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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佩玉的心的确已死了,仰首大笑道:“夫人说的好,容在下敬夫人三杯。”
他自斟自饮,转眼间已喝下了数十杯,甚至连林黛羽的转身走回去时,他都未回头去瞧她一眼。
海棠夫人笑道:“你醉了。”
俞佩玉举杯道:“人生难得几回醉?”
海棠夫人幽然道:“不错,一醉解千愁,你醉吧。”
俞佩玉喃喃道:“只可惜这几杯酒还醉不倒我。”
他却不知他酒量虽好,这百花佳酿的酒力却更异乎寻常,他全身飘飘然似已凌风,竟真的醉了。
只听海棠夫人柔声道:“醉吧,醉吧……置身在此险恶的江湖中,若连醉也不能醉时,人生就真的太悲惨了,下次你若还想醉,不妨再来寻我。”
醺醉中,他仿佛觉得眼前突然出现了许多高高矮矮的人影,每一个人的面目都是那么狰狞可恶。
他又仿佛听见海棠夫人道:“这俞佩玉只是个初入江湖的少年,各位总该相信了吧。”
江湖原来竟真是如此险恶,对每个陌生人的来历都不肯放过,若不是海棠夫人,俞佩玉的麻烦只怕还多着哩。
俞佩玉心里只觉对海棠夫人说不出有多么感激,他努力想说几句感激的话,却含含糊糊连自己都不知说了些什么?
他只听得海棠夫人又道:“这少年今日既是我的客人,终生便都是我百花宫的佳宾,今后若是没有什么必要各位最好莫要麻烦他,现在也让他好好睡吧。”
※※※
俞佩玉醒来时,花香,月色,什么都没有了,熹微的暑光,已笼罩着大地,远处不住有啁啾鸟语。
接着,他便瞧见一条婀娜的人影,自乳白色的晨雾中,踏着残落的花瓣,飘飘走了过来。
她的来临,仿佛为大地带来阵清新的气息,她目光闪动着的光亮,也是明朗而纯真的,既不是海棠夫人那样的锋芒,那样的媚艳,也没有林黛羽那样的悲哀和忧郁,这复杂的世界在她眼中看来,似乎也是单纯的。
她瞧着俞佩玉,曼声道:“迷途的燕子呀,你终于醒来了么,这世上有那么多甜美的泉水,你为什么偏要喝酒?”
这甜美的话声,听来真有如歌曲。
俞佩玉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人生的烦恼,云雀姑娘自然是不会懂的。”
姬灵燕垂下头,突也轻轻叹息了一声,幽幽道:“你可知道昔日那无虑无忧的云雀,如今也有了烦恼?”
俞佩玉苦笑道:“姑娘你又会有什么烦恼?”
姬灵燕目中竟流下泪来道:“云雀的窝里,已流满了鲜血,她已不能再耽下去了,可怜的云雀,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她突然拉住俞佩玉的手,颤声道:“求求你,带我走吧,无论到什么它方,我都跟着你。”
俞佩王心念一动,大声道:“你怎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要跟我走?”
姬灵燕道:“我认得你这双眼睛,你的眼睛是那么善良,又那么勇敢,就好像燕子一样,和任何人都不同,我又怎会忘记?”
这痴迷的少女,竟不觉有种出奇敏锐的观察力,人人都能瞧出的事,她也许瞧不出,但人们全都瞧不出的事,她反而可以瞧出来的,这也就是她为什么总是听不懂人类的话语却反而懂得鸟语。
俞佩玉默然半晌,苦笑道:“你知道,你是不能跟我走的,我要去的地方,到处都充满了凶险,每个人都可能伤害到你。”
姬灵燕道:“有你保护着我,我什么都不怕了。”
她痴痴的瞧着俞佩玉,目光中充满了哀求,也充满了对俞佩玉的信任,面对着这么双眼睛,又有谁能忍得下心?
俞佩玉终于长叹道:“你若要跟着我,我实在也无法拒绝你,只是……我连自己都不知是否能保护自己,又怎知是否能保护你?”
姬灵燕嫣然一笑,道:“我知道你一定肯答应我的……”
俞佩玉在前面走,她就在后面跟着,也不管俞佩玉要去那里,其实俞佩玉自己又何尝知道自己要去那里?
他茫然走着,心里正在盘算着去向,突听衣袂带风之声响动,四个人自晨雾间掠出,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四个人身手矫健,来势迫急,无一是弱者。
俞佩玉瞧得清楚,这四人赫然竟是那恶霸化身的王雨楼、林瘦鹃、宝马神枪,以及茅山西门无骨。
王雨楼当先一步,目光知炬,道:“是俞佩玉么?”
俞佩玉淡淡道:“在下正是俞佩玉,各位是谁,有何见教?”
八只恶毒的眼睛,都在瞧他神情的变化,但他却完全声色不动,只因他已经过了太多可惊可怖的事。
世上实在已没有什么事能吓得倒他。
王雨楼哈哈一笑,道:“俞公子初入江湖,便能蒙海棠夫人有眼,自然是大有来历,在下等不揣冒昧,乃是想来请教请教公子的武功的。”
俞佩玉突然仰天大笑道:“原来海棠夫人昨夜对各位说的话,还是不能令各位相信,原来各位竟要逼我施展本门武功,来瞧瞧我究竟是否那位死了的俞佩玉!”
他故意说破他们的来意,王雨楼居然也是面不改色,微微笑道:“近来江湖中易容术颇为盛行,公子想必也是知道的。”
俞佩玉道:“在下是否经过易容,各位难道瞧不出么?”
王雨楼含笑道:“易容之术,千变万化,在下等正是因为瞧不出,所以才不能不分外仔细,但公子只要略施武功,在下等立刻告退。”
俞佩玉目光灼灼,说道:“却不知死去的那位俞公子怎会令各位如此不安。他死了各位竟还不放心。”
王雨楼面色果然变了变,厉声道:“公子赐招之后,就会知道的。”
语声中他掌中剑已平刺而出,剑法老练,四平八稳,一招“龙抬头”,竟真的是王雨楼本门剑法。
但俞佩玉却又怎能将本门武功露出,“先天无极”之武功独创一格,招招式式,俱都与众不同。
他只要使出一招,别人立刻就可瞧破他的来历。
突听“呛”的一声龙吟,王雨楼一剑方刺出,竟被击歪,以他的功力,竟觉得手腕有些发麻。
只见一个白衣如雪的美丽少女,手持两柄精钢短剑,拦在俞佩玉面前,面上带着种飘忽的微笑道:“他是个好人,你们可不许欺负他。”
王雨楼变色道:“姑娘是什么人?为何要替他出头?”
姬灵燕笑道:“我爹爹很会杀人,我姐姐也很会杀人,我虽然不会杀人,但也不能眼瞧着别人欺负我的朋友。”
她一面说话,掌中两柄短剑已旋舞而起。
她身法虽是那么轻柔而婀娜,但剑法却是出奇的快捷而毒辣,俞佩玉实也未想到这善良的女子竟有如此毒辣的剑法。
她几句话说完,已刺出七七四十九剑,双剑连晃,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林瘦鹃纵是剑法名家,也不禁瞧得变了颜色。
姬灵燕已收住剑势,笑道:“别人都说我学的这剑法很毒辣,你们说呢?”
王雨楼咯咯干笑道:“好!懊剑法!”
姬灵燕道:“我这剑法虽毒辣,但却不是用来对付人的,只要不用来杀人,剑法毒辣些也没关系,你们说是么?”
王雨楼瞧了她半晌,又瞧了瞧俞佩玉,突然一言不发,转头而去,别的人自然也都跟着走了。
姬灵燕将两柄短剑又藏了起来,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瞧着俞佩玉痴痴一笑,道:“咱们也走吧。”
俞佩玉叹道:“你要我保护你,谁知却反要你来保护我了!我一向真是小看了你,竟不知你有这么高明的剑法。”
姬灵燕眨着眼睛,笑道:“你也说我剑法好么?我的鸟儿朋友也是这么说的,它们说,云雀学会剑法,就不怕老鹰来欺负了,你说那些人是不是老鹰?”
一路上,她就这样絮絮的叙说着她和鸟儿们的故事,叙说着喜鹊的阿谀、乌鸦的忠直,和黄莺儿的惹人相思。
俞佩玉听得有趣,倒也不觉路途寂寞。
他本来还在为自己出路发愁,但后来一想,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去?随遇而安,流浪天下,岂非正可四下探查那些恶魔的秘密,一念至此,他心事顿解,打尖时竟叫了两壶酒,像是要庆祝他自己的新生。
姬灵燕居然也陪着他喝了两杯,这美丽的云雀看来就更活泼了,不住说东问西,不住为他盛饭倒酒。
俞佩玉不让她做,她就嘟着嘴生气,他们的小小争执,却不知引来路人们多少羡慕,多少妒嫉。
到了晚上,这吱嚓个不停的云雀,总算睡下了,俞佩玉却辗转不能成眠,披衣而起,悄悄走了出去。
这是城外的小小客栈,月色下照着山坡下的小小池塘,池墉里有繁星点点,夜风中有虫鸣蛙语。
许多日子以来,俞佩玉第一次觉得心情宁静了些,也第一次能欣赏这夜的神秘与美丽。
他信步踏月而行,静静的领略着月色的迷蒙,荷叶的芬香……突然,两道恶毒的剑光,向他咽喉直刺了过去。
他再也未想到如此美丽的夜色中,竟也隐藏着杀机,大惊下就地一滚,堪堪避过了这两柄冷剑。
四个劲装蒙面的黑衣人,已自暗影中掠出,一言不发,四道比毒蛇还毒,比闪电还快的剑光已交击而下。
俞佩玉身形不停,自剑网中闪了出去,剑光“嗤嗤”不绝,他身上衣衫已被划得片片飞舞!
黑衣人显然并不想一剑致命,只是逼他施展武功。
剑光,始终毒蛇般纠缠着他,他不但衣裳被划破,身上也被划破了三四道血口,但却仍是不敢还手。
他越不还手,黑衣人的疑心越大。
突有一人笑道:“无论是真为假,杀了吧。”
另一人道:“不错,宁可错杀一万,也不能放走一个。”
俞佩玉虽然明知这些人是谁,却故意大声:“你们若要我出手,为何不敢露出本来面目,我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怎能与你们这种藏头露尾的鼠辈动手。那黑衣人冷声道:“你不动手,就死。”
“死”字出口,四柄剑再不留情,急刺而出!这次俞佩玉若再不还手,就真的就要毙命于剑下了!
就在这时,一条淡红色的烟雾,似有质,似无质,似慢实快,随风飘了过来,卷入了剑网。
黑衣人只觉掌中剑势竟一缓,剑锋竟似被这烟雾胶住,俞佩玉已乘他们剑势缓间窜了出去。
但闻一人曼声低喝着道:“花非花,雾非雾,断人肠后无觉处,只留暗香一度……”
歌声方起,黑衣人目中已露出惊恐之色,四人不约而同纵身而起,向黑暗中窜了过去,去得比来时还快。
俞佩玉躬身道:“可是君夫人前来相救?”
黑暗中毫无应声。
俞佩玉抬起头来,眼前却已多了条人影,微颦着的双眉,苍白的面容,以及那双充满忧郁的眼睛。
来的竟非海棠夫人,而是林黛羽。
俞佩玉只觉一颗心立被收紧了起来,道:“原来是姑娘,多谢。”
林黛羽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你为何要叫俞佩玉?”
俞佩玉怔了怔呐呐道:“这……只怕……”
林黛羽道:“你最好改个名字,这是个不祥的名字,无论谁若叫这名字,就要惹来不幸,甚至死,我虽然奉了夫人之命,最多也不过只能救你这一次而已。”
俞佩玉默然半晌,苦笑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原因么?”
林黛羽嗄声道:“不错!惫有别的原因。”
她突然扭转身,走了几步,接着道:“他既已死了,我不愿听得有人再叫做这名字。”
俞佩玉道:“但是我……”
林黛羽冷冷道:“你也不配叫这名字。”
俞佩玉怔在那里,目送着她身影消失,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他眼瞧着心上的人对他如此冷漠,本该伤心。
但她对他如此冷漠,却又正表示她对“俞佩玉”的多情,他又该欢喜,这无情还是有情,他竟不知该如何区处。
一时之间,他心中忽忧忽喜,正也不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