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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升看着汤执,仿佛耐心即将告罄:“还没和可渝确定时间吗?”
从徐升的眼神中,汤执读到了来自尊贵客户的不满意和看低。
为谋生计,汤执只好努力地回答:“就这几天。”
“具体哪天?”徐升追问。
问句本身有些尖锐,但徐升语气并不激烈,好像只是想要汤执说出一个确切的时间,他又说:“婚礼日子也早点确定,要发请柬。”
汤执边想着怎么回答,边端起果汁喝。玻璃杯有些滑手,他没握紧,杯子便往下落去,杯底磕在桌上,果汁从杯子里晃了出来,流到了手背和桌子上。
女佣急忙过来擦拭,汤执说了句抱歉,起身去餐厅旁长廊中段的盥洗室里洗手。
洗手间的灯光很明亮,比汤执住过的任何房子里的都亮。
洗手台面的白色大理石擦得闪闪发光,他打开水,冲掉手背上的果汁,又抬头看了一眼镜子。
汤执长了一张古典而浓艳的脸。
他的眼尾很长,微微上翘,嘴唇红艳丰润,声音轻柔,带有天生的沙哑。曾有不止一人过说,第一眼看到汤执,就知道他非异性恋。
汤执自己也这么以为,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徐可渝看不出来。
他关了水,将手擦干,转身往门外走,没走两步,撞上了要走进门的徐升。
“不好意思。”汤执道歉,后退了一步,想让徐升先过。
但徐升没有动,他把汤执拦了下来。
比起方才在餐桌上,徐升的态度更疏离了一些,他问汤执:“你和徐可渝相处的时候,可以用心一点吗?”
汤执看着徐升,没说话。
“尤其是在婚礼上,”徐升垂眼看着汤执,语气没有波动地继续说,“我会邀请一些亲戚朋友,我和徐可渝的母亲也会到场。她很敏锐,和徐可渝不一样,所以我希望至少在你们结婚那天,你能做得比今天更好。”
汤执的目光一开始落在徐升放得很平的唇角上,等徐升说了几句,他才抬起脸,和徐升对视。
徐升不像徐可渝,他身上没有脂粉气,只有很淡的木质香调。
汤执盯着他的眼睛,只觉得徐升的眉眼长得这么深情,真是很浪费的一件事。
徐升的耐心没有汤执想象中好,等了半分钟,没有等到汤执回答,便追问汤执:“你能做到吗?”
汤执看着他微陷的眼窝,专注的眼神,忽然感觉到胃部不安的紧缩。
“我尽量。”汤执说。
徐升微微扯了扯嘴角,眼中不含感情地评价汤执:“直接说‘行’对你来说好像很难。”
“不过既然接受了这份工作,希望你能有职业道德。”他又居高临下地补充。
汤执的脾气其实并不太好。
平时上班面对客户,要为五斗米折腰,尚可控制自己。
但在经过徐可渝近距离的摧残,又还未见到律师的此刻,面对徐升这位眼高于顶的雇主,汤执的理智好像很容易就像昨晚一样,凭空消失了,只想激怒徐升,让徐升也失去高高在上的体面姿态。
于是汤执冲徐升笑了笑:“行,不过还要加点钱。”
“因为我不喜欢女的,不努力装不出来,”他盯着徐升。
徐升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汤执又微笑着凑近他少许,轻声道:“我喜欢男的,特别是像徐总这样的,那徐总呢?”
看着徐升变得冰冷的眼神,汤执心中舒适不少。
不过过了几秒,汤执就知道了,其实徐升并没有被他激怒。
徐升只是微微低头,看了近在咫尺的汤执片刻,脸上流露出少许情真意切的嘲讽,低声告诉汤执:“我不喜欢贴上来的,也不喜欢太便宜的。”
第4章
这晚睡前,房门被轻轻叩响时,徐升脑海中想到的第一个人其实是汤执。
大抵是因为在徐升的潜意识中,这栋房子里,只有汤执会不分场合地在半夜敲别人的门。
不过紧接着,徐升听到了徐可渝闷而不真切的声音:“哥,睡了吗?”
徐升打开门,徐可渝站在门外,不安地看着他:“打扰你休息了吗?”
这是徐升印象中,徐可渝第一次主动找他,于是他低下头,温和地问:“我还没休息,怎么了?”
“我可不可以进去说?”徐可渝犹豫不决地问。
徐升说好,后退一步,徐可渝慢慢走了进来。
她脸色苍白,卷发披在肩头,看着徐升,一副无害而无助的模样,让徐升几乎想要怀疑,那个手腕上流着血、冲着赶来的江言大喊要和汤执结婚的女孩,是徐可渝找别人代演出来的。
“哥,”她在徐升房间的沙发上坐下,小声地说,“我……想尽快和汤执注册结婚。”
徐升皱了皱眉,又停顿少时,尽可能耐心地问她:“先办婚礼不行吗?”接着又道:“你和他商量了吗?”
“汤执说他都听我的,怎么都行,”徐可渝露出了腼腆的样子,“他要我来问问你。”
徐升沉默地看着她,一个字都没信。
他不认为汤执会突然开窍,对徐可渝说这些甜言蜜语,不过也没说破,只是再一次向她确认:“他这么说?”
“对啊,”徐可渝含羞带怯地点点头,“汤执很宠我的。”
徐可渝的语调和用词令徐升感到少许不适。因为他想起了几小时前,汤执面对徐可渝和面对他时,做出的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说出的截然不同的话。
消极的敷衍,与浅薄的引诱。
搪塞与低俗。
“徐可渝,”他看着徐可渝,终于还是问,“你喜欢他哪里?”
在徐升看来,汤执就像一个半成品,甚至连半成品都不如。他潦倒、粗鄙、野蛮、莽撞;有张还算漂亮的脸蛋,但漂亮得廉价、媚俗。
“他很善良,”徐可渝抿起嘴唇,提起胸膛,骄傲地告诉徐升,“也很厉害。”
徐升确定自己是不可能融入精神病人的世界了,只能希望通过治疗,徐可渝能从这场病态的幻梦中挣脱出来,看清汤执,也看清自己。
到那时她还是徐家的徐可渝。
“可不可以呢?我想和汤执注册结婚,”徐可渝看徐升不给他回答,好像变得焦急了起来,又问了他一次,“哥?”
徐升再看了她片刻,才说:“你自己决定吧。”
徐可渝便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对他道了谢谢和晚安,离开了他的房间。
入睡后,徐升做了一个关于童年的梦。
母亲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带着他离开了父亲,登上南下的飞机。
他和母亲一起,经过四个多小时的飞行,在滨港的离岛机场落地,也改了姓氏,正式从首都大院里众星捧月、横行霸道的世家独子,变为滨港富商徐鹤甫法定遗产继承人中普普通通的一员。
梦中的徐升很冷静,在来庄园的汽车上,他碰着母亲的肚子,感受来自徐可渝的细微的律动,问母亲:“我要做哥哥了吗?”
母亲说“是的,你会是世界上最出色的哥哥,我会是最负责的母亲”。
梦境前一半是真的,后一半是假的。
他现在想做个更负责任的兄长,但是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次日,外祖父要徐升陪他参加一场重要晚宴。
晚宴在滨港的最南边举办,结束得很晚,徐升近一点才回到家。
轿车驶过主宅,矮墙后的园林景观从车窗外掠过,徐升看见小径旁的灯亮起来。
而司机没有停顿地一路向上开,载他返回他的住所。
管家还站在开着壁灯的玄关里为他等门,接过他的外套。
客厅点着柠檬、薄荷与马鞭草的熏香蜡烛,这是徐升母亲最爱的气味。
徐升闻了近三十年,有时甚至觉得只要有这种味道的地方,就可以算是家。
他经过白色大理石的起居室和走廊,往楼上走,楼梯的扶手被擦得发光,白色与黑色,暖灯与楼梯上的相片,稍稍消解了他的疲惫。
走进房间里,徐升刚要关门,忽然听见身后很近的地方,有人慢吞吞地叫他。
“徐总。”
徐升回过头,看见一只苍白而修长的手搭在门口边缘,将门向外拉了少许,衣冠不整的汤执便出现了。
汤执懒散地倚到门框上,下巴微抬,看着徐升,薄睡袍像另一层皮肤一般,紧贴在他白皙的胸口。
“今天这么晚,一定玩得很尽兴吧,”汤执的唇角翘起来,笑眯眯地问,“都玩了什么?身上一股烟味。”
徐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汤执的嗓音沙哑得很特殊,压低声音说话时,带着一股低级的媚意,像一瓶粗制滥造的甜汽水,除了工业糖精的甜,什么都没有。
严格来说,汤执不是徐升喜欢的类型,也不是徐升讨厌的类型,他是徐升根本看不见的类型。
思及徐可渝或许很喜欢汤执这把声音,徐升愈发觉得妹妹审美太差,需要纠正。
如果不是徐可渝非要汤执,徐升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汤执不知道徐升在想什么,也没兴趣知道,他守徐升到这么晚,是想找徐升问点事,只不过看见徐升仿佛刚从欢场笙歌回来,便难以自制地想开口挑衅。
“我今天过得可不大好,”汤执对徐升叹了口气,“你妹妹——”
他本想先说说徐可渝骚扰自己的二三事,还没开始就被徐升打断了。
“——汤执,”徐升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地问他,“找我有事吗?”
就像在暗示汤执如果没事要说,就立刻滚回客房。
“有的,”汤执也怕徐升直接摔门,便稍稍站直了些,步入正题。
“今天江助理告诉我,徐小姐希望后天能和我去注册结婚,已经在网上预约好了,徐总知道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徐升言简意赅道。
汤执看着徐升,徐升的表情很坦然,和那天说同意汤执和徐可渝结婚时,几乎一模一样,让汤执觉得头疼。
汤执收起大半笑意,和徐升对视了一小会儿,低声问:“可不可以不注册?”
徐升看了他几秒,拒绝了:“不可以。”
“为什么?”汤执皱起眉头,婚礼是一回事,注册又是另一回事,“事先没说要注册啊,以后她入院了,我找谁离婚?万一碰到想结婚的人怎么办?”
徐升看了汤执少时,像是懒得与他争辩一般反问:“你不是喜欢男的吗?滨港还未支持同性婚姻。你考虑得太远了。”
汤执觉得徐升简直和他精神病的妹妹一样不可理喻:“……就算不支持同性婚姻,我也不想有这种人生污点。”
事后想起来,汤执觉得可能是“人生污点”这个词语让徐升不悦了。
因为徐升是一个极其护短的人,徐升可以看不上汤执,汤执不能看不上徐可渝。
所以徐升的眼神冷了,他低下头,毫不客气地问汤执:“你人生污点还差这一个?”
“你的高中档案里有什么,大学怎么只上了一年,”徐升说得很慢,语气并不咄咄逼人,只是眉宇间都是嘲弄之色,“令堂——”
他停了下来,没有往下说,但汤执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汤执也安静了下来,直直地看着徐升,过了很久,才能控制自己,轻轻地冲徐升笑了笑:“这倒也是。”
“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污点。”他微笑着地对徐升说。
徐升见他好像有让步的意思,停顿了少时,也给了汤执一个台阶下:“当时确实没说要注册,你可以再开个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