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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儿星目眨动,道:“公子如何才能够甘心呢?”
白衣人冷漠地说道:“那要请姑娘现露两手,让在下开开眼界了。”
娟儿道:“公子的‘七绝魔剑’,一向是出手就要伤人,咱们如若动起手来,你我两人之中,必然要有一人受伤,是么?”
白衣人道:“除此之外,在下倒还想不出有何良策?”
娟儿凝目沉思了一阵,道:“贱妾心中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公子。”
白衣人道:“什么事?”
娟儿道:“据贱妾所知,凡是使用‘七绝魔剑’的人,个个都是残而不废的人,缺腿、断臂和瞎去一目,公子何以竞然能破去其例,完好不残?”
这几句话,有如钢刀、利剑,刺入了那白衣人的心中一般,登时脸色大变,双目中泪水涌现。
只见他圆睁着星目,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缓缓说道:“这是一桩很悲惨的经历,我虽然没断臂缺腿,但心灵上却担负了无与伦比的痛苦,那要比斩去一臂,挖去一目,断去一腿所给予我的痛苦,重上百倍、千倍了。”
突然一整脸色,拭去脸上的泪痕,缓缓说道:“这些事和人无关,那也不用说给别人听了。”
娟儿缓缓说道:“贱妾相信公子说的句句实言。不过,你已经杀了柳长公、原子谦两家满门大小,又逼死君天奉夫妇,剑伤了他唯一的儿子,胸中的怨气,也该消了很多才是,还望赏贱妾薄面,放了这残废之人吧!”
君中风站在一侧,看到大感奇怪,暗道:“这两人似是相识,但又似初次见面,而且两人之间,彼此都似又有一种畏惧,虽然是各持己见,但都尽量地保持着平静,不愿激怒对方。”
白衣人扔了扬手中长剑,道:“也许因姑娘和君家相识,才肯替他们出面。”
娟儿接道:“嗯?我在君家为婢,半年之久,那君姑娘待我情如姊妹,君夫人也对我十分仁宽,就凭这一点,我也应该替他们说情了,何况这等惨状,见的人谁忍坐视?”
白衣人冷然接道:“如若我不允姑娘之请呢?”
娟儿举手理一下散垂在鬓边的秀发,说道:“我知晓那‘七绝魔剑’的厉害,但仍然希望你答应。”
烛光下只见她秀眉淡淡,脸儿嫩红,星目樱唇,瑶鼻贝齿,竟然是一位容色绝伦美女。
白衣人缓缓说道:“姑娘故人君家为婢,想是受过君家之恩了?”
娟儿摇摇头,道:“没有。”
白衣人道:“姑娘既未受恩,在下却有满腔仇恨,姑娘又为何非要插手此事不可?”
娟儿接道:“我没有阻拦你报仇之心,如若有,我早就出面干涉了。”脸色突转严肃,缓缓接道:“我希望公子能赏我一个薄面,得放手处且放手,能饶人处且饶人。”
白衣人突然仰天大笑三声,道:“看来姑娘是管定了这桩事?”
娟儿道:“相公一定要赶尽杀绝,那是存心要给贱妾颜色看了?”
白衣人神色肃冷地说道:“姑娘一定要管,想必是早有准备了。”
君中凤突然接口说道:“娟儿,这人剑招恶毒,出手就要伤人,此事和你无关,你还是离开此地,不用管了。”
娟儿微微一笑,道:“不要紧。”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姑娘可否把手中的短剑,借给小婢一用?”
君中凤沉吟了一阵,缓缓伸出手去,递过短剑。
娟儿接过短剑,冷冷说道:“公子想想看,为一个残废的人,值得和贱妾一拚么?”
白衣人冷然一笑,道:“是姑娘逼我出手。”
娟儿脸上陡然间泛升起一团寒霜,缓缓说道:“你这等行径,近乎残酷,要我如何能坐视不管,你自恃‘七绝魔剑’恶毒、凌厉,世无其匹,贱妾就接你两剑如何?”
白衣人道:“姑娘最好先行出手。”
娟儿道:“为什么?”
白衣人道:“在下一出手,只怕姑娘没有还手的机会了。”
娟儿道:“我不想和你作生死之搏,只想接你两招出必伤人的‘七绝魔剑’。”
白衣人道:“姑娘不觉着太自负么?”
娟儿道:“我如接不下你的剑招,伤死在你的剑下,那是咎由自取,与你无干,但如我能接下你两剑呢?”
白衣人道:“在下放手而去,不再追杀君家之人。”
娟儿道:“丈夫一言。”
白衣人道:“铁案如山。”
娟儿短剑平胸,道:“公子请出手吧!”
白衣人道:“姑娘小心了。”陡然一挥长剑,幻起了一片剑影,漫天罩下。
娟儿短剑起处,响起了一阵叮叮当当之声。剑气波动,烛光摇颤。
白衣人一收长剑,疾退了两步,原来冷肃的脸上,更显得冷若凝冰,缓缓说道:“姑娘剑法,果然高明。”
娟儿淡淡一笑,道:“据闻那‘七绝魔剑’,一招强过一招,数十年来,从无一人能够接过七招不伤剑下,也许,贱妾接不过第二剑呢?”
白衣人一提丹田真气,一振右腕,长剑刺出。
这一剑看上去不及上一剑的威势漫天剑影耀人眼睛,实则恶毒强过上剑数倍,剑上蓄力不发,随时保持变化。
娟儿暗咬银牙,短剑一沉,身随剑转,又接一剑。
但闻一阵波波轻响,交接两剑,忽然分开。
别人看来,他们两剑而分,不见有何变化,实在双剑交接之间,名变三式,三攻三守,极尽奇诡。
娟儿接过白衣人一剑之后,突然投剑于地,缓缓说道:“贱妾幸未辱命,接了阁下两剑。”
白衣人长长吁一口气,道:“在下相信第三剑,定然会将姑娘伤在剑下。”
娟儿道:“也许你说得不错,不过,我只说接你两剑,幸未伤在剑下,至于我是否能接下第三剑,那还没有谈到。”
白衣人仰起脸来,大笑三声,突然转身,疾奔而去。
他来如狂队动人心魄,去如一道轻烟,不留痕迹。
君中风望着那白衣人远去的背影,长长叹息一声,道:“这人好恶毒的手段,好冷酷的生性,此仇非报不可。”
娟儿接口说道:“姑娘啊!当今武林之中,只有一人会使用‘七绝魔剑’,那人既然收他为徒,决然不会再收留你了。”
君中凤欠身一礼,道:“姊姊原来是一位武林高人,息隐蜗居,我等竟然不知,说起来,实叫小妹无地自容。”
娟儿淡淡一笑,道:“姑娘不在江湖行走,不知江湖中事,自然很难瞧出我的来历了。”
君中凤道:“使小妹不解的是,姑娘何以要托身寒舍为婢?”
娟儿微微一笑,道:“这些事咱们以后再谈,眼下先救令兄性命要紧。”
君中凤望了倒卧在地上的哥哥一眼,缓缓说道:“小妹不解医理,对于行药疗伤的事,实有着茫然无措之感,一切都还请姊姊指教了。”
娟儿点点头道:“如若君府中还有人在,要他们先收了老爷、夫人的尸体。”语声微微一顿,望了君中凤一眼,接道:“眼下君家,只有你一个好人,你必得振作起来才行。”
君中凤道:“这个小妹知晓,只是我全无一点江湖阅历,骤然间父母被杀,长兄重伤,叫我如何能承受得了,支持得住?”
娟儿道:“所以,我要先行提醒你,此时此情,你必须要先行振作起来。”
君中凤眼望着父母的尸体,重伤的长兄,本是欢欢乐乐,无忧无虑的一个家庭,片刻间却变得家破人亡,想到伤心之处,不禁黯然泪下。
娟儿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保重,处理善后要紧。”
君中凤一拭脸上泪痕,道:“姊姊说的是。”次步行到厅门口处,高声说道:“院里还留有人么?”
原来,埋伏在院中的弓箭手,大都悄然溜走。
直待君中风问到了第三遍,庭院一角处,才有人应声行来。
君中风仔细看去,原是侍候父亲多年的老家人君福,当下问道:“只有你一个人么?”
君福道:“只有余下老奴一个人了。平日之时,他们一个个神气活现,都表示对君家忠心耿耿,可是一旦面临危险,竟然是一个个争先逃命而去。”
君中凤接道:“君福,事关一个人的生死大事,如何能够怪人。”黯然一叹,接道:“如今强敌已去,而且不会再来,老爷、夫人都已亡故,大公子也受了重伤,你去叫两口棺木来,先把老爷、夫人的遗体收殓起来。”
君福讶然道:“怎么?老爷和夫人都死了!”
君中风强作平静地说道:“死了,你去叫两口棺木来吧!”
君福应了一声,道:“老奴立时就去。”转身奔出君府。
君中风回过身来,望了娟儿一眼,道:“小妹方寸已乱,一切都望姊姊指教。”
娟儿道:“你要节哀顺变,才能处理善后,眼下第一件最为紧要之事,是先要救令兄的性命。”
君中凤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娟儿道:“我身上带有一些灵药,也稍稍知晓一些医理,救令兄之命,大约是没有问题,不过,他的伤势并非是十天半月能够疗好,至少也要两月以上的时间,但我不能留在这里。”
君中凤口中不言,心中却在暗暗忖道:“你托住我家,一住半年之久,如今却不能多留两个月了。”
娟儿似是已瞧出了君中凤心中所思,微微一笑。道:“君姑娘也许觉着我捐儿做作,事实上我确实得走,如果不是有此大变,最迟我在后天就要动身,如今有些不幸,我决定多留七日,就我而言,这是最大的限期了。”
君中风突然欠身一礼,道:“姊姊的隆情高谊,存殁同感,小妹这里先谢过了。”
娟儿还了一礼,道:“不敢当姑娘之礼。”叹息一声,接道:“还有一件事,必须对姑娘说明,那就是令兄的伤势好转之后,不但无法再习武功,过去学的一点本领,也将同时失去,除了吃饭之外,成了一个废人。”
君中风道:“他是我的长兄,也是这世间我唯一的亲人,我自然要服侍他一生,虽成废人,也要救他。”
娟儿点点头道:“好,既是如此,我尽力救他就是。”
探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玉瓶,倒出来两粒丹药,放入君中平的口中。
君中平伤势奇重,已然不会咽下药物。
娟儿顺手从桌上取过一把酒壶,用酒冲下药物,说道:“我这两粒灵丹,可保他元气不散,但他伤口,仍需敷药。”
君中风道:“什么药物?”
娟儿道:“一般的金创药就行了。”
君中凤道:“这个,家父已有准备,我去拿来。”
娟儿道:“不用了,令兄也不能躺在此地,你把他扶人卧室,再行敷药不迟。
大变之后的君中凤,经过这一阵工夫,突然间变得十分冷静,当下抱起了君中平行入内室,取来金创药,替他敷上。
娟儿包扎好君中平的伤势之后,叹一口气,道:“两个时辰之后,他眼下的药力行开,届时,人才能够醒来,现在让他安静地养息一会吧!咱们去照顾令尊和令堂遗体。”
两人再入客厅,君福已叫来了两具棺木,娟儿帮助君中凤收殓君天奉夫妇遗体,天色已然快到五更。
君中凤望了娟儿一眼,道:“此番君家不幸,多蒙姑娘照顾,小妹是感激不尽。”
娟儿道:“贱妾托居君府半年,承小姐、夫人多方照顾,这点微劳,自属当然,小姐不用放在心上。”
君中凤道:“如若小妹记忆不错,姊姊在半年之前,随家母同归舍下。”
娟儿接道:“不错,那时夫人进香黄龙寺,贱妾病卧寺中,得夫人收留,同回君府。”
君中风轻轻叹息一声,道:“姊姊,小妹有几句不当之言,说出来,姊姊不要生气。”
娟儿道:“什么事,姑娘尽管清说。”
君中凤道:“姊姊身怀绝技,恐已到寒暑不侵之境,托居舍下半年,我等都未能发觉姊姊是身负武功,那是分明已练到不着皮相的上乘内功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