是这种廉价的糖果,也让安德烈的心情愉快不少。他大大方方把剩下的糖果抓起来塞到自己口袋里,全然不问主人的意见,“就拿这些糖果当谢礼好了。”
他拍拍屁股站起来,“过几天我会派人过来的,你放心。”
安德烈并不在乎那一把糖果,他总算松了一口气,“谢谢。”
他把奥列格送到办公室门口。女护士卓娅正在等安德烈,“医生,那位作家醒了。”
安德烈点头,“情况还好么?”
卓娅说,“因为脱水很严重所以还很虚弱,腿上的伤口我清洗过了,用旧纱布重新包扎了。”她委婉地说道,“我们没有纱布了。剩下的纱布也许维持不了一个星期。”
“我会想办法的。别着急。”安德烈习以为常道,他接过护士手中的资料卡,“尤拉·库夫什尼科夫,《文学报》专栏作家。”
卓娅点头,“是的,已经核实过了,他是《文学报》这次派遣来前线的专栏作家。他说同行作家组还有六位,他们在从机场来市区的路上遇袭,全军覆没,目前只剩他一人。”
奥列格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冷冷地问,“你们在说谁?”
安德烈抬起头说,“一个刚派遣来这里的专栏作家,你认识?”
“他叫什么?”
“尤拉,尤拉·库夫什尼科夫。”
奥列格皱起眉头来,低声嘟喃,“见鬼,他怎么跑到阿富汗来了?”
第3章
尤拉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
一个战地记者救了他,这名记者刚刚结束采访回到喀布尔城区,在边防看到了昏迷的尤拉。他一眼认出了这名优秀的《文学报》专栏作家,并将人带回了医疗站。
“看开点,如果我再晚一点经过的话,也许你身上的衣服都会被扒走。”救人的记者向他解释为什么背包和口袋里所有东西都不见了,“这里很多难民靠搜刮死者身上的东西为生,路边的或者沿战场一线的地方都会有这些人,他们白天在附近晃荡,晚上干活,可能觉得你救不活了,索性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搜刮走。”
尤拉躺在两张破椅子拼成的“床”上,隔着僵硬的木椅只有一层薄毯。他睡了将近十个小时,醒来腰酸背疼,却只能庆幸至少没落入敌人手里。护士给他留了个枕头,他把枕头垫上一些,半坐起来,看看腿上新换的旧纱布,遗憾道,“我本来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那里面不过是几件换洗的衣服。相机早就被打碎了,只是里面有一块手表,那是我爸留给我的。”
记者拍拍他的肩膀,“人能活下来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
“其他人找到了吗?”
“这个我暂时不知道,你们一共多少人?”
“七个人。我们坐一辆车过来的,但是我坐在最靠外面的位置,所以炸车的时候,我先跳下来躲过了一劫。后来我在现场找到了翠娜·塔拉波娃,她……”尤拉闭了闭眼,跳过了那个词,“我只能把她的笔记本带回来。可没想到最后还是丢了。”
记者低下头来说,“求主怜悯。”
这时候,门帘被撞开了。一个魁梧的男人走进来。
尤拉空洞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瞳孔一缩,表情变得惊愕。
奥列格撇着嘴巴,神色有点尴尬,“那个……我碰巧听医生说你在这里,就来看看。没想到你会来阿富汗。”
尤拉咬了咬唇,意思意思活动了一下嘴角扯出笑容来,“是啊,真是巧。”
他连正眼都不敢多看一眼,脑袋里一时间乱七八糟:为什么会在这种鬼地方碰到自己的初恋?还是以如此狼狈的样子重逢,真是倒霉透了。
军医安德烈走过来检查他腿上的伤口,“让我看看你的伤,是自己拔的弹片吗?”
尤拉点头,“是。”
“伤口很深,没有及时消炎所以感染了,拖得时间也比较久。我让人已经处理过了,没有大问题,等它恢复就好,药品紧缺我没给你用什么药。请体谅一下吧。”安德烈把纱布重新包好,“我们会尽快联系你的接线人,让他来接你的。”
尤拉笑笑,“不用麻烦了,这位记者同志说他能带我去记者站,我和他一起去就好。”
安德烈点头,“那也好,省了我的事。”
奥列格插嘴,“我送你们去。”
尤拉惊诧地抬头看着他。
奥列格说,“我有车,你不是腿受伤了吗?能走得过去吗?”
尤拉仍然在犹豫。那位记者同志倒是很不客气,“这位是……?”
奥列格上前和他握手,“奥列格·叶罗赫维茨。苏联驻喀布尔步兵连连长。”
“你好,同志。”记者向他敬了个军礼,“我看这件事就麻烦你了,谢谢你。”
奥列格志得意满,“没问题。”
因为医疗站不允许任何多余的伤患占位置,尤拉收拾收拾形容从椅子上下来。记者在旁边扶着他,奥列格走过来夹着他的胳膊将他撑起。尤拉身体立刻僵硬起来,咬着下嘴唇低声说,“没关系,我自己来。走几步路还是可以的。”
奥列格的手已经抬了起来,举在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当场就想发飙,看到他苍白隐忍的脸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安德烈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