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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现在功力,穿房入舍,根本用不着门,竟自真气一提,“龙云初现”犹胜插翅腾空——在屋瓦上轻灵几纵后,已来到父亲居住的静房,奇奥地轻扭蜂腰,头下脚下,翩翩然穿窗而入。
这一穿不要紧。
窗子自动关上,而且房内“砰!”然爆响,到处充满了黄色浓烟,使他双眼模糊,伸手不见五指,连父亲是否在内,也来不及看清楚。
“怪——!”路春生惊讶不已,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百忙中足尖落地,奔向墙边,同时心中忖道:“这是敌人来了?
还是父亲的布置……?”
心念中,就想张口叫唤。
可是——武林中所得的经验,使他没有叫出声,万一父亲不在,而是敌人埋伏,这一叫岂不暴露弱点。
思忖下,身形已经贴住了墙,侧耳凝神,先听对方响动,直等了盏茶功夫。
除了自己心跳之外,竟连半点声音也没有!
“糟了!”
路春生着急了,因为他以为乃父不谙武功,这久工夫,不能不呼吸,而呼吸的声音自己一定会听见,紧张下,立感手心出汗,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谁知道,房中浓雾竟也是一种毒烟,呛得他喉头发痛,打了一个喷嚏。
就在他嚏声未完。
黄雾中烟尘疾卷,呼啸而至,一股雄沉掌力,已然应声劈到!
他原想连功还击,但没确定父亲下落前,又不敢轻举妄动。眼看劲风拂面,闪避无方,忙不迭运力左肩,以全付真元,硬生生受了这记隔空掌劲。
“砰!”
路春生肩头一痛身形立歪,顺来势借力使力,旋到另一角落,面对方身形移动声清晰可闻,同时还沉重的吸了口气。
对他来说这一掌决不是父亲所发,因为他以为父亲不会武。
“爸一定给敌人制住了!”路春生心头狂颤,但为怕误伤乃父,不敢随便还招,“看样子,我还要挨他两下……”
意念还在打算,不料对方衣襟带风,再度嘶响。
两道奇强劲力,如怒海鲸波,风雷骤动,呼呼然合为一处,再朝他胸口射至。
路春生心有成竹,早运起十二成真元护身,见状双臂掩胸,右肩急侧——“砰——!”又挨了结实两掌!
可是——对方也吃了亏,只听“扑通!”一响,雾中血珠飞进,有人倒地,同时喘息如雷,呛了好几下。
这咳声如此耳热,路春生马上面无人色,只吓得四肢冰冷!
因为这沉浊的咳声,正是他父亲的声音,中气虚微,显已受伤极重!
“爸——!”路春生不顾危险,惶急的叫了一声。
又听数声痰喘后。
乃父路宇雄亦以骇异至极的语气叫道:“是生儿吗?”
“正是孩儿。”
“只有你一个人?”
“不错——!”他父亲叹了一口长气,接道:“你……你先把……窗户打开,由里向外推……不会触动机关……”
“是,是!”
路春生知道没有了外人,刚才发掌显然是他父亲,乃父会武己足惊奇,何况还内伤沉重。
于是,他嗓音嘶哑地连应两声,一面沿壁绕得,拍开了全部窗户。
浓烟消散了,室中情景,立现眼前。
因为机关旋了动,那些书架药柜都变了位置。
乃父蜷曲身形,正匍伏在室心木台侧面,鼻孔中还留着解毒药末的痕迹。
“爸——!”路春生悲嘶衰叫,声若猿啼,忙不迭双臂齐伸,紧抱住垂危严父。
只见他父亲须眉雪白,鬓发如银,几个月的分离,竟像苍老了二三十岁,加以血染襟袍,更显得虚弱憔悴。
“爸!刚—一—刚才是你老人家发掌的吗?”
“是的!”
“你老人家会武?”
“我——,我本来会……”
“那么,爸可是‘风云剑客’?”
“不错!”
“我……我的母亲呢?”
“凤凰剑客许无尘!”
“哦!——”路春生骇应一声,双目圆睁,形如痴哑,原来他父母真是当年豪侠,他家庭中真有一段隐秘!
这种心理上的骤变,使他一时怔住了。
迷惘中,忽感乃父微作挣扎,这才发觉应该先治内伤,忙不迭双掌齐出,抵住乃父“命门”,将一身无上真元,尽量灌注。
“风云剑客”路字雄立刻轻松地喘息几声,接道:“孩子,为父灯尽油干,心血枯搞,你不必太费力气。”
路春生救父心切,那管这些,但其力透过父亲全身后,发觉关脉无力,血管硬化,已非人力所能救。
他内心痛得像万箭攒心,可是不敢说出口,但那脸上的沉痛表情,全落在乃父眼中。
于是“风云剑客”慈祥一笑,平静至板的说道:“生儿,你也知道没有救了,别勉强罢!”
“爸,内力虽不能治,你老人家还有药呀。”
“血气枯干药也不灵。”
“不!孩儿不相信。”
“别孩子气啦!快将为父放在榻上,我要利用这一点时间,问你……还要告诉你很多事情。”
“是——。”路春生天性纯孝,面临生离死别,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但两行痛泪,竞如倒泻天河,扑簌而下。
“快呀!”
“是,是。”路春生双臂轻抬,恭敬而小心的将乃父抱放榻上,然后掌心运功,护住他父亲残余真气。
这时,“风云剑客”路字雄面泛虚红,眼球发亮,看起来似有转机,实际上已入弥留之际,可是,他极有自知之明,毫不激动,柔声说道:“生儿,你能够安然回来,可以算是奇迹,为父我非常安慰,尤其你能硬受三掌,更是出我意料……”
路春生听到这里,一身冷汗直流,虽然他刚才没回手,可是乃父却反被震伤,不由得肉颤心惊,惶恐不已道:“孩儿不知是你老人家,该死……该死……”
“不!这不怪你!”“风云剑客”轻轻摇头,予以劝解道:“当我发现有人入阵,误走岔道,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来人竟能寻路脱险,可使我吃惊不小,连忙命家人等躲进夹墙,自己坐等来敌,结果,你少年心急,竟然穿窗面进,触动了室内机关,在毒雾中,你我父子都不敢出声,为父一时失察,连出三招。虽然是久病无力,可是已经证明你修为不浅,恁这一点,我就满意了。”
路春生以头触床,鲜血满额,哽噎着道:“可是孩儿不能原谅自己,我有罪……。”
“不还手已经证明你的孝心,难道要打死才算吗!”“风云剑客”一锁白眉,低声叱道:“别难过了,这是父命?”
“是,是!”
“风云剑客”看着爱子拭去血泪,然后问道:“你这身本领是怎么学来的,你要详细的讲给我听!”
于是,路春生忍泪含悲,把巧遇“神龙奇侠”,无意看了“大神宝经”,然后毁经遇魔,又逢“烈阳道长”仗义赠药,以及碰上“阴阳双怪”,终于学了武功等事,全部予以禀明。
至于会见“雷霆剑客”杜天威父女,路逢“碧云魁影”等情,也都毫不遗漏,一一说出,“风云剑客”听完之后,简直大出意外,尤其是杜天威的名字,更使他牙关紧咬,一时陷入沉思,半信不发。
路春生以为父亲生了气,忙不迭改容告罪道:“爸,是不是孩儿做错了事?你老人家……”
“你没做错,而且件件做对了。”
“是吗?”
“风云剑客”长叹一声,感慨万千道:“古语说:皇天不负苦心人,这话确有道理,为父当初明知你无药可医,只好叫你离家远出,如果不幸,也免得触景伤情,如果幸运,也许会有奇迹,结果奇迹真的出现了,我虽然饱受虚惊,总算有所代价。”
路春生恍然应声道:“爸,你老人家叫我远避的原因,真像‘阴阳双怪’所猜想的,连不许习武,也是如此……?”
“对,‘阴阳双怪’当年遇见的少年,正是为父,至于他们所猜一切,也是分毫不差。”
“那么‘雷霆剑客’杜老伯……也是爸的师兄弟?”
“师兄弟?嘿嘿嘿嘿!……”
“难道不是?”
“是倒是,不过……”
“不过什么?”
“我们家中一段神秘血仇,就是因他而起!”
“哦——!”路春生一个寒噤,想起“雷霆庄”中,追问生母“凤凰剑客”往事之时,“雷霆剑客”面色连变,欲言不言,原来意是别有原故!
心念中,剑眉一挑,目含杀机,问道:“爸,难道母亲的死,是因为杜天威的陷害所致?”
“这个……”风云剑客稍一沉吟,答道:“细节为父不知,但杜天威应该负责。”“会不会另有原因?”
“你到他家的时候,他已然认出你是我的儿子,如果问心无愧,就应该对你说明往事。”
“嗯!知而不言,必有奸诈,幸亏孩儿没有承认,也没说出家中住址。”
“做得对,你应该再去找他,查明你母亲当年中毒情形,然后报仇雪恨!”
“怎么!母亲是中毒去世?”
“不仅你母亲中了毒,而且毒性遗传,连累了你。”
“这种奇毒叫什么名字?”
“噬心草!”
“噬心草?”
“不错,为父读遍古典奇书。才找出它的名字。”
“此草是‘碧灵魅影’的绝毒,怎么会与杜天威有关呢?”
“这就是另一个疑问,可能杜天威暗通邪魔陷害了你的母亲。”“原因是——”
“很多年前,‘神龙奇侠’要找传人,有意于我们‘风雷一凤’,这只是他的初步计划,除了几个有关人物,外人并不知道,某一天,杜天威专程来信,请你母到庄一行,说是‘神龙奇侠’约期相见……”
“母亲一定去了!”
“当然。”
“你老人家呢?”“我与你母行道武林,并不像俗家夫妻常在一处,何况又指定的是她,因此为父没去。”“那么母亲回来之后,可曾讲过什么?”
“她说到了‘雷霆庄’后,杜天威说是‘神龙奇侠’改变主意,因此立刻回来了。”
“立刻回来了?”路春生心细如发,立刻问道:“杜天威既是同门,为何不小作勾留?这来免不合人情!”
“对方没有坚决留客,而且……”
“而且怎样?”
“你母亲自知有孕,当然急于回家。”
“后来呢?”
“大约过了一两月工夫,她忽然功力减退,常带病容,经过我仔细诊察,发觉并非怀孕的缘故,而像是中了无名奇毒。”
“母亲功力非凡,中了毒岂能不知?”
“说来奇怪,她一路上并未发生意外,在‘雷霆庄’也无显状,对于怎样中毒,毫不知情!”
“噬心草是‘碧灵魅影’所独有,老魔头化身千万,说不定是他暗害。”
“这是可能的,可惜当时我还不能断定,仅认为事出意外,因此暗中迁到这个地方,等你生下再说。”
“结果——”
“你安然生下,但你母亲却毒发而死,为父心切追仇,不顾一切的硬练武功,结果走火入魔,又把两腿废了!”
“哦——!”路春生心头剧痛,悲伤到欲哭无泪的程度。
“风云剑客”也悲不自胜,伸出虚软的手掌,轻摩他的头顶道:“生儿,你自小没见过母亲,现在你可以见了……”
“母亲的坟墓在那里?”路春生星目擒着两大颗泪珠,抬起头来,激动无比的说道。“她就在这房子里!”
“是吗?!这多年来,我怎么……没看见呢?”
“风云剑客”颤危危的伸出手来,直朝室心木台一指道:“你母亲就睡在那里面,一按台边暗簧,你就看得见了!”
路春生闻所未闻,心弦抖震,忙不迭膝行致步,左手摸住暗簧,右掌朝上掀起,立见台面开启,露出透明的琉璃大棺——棺中是透明的药水。
一位美绝人寰的少妇,官妆绣履静卧其中。
栩栩如生的遗容上,惟一令人毛发悚然的是——她全付面孔,都像碧玉一般,闪耀着异样的怪绿!
“妈!”
路春生一声惨叫,心目中模糊的影子,立刻凝聚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