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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红面老者连应数声,双眉一轩,改变话题道:“令尊既是习文,你愿不愿意改变家风,学习武林绝技呢?”
“这个……”路春生吞了一大口唾液,心头紧张极感为难,忙不迭双手齐扬,坚决至极的答道:“晚生决不能学,老伯快别提起了……”
“为什么?”
“请你不要追问,反正就是不能学!”
“多少总有点理由……”红面老者尚待追问,那冷若寒冰的白脸老人,居然冷哂一声,从中打断。
“理由我已经晓得,你大可不必追问?问出来叫这小娃难过!”
“哦——?”
路春生内心一声骇噫,暗忖他怎能晓得,而红面老者却发出声音,讶然问道:“老哥,你既知这理由,何不说出来听听?”
但白脸老者并不答话,双目中,冷芒如电,变化不定,竟以奇幻眼光代表言语,这种办法,乃两者多年暗号,较之传音入密,又高一筹,饶是路春生心灵聪慧,也只见幻光闪动,至于内容如何,半点也猜不出。
心念中,那红脸老者忽然双眉一锁,满面骇然,看毕对方“幻眼传神”后,突将双眼热芒,注定路春生两眼。
这一次,老人使出八成功力,声势大异从前,路春生连眼皮都来不及眨动,只觉得两道暖流,射透眼珠直入体内!霎时间,穿宫过穴,走遍十二重楼,深及于丹田督脉。
“好舒服,”路春生周身酣畅,飘飘欲仙,随感腕脉之上,又被五根指头轻轻扣住,片刻后,红面老人喘了一口长气,转朝白脸老者,用“幻眼传神”说道:“老哥,这倒没甚么了不起,咱们既想收他为徒,当然连那件膏药,一道相赠。”
“哼!”对方却不忌讳,迳自冷哂一声道:“他已经讲过不学,你又何必一厢情愿。”“话不是这么讲,你我年屈百龄,一月后即将坐化,要找徒弟可得趁早,否则时间来不及……”
“好吧,你爱碰钉子就碰,我可没兴趣!”
于是,红面老者转脸侧身,神情肃然,迳向路春生道:“小弟,我看你离家不久,一派纯真,对于令尊差你出业,可知其中道理?”
“家父叫我遍游名山,以开眼界……”
“哼,完全不对!”
“不对?”“不但不对,而且他存心骗你!”
路春生那肯相信,立刻亢声驳道:“家父不是那等人,老伯说话要留点分寸!”“你既不相信,且听老夫分析,第一,据你说,令尊是一位儒医……”“这是对的。”
“从你的棋,可以推想到他的棋力极高,因此,医术也必高人一等。”
“这不错!”“那么,以他的医术,当然晓得你身怀绝症,绝非药石所能治好!”
“我舍身怀绝症?”
路春生先是骇然狂震,但随即哈哈一笑道:“老伯这话太离谱,而且——就算有之;他老人家更不会叫我寓家远出。”
“好吧!”
红面老人微微点头道:“咱们见面以来,还没问你的过去情形,现在我完全不问,你好好听我解释,倒看是否说对。”
“老伯请讲。”
“据老夫‘坤元真气’透穴诊察的结果,你必然自小有病,脐下丹田,真元凝滞,根本无法使力!这一点,对不?”
“嗯——”路春生略一沉吟,惊疑参半道:“好像有那么一点,可是……并不怎么明显?”
“你不会练功运气,当然不会明显,可是,我敢打赌,令尊大人一定给你吃过很多药!”
“不错!”路春生下意识的一点头,双目圆睁,心中开始摇动。
“直到某一天,你的病根发作,令尊看出命在旦夕,决无办法可医,为了爱子情殷,不忍你死在面前,于是编了一片谎言,叫你遍游名山,也好享受一番,做一个快活鬼……”
“可是一我并没有死呀?”
“你至今不死,算是一个奇迹——。”
“什么奇迹?”
“就在数日之前,你一定遇到武林高手,点出丹田积毒,再用本门秘药,渗入你丹田穴中,才算暂保性命,可惜药力十去其三,你最多只有一月可活!”
“哦——”路春生周身一噤,冷汗涔流,这些过去情形,对方如亲眼看见一般,不由他不相信。
心念中,又听对方说道:“……据老夫猜测,令尊之不准习武,是怕你震动真气,如速其死,但他也希望出现奇迹,使能起死回生,这一点,你应该善体父意,重新考虑……”
“老伯,你刚才不是说另有灵药,可以相赠吗?”
“对!”
“如果晚生接受的话,就非跟你老人家习武不可?”
“当然!”
路春生想了一想,牙关一咬道:“父命如天,晚生还是……
不能接受……”
“小弟弟,刚才老夫已经解释过令尊的意思,你不要拘泥固执,而且人生一场,更该有所成就!”
“家父的意思,晚生准备回家请示,至于成就的话……”
“怎么样?”
“古人说,百善孝为先,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行侠仗义,更不必谈了。”
“这样说,你是决心回家?”
“不错。”
“一月死期,你不考虑?”
“这……一切都要面禀家父,由他老人家作主!”
“那么,你是决心不改了?”
“晚生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除非是……另有极大理由,否则决无改变!”
路春生语气坚决至极,红面老人晓得再劝无用,只好长叹一声,道;“我佩服你是个孝子。也可惜你……”
“你”字未完,白脸老人又是冷哂一声,从中打断道:“钉子碰到这种程度,已经够了,还有什么可惜不可惜,干脆,咱们到后面清静之地,另外再下几盘,让我出出气罢。”
话声中,一手扯住红面老人,同将奇奥身形旋动,便朝密林射入。
路春生百盛交集,怔立当地,目棱边,犹见红面老人频频回首,仍有依依不舍之意。
这付情景,使他想起“神龙奇侠”和“烈阳道长”,他们苦劝习武之事,更有甚于对方,但均被自己拒绝,因此内心自忖道:“这个红脸老者,说得很有道理,情意也极诚挚,如果父亲真是这种意思,我应该另作考虑……,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也许他把我估计甚高,因此言语夸张,才有这月死期的警告……”
默然片刻后,他终于下了一个决心,不管怎样,我还是先回故乡,由父亲他老人家决定一切!
主意已定,他匆匆退出林空,跨马扬鞭,迳朝来路电射!
工夫不大——已然来到山边,遥见官道之中,身形如魅,交错疾旋,一片剑影劲光,以看不清的速度环绕场心旋转。场心一道纯白身形,轻灵得像一股浮云,飘忽往来,令人目眩,身外更闪耀着敷丈金芒,犹似龙飞风舞,夜空寒电。
路春生虽不会武,一眼之下,也看出这是大群高手,在联手围攻着一个人,好奇与豪侠的天性,使他不怯不慌,迳自一抖丝缠,直向对方闯去!
再说联手围攻的这批人。
他们耳听得马蹄嘶响,竟敢直奔场心,心念中。以为对方的救兵到了,为了要一网打尽,非但不予阻拦,而且身影乍分,听由路春生长驱直入。
路春生一到当地,连忙勒马停蹄,但不料去势太急,那匹骏马前蹄一滑,就朝侧方倾倒……
但几乎就在同时——一支纤纤玉手,闪电般朝着马身一扶,那马半记轻嘶,居然四平八稳,停立当地,这一动作,使他剑眉略轩,向对方盯视一下,这才看清是个妙龄少女,梆眉杏眼,皓齿明眸,一根直直的鼻梁,和微逞方形的樱唇,更显得形容脱俗,健美过人,加上一身飘曳的白纱衣裳,真不亚于天女下凡,瑶池仙子。
至于她手中兵刃,却是一柄金色长剑,刨身上刻着五条龙形,在日光照射下,幻影如潮,似正蠕蠕而动,几欲脱剑飞出!
美人,宝剑,使他心神暗中一动,但还来不及讲话,已听一个阴恻恻的口音,冷森喝道:“那里来的小杂种,竟敢找死……”
“口里放干净点!……”路春生几曾听过这种粗话,星目一瞪,就要予以斥责!
但对方更不等他说完,手中奇兵刃又轻轻一抖,阴阴微哂道:“你不下来,老子可不跟你客气!”
路春生冷眼一瞥对方兵刃,只见三根细软蛟筋,长可十丈开外,每一头,都坠着精钢制的人手,五指分明,根根可动,就像活的一般。就在这个时候,白衣少女已然明眸齐闪,焦急地朝他低
声说道:“这里危险,你快些走!”路春生却徽一挺胸,朗声答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况他们人多,你又是一个女性。”
少女一听此言,惶急中,不由樱唇一抿,露出一丝感动的笑意道:“谢谢你的好意,可是你身无武功,何必——”
话声未完。陡听异声嘶啸,令人齿酸,三支铁手,幻出满天怪影,分从不同角度,直朝路春生周身点到,那时快,说时慢。
在他还未看清爪影之前,白衣少女一声清啸,剑光烛天,划出方圆三丈的寒芒,反朝爪影削去!可是——当她一出手,环立四周的其他九人,各将奇形兵刃,狠毒攻到,而使用“夺命三爪”的那人,却暗将手腕一弹,两爪逼出剑芒,另一爪,就像鬼手般凌空数旋,迳向路春生胸前抓到!
路春生虽无武艺,人却灵便,上身本能的向后一收,“磁——!”的一声脆响,当胸衣袍,立刻撕开一个大洞!
立见一物金光闪闪,犹如彩蝶飞空,对方身形不动,微将蚊筋一收,立将此物抓住,接在掌中一看!
这一看不要紧,那阴残狠恶的凶徒,竟吓得跄退一大步,手一松,“夺命三爪”铿然坠地,全身更索索狂颤,连话也说不出。再说那白衣少女,她以一敌九,毫无惧容,若论个人武功,已在敌方之上,但对方以众击寡,势大人多,她也一时也无脱身之计,剑影寒电中,一双水汪汪的明眸,连扫路春生这边,芳心中大为着急,对于后来的变化,更感奇怪。
就在这个关头。手使“夺命三爪”的那人,突然嗓音颤战,高叫了一声;“住手——!”
九名强敌立将兵刃一收,身形疾飘,绕成一个大圆圈,将路春生和白衣少女围在当地!
路春生猜到对方必有变故,可是他毫不惊慌,昂昂然一整衣襟,犹似玉树临风,泰然而立。
白衣少女却趁此机会,莲足一移,星眸中一半敬佩,一半焦急,低声附耳道:“你一点武功都不会,还不乘机……”
机字未完,当面那名高手,猛地双膝一弯,长跪当地颤声说道:“晚辈毒爪‘房子安’,参见‘武林宗主’……”
此言一出,全场悚然!
只听一片叮稽之声,其余九人,一齐抛落兵刃,蹬!蹬!
蹬!跪满一地,就连那白衣少女也不由杏眼圆睁,睫毛连眨,她简直无法相信这位翩翩儒生,竟是天下闻名,群魔丧胆的武林宗主。
紧接着——“毒爪”房子安,叩头犹如捣蒜,双手将“大神宝经”的封面递上,口中喘息不已道:“刚才……冒犯你老人家,还……
还请饶恕死罪……”
路春生看他们这样前倨后恭,由狂傲逼人,一变而为卑恭之极,不由得剑眉一挑,顺手接回宝经残页,朗声说道:“你们不必这样,统统站起来答话。”
“谢宗主。”毒爪房子安首先一声高应,众人跟着又磕了一个头,一齐站直身形,垂手而立,“我来问你,你们这一大群人,为什么为难这位小姐?”
“禀宗主,这是……这是一点小误会……。”
“什么样的小误会?”
“只是这位姑娘,带着武林中有名的‘五龙金剑’,所以……我们想……借看一下。”“哦!你们只是要借看一下?”
路春生听出对方言语支唔,明明是聚众夺剑,偏要说这些漂亮话遮盖脸面,于是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