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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九成突然纵声长笑,道:“在下生在江南,自不会背井离乡,飘然他往,公主如若有兴观赏江南风光,不但常可相见,在下且极愿作一识途老马,带公主一穷江南风光。”
谷寒香淡淡一笑,道:“我们长途跋涉,远道来此,自是极愿观赏一下江南的风景,可惜两位却不许我们一游江南之胜。”
谭九成沉忖了一阵,目光一掠皇甫天长,道:“在下既然离开了‘垂杨村’,自是不再插手相逼公主离开江南之事。”
谷寒香嫣然一笑,突然回过头去,望着皇甫天长,道:“不知大庄主的意下如何?”
皇甫天长道:“大丈夫言出如山,岂能中途变卦,今天日落之前,诸位必得回道江北。”
谷寒香轻叹一口气,道:“大庄主这般相迫我离开江南,真叫人难明你用心何在?”
皇甫天长冷然一笑,道:“江湖上传言你的美丽和阴毒,并名于世,我只道传言无凭,想不到今日一见,不但足可证明传言不虚,而且阴毒较美丽有过之而无不及。”
谷寒香虽然艳名传播江湖,但这等当面出言斥骂她的人,还未有过,不禁被骂的微微一怔。
舱门外的麦小明,早已忍不住心头怒火,回身拔剑,准备冲入舱中,但却被钟一豪出手阻止。
只听皇甫天长仰脸大笑一阵,接道:“我已破例宽限了午时之约,天黑之前,如你们还不肯就道起程,别怪我皇甫天长心狠手辣了。”
谭九成呆呆的站在舱门之处,他心中泛起了强烈的矛盾之感,只觉皇甫天长义正词严,毫无儿女私情,自己这般误会于他,实是不该,但一面又同情谷寒香的娇弱,皇甫天长严词责骂之下,流现出一副受尽委屈的娇怯情态,动人惜怜。
谷寒香长长的叹息一声,幽幽地说道:“你骂的很好,我心中一点也不恨你。”
皇甫天长呆了一呆,但刹那间又恢复了镇静神色,举手一挥,对两个站立舱门口的青衣童子,道:“送公主回到精舍去。”
两个青衣童子齐声应命,左面一人举步入舱,高声说道:“公主请。”
谷寒香回顾了皇甫天长一眼,道:“你很英雄。”随在那两个青衣童子之后,缓步向外走去。
谭九成紧依舱门而立,一见谷寒香转过身来,突然大迈一步,当先走出了舱门。
麦小明回顾了谭九成一眼,道:“想不到二庄主却要先我们而去了。”
谭九成憋了一肚气,无法发泄,听得麦小明之言,立时冷哼了一声,霍然举起了右掌,就在他举起右掌的同时,突然听到船舱中的皇甫天长喝道:“回来!”
这两个字,似是用了他甚大气力,想了很久才叫了出来。
他只叫“回来”两字,谁也无法确定他喊的哪个。
谭九成放下了举起的右掌,回头向舱中望去。
两个青衣童子,也同时停下了脚步。
谷寒香已将要举步出舱,听得那喝叫之言,也陡然回过身去。
这些人全都愣在了当地。
皇甫天长举手拂拭去脸上的汗水,两道炯炯眼神投注在谷寒香的脸上道:“你可是当真的想留在江南吗?”
谷寒香点点头道:“自然是当真了!”
皇甫天长道:“想留江南不难,但需得答应我一件事。”
谷寒香圆大的眼睛眨了两眨,道:“什么事?”
谭九成本已奔入舱门的身子,突然回步而行,站在舱门处,两道目光,炯炯的盯注在皇甫天长的脸上。
绿波中突然跃飞一尾鲤鱼,惹的麦小明见猎心喜,运足腕力,把手中长剑当作鱼叉投了过去。
剑势出手,啸风破空,银剑穿鱼,水花飞溅。
钟一豪微微一皱眉头,道:“你不要长剑了么?”
那鲤鱼垂死挣扎,在水中打了一个回旋,带着长剑沉入了潭底。
麦小明回顾了钟一豪一眼,道:“我去取剑啦。”纵身一跃,飞入碧波。
钟一豪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叹道:“唉!顽皮的孩子。”
船舱中的皇甫天长,似是为麦小明掷剑取鱼一事,驱醒了他迷乱的神智,他轻轻的叹息一声,挥手说道:“你走吧,天黑之前,必需离开这里。”
谷寒香柔声说道:“你叫我回来,就只要说这两句话吗?”
皇甫天长肃然说道:“我不愿看到你和你随行之人,埋身‘垂杨村’中。”
谷寒香:“你这般夜郎自大,看人不起,怎知我一定会走,又怎能断言我们必死呢?”
皇甫天长道:“不听良言相劝,那你就不妨试试。”
谷寒香道:“护我南来的人手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身负绝技的高手。”
皇甫天长冷冷笑道:“强宾难压主,何况我这‘垂杨村’机关布设,有如天罗地网,江南道高手云集,纵然再让你增加人手一倍,也只有束手就缚。”
谷寒香缓缓转过身子,道:“如我天黑前仍不离开,那就不肯走了,不论你要用什么恶毒的手段,尽管使出来就是!”
皇甫天长接道:“听在下相劝,公主还是离开的好。”
谷寒香道:“不用你管了,走不走是我的事。”
谭九成冷肃的脸色,逐渐的缠和下来,转过身子,长啸一声,飞跃下舟疾奔而去。
谷寒香低声喝道:“二庄主。”
只听麦小明咯咯大笑,道:“这家伙轻功不错,走的没了影子啦,公主要不要叫他回来?”
谷寒香慢步走出舱门,只见麦小明全身是水,站在船边,右手提剑,左手拿着一条一尺多长的鲤鱼,满脸笑容,露出一副整齐雪白的牙齿,不禁微微一笑,道:“你还会水中工夫?”
麦小明道:“水旱两路,哪一样我都不错。”
皇甫天长大步冲出舱门,抬头望望天色,道:“时光不早了,距离入夜,也不过几个时辰而已……”回顾了两个青衣童子一眼,接道:“你立即送公主回到待客精舍。”说完纵身一跃,飞下画舟,人影在垂柳中闪了两闪,消失不见!
第二十二回 重振声威 力拼阴魔
岭南二奇是黑道中久负盛名的好手,此时蓄势发掌,左右夹击,那两股掌风呼啸作响,澎湃奔腾,直如倒海狂潮一般,这等凶猛浑厚的掌风,力能倒碑拔树,只看得在场群雄,惊心动魄,齐将目光注在谷寒香身上。
忽听麦小明破口大骂道:“鼠辈胆敢背后伤人!”双足一顿,飞身扑向场内。
余亦乐站在他的身旁,探臂一捞,一把抓住他的臂膀,沉声说道:“稍安勿躁,仔细瞧瞧。”
麦小明双眼一瞪,怒道:“你敢多事!”
话声中,场内情势大变,谷寒香娇躯微晃,倏地脱出了三面袭来的掌力,双掌翻飞,刹那间攻出四指九掌,与三人对拆了一十三招。
谷寒香自从刺死丑怪老人佟公常后,独自一人,又在“万花宫”
后洞秘室之内,练了三月武功。她出洞之后,性情大变,与过去判若两人,非但不苟言笑,对练武之事讳莫如深,而且冷若冰霜,脸上经常透出一股煞气,令人望而生畏,不敢烦渎,因而钟一豪等只知她业已练成一身绝艺,但是究竟到了何等境地,仍然是莫测高深。
这时眼见她力战一叟二奇,进攻拒守,奇幻无伦,掌指之下,隐蕴无穷威力,不禁俱皆惊诧,赞叹,欣慰,百感交集,苗素兰与万映霞二人,更是热泪盈眶,心情激动不已。
酣斗中,只见谷寒香身形电闪,左手骈指如戟,飞点巴天义的“期门”穴,右臂挥处,五指突向霍元伽的右腕拂去。
罗浮一叟霍元伽一掌拍出,掌至半途,忽见谷寒香五指拂来,顿时沉臂拧腰,左掌下搦,封闭敌招,石掌一挥,猛向她的胁下击去。搜魂手巴天义双掌连挥,化解了敌人点向“期门”
穴的一指,怒喝一声,一招“阎王掷令”,掌挟惊风,猛地挥了过去。
拘魂索宋天铎心地阴险,生性残忍,出手从来不知容情,此时一见霍巴二人双出,封住了谷寒香的前路,立即闪身上步,全力一掌,直往她的后心击下!这三人三掌,配合得天衣无缝,既快又辣,掌掌致命,直看得一旁观战的群雄惊汗一炸,纷纷作势欲扑。
忽听谷寒香阴沉沉一笑,香肩略晃,蓦地脱出了三方袭来的掌力之外,玉掌一挥,疾往宋天铎背后击去。
她飘忽如同鬼魅,拘魂索宋天铎一掌拍出,突感眼前一花,顿时失了她的踪影。
宋天铎情知不妙,惊凛之下,毫不迟疑地伏身一窜,闪电般的激射七尺。
只听霍元伽与巴天义齐声怒喝,四掌同挥,阻住谷寒香追击。
谷寒香杀气直透华盖,双臂一分,同时攻向二人,刹那间,三人对拆了五十招,拘魂索宋天铎尚未回过身来。
要知罗浮一叟与岭南二奇,在江湖上凶名素著,单打独斗,也不过输于寥寥可数的几名绝顶高手,以三敌一,实无几人可敌,而且三人久经战阵,临敌经验丰富异常,联手却敌,更使威力倍增,转眼之间,双方力搏,已逾二百合。
谷寒香情切夫仇,割肉喂虎,得天怜见,练出这一身武功,此刻与一叟二奇力拚两百招不露败相,非但引得钟一豪等人心下骇然,交战中的一叟二奇,亦是满腔震怒,化作了一片惊恐。恶斗中,谷寒香忽感悲从中来,心中暗暗忖道:“连这三人也久战不下,看来为大哥报仇,尚还遥遥无期。”心念一转,杀机横生,银牙一咬,奋力向三人疾攻。
她鏖战两百合,丝毫不露倦容,而且奇招怪着,层出不穷,霍元伽等三人虽然此遮彼架,始终有攻有守,但却找不出克敌制胜之道。
三人本就越打越为胆寒,谷寒香突然招势一变,使出一路破空生啸的指性,瞬眼之间,三人感到压力大增,攻势受挫,须得全力自保。
罗浮一叟霍元伽心念电转,暗忖道:“这女人有点邪门,再不见机,只恐悔之晚矣!”
思忖中,劲贯双臂,连环劈出四掌,略阻敌人攻势,游目一掠,打量周围的形势。
只听麦小明嘻嘻笑道:“相好的,要突围便往这边走。”
原来他好勇喜斗,眼看场内打得热闹,心痒难搔,早已手横宝剑,在一旁掠阵,他近来对谷寒香惮忌日深,未得命令,不敢擅自伸手,因而一心一意,希望三人分头逃遁,以便他弄一个煞煞手痒。
余亦乐眼看场内激战转烈,情知胜负一分,生死即判,于是朝众人施了一个眼色。
钟一豪一松腰中扣把,抖出缅铁软刀,闪身上前,堵住了出谷的去路。
苗素兰与万映霞将那翎儿夹护在中央,三人同时闪退在一侧,余亦乐手执铜锣铁板,文天生持定金丝龙头软鞭,与江北四龙,齐皆守护在两旁,以防霍元伽等羞怒成恨,对小孩猝下毒手。
罗浮一叟岭南二奇的属下见势不佳,亦皆纷纷将兵刃握在手内。
场内恶战,愈来愈见惨烈,一叟二奇见麦小明与钟一豪监视在侧,知道即令自己三人甘心逃走,也未必能够轻易地脱身,因之俱各将心一横,竭尽平生所学,进力与谷寒香抢攻。
激斗之下,转眼五十合又过,霍元伽心念一动,寻思道:“这女子武功奇诡,步法玄奥,加上姓钟的和那麦小明虎视眈眈,等在一旁接应,她明明是有胜无败之局。”想着心意一决,突地猛劈一掌,飘身后闪,大喝道:“夫人住手,听霍元伽一言!”
岭南二奇一听霍元伽发话叫停,顿时连拍数掌,闪身并肩而立。
谷寒香收势卓立,冷冷地问道:“你有什么话讲?”
打斗一停,指风掌飚一歇,岭南二奇的喘息之声,顿时清晰可闻,霍元伽与谷寒香的气息,亦显得粗重异常,只见霍元伽双掌一抱,微微欠身道:“夫人武功高强,在下万分佩服,但不知我等落败之后,夫人如何处置?”
谷寒香冷冷一笑,道:“你们尚未落败,此时说之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