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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舒服啊。”陶希宁适时地叹息道,“好久没这样散步了,都快忘了原来这样舒服。”
唐景睁开眼,咧了咧嘴:“那就好。你应该多晒太阳,在户外活动活动。”陶希宁倒不是那种弱不胜衣的体型,他的身材和他的人一样,看上去匀称而舒心。只是皮肤太白了,明显是不怎么外出的结果。
听见唐景的话,他露出一丝类似苦笑的表情:“……确实该多找机会。”
唐景好奇地观察着他的脸色变化,口中却说:“前面有只长椅,去坐一会吧。”
他们面朝着湖水并排坐下,陶希宁仰着头似乎在感受阳光,唐景漫无目的地四下打量。身边这人的存在仿佛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眼前的免费景观有多么珍贵。
沉默片刻,陶希宁开了口:“找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嗯?嗯——说实话是没有的。”唐景眨眨眼,“但是料想到你会这么问,我也准备了一个话题。”
“……请讲。”
“以前你问过我两次,何医生那边进展得怎么样了。真实情况是,我在那里从第一次谈话之后就没有任何突破了。”唐景挠了挠头发,“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他问话我也有好好地答,他的建议我也全部采纳了,但就是感觉不到成果。”
陶希宁慢慢地转头面向他:“成果?”
“怎么说呢,打个比方,我在书上电视上看见的求助者,都会在资讯室里大哭一场,然后置之死地而后生地振作起来。但我哭不出来,一次都……总觉得敞开不了心扉,找不到那些埋在底下的情绪,到后来连自己希望达到什么效果都不清不楚了。”
“这样么。”陶希宁思索了一阵,“这种现象也是常见的,原因有很多种。咨询师不合适也是可能性之一,毕竟人群中总有处不来的对象。”
他表情严肃地又想了一阵,最后下定决心般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作为你的咨询师再试一次。”
“不用。”唐景果断道。
陶希宁再次被他弄糊涂了。
“对方是你的话,让我敞开心扉剖白自己也许会更容易,但我不想那样做。”唐景笑笑,“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的那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九
“对方是你的话,让我敞开心扉剖白自己也许会更容易,但我不想那样做。”唐景笑笑,“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的那一面。”
陶希宁胸口仿佛有热流涌动,一颗心又酸又胀。这是不对的,他清楚地知道,情感不稳定是心理咨询师的大忌。他努力保持着专业的口吻:“没关系,初期的抵触情绪大家都会有,我们可以试着慢慢来……”
“陶医生。”唐景失望地唤他。
该怎么告诉他呢,自己抵触的不是被他窥见内心,而是让他走进来之后又冷静地全身而退。他将自己看了个通透,自己对他却仍旧一无所知……该怎么说出这份莫名的不甘?
“如果我不把你当咨询师了,你可不可以走近一点?”唐景低声说,“你看,现在我们不在校医院。”
陶希宁点头:“我一直都把你当朋友啊。”这是句假话。
“可我一点都不了解你这个朋友。”唐景的语气堪称委屈。
陶希宁微低下头。他们的交往模式早已超出了咨询者与求助者的范畴,是他自己固执地保持着这个姿态,因为除去这层身份,他不知道该怎样与唐景相处。盲人的嗅觉往往敏锐得惊人。前方隐藏着危险的气息,一旦靠近,眼下的一切都无法挽回。
“你想了解些什么呢?”
“什么都行,只要是关于你的。”
“我?……”陶希宁歪头想了想,“我……十四岁那年生了一场病,醒来就看不见啦。但我没被打垮,自学了很多东西。他们都说我很坚强,很厉害。”他露出带着一丝迷惘的笑意,“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了。”
唐景有些愣怔。陶希宁的话语中有种指向不明的复杂情绪,他理解不了。
“十四岁?”唐景想象了一下生存了十多年的世界一夕之间失去光的感受,“你确实很坚强很厉害啊。”能够像现在这样自力更生、怡然自得地活着。
陶希宁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笑了笑:“谢谢。”
唐景不说话了。
他弯腰从脚边拾起一枚石子,远远地抛了出去。一声轻响,石子落入了湖水中。陶希宁像警觉的小动物般竖起了耳朵,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唐景笑出了声。陶希宁茫然无措地转向他:“怎么了?”
唐景摇摇头,在脚边一番挑拣,拾起另一只扁平的石子塞到陶希宁手中,握着他的手摆好姿势,运力一挥。那石子在水面上轻盈地弹跳起来,带出一连串清响,涟漪渐次泛起又归于平静。
“啊,打水漂么。”陶希宁笑了,“小时候我也玩过。”
他们又试了几次,但都没成功。
陶希宁十分遗憾:“想我当年可厉害了,出师之后未尝败绩呢。”
“真的?看不出来啊。”
“我那会儿比现在野多了,什么都会玩,最不喜欢的就是读书。我妈可以作证。”陶希宁笑着摇头,“可惜他们现在都不敢回忆当年,一不小心提到了就急着转移话题。说不定一直不去想,也就真的忘了吧。”
唐景默默注视着他。
“……谁都在粉饰太平,不管是自己还是身边的人。即使不这么做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不如至少在表面上活得轻松点。”陶希宁懒懒地向后靠了靠,“我这里,从那时候起就长了一个黑洞。”他指指自己的心口,“决定学心理,也是为了把这个黑洞填回去。但是学得越多,就越明白那只是妄想。
“怨恨、嫉妒、不平衡,一旦产生就很难抹消。去接触外面的世界,听起来很美好吧?可是实际上呢,我连靠自己走出校门都很麻烦。刚开始做咨询师的时候,听着别人的哭诉我会心生安慰——果然即使是健全的人,也活在这样那样的痛苦里啊……很可怕吧?我恨透了那个阴暗的自己,但人类连认知自己都万分艰难,更遑论改变。这黑洞大概会一直存在到我死的那一天吧。”
陶希宁一口气说了认识以来最长的一段话,仿佛在逼迫自己别停下来。最后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唐景。你想作为朋友了解我,我很感动,可我真害怕等你了解我以后……”
唐景探过身子,伸手轻轻落在陶希宁的头顶。
“你太苛求自己了。”他像安抚小时候的那只猫一样,一下下地顺着陶希宁的头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已经足够好了……”
平实温暖的声音近在咫尺,陶希宁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红了眼眶。
他狼狈地别过头去。唐景立即收回手,起身去湖边晃荡了一会儿,余光里看见陶希宁摘下墨镜揉了揉眼睛。
“走吧?”唐景踱回去拉他站起来,“这里太冷清了,我们去街上逛逛吧。”
这一整天唐景都在陪着陶希宁轧马路。街上车来人往,他们走得很慢。经过的行人看见两人挽在一起的手臂和陶希宁的墨镜时,都会投来些微妙的目光。好在陶希宁看不到,而唐景也不在意。
作者有话要说:
☆、十
“从我们上一次谈话到现在,有什么新的变化吗?”心理咨询室里,何医生做着例行的提问。
“没有。”唐景说。
何医生低头在表格上写了几笔:“那么之前说的那个关于你父亲的噩梦呢,最近还在出现吗?”
唐景张了张嘴,随即顿住了。
“……没有。”他迷惑地瞪视着前方,“没有,我已经很久没做过噩梦了。”
******
这天唐景拉陶希宁出去吃晚饭,直到夜色已深才把他送回家。
陶希宁正在摸钥匙,房门猛地开了,陶念安探出身来:“哥!你可算回来了,都这个点了……”
“我给你打过电话呀,说要晚点到家。”陶希宁微微侧头,“这就是我妹妹小安。”
陶念安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唐景,连忙收敛了站姿。唐景微笑道:“你好,我是希宁的朋友。”
兄妹俩同时愣了一下。
“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唐景对陶希宁说。
“嗯,谢谢你送我。”
“客气什么。音频记得听。”唐景拍拍陶希宁的肩,转身走了。
陶念安一关上家门就露出了猥琐的笑容:“你什么时候交了那么个朋友?叫得挺亲切啊,希宁——”
“别闹。快去写作业。”
“今天我写完了!写完了!”
“那去复习,你们快考试了吧。”
陶念安疯狂地冲他竖中指。
陶希宁犹豫了一下:“小安,爸妈呢?”
“在卧室啊,怎么了?”
“……问你件事。”陶希宁将她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刚才送我回来的那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啧啧啧,这是什么情况?”一股粉红的气息扑面而来,陶念安的腐女之魂在熊熊燃烧,“很高很帅哦,声音又好听,九分不能更少了!怎么样,心动不如行动,赶紧拿下吧!”
……
“哥?”
……
陶念安慢慢收起了笑容:“怎么啦?”
“小安,”陶希宁缓缓吁了口气,脸色有些苍白,“如果你想象中的那些……发生在现实里,你能接受吗?”
片刻的寂静。
“什么意思,什么叫发生在现实里?”陶念安小声问,“你喜欢上刚才那个人了?”
陶希宁点点头。
“是认真的吗?这些年你接触的人不多……会不会是我塞给你的那些剧影响了你?或者——”
“都不是。”陶希宁听着她的反应,胸口隐隐作痛,“这点判断力我还是有的。我喜欢他。换句话讲,你的哥哥是个同性恋,将来即使不是跟刚才那个人,也会跟某一个男人住在一起。我们不会像你那些广播剧的主角们一样,山盟海誓书剑江湖。我们会像爸爸妈妈那样,上班下班,出门去超市,买菜做饭倒垃圾,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又和好,结识朋友,看望你,最后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消磨掉激情,一起步入老年,或者在那之前分道扬镳……区别只在于这些都是发生在两个男人之间,而你身边的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一个同性恋的妹妹。”
他疲惫地转过身,“我很抱歉。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爸妈,我会自己跟他们谈的。”
陶希宁踱回了自己的卧房。刚刚合上门,就听见砰砰的敲门声。
他疑惑地打开门,陶念安走了进来:“你在说什么呀?为什么要抱歉?我当然永远接受你,你是我最亲的哥哥啊!”
陶希宁还没来得及反应,陶念安就大哭了起来。
“对不起,”她抽噎着说,“对不起,我只是太吃惊了……”
陶希宁摸索着搂住她:“没事,我理解的。别哭了——”但陶念安越哭越大声,仿佛比陶希宁还委屈。
“我就是觉得你太苦了,呜呜……为什么不能让你活得轻松一点呢,呜呜呜……”
陶希宁有些好笑,知道她这会儿情绪激动,只好拉她坐下来等她自行平复。
陶念安哭够了,吸着鼻子问:“那个人也喜欢你吗?”
“嗯?”陶希宁顿了顿,“我不知道。”
“都陪你到这么晚还送你回家了,肯定是喜欢的吧。”陶念安变脸比翻书还快,又露出了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