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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至此处,倏然而住,目光转投到七星神弹脸上,冷冷说道:“一事不烦二主,就请彭兄把眼下受害人姓名住址,抄写一份,送给兄弟过目,三月后偿还血债之日,也好有个依据,恕兄弟不奉陪了。”大步向大厅外面走去。
那白衣艳丽少妇突然一横娇躯,拦住了去路说道:“你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说几句话,就想走吗?”
胡柏龄怒道:“我已交待清楚,还有走不成的道理?”
白衣艳妇冷冰冰地答道:“如你一走了之,届时不守信约,天涯海角,我们到哪里找你?”
胡柏龄虽被她气得全身发抖,但对方是个妇道人家,只怕发作起来,有失自己身份,想了想又忍下胸中怨恨之气,说道:“我胡某素来言出必践,夫人这般不肯信任在下,实叫我难作区处!”
那白衣艳妇,忽的双足一点地面,身躯倒退五尺,让开了去路,说道:“我那丈夫、兄弟,虽不敢说世无敌手,但寻常之人,要想伤他们,也非容易之事……”说完,转过身去,素手一招,那两个随来大汉立时奔了过去,护拥那少妇身后两侧而去。
胡柏龄听她话未说完,忽然转身而去,一时之间,倒是无法了然她话中含意所指,不禁一皱眉头,抱拳对彭靖说道:“彭兄请代为费神,兄弟在三泰客栈中,敬候回音。”
彭靖说道:“阁下以绿林盟主之尊,待人这等谦恭,实是大出了我彭某人意料之外,吩咐之事,自当连夜赶办,明晨一早,定当送请过目。”
胡柏龄道:“我此时心急如焚,恨不得早些离开,如能在今夜之中送到,那是最好不过。”
彭靖略一沉忖,道:“今夜二鼓之前,送请盟主过目。”
胡柏龄一抱拳,道:“劳神之处,容待后报。”直向大厅外面走去。
崂山三雄和余亦乐紧随身后相护,步出七星镖局,直奔三泰客栈而去。
胡柏龄心情沉重,奔行甚快,片刻之间,已回到客栈。
几人刚刚坐定,忽见一个店小二手执着一封白简,走了进来,说道:“这封书信,留给胡大爷,而且那送信之人,指定胡大爷亲自拆阅。”双手奉上书简。
胡柏龄伸手接了过来,果见那封简之上写着亲呈:
胡柏龄拆阅。
字迹甚是娟秀,但口气却托大的利害,心中甚是生气,暗道:什么人这等狂傲,随手拆开看去,上面写道:
“字奉绿林盟主胡:妾夫含恨惨死剑下,兄弟中拐而亡,虽然未必死于君手,但人证口传,历历如绘,实使人难消疑心。”胡柏龄看的冷笑一声,继续展读下去。
“妾夫武功,虽不能列名时下一流高手,但普通绿林中人,实难伤得了他,为此增我疑虑不少,君挟天下绿林盟主名衔,自是身负绝艺,先夫、亡弟,现尚并棺停尸于城南药王庙中,君如有胆,请携剑拐于今夜三更时分,独赴城南之约,妾当于是时候驾于亡夫棺前。
未亡人敬邀”
胡柏龄仔细看那信封上墨迹,尚未全干,当下投书一叹道:“那白衣妇人约今夜三更,会面于城南药王庙中……”
他话还未说完,王大康已抢先接口道:“深更半夜,约到那等荒凉阴森之处,决不会安有好心,俺老王看还是别去的好,如若—定要去,咱们也得早作预防。”
余亦乐微微一笑,道:“王兄近来,不但见识日增,而且心地也特别机敏了……”
王大康被他赞的脸上一热,接道:“天下武林朋友有谁不知俺老王是个浑人,你这鬼算命先生可是诚心往俺老王脸上贴金吗?”
胡柏龄微微一笑,道:“她信中约我一人前去,势难带你们同行!”
余亦乐道:“盟主一人,身系天下绿林安谧混乱,岂可轻身涉险,她既然邀约你一人前去,又不便失威信于一个妇道人家,在下之见,不如由我替盟主赴约一行。”
胡柏龄哈哈大笑,道:“我以堂堂天下绿林盟主,岂可示弱于一个妇女,而且函中指明携带剑拐,或是借我兵刃,查看她丈夫、兄弟身上的剑创拐伤。”
余亦乐道:“盟主一点救人救世之心,世间又有几人能知,不是在下多疑,那白衣妇人或许受人指示而来,如若药王庙埋伏下他们邀集的高手,暗箭偷袭,或群起围攻,盟主纵有绝世武功,也是防不胜防,还是由我代去的好。”
胡柏龄霍然起身,仰脸笑道:“我胡柏龄生平之中,不知经历了多少凶险,难道身膺了绿林盟主,就该养尊处优不成,诸位好意,我这里心领,我已决定单身应她之约,也许借机能查出一点假冒我名号的蛛丝马迹!”
余亦乐默然良久,说道:“盟主既然决定,在下等自是不敢阻扰,为防万一,最好带一个相随之人同行。”
胡柏龄微一沉忖,道:“这么吧!我如在五更时分,尚未返回三泰客栈,诸位可动身到药王庙中一查。”
余亦乐道:“三更到五更,中间相距有二个时辰之久,如若那白衣少妇真有什么阴谋,只怕我们去时已晚。”
胡柏龄道:“诸位尽管放心,他们纵然有什么对付我的阴谋,我也不放在心上。”
余亦乐不敢再说,躬身退到门口,道:“现在时间尚早,盟主请休息一下,养养精神,待彭靖送来名单时,我再请盟主。”
胡柏龄微微一笑,道:“咱们行踪已露,说不定会有什么麻烦,你们谨慎一些。”
余亦乐、崂山三雄—齐躬身抱拳,领命而退。
胡柏龄待四人离室之后,关上房门,独自思索月来江湖上迭起的变故,暗道:“江湖上各大门派,纵然心中不忿我夺得绿林盟主之位,也不致做出假冒我名号之事,可是眼下绿林道上人物,大都集中在‘迷踪谷’中,还有什么人未参与北岳英雄大会……”
他虽然机智过人,但想来想去,仍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重重疑虑,无法思解得开。天到二更时分,七星神弹彭靖果然依约而来,送上了被害人的一份详尽名单,余亦乐先自查看了一遍,然后才带着彭靖,一齐到胡柏龄的房中,呈上名单。
胡柏龄接过名单一看,登时一皱眉头,只见那名单之上,写的密密麻麻,列的十分清晰,当场被杀的共有九人之多,身受重伤,落得残废的一十六口,轻伤二十一人,伤亡计达四十六人之众,内中包括彭靖的儿子。
看完名单上的记载,天色已快近三更,胡柏龄起身对余亦乐说道:“这些伤亡之人,凡有老母寡妻子女者,每人致送黄金百两,无妻无子者,减半相赠,重伤三十两,轻伤二十两。”
彭靖听他一开口,就是这等厚礼,心中甚是惊异,起身抱拳说道:“绿林盟主之尊,出手果是惊人,百两黄金,足够维持一家小康生活,我这里代为拜领厚赐了!”
胡柏龄打开房门,微笑说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敬望彭兄转告他们家人,耐心等待,三个月内胡柏龄必将查出那借我名号之人,替他们出口怨气。”
彭靖躬身说道:“未见盟主之前,风闻传言,盟主霸横无比,出手就要杀人,想不出这次一见,竟然是这样大仁大智之人。”
胡柏龄朗朗一笑,道:“不敢,不敢,彭兄过奖了。”
口中虽然说的谦逊之词,人却已抱拳送客,彭靖久走江湖,哪还有不懂之理,抱拳退出房门说道:“盟主如有需用在下之处,但请一言吩咐,我彭靖万死不辞!”
胡柏龄道:“将来借重之处正多,届时兄弟再派人相请就是,余兄请代我陪送彭兄一程。”
余亦乐躬身领命,牵着彭靖的手相偕而去,胡柏龄目睹两人出去,回房带上剑拐,略一装束,吹熄烛火,推窗而出,直奔城南药王庙。
他轻身工夫,已到炉火纯青之境,翻房越屋,毫无声息,借半轮明月光华照路,疾奔如箭。
不过一盏热茶工夫,已到达药王庙边。
这是一座建筑宏伟,但却十分荒凉的古庙,已绝了十几年的香火,几株高大的白杨、古柏,托衬得这座荒凉的古庙愈发阴气森森。
胡柏龄刚刚停下脚步,忽见人影一闪,由一株高大的古柏之后,走出来一个全身劲装的大汉,直向胡柏龄走了过来,停身在三四尺外,抱拳说道:“我们夫人已在庄主灵柩之前候驾多时了。”
胡柏龄目光锐利,早已看出来人正是随护那白衣艳妇的两个大汉之一,抬头望望天上星辰,冷笑答道:“现下天色,只不过刚敲三更,你们庄主夫人,也未免来的太早了。”
那大汉不再答话,转身向庙中走去。
胡柏龄目光转动,略一打量庙外形势,一挺胸,紧随那大汉身后向里走去。
进了大门,穿过了一座满生野草的荒凉院落,眼前又是一片石级,登上石级,眼前景物突然一变。
但见古木耸立,夜风中沙沙作响,两座厢房连毗,不下数十百间,直向后殿通去,但却不见一点灯光。胡柏龄一皱眉头,心中暗暗忖道:这地方纵然埋伏上三两百人,也难看出一点痕迹。
那大汉目睹胡柏龄左右张望,忍不住冷笑一声,说道:“胡盟主可是觉着这地方太荒凉了吗?”
胡柏龄冷哼一声,目注那大汉哈哈说道:“我如不看你是个听人使唤的奴仆,但凭这一句话,就该当场处死。”
他相貌威武,说起话来,神威凛凛,自有一种慑人的气度,那大汉只觉心头一寒,不敢再接口多说,低头直向前面走去。
又穿过两重院落,忽见前面一座高耸的大殿中,隐隐透出灯光。
那大汉早已被胡柏龄威武气势所夺,竟然不敢再说冷讽之言,回过身来,抱拳说道:
“敝庄主夫人,就在这座大殿之中候驾,胡盟主请!”
胡柏龄仰脸望着夜空,冷笑道:“去通报你们夫人,就说我胡某依约而来,叫她出来见我。”
那大汉怔了一怔,道:“这个……”
话刚出口,遥闻那大殿之中,飘传出来个娇若银铃的声音,说道:“胡盟主请恕我重孝在身,亡夫棺侧纸钱正燃,不便抽身相迎,请入大殿之后,再容我当面谢罪。”词意婉和,毫无娇矜之气。
胡柏龄暗暗忖道:她出言相求,我一个堂堂七尺男子,岂可和她这妇道人家一般见识,当下转身,大步直向殿中走去。
只见一盏孤灯,照着两具并列的黑漆棺木,棺前果然犹燃着尚未熄去的纸钱,左手棺侧,站着那全身白衣的艳丽少妇,她胸前戴着一朵茶杯大小的素花,一条黑巾,紧裹秀发,傍倚桐棺,圆睁着一双星目,在那黝黑的大棺盖之上,放着一柄寒光森森的宝剑。
阴森大殿,双棺并陈,一灯如豆,光焰闪烁不定,那素缟丽妇,虽然美艳如花,也无法使这鬼气森森的大殿,减去半点恐怖之感。
胡柏龄虽是久经大敌之人,但处此情景,也不觉有种阴风森森的感觉。略一停顿,大步向那两个棺木走去,相距那棺木三步左右,停了下来,抱拳对那两具棺木一礼,才徐徐抬起头来,望着那白衣艳妇说道:“不知夫人邀约在下到此,有何见教?”
那白衣少妇缓缓伸出右手,取下放在棺木盖上的宝剑,说道:“亡夫身中三剑而亡,但面目之上,却是毫无伤痕……”话至此处,突然一振玉腕,寒光闪动,左首棺盖应手而起。
胡柏龄微微一笑,缓步走了过去,探头向下一看,只见一个年约四旬左右,身覆锦缎之人,仰卧在棺木之中。但见一只白嫩的玉腕,慢慢的伸了过来,纤指轻轻一提那锦缎一角,揭了起来。
胡柏龄凝神瞧去,只见那人方面大耳,面目如生,不觉心头一动,问道:“请问夫人,尊夫死有多少时日了?”
那白衣艳妇答道:“亡夫死去已二十多天了!”一面将那锦缎,完全揭去。
胡柏龄暗暗忖道: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