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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晓光一声朗啸,道:“非是我万某畏首畏尾,我只觉得伤了贵派门下,心中甚觉歉疚,愿受道长裁制,已不存与道长动手过招之心,料不到道长却一再相逼,如若万某再不依从,那也实在有违雅意,不过……”
紫阳道长接道:“不过什么?”
万晓光道:“万某愿意献丑,但那只是万某个人之事,尚祈道长下令,放任小女及小徒离开此地,否则,恕万某难以答应。”
紫阳道长点头微笑道:“好,你请放心就是。”
万晓光微一调息,猛然喝道:“如此,道长请接我一掌试试。”
紫阳道长对这一种绿林道上素负盛名的绝学,丝毫不敢大意,当下暗中提聚真气,低声对身侧四个相随道童说道:“你们带着两位师叔,退后一点。”四个道童应了一声,挟着白阳、青阳退后九尺。
万晓光凝神而立,暗中提聚真气,只见一股黑气,泛上脸来,片刻之间,满脸成了铁青之色。紫阳道长圆睁双目,怔怔的瞪在万晓光的身上,看他脸上变成铁青之色,心中亦不禁暗自惊骇,提足了全身真气,护住要穴,蓄势待敌。万晓光缓缓举起右掌,向前走了两步,手掌轻轻摇挥了几下,示意紫阳道长准备。原来他这黑煞掌功,提足到十成功力之后,全身血脉都为之暴涨,一开口,功力即将散去一成,是以,不能开口说话,以手示意紫阳道长准备。
紫阳道长略一沉思,笑道:“万大侠但请出手,贫道已经准备妥当了。”
万晓光微一点头,举手一掌推了过去。
紫阳道长知这黑煞掌力,乃黑道中极负盛誉的绝技,除了掌势雄浑劲猛之外,还挟有异常强烈的毒气,一被击中,纵然不被震死,亦将为掌毒所伤,除了运集真气,护住要穴之外,亦运起武当派至柔的绵掌功力,挥手一接。
万晓光掌势出手,立时有一股极强极猛潜力,急涌过去,撞向紫阳道长。
紫阳道长凝步如桩,双掌迎势拍出,正迎在万晓光推过来的强猛掌力之上。
一股绵绵的阴柔之力,和那极强极寒的黑煞掌力一接,紫阳道长身子微微向后一仰,万晓光身子却不自主向前一步。
紫阳道长微微一笑,道:“万大侠黑煞掌力,果然不错,但贫道兴犹未尽,还愿再接一掌试试。”
万晓光突然向前跃进两步,欺入紫阳道长身侧,举手又是一掌劈下。
紫阳道长足踏子午桩,施展绵掌功夫,又硬接了一击。
这一次两人手掌接实,万晓光只觉掌势如同击在一团棉花之上,对方掌力迅捷的向后收缩而去。
紫阳道长一触在万晓光手掌之上,只觉如触冰铁之上一般,甚是寒凉,不禁心头大感惊骇,暗道:“这黑煞掌功,不但门径别走,而且其强猛之势,亦甚强烈,单是这等雄浑的掌力,就不易接下来。”
心念转动之间,万晓光又是一掌劈了下来。
这一掌是他全身修为所聚,威势非同小可,强猛劲道直劈过来。
紫阳道长大喝一声,又硬接了一击。
这一击之下,两人都用了全身功力,紫阳道长吃万晓光强猛绝伦的掌力震得向后退了三步,万晓光也被那强猛的掌力震地向后退了一步。
紫阳道长退了三步之后,微闭双目,略一调息,人已复元,万晓光却一直静静的站着不动。
只见他脸上的黑气,逐渐散去,闭目静站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才睁开眼睛,笑道:
“道长功力深厚,在下不是敌手,我已身受重伤了!”说话之间,缓缓举起右手。
紫阳道长凝目望去,只见万晓光右手之上一片红肿,五指都已浮肿起来,比平时粗了一倍。
万映霞娇喝一声,奔了过去,玉腕一伸,直向万晓光右手之上抓去。
万晓光右手一缩,低声说道:“快些回去,我右手已被紫阳道长震伤,黑煞掌力的剧毒,已侵入了右臂。”
万映霞怔了一怔,道:“中了黑煞掌毒,难道就没有救了吗?”
万晓光笑道:“能否有救,还很难说……”
他微微一顿之后,脸色突然转变的十分严肃,接道:“霞儿,紫阳道长已答应放你们两人,还不快过去谢过紫阳道长。”
万映霞秀目转动,两道奇异的目光,缓缓移注到紫阳道长的脸上,莲步轻移,缓缓的走了过去。
万晓光心中暗自欣慰,忖道:“这孩子平日之中,总是不肯听话,想不到遇上重大之事时,尚能辨分轻重……”
心中正在高兴,忽见万映霞柳腰一挫,迅快无比的向紫阳道长冲去,背上宝剑同时出鞘,连人带剑猛向紫阳道长撞去。
紫阳道长冷哼一声,袍袖一拂,迅快绝伦的向后让开了三尺。
只听两声清叱,两支剑分由左右两个方向袭来,来势奇快,一闪而至,双剑交错,挡住了万映霞的去路。
原来那四个清秀道童,一见万映霞挥剑攻击紫阳道长,立时有两个仗剑跃奔过来。
忽见万映霞玉腕连挥,七支燕尾银梭连番出手,齐向紫阳道长袭去。
紫阳道长似对万映霞这等暗施突击的举动,甚感不满,脸色微变,挥掌拍出。
两个道童同时大喝一声,各自刺出一剑,把万映霞迫得向后退了一步。
紫阳道氏微微冷笑,道:“小娃儿太不知天多高,地多厚。”两道炯炯眼光,直盯着万映霞。
万映霞被逼得退站一旁,紫阳道长厉声相责,忍不住一蹙秀眉,横剑当胸,娇声怒道:
“你们这些鬼牛鼻子道士,一再犯扰我们万月峡,逼伤我爹爹,哼,要是我爹有什么好歹,我非跟你拼了不可……”
他们父女相依为命,骨肉情深,万映霞乍遭惊变,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说到伤心之处,不觉鼻子一酸,流下几颗热泪来。
万晓光先是以为她顺从自己心意,向紫阳道长行礼致谢,好让他们早点离开万月峡,哪知她依然倔强任性,猝然间发动暗袭,心中大急,喊了一声:“霞儿住手……”就陡觉舌头一僵,眼前一花,底下就出声不得。
文天生一见师父神情不对,忙来双手相扶,就地坐下。
万晓光坐下后,甚不放心,勉力睁开双眼,一看万映霞横剑站在那里流泪,心中不由一酸,要想呼喊,却又无力,只得把眼睛向文天生望了一眼。
文天生道:“你老人家是要我把师妹叫回来吗?”
万晓光微微点了点头。
文天生叫了一声:“师妹……”
万映震回头一看,见老父已然坐在地上,再看师兄脸色凝重,不由心中一凛,转身一跃,落到万晓光身侧,嘤了一声,就想伏到老父身上。
万晓光使劲一闪身躯,急道:“不要碰我。”声音说得虽大,吐宇已是混浊不清。
万映霞含泪道:“爹爹,你心里觉着怎么样,身上可难过吗?”
万晓光苦笑了一下,道:“你们都不要碰我的肌肤,以免染及毒气。”说着又深深叹了口气道:“霞儿你怎的不听话呢?唉,你这孩子,也太顽强了,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你能有多大能为?你平日倒是聪明可喜,怎么临到这等重要大事,反而糊涂起来了呢?”他说子一阵话,不由得喘息起来,显然是真气不继。
万映霞怔怔地望着她爹,道:“那么我们背负着爹爹,一同离开这里,好不好?”
万晓光缓缓地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身负伤毒,你能把我带到哪里去……”
万映霞忧急地道:“那总不能让爹爹一个人留在此地!”
万晓光望了爱女和爱徒一眼道:“我又何肯让你们这毫无江湖经验的人,跋涉远走,只是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办了。”
文天生擦了擦眼泪,道:“武当派也算得是江湖上正大门派,师父既然身受重伤,拼去弟子的性命,我也要背负着你老人家离开此地,难道他们真能赶尽杀绝的阻拦我们不成?”
万映霞朝文天生看了一眼,道:“对了,让师兄背起你老人家,我在一旁护卫,咱们出去之后,再设法到外公那里去,或是到胡叔叔那里。”
万晓光看着这一对心爱的女儿和门下,说的情深意真,心中更是难过,忍不住淌下两行老泪,再俯首一看右手,原先的红肿之色,已渐呈紫黑,他转脸对文天生道:“生儿,你去捡一根树枝来。”
文天生依言捡来一根树枝,他不知师父此时要此物有何用处,心中也不便多问,只好怔怔的送上。
万晓光左手接过树枝,轻轻地举手向右手上击去。
文天生和万映霞二人看的呆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万晓光敲打了两三下,忽的又使劲击打,打了三数下,脸色骤然一冷,挥起树枝猛力狂抽自己的右臂。
文天生和万映霞从未见过他这等失常的狂态,他这一阵狂打猛抽,只吓得二人脸色大变。
万映霞急的一声惊叫,使力抱住万晓光的左手,哭道:“爹爹,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这样忍心嘛……”
文天生也泪痕满面地道:“师父,你老人家不要忧急,这样岂不是太苦了自己了吗?你还是要保重自己……”
万晓光老泪纵横的抬头望着爱女爱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唉!为父心里的苦处你们怎么知道?”
原来万晓光低头一看自己右手,色泽已呈紫黑,他自然知道这是伤毒转剧所致,所以要文天生捡取树枝,自己敲着试试,如若右手还知疼痛,便还有生机,那就依他俩的请求,暂离万月峡。
他虽然意念已改,但是接过树枝轻轻一敲,右手竟然全无感觉,心中不由暗暗着急,便使劲重击了几下,哪知还是一无所感。
万晓光见右手依然没有疼痛的感觉,心里在就凉了一大半,再看万映霞、文天生二人怔怔的望着自己发愣,心中一酸,泛上了一种说不出的生离死别的滋味。
在忧急痛苦之下,有如万把利刃,刺在心上,一种难以描述的怨恨、悲愤、哀恸,使得他要发狂,所以举起树枝,一阵猛抽,恨不得把一切痛苦,藉此发泄出去。
这时左手被万映霞拼命的抱住,一阵哭叫,心中一阵茫然,颓然的一松左手,树枝便坠落地上。
万晓光含泪说道:“霞儿,生儿,不是我忍心不走,实对你们说了罢,就是大罗神仙下凡,华陀重生,也无能救得我的性命,为父的右手已完全麻木,伤毒就快发作,纵然为父肯跟你们同去你外公家,又有何用……”
万映霞、文天生听得在一旁呜咽而泣。
万晓光苦苦一笑,道:“人生百年,依然难免此关,不过时间早迟而已,为父自从你母去世之后,如若不是为了你,我又何尝肯偷生人间,现在事已如此,也是大数难逃,为父倒可以见你娘于泉下,但撇下二个不懂世故的孩子,要你们远走天涯,真叫我放心不下……”
说着老泪如雨而下。
三人对泣一阵,万晓光脸上忽然显露坚毅之色,道:“霞儿、生儿,为父已年过花甲,只要你们能和爱厮守,为父就放心了,你二人还是依我之言,速去外公家,不要再以为父为念。”顿了下,一皱眉头,道:“为父手毙武当门下多人,他们自不会放过于我,而我杀人偿命,也是应该的,只是你胡叔叔性情暴烈,绝不肯就此罢休,就怕此事将会被他掀起滔天的风浪……”
文天生擦泪说道:“师父果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应是找他们武当派算帐的。”
万晓光叹道:“这些身后之事,我也管不了,现在只望你们平安的离开就好了。”说到此处,转脸望了那边紫阳道长等人一眼。
紫阳道长身为领袖武林的武当掌门人,做事气派自是不同,他一见万晓光伤毒返攻内腑,也深悔自己过于孟浪,但事已如此,悔已无益,及见他们骨肉黯然相向,自己自无一走了之,抽身不管的道理,是以仍然立在原地,静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