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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秋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道:
“小云:
我现在平安无事,很好很好,你不必担心。
小海。”
字迹歪歪斜斜,文理颇不通顺,却赫然是卓海的笔迹。
云梦秋惊喜交集,又觉困惑,忙将纸条递给霜满天,道:“霜大侠,你瞧!”
霜满天低头细看了一会,沉吟道:“这张纸条多半是小海心境平静时写的,特别是他最后落款的名字,虽然难看,可一笔一画,无不中规中举。唔,如此说来……”
云梦秋见他又陷入深思,不敢惊搅他的思路,心中的欢喜却似要炸开来。
霜满天皱眉考虑片刻,将纸条还给他,道:“看来抓去小海的神秘人对他没什么恶意,如我所料不错,反倒隐隐有保护之心,小云,你先回镖局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云梦秋呆了一呆,大失所望道:“霜大侠,你要走了么?”
好容易见到心目中的偶像,相聚片刻,却又分离,一时心头大为不舍。
霜满天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待会我再来找你好了!”
跨开大步,走入左侧一条横巷里去。
云梦秋怔怔站立一会,叹了口气,觅路自回“镇远镖局”。
******
进入“镇远镖局”的朱红色铜门,云梦秋实是感慨万千,回想大半日来经历的一切,恍惚远在昨世。
但他突然发觉气氛有些不对。
天井里站着十几位二级镖头和趟子手,正在交头接耳的低声议论着什么,见他进来,目光刷地向他看去,齐齐停口不言。
云梦秋头皮微觉发麻,怯怯地向众人打了个招呼,嗫嚅问一个镖师道:“周……周三叔,请问总镖头在哪里,我有紧要事情跟他说。”
那周三叔神色古怪的看了他半晌,道:“总镖头也正在找你,现下他在会客室里。”
云梦秋低声谢了,不敢看四周众人那些异样的眼神,垂着头,三步并着两步地穿过天井,顺着长廊折了几折,再走过一座小有圆林之胜的跨院,来到会客室前,曲指敲门。
“谁?”房门紧闭的室内立即响起一个清冽的声音。
云梦秋双腿不争气的抖动一下,咽下一泡唾沫,道:“总镖头,是我,小云!”懦懦推门进去。
会客室是镖局招待贵宾之处,布置得十分雅致,檀椅分列有序,窗明几净,墙头悬挂几幅工笔仕女,妩媚可人,栩栩如生,颇具风雅气息。
只见主位上端坐着一个锦衣华服,腰佩长剑的四旬中年人,面目清秀,颏下微须,看上去文质彬彬,温文尔雅,正是“镇远镖局”的总镖头林威。
在他左侧,并肩坐着三人,最前方那人一身白衫,脸皮白净,长像秀气,一双手指修长有力,斜靠椅间,姿态写意潇洒,却是“镇远镖局”的四名一级镖头之首“袖里刀”闻人杰。
他身旁二人体形殊异,一为身材雄壮的粗豪大汉,椅旁倚着一根七尺长戟;另一个则身形短瘦,背负两柄闪着寒光的分水刺,满脸精悍之色,此二人分别是四大镖头中的“怒金刚”童猛和出自排教的“水中捞月”宗越。
三人对面客位上,独坐着个精神矍铄,高大魁梧的六旬老者,身后一排侍立着四个神态剽悍的青衣年轻人,赫然竟是唐门的“天罗地网”唐从心等人。
云梦秋目光所及,心底暗暗发怵,战战兢兢地走近前去,向林威等人一一行礼。
唐从心笑咪咪地道:“小兄弟,咱们又见面了。”
云梦秋勉强向他一笑,道:“唐老爷子,你好。”
林威目不转睛的盯了他一会,眼里神光敛去,沉声道:“小云,这大半日来,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云梦秋被他盯得心惊胆寒,闻言瞟了唐从心等人一眼,欲言又止。
林威淡淡道:“说吧。”
云梦秋心中明白,唐从心必是查明自己的身份,所以堂而皇之的公然找上“镇远镖局”,唐门是当今四大世家之一,镖局正好在其势力控制范围之内,林威又怎敢得罪他。
当下心一横,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从头说出来。
在“镇远镖局”里,云梦秋除了田福等有限的几个人外,对其它人都没什么好感,更别说象对霜满天那样的信任,这番叙述自然避重就轻,说得不尽不实。
不仅隐瞒下勒万兴托卓海转交一封信的事,而且说到和天香香的交往经过时,也几句话便轻描淡写地带过去,至于遇见“烟雨楼”、“长风帮”中人及霜满天之事,更是绝口不提,只推口说唐从心出现后,自己就从天香香身边逃走,在荒郊迷了路,所以现今才回返。
房里鸦雀无声,当听到勒万兴被神秘人“王大哥”杀害时,林威等“镇远镖局”中人齐齐一震,眼里射出愤懑悲怒之色。
云梦秋说完,屋里仍然静至针掉可闻,林威挥手令他出去,道:“小云,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局里,不可随便出门,媛媛的早点,我自会吩咐别的人去买。”
云梦秋大喜过忘,答应一声,飞步出门,径自回房去了。
第八章 丈二霸枪
房里安静下来,众人默默无语,各怀心事。
隔了一阵,林威缓缓道:“唐老爷子见识多广,可否知道‘潜龙会’是个什么样的教派?”
唐从心呆了一呆,老脸微赤道:“这个……咳,不瞒林总镖头,老夫今日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称呢。”
他前来“镇远镖局”的目的,本来是见天香香对云梦秋神情亲昵,以为可凭他来要挟天香香,谁知听了云梦秋所说的,心里大失所望,加之云梦秋当众将他对天香香的企图坦言说出,又甚是尴尬,想起身告辞,又稍嫌予礼不合。
又沉默了一会。
“砰!”
童猛拍案而起,双目血红,大喝道:“不管那姓王的杂碎是谁,我老童定要将他碎尸万断!”
“童二哥说得是!”宗越振身而起,愤声道:“咱们定要为勒四弟报仇!”
“唐老爷子在此,你们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闻人杰阴沉着脸道:“勒四弟被害一事牵涉到‘大真篆印’,须得从长计议,你们都坐下来吧!”
宗越微一迟疑,依言落座。
童猛却厉声大叫道:“照你这么说,勒兄弟的血仇咱们就不报了吗?”
他和勒万兴交情最深,此刻伤痛之情亦便最重。
闻人杰目中精光一闪,淡淡道:“童兄弟,我明白你此时的心情,不过冲动又有何用?你知道是谁杀害勒四弟的吗?”
童猛立时瞠目结舌,想说话,嘴里又发不出半点声音。
闻人杰叹道:“童兄弟,勒四弟被害身亡,咱们和你一样伤心难过,但眼下非是报仇的时机,你就忍一忍吧!”
四大镖头的交情非同小可,曾多次并肩作战,出生入死,闻人杰虽然心术深沉,但痛悼之情确是出自真心。
童猛身子一阵颤抖,虎目内泪水簌簌掉下,猛地大吼一声,抓起长戟,一阵风般冲出房外去。
宗越在后叫道:“童二哥!”离座正待追去,林威抬手虚拦道:“让他去吧,独自发泄一下也好!”
他略一停顿,黯然又道:“宗兄弟,麻烦你前去青城山一趟,告之勒兄弟的师门他被害的消息。”说到“被害”二字,泪水终忍不住悄然滑落。
“是!”宗越含泪答应了一声,扭头走了出去。
唐从心借机站起身来,抱拳道:“林总镖头,老夫等也告辞了。”
林威忙暗暗拭去泪花,离座强笑道:“林某一时忘形,倒叫唐老爷子见笑了!”
“锵锵铿铿!”
外面忽响起一阵金铁大震,只听童猛大喝道:“谁?竟敢来‘镇远镖局’撒野!”
劲气呼啸,惊呼惨叫声大作,一个清郎的男声冷冷道:“唐从心何在?滚出来见我!”
林威等人一齐愕然。
此人是谁,口气居然如此之大?
“蓬!”
门外飞入一个手舞足蹈地人影,狼狈万分的重重摔在地上,竟是刚才出去的宗越。
******
紧接着“当、当、当”三声大响,发髻散乱,衣衫破碎的童猛摇摇摆摆地退了进来,双膝一弯,连人带戟一屁股坐倒在尤未爬起身来的宗越旁边。
劲流贯空声起。
一团银白色的寒茫裹着一道人影狂暴闯入,房里气温蓦然下降,枪影漫天,寒光闪烁不定,宛若千百条长蛇在空中急剧穿梭,奔雷驰电般朝童猛和宗越二人当头刺下。
林威和闻人杰大骇,看出二人已无还手之力,不约而同瞋目大喝,闪电标前,一剑一刀全力朝枪影击出。
林威相貌斯文,看上去象一个饱学儒士,但江湖中人均知,此人一身武功已臻一流境界,其家传绝学“流云剑法”更是不可轻估。
此时他心急童猛二人安危,自是顷力而为,身形只一飘,便出现在使枪者左侧,手中长剑如同一片流云,悠悠然横过天际,硬生生地从绵绵无尽的细密枪网里找到一丝空隙,切入进去。
闻人杰则是另一种打法。
他的“袖里刀”长不过尺,只有三招,一招六式,一式六变,纯以快致胜,他已然看出使枪之人的武功可惊可怖,实是平生见所未见的大敌,故出手就是六刀,将触枪网时,手腕颤动,化变为十二刀,再幻为十八刀,水银泄地般从四面八方向那人砍去。
一时满屋寒光刺目,气劲破空声宛如万箭齐发。
“锵……”一阵使人极不舒服的兵刃碰撞声连珠般响个不停。
只片刻,闻人杰的袖里刀已与对方交击了十八下,只觉枪上劲道沉实,隐隐发出回旋怪劲,竟使他的刀劲完全无法击实,并且反震得他胸口酸痛,逆血直冲喉间,骇然下,身体猱动蜷缩,狂风骤雨般连绵不断朝前劈出三十六刀,猝然后退。
然而迟了。
“噗”地一声闷响。
一截枪尖带着四溅的鲜血从他左腿侧疾速穿透,闻人杰发出一个惊天动地的惨呼,被对方枪上传来的巨大劲道斜斜带飞,噼扒跌在地上。
与此同时,林威亦处境不妙。
当他一剑刺入时,枪影中那丝隙缝突然消失,剑尖触处,硬比金石,一股沛然无匹的大力沿臂而入,接着一道雷霆也似的电茫当胸刺到。
这时躲避闪移均已不及,林威猛地扬声吐气,全身内力尽提,剑上阴柔力道猝变为刚猛之劲,以剑做刀,平平砍在枪头之上。
一股狂烈至无法言喻的巨劲从枪剑交接处直透体内,林威胸中气血沸腾,手中长剑当地断为两截,趁势飞退,还在空中,已喷出一大口鲜血。
林威勉力护住心脉,浑身微战着落下地时,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才稍觉火炙般翻滚难受的内腑略为平宁。
不过常人一眨眼的功夫,“镇远镖局”两大高手同时身受重创,再无可战之力。
漫空枪茫忽敛。
厅心傲然现出一个单手持枪,身穿绸袍的年青男子。
此人身材伟岸,朱唇胆鼻,面如冠玉,竟是一个罕见的美男子。
手中长枪红缨银尖,足有丈二,他持枪屹立彼处,顾盼生豪,大有不可一世之慨。
房外镖师趟子手的呻吟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脚步声起,走入五名遍体冷僻煞气的年轻人,齐向他施礼道:“大公子!”退至他身后。
那美男子扫了林威四人一眼,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转目凝定脸色灰白的唐从心,俊目内神光爆起,长枪向他一指,喝道:“你!”
唐从心惨笑道:“‘丈二霸枪’!足下是‘天魔教’凌大公子?”
林威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无不栗然。
“霸枪”凌如龙乃是“天魔教”西楼三大长老合力培教出的精英,“天魔教”年青一代中的第一高手,出道至今,从未败过,长枪一展,风涌雷动,霸道无比,林威四人至此才知道他们能保住性命,是多么的侥幸。
凌如龙杀意森然道:“唐从心,我天魔教与你唐门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你竟敢挟持我教大公主,敢莫认为我天魔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