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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晏也不知道顾景淮具体有多伤重,魂不守舍地提心吊胆十来天,现在全在看见他时爆发了。
知晏的拖鞋在踢打中掉在地上,顾景淮便让他站在自己鞋上,脸色还是惨白,唇边却带了点笑意:“是不是吓到你了?你在担心我?是不是?”
“谁担心你这个神经病!你去死吧!你死了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知晏明明说着狠话,可眼泪还是掉得凶,眼皮都哭得发红。
顾景淮被他幼稚的形容弄得哭笑不得,想伸手给他拭泪才发觉右手麻得抬不起来。他面色不改,换了一只手去抹知晏的脸:“别哭了,都多大的人了。”
“你管我!”知晏恶狠狠地瞪他,打开他的手自己把泪擦干净:“戒指我扔了,你自己去垃圾桶找吧。”
顾景淮皱眉,像是听不出他话里的真假:“哪个垃圾桶?”
知晏随手一指路边,看也不看道:“那个!”
谁知顾景淮还真就放开了他迈步朝垃圾桶走去。知晏反手摸了摸自己濡湿的后背,手掌上全是粘腻的血,应该是刚才挣扎的时候顾景淮手臂上的伤口崩裂开来了,不然知晏不会闻到血腥味。
那边顾景淮已经开始把垃圾桶整个倒过来了。天气炎热,臭味发酵得更快,而他面不改色地在一地垃圾间徒手翻捡,右手不太灵活,臂上黑色西装的面料被某种颜色浸得更深。
他每翻完一个垃圾桶,就有训练有素的黑背心过来把路面收拾整洁。饶是如此,知晏隔得这么远都能闻见臭味了,他刚才发泄得太狠,视力都模糊了,就这么看着顾景淮翻了四个垃圾桶后,终于忍不住走过去叫停他。
“别找了,早就被拉走了。”知晏说话还带着很重的鼻音,“你找不到的。”
顾景淮一言不发,有冷汗顺着额角留下来,他唇色发白,垂在身侧的右手不受控制地筋挛发抖。
“……你走吧。”知晏看着他,故作很凶的样子:“你没死就算了,别再来找我了。”说完他调转脚步朝家里走,再也不看他一眼,身后也没有追上来的声音。
顾景淮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看着他后颈那道已经不怎么明显的疤痕——他几乎不敢再轻易开口说原谅,自从看完那叠关于这三年来知晏所有的事情的资料。
……他没办法想象少年带着一颗坏掉的腺体离开时是什么心情,在异国怀着孕困难地生活着是什么心情,生病了却连医生都看不起又是什么心情。还有从卷发少年口中知道的,那些嘶声痛哭的夜晚和无法自渡的抑郁,以他对待感情的浅薄和自大,又怎么能懂?
顾景淮从十岁开始就学习各种课程,格斗散打,枪支械斗,可没有一本书上明确地教他应该怎么爱人。
顾景淮赶在知晏关门时用那只还有知觉的手挡住了门,他唇峰微颤,腮线紧绷,眼里是充血般的红。知晏和他对视,除了眼睛还肿外已经平静了下来:“还有事吗?”
对上他的目光,顾景淮极慢地说:“……你没扔掉对不对?把戒指还给我吧。”
因为慢,所以知晏竟然在里面听出一丝颤抖。
顾景淮已经狼狈极了,衬衫的领口边缘被浸出来的血和汗氲湿,西装上沾满了臭不可闻的垃圾,一张惨白的脸因为失血和其他什么疼痛而布满冷汗。他一字没提自己已经离婚的事情,更没提这些天来经历的凶险和不测,他只是站在门口,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一字一句说道:“戒指,还给我吧。”
知晏恨死他了,剜了他一眼就要关上门。
顾景淮寸步不让,他低着头,身上的血腥味愈发厚重:“知晏,那是我的……你还给我吧。”他几乎放低姿态,像个一无所有的赌徒前来索取自己身上最后的财产。
“是你让副官送来的。”知晏说。
顾景淮撑在门框上,一只脚抵住门,说:“那时候我以为我要死了……很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你少吓唬我!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下一秒,沉重高大的身躯突然毫无预警地朝他压过来,知晏条件反射往旁边躲了一步,顾景淮便重重砸在了地上,砰的一声巨响。知晏摸到他浑身高热似的烫,才后知后觉顾景淮可能真的不是在吓唬自己。
他浑身脏得厉害,知晏在一个黑背心的协助下才把他拖进浴室,脱了衣服后看见他整个上半身连着右臂都是被血浸湿的绷带,右肩上有个血肉模糊的弹孔,几乎将他里面穿的衬衫都染成红色。被水流一冲,整个浴室像凶案现场似的。
唉……(?? ??︿ ????)
18
知晏不会处理枪伤,家里更是只有简单的绷带和药物。
还是顾景淮的人有条不紊安排了医生过来——清洗崩裂的伤口、止血、换药,最后给自家昏迷不醒的上将打了一针安定。
知晏:“……”在他看来,这实在是多此一举。
不过那个面熟的副官擦着汗告诉他:“上将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是趁医生不注意自己跑出来的,我们谁都拦不住。”副官叹了一口气,看向知晏的眼神里多了一层深意。
顾景淮已经被搬到了一楼客厅里临时搭建出来的小床上,那床又窄又短,导致他的手脚有一部分都不规整地掉落在外面。虽然医生给他打了一针安定,但他的眉头还是蹙着,睡得不怎么安稳的样子。
他光裸的上半身缠满绷带,但仍然能看出宽肩窄腰的身材轮廓,身上的肌肉线条相当紧致漂亮,不过现在全被没擦洗干净的血污挡住了。要不是亲眼看见他身上的伤口,知晏甚至怀疑他是故意跑来找自己麻烦的。
知晏站在楼梯上,和那张小床隔着十几米远,眼里的神色是半信半疑。
副官当然也看出来了,暗地里又叹了一口气,说道:“知先生,可能您不太清楚……”
“什么?”知晏正在走神,没听清。
“……周顾两家联姻时是白纸黑字签订了合同的,婚姻对于他们这些逐名逐利的人来说不过是一道利益樊笼。我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也能猜到大概都是些互利的条款……如今上将先行毁约提出要离婚,周家当然不答应了。”
副官看了看知晏的脸色,又继续说道:“而且,我跟在上将身边最久,知道他这个举动实在操之过急,如果徐徐图之谋好后路的话,以他的手段想必能将风险降到最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处处受制于人。”
副官深觉自己已经太多嘴,但话都说到这里了……
“知先生,上将是为了谁才一定要冒险离婚,又是为了谁把自己置于险境……唉,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也不清楚,但上将这么疯魔的样子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身为下属,说出这些话来实在是逾矩,但副官离开小屋前,看着那个在楼梯上愣神的少年,想了想又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希望您可以再给上将一次机会。”
知晏也不知将他的话听进去没有,脑子里乱得厉害,一会儿是顾景淮满身是血躺在地上的画面,一会儿是他目眦欲裂的让自己滚的画面。小屋外已经被他的人守得密不透风,一楼只有知晏和医生面面相觑。
知晏不禁头疼……早上小亚撒上学时怎么给他解释家里多了个活人的事情呢。
到半夜,顾景淮身上的高热终于降下去一点,白人医生蜷在椅子上睡得打鼾,知晏轻轻走到那小床边蹲下来,看着顾景淮冷峻迷人的侧脸微微发呆——他到底是怎样一个复杂的男人?
他强大、英俊,有非常坚韧的意志,好像对任何事情都运筹帷幄似的。他也洞悉人心,对少年的爱慕了如指掌,因此从不放任自己意乱情迷。可那些情事稍歇后的亲昵,或者每一个普通早晨的吻别后,他真的可以清醒地掌握着自己的情绪吗?
“……服了你了。”知晏喃喃道,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眉梢,忽然又气极,重重在他的侧脸上一拧。
他这一下是用了真力气了,等放开手后那脸颊上立马出现一个青白指印。
知晏吓了一跳,生怕把他拧醒了。可仔细一看时,他还无知无觉地睡着,眉心有个浅浅的川字。
墙上的壁灯开得很暗,暖黄的光线让人昏昏欲睡。知晏把脑袋枕在膝盖上,在白人医生看不见的地方又悄悄伸手拧了顾景淮几下,都是在他没受伤的地方,如此方才解气。
时针指向三点,他打了个哈欠,满腹心思地就要睡去时,一片静谧中忽然响起个温沉暗哑的男声——
“掐够了吗?不如趁我的知觉还没彻底恢复时多掐几下。”
知晏吓得一凛,猛地一抬头,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对上一双疲惫却放松的眼,顾景淮缓了几口气,没上麻药的肩背立马传来一阵痛感。他用还能抬起来的那只手朝知晏招了招,压低声音道:“过来。”
这会儿他又没了方才索要戒指时低微,只是说话很费力的样子。知晏才不会听话挪过去,反而朝相反的方向蹭了几步,眼睛瞪着他不说话,很是戒备的样子。
顾景淮无奈道:“……不把你怎么样,就看看。”
知晏还是摇头:“这样也能看。”
顾景淮似乎说了句什么,知晏没听见。
“你看,隔太远了,我说话你是听不清的。”顾景淮用了点力气,却不小心呛到,咳得肩上的绷带浸出殷红。
知晏不是很信任地考虑着,最终还是站起来一步一挪地朝小床边走过去:“说吧,现在我能听见了。”
“站着不累吗?”顾景淮敛眉,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坐着吧。”
知晏一边嘟嚷着“你真麻烦”一边把椅子搬到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旁边,然后盘着腿在上面坐下。顾景淮好像这才满意,虽然很狼狈地躺在一张临时拼出来的破木板床上,但气势仍在,漆黑深邃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知晏的动作,好半响,才问道:“解气了吗?”
知晏也没有偷偷掐人被人发觉的羞愧,反而头一偏,低哼道:“没有。”
他耳边听见顾景淮似乎在吃力地找什么东西,过一会儿手上一沉,知晏低头一看,是一把格洛克手枪,沉甸甸地压在他的手上。
“你干嘛?当真以为我不敢开枪打你吗?”知晏怒气冲冲地转过头同他对视,虽然是虎着脸,表情也凶,但顾景淮还是看得浑身一阵舒坦——凶一点也挺好,总比前段时间对他不理不睬的要好。
顾景淮伸手握住他那截细瘦的手腕,竟然意外地没被摔开:“没有以为你不敢,是想让你解气。”
他单手牵着知晏,不是很灵活地给枪上膛开保险,然后仔细告诉知晏应该怎么扣动扳机瞄准:“你可以瞄准大腿或者手臂,胸腹部我建议还是不要了,因为如果我一枪就晕过去的话你也就看不到我痛苦的样子了……格洛克的后坐力不算大,但你也要拿稳……防止脱靶……然后,唉……别哭了,怎么认真教你还哭呢?”
顾景淮颇为头疼地抬臂给他擦眼泪,掌心一片湿润:“又不是让你一枪把我打死,解气而已,只要不伤及内脏其他都好说。”
少年怒目圆睁地瞪着他,就是水亮的眼睛里不断有眼泪滚出来,挂在他瘦尖的下巴上:“我倒是想一枪把你给打死!”知晏抹了一把脸,没能稳定情绪反而哭得更凶了:“……可是我不想去坐牢!”
顾景淮说:“不会坐牢的,我会让律师处理好。”
知晏把枪摔在他身上,砸得他闷哼一声:“你想死别拉着我!你这个坏蛋混蛋王八蛋!烂心眼的红心火龙果,扒了皮的发芽绿土豆!!”知晏把自己所有能想到的骂人的话都一股脑说了出来,最后想到一个狠的:“你还以为你自己很值钱吗?离了婚的老男人是时刻在贬值的!!!”
顾景淮不仅没生气,反而被他骂得笑起来。
知晏又怒又气:“你笑什么?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