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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方却不让不避,从容说道:“你的掌功不错,不过我劝你还是停手的好。”
疯玩老人心中一寒,不禁问道:“你说什么?”手下不禁稍慢了下来。
唐方仰额道:“我没说什么,我只是想:中了唐家‘千毒百绝、断肠腐肌、醉生梦死、化为浓水针’的人,还敢舞狮舞龙的,也真少有。”
疯玩老人听得脸色一变,却哈哈一笑,道:“笑话,笑话。”但他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只觉腋下中针口处痒痒麻麻,在黑暗中早已白了脸色,只不过别人看不见而已。
唐方道:“笑话么?那我现在浑身无力,你正好可能过来把我一掌打死。”
疯玩老人这时早慌得没了主意,开始时他还不大相信,但唐方如此镇定,还引他过来出拳,定必是诱自己运力时导致毒针剧毒发作,他心头发毛,从前听过唐家毒药的传说,全都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在寒雨里不禁抖哆起来。
他虽然从中叔崩处听得唐方是给抱残点了穴道,但唐方刚才已对自己出手,而又分明看见海难递在解唐方穴道,以为她封穴早解,自己扑过去一击不中,只怕就要受尽惨厉折磨而死,想到这里,疯玩老人再也不敢造次。
唐方抿嘴笑道:“你这么乖做什么?哦,我知道,你是想骤然扑过来,一击而中,再迫我拿出解药……是不是?可惜……我身上根本没有解药,我倒是知道药方的配法……那就看你……乖不乖了?”
疯玩老人本来就想扑击唐方,迫她拿出解药,但给唐方这一说,可谓从头冷到脚趾,全元希望了,不禁完全忍不住地颤抖起来,牙齿也格格作响,设想到自己一生骗人、杀人,到头来,却遭一个女娃儿弄得全无办法,如肉在砧板上,任由人宰割似的。
唐方笑道:“对了,要是你乖乖的,我也不想杀你,一切好商量……”
其实唐方用智计总算刺了疯玩老人一下,但唐方的暗器是素不淬毒的,那暗器的名称在唐门虽有,却是一流高手才能施用才会使用:唐方根本碰也没碰过,而她适才数度移身与疯玩老人周旋,牵动闭塞未通的血脉,已觉四肢乏力,头晕脑胀,只是勉强支持着,在黑暗中不让人看出来而已。
唐方正在筹思下一个步骤,却听一人怪笑道:“你以为制住了老疯儿就得了么?”唐方心里一撩,知道不好。
说话的人正是中叔崩。
原来唐方以灭烛、诈倒、声东击西、虚张声势,制住了疯玩老人,但是却在同时间,海难递信以为真,听得唐方被疯玩老人击中,便不顾一切,放开中叔崩,欲扑向疯玩老人。
海难递与中叔崩之战,虽是受伤在先,但他可谓“一人舍死,万夫莫当”,中叔崩反而被他打得遍体鳞伤,但中叔崩功力毕竟与他相差不远,海难递想杀他,倒也极难。
但当海难递放弃优势,上前欲救唐方之际,弱点大露,中叔崩便趁这个虚隙,出手点倒了海难递。他知道唐方厉害,但又色胆包天,便出言调笑。
“你的丈夫而今下落不明,十死九生;”他指指地上的海难递又道:“你这情夫又……这个无能为力;”又向疯玩老人遥点了点:“那老头儿也老不中用了……嘿嘿嘿,还是我这个年轻的好。”
唐方气寒了脸,要是还有力在,她早已出手了,中叔崩的话,也气炸了自以为中毒颇深的疯玩老人以及被封穴倒地的海难递。
唐方见海难递在地上,虽命在危夕,但望着自己的眼光甚是焦虑,不住地转眼珠示意自己不要去管他,心中不忍叹了一口气,道:“你……你为何要这般傻……”
中叔崩笑道:“他傻,我可不傻。”
疯玩老人在雨中到是一动也不敢动,只急道:“中叔兄,你救救我。”
中叔崩笑着反问道:“我中叔崩外号除了南方霸主,还叫什么,你该知道。”
疯玩老人人在雨中,心中又是一凉,中叔崩未列在“南方霸主”的位置前,就叫做“无亲无朋”,凡是做他亲人、朋友的,莫不被他陷害到身败名裂,丧命毁家不等,直至他渐有声名,到获得一方霸主宝座后,这等令武林中黑白二道人物都唾弃的事,才算是少做一些。中叔崩而今如此间自己,显然没安什么好心,疯玩老人越想下去,心就越凉,只觉这山中的雨,冷得像腊月寒冰一般。
唐方冷笑道:“就算你救了他也没用,没有解药,他死定了,而且会死得很辛苦、很痛苦。”唐方讲“很辛苦”时,疯玩老人抖动了一下,讲到“很痛苦”时,疯玩老人忍不住全身都打了一个寒噤。
中叔崩摊手笑道:“好,好,我不救,我不救,我只杀人,哪,你杀了那老头,我杀这小子,那么,这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他这一句话,说得十分之邪,庸方、海难递、疯玩老人脸色为之一变,海难递穴道被封,但能说话,破口骂道:“中叔崩,你要脸不要!”
疯玩老人却颤声问:“中叔兄……你……我俩相交十年,且同在‘小妹’旗下做事,怎可如此……”
唐方却冷冷地问了一句:“你不怕‘小妹’知道?”
中叔崩本来一直在邪笑,但一听唐方这般问,脸色倏然一沉。原来唐方据情势判断,这几个霸主彼此间如此不和,却共同在唐甜座下甘为奴才,必有把柄要害操在唐甜手里,故作此问,她这一问之下,中叔崩果然变色。果然中叔崩之所以加盟“刚极柔至盟”,因他自己就着过唐甜毒针,每一百天必须服唐甜配制的解药方能镇压,所以性命操在人手,只好听命行事,唐方这一说,正好触动他的禁忌。
中叔崩寒着脸道:“反正今晚你们二人,谁也活不出去,有什么好说出去的。”他这句话,说得甚阴险深寒,使人禁不住打冷战!
中叔崩本也不想连疯玩老人一齐杀掉,仅他忤逆反叛的话已经说出口了,要不杀人灭口,也是在所不能了。
南方也没想到那一句话反引起中叔崩的杀机,正寻恩对付中叔崩之策,海难递忽凄声叫道:“康姑娘……你穴道若是解了,快离开这里,不要管我!”
海难递对唐方是一片苦心,想让她逃命,但海难递此语一出,康方和中叔崩两人都想到了同一件事。
中叔崩想起的是:适才明明看见海难递解唐方之穴,分明不奏效而一脸懊丧之色,丽今唐方又怎会穴道自解呢?
唐方想起的是:海难递这么一嚷,会不会引起中叔崩怀疑——自己穴道仍然受禁制。
中叔崩迟迟不敢对唐方下手,是忆起她当日“唐方一战”的英名,又见她不知用何法,使疯玩老人中了喂毒暗器,不禁也有些心寒,故不敢贸然动手,而今听海难递如此说,眉头一皱,计上心头,呛喝一声,道:“那我就先毙了你!”一钉便向海难递凿下!
唐方明知自己不可,随便出手,出手便让人觑出虚实,但她却绝不忍海难递就如此给中叔崩钉死,情急之下,娇叱一声:“看打!”三枚“红蜻蜓”,“啸、啸、啸”分上、中、下三路,袭向中叔崩!
中叔崩桃木钉一挑三圈,将三件暗器全砸了开去。他作状要杀海难递,是想引唐方出手,正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他接下唐方三镖,哈哈一笑,道:“原来你穴道未解。”
唐方明知会被此人试出功力不足,但又不能对海难递见死个救,当下知道自己情势甚是凶险,不禁脸都白了。
中叔崩邪笑道:“好哇,既然如此,人都暂且不杀,反正他俩一个站着不动,一个躺着不动;看看咱们如何动……”
唐方听对方出言无礼,“哩:哩、哩”又射出三枚蜻蜓镖,可惜准头虽有,发射无力,中叔崩一侧身便已躲开去,地上的海难递知道全怪自己不慎,使得唐方功力未复的事泄露,心中难过得恨不得即刻死去。
中叔崩踏前一步,唐方知对方辱加于身,不如自则在先,忽灵机一动,仰首扬声问:“上面是谁?”
中叔崩将信将疑,也拾起头来一望,唐方用尽全力,掠至海难递处,用力撞开他受封的穴道!
这下正是围魏救赵之策,解开海难递穴道,让他来抵抗中叔崩,中叔崩初以为屋顶上真有人,他本隐约觉屋内似乎多了一人呼吸之声,但又并不十分肯定,在山中夜雨里听来一切都似假还真,而今向上一看,唐方身形闪动,中叔崩以为唐方要趁隙来袭,忙挥动桃木钉,护住全身要害!
这一来一慢再慢,换作平时,唐方早已解海难递之穴得手,只借她内力未复,手足无力,轻功施展不出:只赶到了海难递身边,中叔崩便已醒觉,他跟海难递一战,只觉这家伙状如疯虎,甚为难缠,若让他起来再斗,没自己什么好处,情急之下,一掌遥空就劈了出去
他的掌力虽不及疯玩老人的“童子功”精纯,但“南方霸主”的“桃木神功”掌力,声威也算惊人,遥空劈出,凌厉巨劲,飞卷而出!
唐方已不及解穴,为救海难递性命,只好抱着他就地一滚,让开掌劲,掌风扑了个空,砰的一声,又将几片木板摧倒,落在雨中。
这时忽然柱倾木倒,数人衣衫,一时尽湿,原来这房子先后给疯玩老人打了几掌,已倒塌了一半,再加上中叔崩这一掌,房屋架支持不住,为之“散板”,屋上的木板,失了支架,都倒塌了下来,随着木屑罪雨飞落之际,一人飘然而下,落入房中!
那人是一个老婆婆,瘦瘪得像一颗风干的黑葡萄,十指骨节,赫然都自指节处凸露了出来,显然是给人生生捏碎了,难得的是她此情此景下,怀里仍抱了一把黑葡萄。
唐方起先的确曾听见屋上“笃”地一响,但那人一直未曾现身,唐方只道自己听错;中叔崩也不料自己一掌打下了一个白发老婆婆来,海难递、疯玩老人等,更是意想不到。
中叔崩和唐方都呆了一呆,不知对方是敌是友。
半晌,还是那老婆婆先说话:“你们就当我不在吧。”说着捧着葡萄,蹈蹈在雨中行去。
第三十八章 葡萄成熟时
中叔崩忽然大喊:“等一等。”
那老太婆站住,半侧着身,问:“什么事?”
中叔崩笑着走过去:“前辈手抱葡萄,却不知是自己吃的还是卖的?老婆婆叹道:“葡萄成熟时,我又卖又吃。”
中叔崩道:“那前辈就是‘龙王庙’一流杀手‘鬼见愁’走鬼婆婆了?”
老婆婆又叹了一曰气,道:“正是老身花非花。”
这几句对答里,众人都弄清楚了这老太婆的身份,原来就是九脸龙王手下的“走鬼婆婆”,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江湖上正邪二派,武林中黑白二道,无不对之畏如蛇蝎,故称之为“鬼见愁”。她的闺名却十分清雅,叫花非花。她的一双铁爪,称著江湖,平素装作卖水果老婆婆,据悉她水果都是武器,尤喜拎着串葡萄,到处替“九脸龙王”作刽子手。
走鬼婆婆既是“龙工庙”的人,她两不相帮,是合情全理的。
中叔崩道:“果然是花老前辈!”
走鬼婆婆无精打采道:“什么前辈不前辈,只不过虚活了儿岁,我老人家只是九脸龙王的跟班,不像你阁下是一方霸主!”
中叔崩听“九脸龙王”四字,脸色稍变了一变,又道:“其实以婆婆这等身手,又何必屈居人之下?”
走鬼婆婆苦笑道:“你看,我且不良于行,还能成什么大事!”
中叔崩笑道:“我看婆婆还硬朗得很哩。”
走鬼婆婆谈淡地道:“如中叔霸主没什么事情吩咐,老身要走了。”
中叔崩道:“适才婆婆在屋顶上坐那么久,还不急着要走……而今这么快便离开,可不是嫌我中叔崩嚼舌吧?”
走鬼婆婆无可奈何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