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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小云神色不变,淡淡道:“但这交易却和别人不同,否则晚辈也不敢来了。”
上官金虹道:“交易就是交易,有何不同?”
龙小云道:“这交易对帮主有百利而无一害。”
上官金虹道:“哦?”
龙小云道:“帮主威镇天下,富可敌国,世上所有的东西,帮主具可予取予求。”
上官金虹道。“确是如此,所以我根本不必和别人谈交易。”
龙小云道:“但世上还是有样东西,帮主未必能得到。”
上官金虹道:“哦?”、
龙小云道:“这样东西本身价值也许并不高,但在帮主说来,就不同了。”
上官金虹道:“为什么?”龙小云道:“因为世上只有得不到的东西,才最珍贵。”
上官金虹道:“你说那是什么?”
龙小云道:“李寻欢的命!”
上官金虹冷漠的目光突然变得炽热,厉声道:“你说什么?”
龙小云道:“李寻欢的命已在我们掌握之中,只要帮主愿意,晚辈随时可将他奉上。”
上官金虹又沉默了下来。
过了很久很久,等到他炽热的目光又冷漠,他才淡淡道:“李寻欢何足道哉,我根本就从未将他放在眼里。”
龙小云道:“既是如此,晚辈告退。”
他再也不说第二句话,长胀一揖,转过身走了出去。
他走得很馒,却绝未回头。
上官金虹也没有再瞧他一眼。
龙小云慢馒的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上官金虹突然道:“慢着。”
龙小云目中露出一丝得意之色,但等他回过头时,目光已又变得恭谨而呆滞,躬身道:“帮主还有何吩咐?”
上官金虹并没有看他,只有凝注着案前的烛火,缓缓道:“你想以李寻欢的命来换什么?”
龙小云道:“家父久慕帮主声名,只恨无缘识荆。”
上官金虹冷冷道:“这是废话,我只想听你要求的是什么?”
龙小云道:“家父但求能在天下英雄面前,与帮主结为八拜之交。”
上官金虹目中突又射出怒火,但瞬即平息,淡淡道:“看来龙啸云倒也不愧是个聪明人,只可惜这件事却做得太笨了。”
龙小云道:“这种做法的确很笨,但最笨的法子,往往最有效。”
上官金虹道:“你有把握这交易能谈成?”
龙小云道:“若无把握,晚辈何必冒死而来?”
上官金虹道:“龙啸云只有你这一个独子,是么?”
龙小云道:“是。”
上宫金虹道:“既是如此,他就不该要你来的。”
龙小云道:“这只因若是换了别人前来,根本无法见到帮主之面。”
上官金虹道:“你们本是交易的买主,但你一来,情况就变了。”
龙小云道:“帮主认为可以用我来要胁家父,逼他交出李寻欢来?”
上官金虹道:“正是如此。”
龙小云突然笑了笑,道:“帮主素有知人之明,但对家父,却看错了。”
上官金虹冷笑道:一难道他宁可让我杀了你,也不肯交出李寻欢?”
龙小云道:“正是。”
上官金虹道:“难道他不是人?”
龙小云道:“是人,但人却有很多种。”
上宫金虹道:“他是哪一种?”
龙小云道:“家父和帮主是同样的一种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一切手段,也不惜牺牲一切。”:
上官金虹的嘴闭上了,闭成一条线。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道:“近二十年来,已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了。”
龙小云道:“就因为帮主是这种人,是以晚辈才敢说这种话,才能打动帮主这种人。”
上官金虹盯着他,道:“我若不答应,你们难道就要放了李寻欢?”
龙小云道:“是。”
上官金虹冷笑道:“你不怕他杀了你们复仇?”
龙小云道:“他是另一种人,绝不会做这种事的。”
他笑了笑,接着道:“他若会做这种事,遭遇也不会有今日悲惨。”
上官金虹厉声道:“你们纵然放了他,又怎知我不能亲手杀他?”
龙小云淡淡道:“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上官金虹道:“你认为连我也躲不过他的那一刀?”
龙小云道:“至少帮主并没有十分的把握,是么?”
上官金虹道:“哼。”
龙小云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以帮主现在的身份地位,又何必冒这个险?”
上官金虹的嘴又闭上”
龙小云道:“何况,家父武功虽不甚高,但声望地位,心计机智,都不在别人之下,帮主与他结为兄弟,也是有利而无害的。”
上官金虹又沉默了半晌,忽然问道:“李寻欢也是他的兄弟,是么?”龙小云道:“是。”
上官金虹冷笑道:“他既能出卖了李寻欢,又怎知不会出卖我?”
龙小云道:“因为帮主不是李寻欢。”
这种话说得很简单,也很尖锐。
上官金虹突然纵声而笑,道:“不错,龙啸云就算有胆子出卖我,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龙小云道:“帮主答应了?”
上官金虹骤然顿住笑声,道:“我怎知道李寻欢已在你们掌握之中?”
龙小云道:“只要帮主发出请贴,邀请天下英雄来参与家父与帮主结拜之盛典……”
上官金虹道:“你认为他们敢来?”
龙小云微笑道:“来不来都不重要,只要大家知道这件事就行了。”
上官金虹笑冷道:“你考虑得倒很周到。”
龙小云道:“这件事帮主也许还要考虑,晚辈就落脚在城中‘如云客栈’,等候帮主的消息。”
他慢慢的又接着道:“只要帮主请贴发出,有人收到,晚辈随时都可将李寻欢带到帮主这里来。”
上官金虹道:“带到这里来……哼,你父子只怕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龙小云道:“这点晚辈自然也知道,连少林寺心眉大师和田七爷都做不到的事,晚辈自然更做不到了,只不过……”
上官金虹道:“不过怎样?”
龙小云道:“一路上若有荆先生护送,就可万元一失了。”
上官金虹沉吟着,还未说话。
荆无命突然道:“我去。”
龙小云面上初次露出喜色,一揖到地,道:“多谢。”
上官金虹又默然良久,忽然问道:“你武功已被废,永难复愈,下手的人是李寻欢?”
龙小云苍白的面色一下子又变为铁青,垂下头,道:“是。”
上官金虹盯着他的脸,一字字问道:“你恨他?”
龙小云的拳已握,沉默了很久,终于又回答了一个字:“是。”
上官金虹道:“其实你非但不该恨他,还该感激他才是。”
龙小云愕然抬头,道:“感激?”
上官金虹冷冷道:“若非他已废去你的武功,今日你已死在这里。”
龙小云的头又垂下。
上官金虹道:“你小小年纪,已如此阴沉狠毒,不出二十年,就可与我争一同之雄长,若非你已残废,我怎么能放过你?”
龙小云紧咬着牙,牙根已出血。
但他的头始终未曾抬起。
第五十五章 荡妇
黑暗。
黑暗中有人在呻吟,喘息……
然后一切声息都沉寂。
过了很久很久,有女人的声音轻轻道:“有时我总忍不住想要问你一句话。”
这女人声音甜笑而娇弱,男人若想抵抗这种声音的诱惑力,只有变成聋子。
一个男人的声音道:“你为什么不问?”
这男人的声音很奇特,你在很近的地方听他说话,声音却像是来自很遥远之处,你在很远的地方听,声音却仿佛近在耳畔。
女人道:“你究竟真的是个人?还是铁打的?”
男人道:“你感觉不出?”
女人的声音更甜腻,道:“你若真是个人,为什么永远不会累?”
男人道:“你受不了?”
女人吃吃的笑着,道:“你以为我会求饶?你为何不再试试?”
男人道:“现在不行!”
女人道,“为什么?”
男人道;“因为现在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女人道:“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男人道:“好,你现在就去杀了阿飞。”
女人似乎怔住,过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我早就对你说过,现在还没有到杀他的时候。”
男人道:“现在已到了。”
女人似又怔了怔,道:“为什么?难道李寻欢已死了?”
男人道:“虽还未死,已离死不远。”
女人道:“他……他现在哪里?”
男人道:“已在我掌握之中。”
女人笑了,道:“这几天,我几乎天天晚上跟你在一起,你用什么法子将他抓来的?难道你会分身术?”
男人道:“我要的东西,用不着我自己动手,自然会有人送来。”
女人道:“谁送来的?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抓住李寻欢?”
男人道:“龙啸云。”
女人似乎又吃了一惊,然后又笑了,道:“不错,当然是龙啸云,只有李寻欢的好朋友,才能害得了李寻欢,若想打倒他,无论用什么样的兵器都很困难,只能用情感。”
男人冷冷道:“你倒很了解他。”
女人笑道:“我对敌人一向比朋友了解得清楚,比如说……我就不了解你。”
她立刻改变了话题,接着道:“我也很明白龙啸云的为人,他绝不会平白无故将李寻欢送来给你。”
男人道:“哦?”
女人道:“他不愿自己杀死李寻欢,所以才借刀杀人。”
男人道:“你认为他只有这目的?”
女人道:“他还想怎样?”
男人道:“他还要我做他的结拜兄弟。”
女人叹了口气,道:“这人倒真会占便宜,可是你……你难道答应了他?”
男人道:“嗯。”
女人道:“你难道看不出他是想利用你。”
男人道:“哼。”
他突然又冷笑一声,道:“只不过他想得未免太天真了些。”
女人道:“天真?”
男人道:“他认为做了我的结义兄弟,我就不会动他了,其实,莫说结义兄弟,就算亲兄弟又如何?”
女人娇笑道:“不错,他可以出卖李寻欢,你自然也可以出卖他。”
男人道:“龙啸云在我眼中虽一文不值,但他的儿子却真是个厉害角色。”
女人道:“你见过那小鬼?”
男人道:“这次龙啸云并没有来,是他儿子来的。”
女人又轻轻叹了口气,道:“不错,那孩子的确是人小鬼大。”
男人沉默了半晌,忽然道:“好,你走吧。”
女人道:“你不想我多留一会儿吵
男人道:“不想。”
女人幽幽的道:“别的男人跟我在一起,总舍不得离开我,多陪我一刻也是好的,只有你,每次只要一做完事,你就赶我走。”
男人冷冷道:“因为我既不是别的男人,也不是你的朋友,我们只不过是在互相利用而已,既然我们心里都很明自,又何必还虚情假意,肉麻当有趣。”
屋子里很暗,屋子外面却有光。
淡淡的星光。
星光下木立着一个人,守候在屋子外,一双死灰色的眼睛茫然地注视着远方,整个人看来就像是用一块灰石刻出来的。
但现在,这双死灰色的眼睛却带着种无法形容的痛苦之色。
他简直无法再站在这里。
他无法忍受屋子里发出的那些声音。
但他必须忍受。
他这一生,只忠于一个人——上官金虹。
他的生命,甚至连他的灵魂都是属于上官金虹的。
门开了。
一条窈窕的人影悄悄来到他身后。
星光映上她的脸,清新、美丽、纯真,无论谁看到她,都绝对想不到她方才做过了什么事。
仙子的外貌,魔鬼的灵魂——除了林仙儿还有准?
荆无命没有回头。
林仙儿绕到他面前,脉脉地凝注着他。
她的眼波温柔如星光。
荆无命仍然凝注着远方,似乎眼前根本没有她这个人存在。
林仙儿的纤手,搭上了他的肩,慢慢的滑上去,轻抚着他的耳背——她知道男人身上所有敏感的部位。
荆无命没有动,似已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