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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五百两,购置一些田产,够他们母子一生享用了。”郭宝元道:“再多了,反而不好,你看过那块玉佩,可有什么印象?”
“是一块上好的美玉,一色翠碧,花纹精致,刘某不懂珠宝玉器,约略估算,应该有个三百两银子的价值。”
“沙九爷不在乎三五百两银子的。”郭宝元满脸疑云地说。
这是一幢低矮的茅舍,僻处在巷尾一角,郭宝元叩过门环,木门立刻打开,一个中年妇人,快步冲了出来,一见刘文长和郭宝元,停了下来,道:“两位是?”
“我姓刘!”
“在下姓郭,你是唐夫人吧!”
“不敢当!孤苦落难一妇人,两位找我有什么事呢?”
刘文长一扬手中礼物,道:“在下带份薄礼,敬请哂纳!”
“谢啦!素不相识,不敢收礼,妾身虽然贫苦,但还能自食其力。”
“夫人!我们替唐小弟送来的,能不能让我们进去坐坐呢?”
“噢!是小明要你们来的!快快请进,只是寒舍简陋,只能说聊避风雨,两位不要见笑。”
室中的布设,果然是十分简陋,竹椅一张,木凳一条,和一张白木桌子。
但却都擦拭得一尘不染。
刘文长放下手中礼物,道:“唐小弟下午就可以回家,今夜就能和唐夫人共进晚餐了。”
他听出唐夫人说话文雅,似是一位饱读诗书的人,今天用词也文了起来。
“好!好!好极了。今天一大早就有人告诉我,小明可以回来,而且是无罪释放,还他清白。要我准备一点酒菜,替他庆贺一番,我还有些不信,想不到,又有两位登门报讯……”脸色突然一沉,接道:“奇怪呀?你们怎么会知道呢?说的又那么斩钉截铁。”
“不敢相瞒,我们是庐州府衙的人,已查出了唐小弟是受人诬告,我们办事不周,牵累了唐小弟,坐牢四个月……”刘文长一抱拳,道:“特来向夫人致歉!”
中年妇人看了两人一眼,道:“还给小儿清白就好,其他的,我们也不想追究了。”
“夫人明白事理,刘某好生佩服,但敝上对冤屈唐小弟四个月牢狱之灾、皮肉之苦,深感抱咎……”
“什么?你说小明挨了打啦!”
“是的。夫人!屈打成招啊……”刘文长道:“所以,事情查明之后,敝上十分震怒,彻查冤情,并于严惩,另拨出纹银五百两,以补赏唐小弟吃的苦头。”
“知过能改,善莫大焉,贵上!实是一位很难得的好官了……”唐夫人道:“寒家一贫如洗,小明身体如需调理,确实无法负担,但收下五百两银子,又太多了……”
“不多!不多!夫人肯收下,使我能得覆敝上,已经十分感激了。”刘文长立刻奔出门去,提一个大包袱行了进来。
五百两银子,三十多斤哪!由一个衙役提着随行,只不过,一直站在门外等候,刘文长不准他进入唐家。
“夫人!”郭宝元开了口,道:“还有一件事,在下也要禀明了。”
“什么事?”唐夫人十分敏感地道:“可是小儿已被打成了残废?”
“不是!不是!”郭宝元道:“是令郎身上的一方玉佩,已被人讹诈去了,敝上也交代过,只要夫人开个价,敝上照价赔偿。”
唐夫人脸色一变,道:“玉佩是先夫留下的传家之宝,绝对不能失去,贵上既查明了小儿是被冤枉,为什么不肯帮我们索回玉佩呢?”
听起来,唐夫人对这件事,打听得相当清楚。而且,口舌伶俐,用词稳妥,还真是一个不易应付的对手。
“左右不过是一块翠玉佩罢了,再说怀璧其罪,令郎就是被玉佩害的……”郭宝元道:“既然愿赔,夫人可以开个适当的价钱,贵母子也好图个下半世生活无忧了。”
这是点明了,要唐夫人敲竹杠,捞一笔了。
哪知唐夫人黯然叹息一声,道:“先夫死时,再三交代,饿死也不能卖王佩,要小儿至弱冠那年,细查王佩上的花纹,一年查不明白,就一年不能离家,十年查不明白,十年就不能离开……”
“这么说来,那方王佩之上,另外藏有秘密了?”郭宝元道:“夫人可否透露一二;我们亦好衡量轻重,想个追回玉佩之法。”
“如果妾身知道玉佩中的秘密,哪里还要小儿去细查花纹,玉佩上隐有秘密,大概是不会错了。但什么秘密,就非妾身所知了,还请回覆贵上,帮我们孤儿寡妇追回王佩,否则,要我如何向黄泉下亡夫交代?”
刘文长、郭宝元,都听出了事非寻常,唐夫人虽然腹有诗书,但却少了点经验阅历,所以,用不着刘文长、郭宝元设法套问,一开口就全泄了底。郭、刘两个人都在心念转动,对那玉佩的秘密,重作估计。但两人的想法,就完全不同了。
刘文长的想法是,那方王佩可能牵涉到一件富可敌国宝藏,玉佩的花纹,就是指向宝藏的线索。
但郭宝元的想法是,那件玉佩可能是隐世高人,留下的一部武学秘笈有关。这种事,在武林中流传极广,说不定这一次,真的碰上了。
“夫人!”刘文长道:“令郎就可以回来了,有点皮肉之伤,调息上十天半月,大概就可以好了。这次冤屈了令郎,我们都很不安,失措之处,还请夫人海涵。至于那方玉佩的事,在下回到府行之后,自会和敝上研商,看看如何能代夫人追回。”
“小儿,没有残废吧?”唐夫人黯然说道。
“不会!不会!调养一阵,就可复元……”刘文长站起身子,接道:“如果夫人没有别的吩咐,我们这就告辞了。”
“两位好走!恕妾身不送了。”
回到了庐州知行,唐明仍在沉睡未醒,刘文长拉着郭宝元,回到文案房中,小厮献过茶,就被刘师爷给撵了出去,掩上房门,说:“宝元兄!眼前有两个问题,我们先琢磨一下,如何一个说法?”
“刘兄请说!”
“知府大人问下来,咱们要如何回答!唐小弟那方玉佩,要不要追?如果要追,如何一个追法?”刘文长道:“这件事想起来,就心神难定!”
“知府大人的事。倒是不用担心!”郭宝元道:“我想程夫人早已经跟他说清楚了,唐小弟这个案子,大概也不会苛责,麻烦的是那方玉佩……”
“宝元兄!说穿了,就是一码子事。怕的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黑衣人,也和这块玉佩有关?”刘文长道:“那就不是钱能够消灾了。”
郭宝元突然站起身子,道:“化银子买一块相同的玉佩,也无法朦混过去,这就非要追回真的不可了。”
刘文长轻轻叹息一声,道:“办法倒有一个,不过,要麻烦郭兄出马了。”
“我恐怕无能为力……”郭宝元道:“要禀报知府大人作主了。”
“大人也不方便逮捕沙九追赃。”刘文长道:“何况,凭证难定,沙九可以拿出一块碧玉佩顶呈上来,你如何去分辨真假?”
“师爷的办法是……”
第三回 夜入沙府
“移祸江东,推给那个黑衣人,由他直接找沙九算帐,追回玉佩……”
“好办法!”郭宝元道:“刘兄的意思,是要兄弟出面和那位黑衣人谈判了?”
“当然!这件要先禀报知府大人,看看大人有什么更高明的办法。他历经生死,心中的创痛,比我们更为深刻!”刘文长道:
“抉择之间,应该有所分寸的。”
“刘兄!你可曾想到,如果那个黑衣人来个大开杀戒,闹得满城风雨,这庐州府会成了一个什么局面呢?”
“除此之外,兄弟就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木门呀然而开,程知府竟然缓步行了进来。
妙!跟在知府大人身后的,不是他的保镖,而是他的女儿程小蝶。
小姑娘已换了一身绿色的紧身劲装,高腰剑靴、绿帕罩发,一副随时可以打架的装束。
郭宝元留心的是程小蝶姑娘的兵刃,可是由头看到脚,瞧不出她的兵刃藏在什么地方。
程知府的精神很好,笑一笑,道:“查出了原因没有?”
“查出来了,是一件小小的窃盗案子,文长已经准备照着那黑衣人的要求,释放了他,不过……”
“坐下谈!坐下谈!”程知府当先在一张椅上坐下,看上去似是已完全复元。
原来,程知府已入室内,郭宝元、刘文长都已经站起身子。
程姑娘紧跟父亲身后而立,看了郭宝元一眼,欲言又止。
“案子虽小,但却牵扯了一个非常难惹的人物!”刘文长道:“这就是事情十分棘手的地方?”
“牵涉了什么人?”
“沙九!”刘文长道:“属下误判了此案,就是误认了沙九不会讹诈一个在酒楼上,打杂的穷小子……”
“确定是误判吗?”程知府的语气,仍然很平和,道:“有没有明显的凭证?”
“属下无能!误判可期,凭证难求!”刘文长道:“最重要的是沙九身份特殊,追回玉佩,有些困难了。”
把经过详情,完全说了出来。
这不但使郭宝元感到吃惊,连程知府也有些意外,更意外的是,刘文长又立刻提出了辞呈,道:“文长办案失误,牵连了大人受害,自知罪责甚大,即刻辞去掌理刑案之职,并请大人拿问下狱。”
“这个……”程知府叹息一声,道:“此情此景之下,就是本府亲审,也有误判可能,关键在那黑衣人对本府威胁。如果没有本府受害之事,刘文长对此案的看法,是否也会改变呢?”
“大人!玉佩确为唐明的家传之物,三木逼问,唐小弟,遍体鳞伤,虽然招供窃取财物……”刘文长道:“但却一直说不出玉钗、斑指的下落。文长和郭捕头走访唐夫人,细问玉佩来历,确是为唐家所有。这件案子,反追沙九,也无法追回原物,何况,兹事体大,大人也不便拚上前程,因为,明证难求啊!倒不如处文长一个误判之罪,或可稍息那黑衣人的怒火,也可保大人的平安、前程。”
“郭捕头!抓到那位威胁本府的黑衣人,这件案子,是不是可以结案呢?”
“那就冤枉了唐明……”郭宝元道:“大人!此案认真办下去,也是个难了之局,缉捕大盗,是郭某职责,属下愿全力以赴,生死不计。”
“唉!想不到一件小小窃案,竟然惹起了如此巨大的风波……”程知府道:“唐明的冤案要翻,玉佩要追,黑衣人也要缉拿归案,不知两位的意下如何?”
刘文长、郭宝元,全都听得呆住了。
程知府笑一笑,道:“当然!事有本末,先追玉佩,为唐明雪冤,是公。再拿黑衣人问他伤本府之罪,因为事涉本府个人,暂列次要,两位愿不愿趟入这塘混水呢?”
“大人!你要三思啊?”刘文长道:“此事非同小可,只为一块玉佩,值得吗?”
“郭捕头!本府如若下令拘提沙九,你可有把握拘他到案?”
“沙九中有不少护院的武师。”郭宝元道:“但料想他们还不致公然拒捕,大人真要下令拘提,属下自信可以办到,问题是要用什么罪名拘拿?”
程知府笑一笑,目光却转注刘师爷的脸上,道:“文长!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如不能追回玉佩,唐夫人和唐明,能够罢休吗?那位黑衣人,真肯放手吗?”拿你下狱,或放你归籍,你又真能逃避过杀身之祸吗?”
刘文长心神震动,道:“大人又得到什么讯息?”
“不错!我又得了传话,要我们放了唐明,也要交还他的玉佩!”程知府道:“青天白日啊!他闯进了我养息的书房,告诉我,他不愿杀人,也不愿把庐州府闹得天翻地覆,我们错审案情,屈打成招,害苦了唐明,只要唐明不残废,唐夫人不追究,他也不愿多事。但如我们畏势罢手,不肯帮唐明追回玉佩,那就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了。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