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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生意太好了。”金晶笑一笑。
“是啊，我感觉店里衣服都快被买光了。还不断有新客人进来，个个都要找我说话。我脸都笑僵啦。”扎长马尾的女生说着，声音带着抱怨，眼里却有愉悦的笑意。
那清纯可人的模样，看得金晶忍不住在心里叹息，感慨又羡慕，“她们看你高挑身材好，随便穿也像要去走T台，自然克制不住要找你聊天、买你的衣服啦。”
女生听了，抬起头，笑得眉眼弯弯：“嘿嘿。”
金晶目光复杂地看她一眼，“尹棋啊……”
尹棋原本想继续说点什么，却忽然笑容凝住，眼睛睁大，没有焦距地望着前方，双手握紧刀叉，身体也坐直了。
看得一头雾水，金晶疑惑地问：“怎么了？”
尹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飞快说：“别说话。”
金晶这才发觉，尹棋放空了目光，静静闭嘴不出声，耳朵却动了动。
原来就在刚才，安静的只有顾客们小声交谈的餐厅里，响起了音乐声。
先是轻快悦耳的钢琴前奏，在静谧的夜晚环境下，像一道浅金色的阳光，将一切倏地照亮。
随后人声出来了——
炉灶透光，又盛热汤。
头下过，太多血汗，太多渴望，感情何时放。
抑郁满腔，何来药方。
平伏我，那些岁月，那些寄望。
很轻很轻的粤语男声，静静的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可一旦用心去听，听一个个短句接连入耳，却竟有让听者浮躁一扫而空、瞬间安闲下来的魔力。
金晶循声朝餐厅中央望去，看见舞台上，灯光下，有个身长腿长的年轻男人正坐在高椅上，握着立式话筒唱歌。
那安闲的坐姿，低头垂眼的样子，旁若无人而自由自在，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
而他低低的唱歌的声音，被轻快钢琴声带出，在悠扬小提琴的陪伴下，动听得不可思议。
那声音，低沉、慵懒，清澈、干净，比春日清晨拂上面颊的微风还要轻柔。温暖，而又感伤。他似乎并没有多认真去唱，可那副天然磁性的嗓音，那种漫不经心，却恍惚似有温柔的深情。
明明已经不知击中了多少颗心，他却还恍若未觉地继续唱——
落了太多爱下去。
自己都不快乐却梦想有希望。
就怪那天到访，吃过你一颗软糖。
味觉记忆里盛放，盛放。
……
尝过禁果，还求什么。
来日我，也许跌倒也许庆贺，高潮曾来过。
也许歌词太好，音色太好，就能轻易让人心动。
世上多一见钟情，也有人一听钟情。
已经完全无法继续吃面的尹棋，脸上是显而易见的、被极力压抑的兴奋和激动。
“这声音……靠，我想扑上去强吻他。”
对面人静默数分钟后忽然开口，开口就这么奔放，金晶吓得手里叉子都掉了，“尹棋，冷静。”
“话说，他长得好看吗？”尹棋冷静一秒，问。
“你回头看一眼就知道了啊。”金晶不理解地说。
“不行，我怕幻灭。你快先告诉我好不好看。”尹棋坚决不回头，眼神有些小紧张。
“……”金晶望向台上已经放下话筒的男人，不知道怎么夸，沉默了一会儿，说：“配得上你。”
“真的？！”尹棋立即开心了，笑容满面地回头朝舞台方向望过去，望过去，然后不出声了。
金晶看见尹棋睁大着眼睛、微张着嘴唇的样子，失笑地撑住额头，有点不忍直视——那叫一个垂涎欲滴啊。
台上男人唱完歌，放开话筒，走下椅子，提起角落的包，就离开舞台，朝餐厅大门走去。
“啊，他要走了他要走了，不行我得跟上去不能错过他！”尹棋像炸毛的猫一样从座位上跳起来，连珠炮似的说完，拎起背包就转身想走。
金晶不可置信地拉住尹棋手腕，“你别冲动。”
尹棋回头，奋力挣扎，“别拉着我，快快松手！不然我咬你啊！”
金晶无言以对，沉默放手，然后看尹棋一阵风似的朝餐厅外跑去，在门口堵住了那个男人。
连慎刚走出餐厅没几步，就被一个女孩子挡住了回家的路。
这女孩子个子很高，穿白卫衣，灰格子半裙，平底鞋，在广州的冬天里露着一双雪白长腿。
真没见过哪个女生腿那么长，还那么白那么直，像模特一样，身高估计至少一米七七？
她长发梳成高高的马尾，额前有少许轻薄刘海，刘海下一双眼睛，正会说话一样望住连慎。
连慎看着面前这张清纯至极的面孔，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礼貌地微笑，“有事吗？”
女孩子立即点头：“有事。”
连慎问：“什么事？”
女孩子两手抓住他衬衫衣袖，怕他走掉一样，说：“表白。”
“？”连慎愕然，怀疑听错了。
“我喜欢你。”女孩子一脸郑重，一字一顿地说。
“……”连慎这下知道自己没听错了。不是没被表过白，只是没在三次元被陌生人如此简单粗暴地表过白，一时间错愕到无言以对。
见他没反应，女孩子又说：“你有女朋友吗？”
连慎坦诚道：“没有。”
“我自荐，怎么样？”女孩子笑，清丽的面孔上自信满满。
“……你先放手。”连慎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衣袖。
“好。”女孩子乖乖松手，还把两只手举起示意已放。
在女孩子充满期待的目光中，连慎轻叹一口气，语气无奈道：“我不需要女朋友。”
女孩子惊讶，抬眼看牢他，“嗯？”
连慎轻勾唇角，浅浅一笑：“我喜欢男人。”
话音一落，四周静默了。
连慎拍拍袖口，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女孩表情变幻，诧异、错愕、惊疑……
他等着她自己离开。
可是她没有。
她收拾好表情，定了定神后，一脸恳切地对他说：“你在这里别走，等我两分钟好吗？我去一下厕所马上回来！拜托拜托！”说到最后还双手合十作祈求状。
连慎无意识地点了点头，等那女孩子飞快跑回餐厅的背影消失后，才啼笑皆非地回味起她说的话……表白到一半去一下厕所？这什么操作？
两分钟后。
连慎看着面前的人目瞪口呆。
还是刚才那女孩子的脸，只是长发被全部梳拢成一个丸子头，从正面看，完全就是个长相过于清秀的少年。
目光再往下，格子裙也没有了，换成了黑色长裤。卫衣倒还是那件卫衣，只是没有了……胸。
此刻。
这个清秀少年，也就是刚才那个高挑的女孩子，从餐厅跑出来，气喘吁吁地抓住连慎的衣袖，声音不太稳却又很清晰地对他说：“你看，我是男的了。”
连慎看着他，目光惊疑不定，说不出话。
换了男装的尹棋看见连慎的表情，得意地笑出两颗小虎牙，继续之前的表白：“你喜欢男人，我还是可以自荐，怎么样，可还行？”
连慎目光闪动，还是不说话。
尹棋开开心心地自顾自说下去：“你想想啊，跟我在一起多好？只要我穿女装，在哪里秀恩爱都没关系，介绍给亲戚朋友认识也都没问题！”
他那清朗朗的少年音，还真是介于御姐和正太之间，不论女装还是男装，都没有违和感。
连慎一向觉得男扮女装都是骗人的，祝英台怎么会骗得过梁山伯呢……
可这一天，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真是输了。
～
连慎到底还是拒绝了那个陌生少年。
在最后对方一脸委屈地说“至少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时，也镇定微笑着回了句“不用了。”
说完，他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在夜色中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地铁站。从C出口进去，在地铁站转了一圈，又从D出口出来，确定没被跟着，才走小路回家。
回家后如常跟家人吃饭，只字未提白天的小插曲，以为很快就会忘记。
却没料到有下文。
第二天是周六，连慎在家休息，下午跟妹妹齐铃在客厅看电影时，被忽然兴高采烈的妈妈叫去帮忙买菜。就让他去小区附近那个老市场，买点鱼肉蔬菜以及薏米淮山之类煲汤用的食材。他买完菜回到家时，挂钟显示四点多钟。
一束和暖的阳光从西窗照进客厅，落在沙发上坐着的一个男生身上。
那男生穿一身牛仔蓝，戴一顶白棒球帽，青春洋溢得像附近美院的学生，此时正跟齐铃坐在一起边看电影边聊天。
连慎无比诧异的目光投向那男生，后者感觉到后自然地看过来，大大方方对他挥一下手，笑得明朗灿烂，“嗨！”
连妈妈这时从厨房走出来，接过连慎手里拎着的菜，笑盈盈地介绍：“那是尹棋，你尹阿姨的儿子，你们小时候一起玩过，还记得吗？”
连慎一脸茫然，显然不记得了。
连妈妈笑着，拉他往厨房走，心情很好的样子，“来来来，去跟你尹阿姨打个招呼。”
在厨房里，连慎看见了眉目跟尹棋颇为相似的尹阿姨，虽然年过半百，却一身简约时尚的衣着，发肤保养得很好，气色也红润，看起来非常年轻。
尹阿姨看见连慎，眼睛一亮，叹一句，“阿慎都这么大了啊。”语气中却带着一种微妙的遗憾。
连妈妈跟尹阿姨多年未见，有聊不完的话，回忆起年轻时候，兴奋开心的样子和妹妹跟她闺蜜没差。
连慎虽然不记得尹阿姨了，但看见妈妈那么开心，心情也变得很好，一边帮忙处理平菇，一边淡淡微笑。直到听见她们的话题中出现了自己，才忽然笑不出来了。
尹阿姨说她怀尹棋的时候，想若是女儿，长大后就嫁给连慎。结果是儿子。后来想再生个女儿，却跟丈夫离婚了。可惜可惜。
连妈妈说：“不是还有铃铃吗？”
尹阿姨说：“是呀真好，没想到你又生了个女儿，这下我们还是可以做亲家啦！”
连妈妈又问尹阿姨，“这次回国以后还走吗？”
尹阿姨笑起来，拉着连妈妈的手说：“不走了，今后我们做一辈子的邻居。”
连妈妈也笑，“可能不只是邻居了。”
说到这，两人一起回头朝客厅方向望了眼，看见齐铃和尹棋坐在一起看电影，听见电影声和他们的笑语声，意味深长地相视一笑。
尹棋和妹妹？
连慎明白过来她们在说什么以后，切平菇的手停下，脸色一下子变了。
连妈妈注意到连慎有点奇怪，只当是他不想留在厨房帮忙，于是把他从流理台前拉开、往外面推去，“你也去跟他们一起看电影吧，今天晚饭交给我和你尹阿姨，你们呀等吃就好。”
从厨房到客厅的路不长，连慎却走得很慢，而且很沉重。
“哥你来了！”齐铃正被尹棋的话痨烦得不行，看见连慎过来像看见救兵一样。
“嗯。”连慎露出轻松的笑容，在她身边坐下。隔着她，就是尹棋。
连慎一坐下，尹棋就闭了嘴安静看电影。没多久，齐铃起身去了洗手间。
齐铃一走，尹棋就往左边挪了挪，几乎挨着连慎坐，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把茶几上的一篮零食推到他面前，搭话说：“你们家这么多年还是常备椰汁软糖啊，真好吃，跟小时候一个味道。”
连慎总算侧过脸看他一眼，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尹棋望着他眼睛，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