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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罗钧打破了这气氛,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慢慢说:“你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去的绿洲吗?”
余弭露出不解的神色,他大大咧咧地说:“什么东西?”
罗钧觉得水声在耳边响得太清晰了,他的心像随着水一起流走了,空洞无物,连刚刚聚起的一点温情也消耗殆尽。
黑暗里,两个人都发现不了,罗钧脸上血色尽失,嘴唇白得骇人。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他声音轻得像蝴蝶振翅,脆弱不堪:
“小时候,你带我到老城区玩儿,就在这个地方,有一片绿洲,我们……”
余弭静静地听完,听他诉说孤独的句子。
罗钧讲完了,余弭没有出声。他看着桥下的水,黑漆漆地流淌着的水,仿佛自己的生命也被冲走了。
在即将绝望的最后一刹那,电流接通了,好听的嗓音响起在耳畔。
“我记得的。”余弭说,“我全都记得。”
罗钧猛地扭头看向他。
余弭也看着他,认认真真地说:“真的。只是我不叫它绿洲。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样才找到了这里?”
这一瞬间,罗钧感到有些鼻酸。
余弭仍然看着他,黑暗里他眼里仿佛流淌着光亮,他的声音变得轻柔,正像那晚他小心翼翼地给他看买给陈凌的娃娃时那样。
不,还不那么像。如果那时候像森林里的一只萤火虫的话,他现在就像遥远天际的火光。
“有一年冬天,我们到那里去玩儿,树丛里有一只冻死的小鸟。我们当时都很伤心,那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鸟儿,甚至没长齐羽毛,就死去了。”
“你说我们把它埋下去,让它得到安息。我们刨土,挖出一个小坑,你当时还有点害怕,是我把小鸟的尸体放进去的。”
余弭轻轻眨了下眼睛,从容地看着罗钧:“我们为小鸟掘好了坟墓。小土包上,我用扁平的石块给它立了碑,我不会写墓字,是你一笔一划地写上去‘一只小鸟的坟墓’。”
“你记得,我们还做了些什么吗?”余弭问他。
罗钧咬着嘴唇,在那一瞬间他感到有些恐惧,他想要摇头,想借漆黑的天色来掩藏情绪。
可是余弭没把黑漆漆的夜晚当回事,他肯定地说:“你记得。”
罗钧的肩膀开始细微地颤抖,他的心好像受了冻,出奇地冷,瑟瑟地随着肩膀一阵阵颤动。
余弭伸出手,递到他眼前。
罗钧深吸了一口气,没敢去碰。余弭却猛地抓住了他的手,紧紧抓住,眼睛也看向他。
那手的温度是烫人的。少年终于呜咽了一声,像玻璃瓶砸上墙壁的声音,心破碎的声音:“我在小土包上斜插上两根芦苇,那是,那是……”
余弭体贴地替他说完:“它那么小,还不会飞。你说,那是给小鸟插上的翅膀。”
罗钧的心疼痛不堪,桥洞底下,他藏得似乎很隐蔽,却那么快就被余弭找到了,就像他的心一样。
原来,他曾经有过那么干净、那么纯真的感情。他并非如他父亲所言,是个冷漠、无耻的混蛋。
罗钧露出称得上茫然的神情:“我其实,也没那么坏的。”
说完他又感到懊悔,这是多可笑的话啊,他明明对余弭做出了那样的事,于是他亡羊补牢地添了句:“不。”
罗钧整理表情,又露出那冷淡的神情:“我毕竟不是只有几岁了。”
他转身,想去擦擦额角的冷汗,可他刚侧过头便被余弭拽住了。
余弭用力地搂过他的肩膀,将他转了个身,然后,罗钧感到一个柔软的东西堵上了他的嘴唇。
罗钧一瞬间忘记了呼吸。电流嗤嗤地窜过全身,叫他的骨头劈啪作响,仿佛大地震动,摧枯拉朽。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了,也完全迈不开脚,根本动弹不得——
余弭吻住了他。
余弭的胳膊一点点收紧,牢牢地箍住了他,才移开嘴唇。
“我对你没有欲/望。”余弭开口第一句便是这样。
罗钧的心又凉又热,他几乎快要融化了。他动了动身躯,却又被余弭死死搂住。
“但是我爱你。”
罗钧耳中轰然一响,全身血液仿佛都倒流了,他狼狈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余弭看着他,那双眼睛镇定而充满力量,罗钧从未有一刻像此时一般觉得:余弭已经长大了。
余弭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河对岸突然亮起一排灯,像是失灵的路线被修好了。
余弭的声音坚定地送进罗钧耳朵里:“但我吻你,是因为在乎你。”
余弭看着眼前的少年,目光十分从容。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没办法在遥远的地方,在看不见你的地方分担你的痛苦。
有时就算在眼前,我们面对面,我们口说真理,也无法将力量注入对方心底。
我真的很惶恐,我很担心我没办法让你知道你并不孤独。
幸好还有肢体。这躯壳用以承载灵魂,本该物尽其用。言语是没有温度的,可皮肤有,呼吸有。
所以我来找你,我来拥抱你,亲吻你。但愿我的吻,能让你感受到我的心情:
“我不想让你感到孤独。”
罗钧的眼里闪过剧烈的痛苦,他感到不理解,感到迷惘,感到深深地……被救赎。
他问余弭:“是那种爱吗?”
余弭说:“没有欲/望,只想你不孤独的那种爱。”
罗钧看着他。
余弭却一点点笑起来,双手打开,对他说:“没有芦苇了。这是我的翅膀,借你飞,多久都可以。但只要你的翅膀长出来了,你就必须还给我。因为我,还要去保护喜欢的女孩子。”
罗钧搂住他,轻轻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那你,现在不用保护陈凌了吗?”
余弭心底叹息:我知道你多么需要我啊。于是他在罗钧耳边轻声说:“这一次,我选保护你。”
这一片荒凉的土地上,终于又生出繁盛的春意,大片大片的鲜花怒放开来,灌木一株株挤到一堆儿,藤蔓纠缠,绕出芬芳的草木气息。树木拔高,随着丰茂的绿草一起生长,绿盖遮蔽天际。
两个少年牵着手捉迷藏。
他们起初互相背对,谁也找不着谁,等绿洲上的芦苇叶抚过指尖,填补空隙,他们才发现:哦,原来我们始终在一起。
只要不臣服于孤独,阴暗面就永远无法剥夺我们的灵魂。
我知道孤独是多么可怕的情绪,我也知道人类的常态是孤独。可千疮百孔之下,我那颗天真的心死不悔改,仍相信爱在不远的将来。
谨以此片,献给每个孤独的日夜。或淌泪,或沉默。在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电影就结束啦。我的个人情绪流露太多啦,这故事讲得太不克制太失败,但挺爽。就这样吧,希望罗钧和余弭能够勇敢地对抗孤独。接下来,就是肖浮和许妄的沙雕爱情专场了。
第16章
电影杀青,这晚全剧组热热闹闹地参加庆功宴。主演们都自掏腰包买了不少东西感谢剧组工作人员,到处都是欢声笑语,照相机的咔嚓声此起彼伏。
忙着跟所有人合影、道谢,直到吃完饭许妄才有机会单独跟肖浮相处。眼见着那傻气的少年带上帽子,正要跟着助理一起出去,许妄快步走到门口,将车钥匙塞进他手心。
“嗯?”肖浮看向他。
“有点喝多了,送我回去?”许妄挂上斯文好看的笑容,脸颊微红,但眼神清明,丝毫看不出醉酒的痕迹。
肖浮也没细想,点头说:“好。不能酒驾。”又对琳姐说,“那你回去吧。我送完哥哥就回去,你路上小心点。”
琳姐瞥了眼许妄的俊脸,心里气鼓鼓地想:怎么不带助理呀!这么帅一个人来来去去的,多不稳妥啊!
但她一个字儿也没说,乖乖巧巧地拎包走人了。
一点儿不稳妥的许妄稳稳妥妥地拐着肖浮上了自己的车。昏暗的车内,许妄系上安全带,侧头问肖浮:“怎么突然跟导演商量改戏?”
他眼底一片漆黑,直直地看着肖浮。
原剧本里,并没有那个吻的。余弭和罗钧只是很紧很紧的拥抱了。
肖浮发动车子,没回答,而是先问了句:“改了之后效果怎样?”
许妄轻轻一笑:“非常好。”
肖浮得意了,翘起嘴角:“是哥哥你给我的启发。上次你不是问过我,余弭会不会吻罗钧吗?我思考了很久,吻是最高级的肢体语言。它能够传递很多东西。比起拥抱,吻的力量大得让人难以想象。”
肖浮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儿在车内散开,非常好闻,隐隐约约地透出蓝天白云的感觉,很清爽。
他的侧脸在昏黄的车灯下显得十分深邃,又接着说道:“罗钧这个人,渴望着余弭,渴望着不孤独。余弭的吻,对他很不一样,那是让他安定的药剂。”
许妄笑着,微微闭眼:“人类把愈创剂,衔在嘴里。”
“啊。”肖浮眼睛一亮,“我喜欢这个说法。”
车子开出车库,驶上马路,又停在红绿灯路口,许妄突然说了句:“你吻戏拍得倒挺自然。”
肖浮头皮一麻。说起来挺不好意思的,那好歹……好歹是他荧屏初吻。
还吻的男人!他原来,也从没亲过同性啊。
许妄又轻轻问:“练习过很多次了吗?”
“练习什么!”肖浮一惊,“我找谁练习啊我!”
许妄看向他,做出善解人意的样子,温柔道:“原来是找不到练习的人吗?”
肖浮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尴尬地点头。
许妄却突然抓了下他的手,安慰道:“那也不怪你了。虽然很自然,但是很明显看得出吻技青涩。不过也没关系,余弭本来就只是高中生而已。”
他讲话温温柔柔的。可肖浮受刺激了!什么叫青涩?事关男人的尊严,肖浮绝对不认。
他铿锵有力地回答:“我是故意演的那么青涩的!”
“是吗?”许妄表情真挚,笑了下,“看不太出来。”
肖浮还要反驳。许妄却又示意他看前面,绿灯了。肖浮只好憋屈地开车。
气鼓鼓的肖浮在这些小事上极其较真,沙雕之力抑制不住,他又开始叭叭:“我明明都感受到你当时呼吸急促,紧张得不行。还笑我青涩呢!”
他语气里全是不满,暗戳戳地挤兑许妄:你自己都是小嫩瓜一个呢,还好意思说我!
不料这话正中许妄下怀。
他微微埋下头,只露出侧脸和一截后颈,看上去竟然有点伤感:“可能说起来你会觉得好笑,这是我的初吻。”
肖浮差点一脚踩刹车上。
他惊愕地转头看向许妄。谁他妈想得到啊!风华正茂帅气逼人的许影帝,二十四了还保留着初吻?
“呃……”肖浮不质疑许妄的人品,但还是控制不住地发出疑问,“真是初吻?”
许妄抬头,看过去,眼睛深处隐隐有着逞强的脆弱。他低声说:“你看你笑话我了。”
肖浮膝盖一痛。妈呀,这纯情少年模样是怎么回事!他急急地追问:“你不是拍了那么多戏了吗?从没拍过吻戏?”
许妄怅然若失地说:“我拍过的戏,都没多少感情戏。”
肖浮好歹算许妄半个影迷,一直很敬佩他的演技。这时候仔仔细细一回想,完蛋了,他好像真没拍过太多感情戏,唯一一部爱情电影,还是个文艺片,纯得连白开水都鄙夷。
虽然肖浮一个男人,对初吻没什么执念。但许妄这么说了,他也没什么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