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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朱泪儿却微笑道:“如此鲜汤,各位既不能受用,看来我也只有独自享受了……”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竟真的将这碗水都喝了下去,嘴里啧啧有声,竟像是真觉得滋味无穷。
俞佩玉瞧了,还未觉如何,郭翩仙和银花娘却已齐地变了颜色,只因他们深知这碗水中毒性之烈,简直做梦也想不到有人能喝下一滴,这小姑娘却偏偏全都喝了下去,而且面不改色。
她肠胃腑脏,难道竟是钢铁炼成的?
朱泪儿却悠然道:“我三叔病毒久已入骨,只有藉着这些毒物的阴寒之气,才挣扎着活到现在,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各位原谅。”
银花娘陪笑道:“你三叔得的不知是什么病?”
朱泪儿叹了口气,黯然道:“此病无以名之,各位若是想知道……”
话犹未了,突听楼下传上来“笃、笃、笃”三声敲门声,接着,一个苍老沉浑的语声缓缓道:“俞佩玉俞公子不知可在楼上?敝帮红莲帮主特来求见。”
这是梅四蟒,俞佩玉既惊且喜,正不知红莲花为何要找他,郭翩仙面上已变了颜色,嗄声道:“你下去稳住他们,我先走……”
就在这时,楼下又肓“笃、笃、笃”三声敲门声传了上来,一个娇美清脆的少女声音道:“俞公子请开门,敝帮君夫人也想来看看你。”
海棠夫人竟也来了。郭翩仙面上更是毫无血色,一步窜到后面窗口,将窗子轻轻推开一线。
只见这小楼竟已赫然被人围起,四面屋顶上、楼梢头,俱是人影幢幢,男男女女也不知有多少个。
只听楼下又有人道:“君夫人与红莲帮主前来求见,俞公子都不开门么?”
郭翩仙一把拉住俞佩玉,嗄声道:“他们是否已发现我在此地?”
俞佩玉道:“你问我,我怎知道?”
郭翩仙道:“他们为何来找你?”
俞佩玉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郭翩仙道:“他们将四面都已围住,看来只怕是我们也有些仇恨,你我敌忾同仇,你……你千万开不得门。”
俞佩玉叹了口气道:“我不去开门,他们难道不会破门而入?”
只听那少女高唤道:“俞公子,咱们可是先礼后兵,你再不开门,咱们就要闯进来了。”
银花娘眼珠子一转,忽然娇笑道:“俞公子正在大便,你们现在闯进来,臭得很的,等他大事办完自然会开门,你们急什么?”
门外默默半晌,那少女也咯咯笑道:“好,我们就等一会儿,只要他不掉到茅坑里去,还怕他不开门。”
俞佩玉瞧着郭翩仙,皱眉道:“你连海棠夫人都不敢见么?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郭翩仙只是不住咳嗽,一个字也不说,锺静已醒了过来,轻抚着他的背,满脸俱是焦急之色。
俞佩玉叹了口气,缓缓道:“无论如何,他们总是要上来的,我也非去开门不可,你还是快想个法子吧。”
那病人本已气如游丝,若断若续,此刻忽然张开眼来,道:“找有个法子。”
郭翩仙又惊又喜,道:“阁下有何高见?”
那病人道:“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郭翩仙大喜走了过去,又骤然顿住了脚步,想到这病人的种种诡秘奇异之处,他身子不由自主又要后退了。
锺静却比他还要惊惶着急,冲过去问:“前辈若有什么法子救他,不妨告诉弟子,弟子也感激不尽。”
那病人皱了皱眉,道:“你是什么人?是那一派门下?”
锺静迟疑了半晌,终于咬了咬牙,道:“弟子华山锺静。”
那病人喃喃道:“华山门下,倒是内家正宗……好,你过来我告诉你。”
锺静面上亦是汗如雨下,想到棉被里的一窝毒虫,她腿都发软了,但为了她心爱的人,她竟真的壮起胆子走了过去。
那病人忽又问道:“你练武已有多久?”
锺静虽不懂他为何要问这句话,还是答道:“弟子练武已有十一年。”
那病人枯涩的面上,竟露出一丝笑容,道:“好,很好……”
忽然伸出手来,握住了锺静的手腕,他本已奄奄一息,但此番出手,却是其快如风,其急如电。
连郭翩仙、俞佩玉这样的人,竟都未瞧出他是如何伸出手来的,锺静更是连惊呼都还未出口,就被他拉了过来。
俞佩玉动容道:“阁下这是干什么?”
那病人握起锺静的手腕,就再无其他举动,反而闭起眼睛,锺静虽觉他手如寒铁,也渐渐定过神来道:“前辈究竟有何高见?弟子正在洗耳恭听。”
那病人闭着眼缓缓道:“你们只管等在这里,不必开门就是。”
锺静失色道:“这……这算什么法子?”
那病人淡淡道:“你们不去开门,普天之下,还没有人敢闯上这小楼一步的。”
锺静虽觉他这话有些像吹牛,但想到这人行藏之奇秘,也不禁有五分相信了,竟未觉出自己脸色已渐渐发白。
这病人黄蜡般的一张脸,却渐渐有了生气。
这时楼下呼门声又起,别人也未留意他两人脸色的变化,而呼门声虽越来越急,竟真的没有人敢破门而入。
只听梅四蟒大呼道:“俞公子,盟主和无双老人也来看你了,你难道还不下来?”
俞佩玉本是一心想下去的,此刻却有些犹疑起来。
这些人如此急着要见他,是为的什么?
那少女又呼道:“你若不愿让我们上去,只要下来和我们说句话也可以……俞公子,这么多人要见你,你为何定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些人竟然并不想上来,可见目的也并非为了郭翩仙,他们如此急着要俞佩玉下去,难道又有何诡谋?
他们催得越急,俞佩玉越是犹疑,突听锺静惊呼一声,那病人放松了她的手,她整个人竟立刻倒了下去。
郭翩仙赶过去扶起她,她身子竟已软棉棉,连手都抬不起了,再一探她鼻息,竟也已弱如游丝。
郭翩仙大骇道:“你觉得怎样?”
锺静满面惊惧欲绝,颤声道:“恶……恶魔……那不是人,是恶魔……”
她眼睛直勾勾地瞧着前方,嘴里反来覆去地说着这两句话,竟似已被骇疯了,别人问她什么她都不知道。
再看那病人面色却已变得红润而有光泽,锺静苦练十一年的一身功力,竟被这人在不知不觉间吸去了。
郭翩仙霍然站起,目光亦是惊惧欲绝,那病人鼻息沉沉,竟似已经睡着,朱泪儿正在替他将棉被塞紧。
银花娘悄悄将郭翩仙和俞佩玉都拉到角落里,悄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郭翩仙汗如雨下,嗄声道:“吸人精血,作为己用,不想世上竟真有如此歹毒的功夫,你我不乘此时快除去他,只怕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银花娘叹了口气,道:“你若敢先去动手,我一定帮忙你。”
郭翩仙怔了怔,再也说不出话来。
小楼上静寂如死,俞佩玉似乎已想有所举动,但就在这时,楼下又传上来俞放鹤的语声,道:“他既不肯下来,想必也和他们蛇鼠一窝,此刻你我既已到齐,再不动手,迟则生变……”
又听得海棠夫人娇媚的语声道:“盟主是否真查明白了?”
俞放鹤道:“此事人证俱全,红莲帮主亦有所见。”
红莲花没有说话,想是已默认了。
俞佩玉正在猜测他们在说的是什么事,却已听得风声响动,竟有十来个西瓜般大小的黑铁球,带着熊熊烈火破窗而入。
俞佩玉等人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猝然间谁也不知该如何应付,只有展动身形,先避开再说。
那似已沉睡了的病人却突然自棉被里伸出一双蜡黄的手来,只见他十根枯瘦的手指接连弹出。
但闻“哧、哧”声响不绝,如急箭破空,那十来个沉重的黑铁球,竟被他又凌空弹了出去。
原来他手指轻轻一弹,便有一股有质无形的劲气随之而出,竟如行气驶剑,无坚不摧。
何况他十指连环弹出,劲气出之不绝,就是名动天下的“弹指神通”,也万万无此声威,众人不觉骇然。
铁球方被弹出,便“轰”的爆发,流星火雨,四下飞溅,但闻“隆隆”震声不绝于耳,火雨交织满天。
一片惊呼,小楼也被震得摇摇欲倒。
第17章 去而复返
银花娘等人所居小楼,被火弹震的摇摇欲倒,她不禁动容道:“这难道就是江南霹雳堂威慑天下的火器?”
郭翩仙叹道:“不错,这火器威力虽不如声势这么惊人,但你我方才若被波及,此刻纵不粉身碎骨也要焦头烂额了。”
朱泪儿回头一笑,道:“你们现在总该知道了吧,我三叔虽然借了这位姑娘十一年功力,但却救了你们四条命,这买卖你们总没有吃亏。”
窗户方才已被击破,朱泪儿一面说话,一面将四面窗都拉了起来,竟似不愿被外面的人瞧见屋里动静。
那病人一双手又缩回被里,脸色又渐渐苍白,众人若非眼见,谁也不会相信这样的人方才竟有那般惊人的身手。
俞佩玉忍不住道:“那俞放鹤究竟和阁下有什么仇恨?”
那病人淡淡道:“他还不配。”
俞佩玉道:“既是如此,他为何定要置阁下于死地?”
那病人道:“你怎知他要对付的不是你们?”
俞佩玉叹道:“俞放鹤不去别处下棋,却偏偏要到这偏僻的小镇来,我本已觉得有些奇怪,如今才知道,他竟是为了阁下而来的。”
那病人竟又闭起眼睛,不理他了。
俞佩玉道:“还有,阁下不在别处养病,却偏偏也要在这偏僻的小镇上,这也是件怪事,在下委赏猜不出这小镇究竟有什么引人之处。”
那病人根本就不理他,俞佩玉也无法再说下去。
过了半晌,突听朱泪儿缓缓道:“他们要对忖的并不是我三叔,而是我。”
俞佩玉愕然道:“你小小年纪,他们为何要对忖你?”
朱泪儿笑了笑,道:“我现在年纪还算小么?”
俞佩玉道:“这姓俞的纵然是个衣冠禽兽,但以他武林盟主的身份,又怎会劳师动众,只为的是来对付个小小的孩子。”
朱泪儿冷笑道:“武林盟主?他这武林盟主又算得了什么东西,莫说我三叔,就算我,也从未将他放在眼里。”
黄池大会执天下武林牛耳垂数十年,大会盟主,天下英雄胆敢不敬,如今这小小的女孩子却居然未将之放在眼里,这女孩子身份难道比武林盟主还要尊贵?俞佩玉简直越来越奇怪了。
他还想追问下去,突听银花娘欢呼道:“走了,这些人竟全都走了,走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剩。”
郭翩仙掀起窗一瞧,外面果然已无人影。
朱泪儿淡淡道:“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些人只发觉我三叔武功已复,难道还敢留在这里等死不成。”
连俞放鹤、君海棠这样的人,都似乎对这病人真的畏惧已极,这病人究竟是怎么的身份。
俞佩玉心里既是惊讶,又是好奇,但这时郭翩仙却已抱起了锺静,道“我们也该走了。”
朱泪儿冷冷道:“对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俞佩玉道:“但他们若是去而复返,你们……”
朱泪儿傲然道:“我三叔的事,也用得着你们来管么?至于我……我是死是活,更一向用不着别人费心。”
锺静颤声道:“既是如此,你们为什么要……要……偷去我的武功?”
朱泪儿冷冷道:“那是你来求我们的,我们并没有找你,你也怨不得别人。”
锺静怔了怔,又放声痛哭起来。
那病人忽然轻轻道:“念他们此来不易,把东西给他们吧。”
朱泪儿道:“但这些东西本来是我的,为什么要给他们?”
那病人皱眉道:“区区珠宝,又算得了什么,你怎地越变越痴了。”
朱泪儿垂首道:“是!”
她再不说话,却从壁柜间取出了个包袱,抛在银花娘面前,包袱松开一角,光芒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