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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当权者而言,政权交迭绝对不是个好事,但对留守多年的猎人来说,消息一出,整个公会立刻一片欢欣鼓舞。公会的特种部队大部分是从全国各地抽调过来的优秀军人,最久的来这六年,少的也有三四年,而最开始的第一批人,已经全部阵亡。
说实话,来南市服役的工资优厚,退伍后提拔的几率也非常高,但架不住危险系数大。士兵是和人作战,有时候甚至可以完全依赖高科技武器,连上场都不用上。他们却要和怪物硬碰硬,拿枪和吸血鬼死抗,当时的人血大战一爆发,短短四个小时,就折了几百个兄弟,如今能离开南市,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恩赐。
国家给特种部队的福利很好,也给他们做好了后续的安排。年级较大的,可以申请退伍,每年享有国家津贴,并分配工作;二十到二十五岁的,按照军事素养和资历贡献等,获得少校以上永久军衔,可以选择继续留在部队里,也可以接受国家安排工作。至于星辰和周鸣这种年龄小的,可以申请去世界名牌大学深造,享受本科四年的国家奖学金,学成后,可以获得少尉以上的永久军衔。
总之,这条法规本身就是对猎人部队的一种最高无上的嘉奖。
星辰接受了这样的政策安排。
可以去斯坦福的体育系读书,接受最专业化的培训,理应是所有篮球手的梦想,但他并没有因此开心多少,他和云谲之间,始终有个心结,没有解开,一辈子都不可以回到从前,他想着反正以后会回来,现在离开也挺好的,只是另一种开始的方式,就听从安排了。
撤离的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今天中午已经送走第一批猎人。他正在宿舍帮周鸣收拾衣服,林修境就推门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串大白褂的医生助手,“翟星辰同志,身体好些了吗?”
“这是?”
“你先躺床上去。”
林修境点点头,后面的工作人员从身后抬出一排机器,稍作组装,就成了检测病体的高端设备,让翟星辰躺在床上,拿着一根圆棍子从头照到尾,抽血验血,就差把他身上的衣服全剥了。林修境自己捣鼓完,心满意足地退后,让实习的小助理们挨个看样本,一边讲解,一边让他们排队去看星辰的舌头,摸他的牙齿,撑他的眼睛。
翟星辰哭笑不得,由着一行人上下其手:“临走前也不放过我啊。”
“当然了,你这个体质百年一遇,跑了就没了,还不知道上哪找去。别急啊,让我的学生多看两眼。”
林修境很专注,眼神带着一种病态的执着,看着星辰的表情就像端详着一个恐龙的血红细胞。实习生们折腾了个把小时才打道回府,刚好周鸣推着轮椅回来,抻着两个胳膊让翟星辰把他抱到床上去,鞋也不会自个脱,坐在床沿晃着好的那条腿,等着星辰解鞋带。
林修境皱了皱眉,故意说:“政/府特地拨了医疗补助,你们可以请个护工,不用成天自己搬上搬下的。”
“以后看病还得大把用钱,我来抱就行。”
林修境提醒道:“你自己还是病号,要遵循医嘱,多休息。”
“怎么着也得出了国再找吧。”周鸣挑了挑眉,一副嫌弃他话多不是很爽的样子。
翟星辰挨着床沿靠着,顺手把没叠完的衣服叠成小豆腐块,袜子塞进压缩包,分类装进行李箱里:“我没事儿了,也没再发烧,后面还会复发吗?”
“不会,你的身体素质可以,还有药压着,只要不再接触病毒就行。你去美国后,记得定期做身体检查,每半年把检查报告发邮件给我看,只要没出现异常,基本上没什么事了。”
“谢了,教授坐。”
星辰接过药,拉了张椅子给林修境:“咱们这下说走就走,地下那些实验体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周鸣像个依赖性极高的孩子,离开翟星辰就不行,非得抱着他的风衣盖在身上,脸上则满是对吸血鬼的嫌恶:“全部枪毙得了,活着也是尽他妈恶心人。翟星辰,你可真闲,连自己都顾不上,还有空关心别人?”
林修境不接周鸣的话,显然不是很喜欢他,“死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看能不能治吧,不过希望不大。你们也别记挂这事,去美国好好养病,好好学习,相关部门会派人处理的。”
星辰说:“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公会要在这个时候撤退?”
修境摆摆手,示意他别问,只是解释说上头对南市的治理产生矛盾,换了领导班子:“根据你的血液报告,实验室已经初步研发出疫苗来,之后会继续改进,直到能发挥效用为止,所以由哪个机关部门来接手,都是一样的。”
翟星辰的身体能恢复得快,得益于周鸣的合作和实验室搞的新药,更得益于他自身的体质。林修境从他血液里提取了克服GKH病毒的抗体,利用不同的病原微生物进行配对实验,选择可以投入使用的自动免疫制剂,再进一步加工,制成最后的疫苗。他先在翟星辰身上用了一次,没想到居然发挥效用来,随后,疫苗又用在其他吸血鬼身上,也或多或少减缓了病症,打在正常人身上(他只能用自己做小白鼠),同样可以抵抗病毒入侵。
为了赶在周六前,林修境立刻提交了申请报告,希望国家批量产出这种疫苗来。但科管所是程家的人,审都没审就把所有资料打下来,说翟星辰是一个特殊的案例,现在没有足够的参照数据,实验样本太少,根本不能确定疫苗的效果。
林修境自己清楚,项目进行至今已经十个年头,一直没有进展,却在准备封城的时候,才传出来这病有得治,又有几个会信?况且,他也没有更多时间去做试验了,上面又有白凌只手遮天,他别无他法,只能把这事咽进喉咙里。
星辰其实是不信的,他对白凌的事有所了解,想问清楚,但修境对他总是欲言又止,不愿多说的样子。星辰尊敬他的为人,所以没有怀疑。军方的政策也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说了算,既然上边有所安排,他也不好插嘴说什么。
“我们还能回来么?”想及此,翟星辰停下叠衣服的手,驮着背,看起来像只无家可归的大熊。
周鸣听他一讲,心里咯噔了一下,故意笑着锤了下他的肩头说:“还没走就盼着回来,你的恋兄情结要不要太夸张啊!”
“肯定能回。”
林修境别过脸,有些寂寥地望着外面:“别想太多了。你的任务,就是好好深造,也照顾好周鸣,哪天想回来了,直接来找我,我可以替你批通行证。”
星辰嗯了一声,窗外时不时有飞机起飞和滑落,就降在楼顶的临时机场上,到处是引擎转动的轰鸣。这次撤退没有通过正规的出行航班,而用了军用机,一批一批地送走,轰隆隆的噪音持续了很长时间,听得人心情沉闷,苦不堪言。
“行,我走了,你们一路平安。”
林修境起身要走,忽然想起一些重要的事情回头说:“啊对了,我去档案部查过,当年你父亲的死,是猎人执法时的意外事故,我已经帮你申请了一笔抚恤金,两个月后划到你账上,虽然过去好几年,也没多少钱,但总比没有好。”
“不可能!”周鸣激动地从床上坐起来:“我也查了档案,上面写的明明是感染了病毒而死,凶手就是云谲!”
星辰紧张地盯着林修境:“教授……?”
“档案确实是这样写。我问了当年诊断的法医,他说当时你父亲刚好被吸血鬼咬过,所以不确定的死因有两个,一是感染病毒,二是颈部断裂。后经查实,颈部断裂才是翟启明的直接死因。但那时候档案已经交上去了,法医怕事,通过了,也就不会再加以修改。”
星辰好久才消化了这段话:“你是说,云谲没有杀我爸?”
林修境斟酌着用词,“他是你父亲体内病毒的传染者,但不是造成他直接死去的人。”
“不,我的血液可以消化病毒,那我爸肯定不会被感染!云谲不可能是凶手,他不是……”
林修境面露难色,以为他想翻案,“陈年旧事,现在很难查清杀害你父亲的凶手,要翻查起来,需要经过非常多的手续——”
星辰大口地吸气,苦涩地摇摇头,“我并不想追究谁是凶手。能解了我和他的心结,已经足够了。”
带着恨意活着,才是最愚蠢的生活方式,这孩子想必是个心思透彻的人。林修境很受触动,但凡白凌有一丝觉悟,也不至于落到现在的地步:“好样的。你们继续收拾吧,我先去安排别的事情。”
“嗯,待会见。”
送走林修境,星辰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太阳穴笃笃地疼了起来。胸口好像有口沉闷的气一直往上顶,压得他快要窒息。
明明不是凶手,为什么不否认?!
翟星辰仔细想了想,不为自己辩驳,才是他一贯的做法吧。
云谲五岁成了孤儿,年幼的他在这座城市摸打滚爬,食不果腹,十七岁被人抓进黑塔,为了几个发霉面包和数百个成年人互相砍杀,即便后来顺利逃掉,还是被抓回实验室摧残了一年。他见惯了生死,却从来没有过一两天正常人的生活,不可避免地产生情感缺陷,本质虽说是善的,却也造成他多年无法与人交往,神经衰弱、自卑又自尊的性格。
也许正因为手上的人命太多,被恨惯,被怨惯,所以在云谲潜意识里,也会认为翟启明就是自己杀的。
翟星辰抓着头发,烦闷地抱住脑袋,恨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点:“你到底……”
周鸣不敢说话,忐忑不安地望着少年的反应,手紧张地揪着风衣的拉链。甭管真相如何,星辰到现在还不知道云谲失明了,还他妈是自己搞的,周鸣心里一直有一块无法跨越的障碍,他很害怕,因为他知道后果,如果把真相说出来,星辰再也不可能还像现在这么温柔地对他,甚至会跟自己反目成仇。
“周鸣,我出去一下。”
翟星辰噔地一声站了起来,把周鸣吓了一跳,他慌乱地在床上挪动,拦到星辰面前,抓住他的手腕不放:“你去哪里?”
“怎么啦,脸色都变了。”
星辰很奇怪地看着他,像在探究他的表情,周鸣心虚地移开眼光,暗淡地看向自己的轮椅:“我怕你撇下我。”
“瞎说什么呢。”
“你会去找云谲吗?!”
“……”
说不想回去是假话,身体没好之前,他本来就被思念折磨得形容枯槁,现在知道了真相,解开了长久以来的心结,更恨不得百米冲刺跑到云谲面前,跟他说对不起,去看看他的伤口好了没有,还有没有虐待自己,他知道家里没别人,云谲肯定照顾不好自己。
如今那种迫不及待愈演愈烈,他像极了饥渴的鱼,云谲就是他的水,再不喝上水,他都要被逼疯了!
“翟星辰,我是个废人了!如果不是云谲那一枪,我现在早可以满世界转悠,用不着逼你在这里相看两相厌!”
周鸣口不择言,即使是道德绑架也没关系,此时此刻,他必须把人栓紧了,用这双走不动路的腿也可以。
“我没有要走的意思,就是去放个水,哎,你别下来、小心点!我很快回来的。”
星辰把他的腿重新搬回床上,蹲了下来,勾了勾他的脖子:“放心吧,我肯定会照顾你,直到你的腿好了为止。怎么样,是不是被我感动得要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