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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寒香道:“令师弟现在‘迷踪谷’内,此时论及这桩事情,确是难切实际。”她略一停顿,接着冷声道:“谷寒香既不在期前伤害令师弟的性命,不过有一点要请道长留意,‘迷踪谷’乃是天下绿林的总寨,盗贼渊薮,最忌有人窥探,此中关碍,道长谅必能够体会。”
金阳道长冷冷一笑,抬眼在她面上一掠,旋又目光一垂,道:“武当派确曾派了两名弟子北上,不过目的仅在投书,想来不致触犯贵寨的禁忌。”
谷寒香冷冷一笑,心中暗忖道:“那书信之内,谅必定期拜山之意,自己在三月初一之前赶回谷内,也就是了。”
心念一转,回眸一扫毒火成全,见他右掌之内,尚自握住那粒小小的“惊天魔火弹”,不禁莞尔一笑,道:“成兄的毒火暗器,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见面胜似闻名,实在令人倾佩。”
毒火成全见她刚刚还是冷若冰霜,煞气盈面,一与自己讲话,顿时声如银铃,颜如春花,令人如沐春风,身心坦荡,飘飘然似欲飞起,不禁乐得哈哈一笑,拱手齐额,道:“谷盟主谬赞,成全惶愧之至,惶愧之至。”
要知谷寒香名声远播,可只是美艳之名与狠辣之名,却非淫荡之名,似毒火成全这等人物,大江大海,全都已经闯过,阅人之多,亦可谓之无其数矣,倘若谷寒香是冶荡之人,纵然投怀送抱,毒火成全也不会觉得可贵,正因为她矢志夫仇,持身严谨,已与她的美名结连一起,因而她只要略为假以颜色,即能令毒火成全受宠若惊,忘其所以。
忽听眺台顶上,庞士冲纵声道:“丫头!你花言巧语,莫非想让这玩火的老儿,尝尝‘向心露’的滋味吗?”
天觉大师与金阳道长等人,听得“向心露”三字,心中若有所悟,不由齐齐向黑衣蒙面的酆秋望了一眼。
毒火成全本来业已想到,酆秋必是受了谷寒香的暗算,饮下了阴手一魔所炼的“向心露”,这时听庞士冲一嚷,不禁机伶怜打了一个寒战,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谷寒香勃然大怒,面庞一转,恨恨地道:“庞士冲,谷寒香若不令你空劳神思,怀恨以没,我的亡夫之仇也不报了。”
庞士冲内功精湛,眼神似电,他与谷寒香相隔虽远,但是借着地面闪亮的火光,对她脸上的表情,依然看得巨细不遗,丝毫不漏。
庞士冲心头发怔,尚未讲出话来,谷寒香业已转面望着天觉大师,道:“老禅师,谷寒香千里南下,乃是向你借‘寒犀刀’一用,但不知你肯是不肯?”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齐齐为之一惊,数十道目光,俱在天觉大师和她的脸上扫来扫去,显然是对她借宝的目的有所怀疑,同时亦不知天觉大师将要如何作答。
忽听庞士冲狂笑一声道:“丫头,你好大胆!”
语音未落,人已横空飞泻,立身到了天觉大师与谷寒香之间。
毒火成全冷然一哼,道:“此处乃中原之地,非关外可比,阁下若不自知约束,诚恐暴骨异域,作了孤魂野鬼,那可是太不值了。”
庞士冲闻言大怒,厉声道:“老夫就跳跳火坑,试试你的破铜烂铁看!”说罢欺身直进,抡手一掌击去。
毒火成全见他身形一晃,倏地欺近了自己面前,迫得手腕一震,将那粒“惊天魔火弹”
收回袖内,旋身发掌,还击过去。
二人才只拆了一招,谷寒香突然暗向酆秋做了一个手势,酆秋顿时领悟,仆身探臂,猛地一掌向庞士冲背心击去。
但见他身形一闪,霍地移近了丈余,手掌一探,恰恰够到庞士冲身上,疾快无匹,诡异无比,功力之深,端的武林少见。
庞士冲身形未转,即知偷袭过来的是酆秋,怒气暗生之下,双足一错,施展九成功力,猛然回身一掌击去。
庞士冲与酆秋动起手来,其情势可是大不相同,两人举手抬足之间,无不是杀机隐伏,每一片衣角袍带,俱都暗藏着莫大的陷阱,只要对方沾上半点,顿时便有杀身之危,毒火成全在一旁夹攻,亦每每感到搭不上手。
这一场搏斗,吸引了在场之人的目光,看到精采绝伦之处,一个个脸上,同时露出惊叹之状,看到危机一发似无挽救之处,每人都露出惊怕失措,张口欲呼的样子,待到另一方突使一招妙着,化险为夷之时,观战之人,顿时露出如释重负,身心俱畅的神情。
正当这三人打得舍死忘生,观战之人也忘乎所以之时,谷寒香突然娇躯一晃,闪到了天觉大师身侧。
金阳道长立在天觉大师身旁,一见谷寒香悄无声息地闪了过来,立时开口喝道:“大师留意……”
天觉大师面庞一转,静静地看了谷寒香半晌,道:“难道女檀越要暗算老衲吗?”
谷寒香淡淡一笑,道:“暗算不敢,不过谷寒香所求之事,尚祈老禅师有个明确的答复。”
忽听庞士冲厉声道:“谷寒香,倘若‘寒犀刀’落于了你的手内,老夫誓死也要取你的性命。”
谷寒香冷笑道:“谁的命长,还得看老天爷的安排,你就作得主吗?”
只听毒火成全大声道:“谷盟主,你到底要借‘寒犀刀’何用?
倘蒙开诚相见,成某定然倾力相助。”
庞士冲哂然道:“你有多少力量可倾!”左掌连挥,一口气攻出八掌,逼得毒火成全左闪右避,封架不迭,但又脱不出掌势之外。
谷寒香沉吟少顷,突然面露薄哂,扬声道:“我夺了庞士冲的‘问心子’,若能借到寒犀刀一用,三妙遗珍,即可垂手而得,这般说法,成兄信是不信?”
这等说法,别说毒火成全,其他的人,也无一个敢于全信,然而许多迹象,又显示她的话大有可信之处,否则何以庞士冲那等担心“寒犀刀”落于谷寒香手内,加以谷寒香讲完话后,庞士冲又不予以反驳,因而众人更加相信几成。
毒火成全突然精神大振,喝叱连击,双掌翻飞,反击不已,仿佛忽然与庞士冲结下了什么深仇大怨,立意要将他毁在当地。
谷寒香凝目看了数招,倏地转面向天觉大师望去。
天觉大师犹豫半晌,慈容之上,忽然露出一片坚毅之色,伸手向怀中摸去。
金阳道长睹状一惊,道:“老禅师似应多加考虑,三妙遗珍,自是武学绝艺,若被人以之济恶,造劫江湖,老禅师岂非分任其过?”
谷寒香眼看宝物将要到手,金阳道长突然出言劝阻,不禁怒气山涌,冷声说道:“谷寒香如能学得绝艺,第一件事,便是歼灭武当四阳。”
金阳道长勃然大怒,双目暴睁,即待越过天觉大师,挥掌向谷寒香击去。
天觉大师忽然绽颜一笑,双手向二人一拦,旋即嘴皮微动,以练气成丝,传音入密的功夫向金阳道长说道:“此中原委,极为复杂,老衲决非轻率之人,事过之后,再与道长详细解释吧。”
谷寒香秀眉一翘,道:“老禅师乃是有道高僧,难道也有不可告人之事吗?”
忽听庞士冲大吼道:“天觉,你敢交出‘寒犀刀’,老夫与你少林派誓不干休!”
金阳道长深感天觉大师的举措有异,忍了又忍,终于开口道:“事关武林苍生,老禅师务必三思而行,千万不可大意。”
谷寒香本人也感到天觉大师的态度大违常情,这时反而不急于索取“寒犀刀”,只将一双美眸,紧紧地盯在天觉大师脸上,欲在他的神情之中,找出一点破绽。
庞士冲极欲摆脱酆秋和毒火成全二人,无奈任他双掌之下,施展何等毒辣诡异的招术,依然无法将二人逼退,怒火如焚之下,一掌狠似一掌,使得战况愈来愈见惨烈,昆仑两派的人,及阴手一魔,毒火成全的三名弟子等,俱都看得心惊肉颤,惕怵不已。
天觉大师忽然低叹一声,重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向金阳道长说道:“自北岳绿林大会之后,老衲的天明师兄,即已预见到今日之局,叵耐天意难以挽回,始终想不出消弭这场浩劫的办法……”
金阳道长肃然道:“以壮士断腕之法,难道就不成吗?”
天觉大师见他大声讲话,只恐谷寒香发作,不禁转眼朝她望去。
谷寒香知道金阳道长言中之意,淡淡一笑,道:“我也想以快刀斩乱麻的手段,一举歼灭武当派的老少四辈,只是力有未逮,徒唤奈何而已。”
天觉大师暗暗忖道:“原来这丫头也有一张利嘴!”想着重又向金阳耳中道:“道兄别看这孩子独自一人,就站在我等身旁,真想取她的性命,也是难上加难的事,倘若弄巧反拙,逼得她失却理性,那更是无法收拾。”
他顿了一顿,继续道:“老衲的天明师兄苦思经年,突然悟出武林前贤三妙前辈遗珍之事,其中定然大有文章,想那三妙前辈学究天人,终身以济世活人为务,他的遗珍,必然是巧为安排,绝不会落入坏人手中,以之作为造劫江湖的工具……”
金阳道长忍不住插口道:“请恕贫道愚鲁,难以想通此中的道理。”
此时庞士冲与酆、成二人,业已互搏了三百余招,依然未曾分出胜负,金阳道长与天觉大师,则在研究对付谷寒香之策,谷寒香却正自心头暗忖道:“莫非老和尚故意将寒犀刀交给自己,以促使庞士冲和自己势不两立,同时其他觊觎三妙遗珍的人,也必明抢暗盗,甚或谋害自己的性命,果然如此,倒不失一条借刀杀人的妙计。”
谷寒香这面暗自猜疑,天觉大师却继续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向金阳道长道:“老衲的天明师兄,业已仔细考究过三妙前辈的生平,得知这位武林前贤,非但仁慈万端,而且行事缜密万分,他留下的东西,必然是有益于后世之物,能够得到他的遗珍之人,也必是生性善良之辈……”
金阳道长见天觉大师讲得如此肯定,自己心头,虽然不无疑议,但知多说无益,而且无论好坏,谷寒香终是天明大师的记名弟子,与天觉大师渊源非浅,再来“寒犀刀”也是天觉大师之物,自己亦不便多作主张,于是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天觉大师突然由怀中抽出手来,将那个破布小包塞入谷寒香掌内,低声道:“赶快收好,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谨防因宝丧生。”
谷寒香虽是疑心天觉大师使的移祸江东之计,但听他语声诚挚,句句如出肺腑,心头亦感到怔忡不安,才将那小包揣入怀中,场内业已情势大变。
只见那庞士冲双目大张,凶神恶煞一般,掌掌凝聚真力,记记找二人硬拼。
要知酆秋与毒火成全二人,皆是名动江湖的人物,尤其酆秋的武功,在江湖上已是少有对手,庞士冲以一敌二,能够支持不败,已是震骇武林的事,要想击退二人,那真是谈何容易。
蓦地,庞士冲抡手一掌,毒火成全避无可避,迫得举掌一挥,硬接一记。
双掌一交,“啪”的一声脆响,毒火成全双足移动,噔噔噔连退五步,胸腹之间,痛如刀割,嘴中发甜,满口血腥气味。
庞士冲功力虽厚,也被震得血气翻腾,大退一步,人未立稳,酆秋业已掌如电掣,猛地击了过来!
他本是姜桂之性,何况此时因“问心子”与“寒犀刀”一起落入了谷寒香手内,只怕她趁机遁走,取得三妙遗珍后,再想制她,定然希望渺茫,激愤填膺之下,凝足八成功力,回身一掌,直对酆秋的手掌击去。
“砰”的一声暴响,两人脚步同移,齐齐朝后直退,每踏一步,地上便是一个深达寸许的足印。
庞士冲毕生的心力,便是花在这“问心子”与“寒犀刀”上,无奈变生肘胁,意外重重,致令他到手的宝物重又落空,长久的积忿,此时突地全部爆发开来,使得他神情大变,状如疯狂一般。
但见他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