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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辉随众人爬上梯子,眼前一亮。只见萤火灯下,水晶窗旁,均置着一张高背短榻。他正愁没机会参悟《神道经》,眼见单人独座,可躺可卧,谁也看不见谁。于是挑了右窗边一处位置,
窗外玄武湖上,朝阳初生,波光粼粼,更添几分绚丽。他满心惆怅,坐上短榻后,不由看着窗外出神:“黄沙百战穿金甲,古来征战几人还。我这一去,还不知能不能回……”恍惚间座位一动,他一惊而醒,只见法器滑出,越滑越快。身子靠上椅背,又似被椅背强托负而起,慌乱中倒觉得刺激。
法器加速,缓缓抬头,一飞冲天。容辉晃过神来,只见朝阳下大江茫茫,虹光耀天,别成气魄。一转眼间,已窜入云层,法器微震,荡开一片云雾,遁速更增。跃出时只见云海茫茫,雾气翻腾。如奔马,如飞龙,如常山之蛇,眨眼间又被抛到了天边。
“这哪里是什么‘传送阵’,分明是修神者的遁术。”容辉定下心神,仔细观察,更加佩服:“虽是用法阵扭曲这法器上的空间振动,可千万里间空间压力,也非等闲法器能承受。”眼见天地茫茫,兴奋过后又觉看无可看。待法器改平,索性眼观鼻,鼻观心,继续参悟《神道经》。
“此法器一息十六里,可日行一百三十余万里,四日后到达。”为首中年待众人坐定,开始简要介绍:“法器在洛阳补充一次燃料,然后直达驻地。这次任务,由在下负责。我会在各位临走前单独交代。在此期间,大家可以安心调息理气。需要进食的道友,可以随时招呼厨房。”
九边重镇,始建于太祖。西起甘肃,往东依次是固原、宁夏、延绥、太原、大同、宣府、蓟州、直至辽东。眼下固原失守,牧族联军挥师东进,连掠韦州、环县、蒙城、灵州诸地,已至银川城外。固原以西,尽成孤地。
凤翔于雍,雍西有城。黄河穿城而过,两岸绿洲无垠,沃野千里。因城下藏有白银等矿,全城就地取材,造成了金城汤池,史称“金城”。
城北岸边,白塔山东,台地上有座坚城。七十丈深,百一十丈宽,乃是先帝亲子,“湟水真王”的王城。其富丽堂皇已臻人间极品,临城俯瞰,黄河两岸尽收眼底,金城形势亦在掌中,更是一处军事要冲。
十月二十,西风骤紧,黄沙漫漫,遮天蔽日。容辉手扶佩剑,跟随“真王世子”登城观景。他和其余十二名亲卫一样,戴了顶圆弧高盔,在青绸贴里外套了件螭纹罩甲,站在世子一丈开外。凭高俯瞰,只见枯草焦原中,一众工匠正在抢修城郭。虽然新旧参差,却已连成一气,似乎已能御敌。可城中断壁处处,残垣纵横,还未及修复。向东远眺,河滩上蹄印依稀,顺流而去。沉思片刻,更加疑惑:“牧族怎么不攻下金城,难道还想守株待兔?”
世子只穿了件银丝织的虬纹深衣,任风沙拂过,衣衫飘舞,身姿亦如掌中长剑,一站就是半天。虽只筑基修为,可定力之强,心智之坚,连身后一众“太极境”护卫也暗暗叹服。
容辉看着这位保护对象,暗暗叹息:“自作孽,不可活呀!”来到金城方知,此战失利的罪魁祸首之一,就是他爹“湟水真王”。
天下钱粮,尽在江南。国家兴亡,却在河北。天下富贾中,以江南盐商居首。各路官兵中,以西北边军最穷。朝廷虽设卫屯垦,可西北干旱,有时候连平民都吃不饱饭,何况靠灵米修炼的军户。
天高帝远,若遇到那仗势欺人的主,强以普通田地换“灵田”。纵然是修士,也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于是“太祖”留下规矩,凡盐商贩盐,须以边粮兑换“盐引”,谓之南北相济,贫富相帮。
时值本朝,天灾不断。帝君为充实国库,应户部所请,让盐商以银对“引”,朝廷则从太仓拨粮,直赈西北。至此以后,边仓渐空。“湟水真王”就藩后也圈了白塔山边的万顷灵田,结果牧族东来,几天内被抢了个空。祸不单行,又有水旱天灾,苗疆叛乱,辽东匪患,已搅得朝廷捉襟见肘。
天色将晚,黑风沉沉。世子忽然转身,走下城楼,直往世子府去。容辉一怔,快步跟上,一直送到府门口,看见随侍婢女关好府门,开启护院法阵,才松了口气。几个人相视一笑,一起回往住处。走在路上,有人不由抱怨:“世子爷这身定力,在下望尘莫及!”
十三人合住一座四合院,容辉来得最晚,直接住进了门边“倒座”。一丈小屋中,他刚刚坐下,典膳所的差役随后送进吃食。一个白面馒头,一碗小米粥。见仍是五品灵米,道了声谢,亲自送走差役,随手关上房门。
第三十一章 奇兵突袭
天色渐暗,烛火乍燃。!容辉对着火光,凝神检查晚膳,没发现异样,才拿起馒头咬了一口。从床头摸出“音晷”,听说金价开始回落,南指开始上涨,各方评论人士表示战事将完,心里不由好笑:“这丫头,手脚还不慢!”边听边吃,忽听一声鼓响,“咚——”,到了戌时。
他被鼓声震得心跳微滞,知道是白塔山上的“象皮鼓”,不由感慨:“真是好法宝!”心跳未复,又听“镗——”,洪钟轻鸣,暗道一声“不好”:“有人袭营!”果然前音未止,后响又至,“镗镗镗镗……”,响彻了黄河两岸,正是传警之音。钟声中有高喊:“快上城楼!”有人疾呼:“快开法阵!”脚步奔跑声,兵刃出鞘声,片刻间响成了一片。
“哥可不是来拼命的,这个时候,更不能浪费法力!”容辉只当没听见,眼观鼻,鼻观心,继续吃喝。待吃饱喝足,伸了个懒腰,又打开行礼,取出箭匣箭鼓,一个一个地挂上腰带,又斜跨上干粮、水筒和“连发弩”,才拿起佩剑,出门相看形势。院中人均是世子亲卫,却已有人上了城楼。他跨出房门,见院中还有三个护卫正在交头接耳,神情十分紧张,忙上前招呼。
夜色下,廊灯前,三人看见容辉出来,眼睛一亮。一个瘦高青年汲汲商量容辉:“小辉哥,兵荒马乱的,我是上城助战,还是在这待命。”
容辉知道他叫马良,他爹是“真王”亲信,王府仪卫司的“仪卫正”。大战在即,只好报以苦笑:“还是先看看敌情吧!”说着迈开大步,正要出门,迎面碰见个穿柳黄色蟒袍,戴乌纱描金曲脚帽的内侍,差点撞上。
内侍提着水晶灯,失声惊呼:“快,快来护驾!”看见院中只剩四人,汲汲追问:“这都火烧屁股了,还有人呢?”
容辉退后两步,见是“世子”身边的高公公,连忙解释:“听见钟声示警,就上城了!”另三人见了,也凑上来作证。
“哎呦!”内侍顺势望去,看见城墙上灯火通明,人影晃动,直急得跳脚:“快跟我来!”转身就往外跑。
容辉四人跟在后面,刚跑出两步,忽见天空微亮,又听破风声响,循声望去,只见白虹飞袭,虹光中一支巨箭射来。他正出奇,只听高公公声嘶力竭:“趴下!”心头一怔,一个驴打滚躲到了墙边。还没站稳,只觉地面一震。抬头望去,护城结界光芒大放。却在巨箭一击下,猛地一颤。
巨箭爆炸,光芒万丈,照亮了黄河两岸。结界震颤,“轰——”,一阵哀鸣,盖过了所有声音。容辉吓了一跳,却被那亮光逼得不敢直视,只得靠在墙头祈祷:“顶住,顶住,顶住……”待光华敛去,嗡鸣渐止,才睁开眼睛,只见高公公正张着嘴,大声嚷嚷,却听不见在说什么。一时也没想许多,跟着他拔腿就跑。三步并作两步,穿过“六局”房舍,直到世子府前,才又听见高公公恳求:“四位壮士,守住此门。世子爷的安危,就拜托各位了!”
吊灯下朱门紧闭,任高公公如何喊叫,也没人应声。他正着急,又见夜空一亮,流星飞来,忙嘶声大喊:“快趴下!”
容辉这次学了个乖,虎腰一振,灵力过处,身外如微波荡漾,显出六面圆盾,护住了身形。正是紫金腰带上的防护法阵,“**盾”。他站稳身形,凝神东望,只见三十丈外,箭锋又至,寒气逼人。结界上却只泛起了一层淡金,显然威能不足。
箭锋到处,光幕凝结,“刺啦”声中,转眼成了一面冰幕。“砰—”,一声脆响,冰幕崩溃,巨箭直射下来。其他人吓得尖叫,纷纷鼓荡灵力,准备承受。容辉看准箭锋来势,暗道“不好”。情急智生,拔剑出鞘,扬起手掷出。剑势破风,“嗤——”,一声急响,直刺进箭头。
灵力相撞,巨箭去势微偏,斜飞出丈许,火光一闪,蓦然爆开,如一轮冷月,冰寒刺骨。容辉只觉一股阴风袭来,冻得人心神皆颤,忙退到门檐下躲避,鼓荡灵力相抗。
其他人见了,纷纷躲来。前脚刚到,冰雹擦着脚跟砸下。一个个尺许大小,密密麻麻。乒乒乓乓,落地飞溅,丈许内尽成冰雕。有的人在台阶前收了防御法器,结果被冰渣溅上裤腿,转眼就凝成了冰雕。
容辉见了,一阵后怕:“原来仗是这么打的,难怪说战端一开,溃兵便是贼,高手不如狗!”
高公公见逃过了一劫,庆幸之余,连连埋怨容辉:“哎呦,你闯祸了!”
容辉见前院结界上已布满冰花,“世子府”也不住震颤,不由冷笑:“若让那冰箭集中威能射上来,都得冻成冰渣!”眼见大阵被破,王城中只剩前院、世子府、后院、书房和家庙五处护院法阵,忙问众人:“这是什么法器,以前都是这么攻城的吗?”
高公公跳着脚说:“一定是新式法器,以前从没见过!”
众人正抱怨,又听一阵轻鸣,循声抬头,五头巨雕正从头顶飞过。雕背上白衣胜雪,各站着一名少女。雕爪上各擒着一弯竹棒,棒粗尺许,一丈来长。竹节开处,接连滚出一串蛋丸,顺势落下。
高公公吓得面无人色,高呼一声:“下雹子了,快趴下!”立刻五体投地,滚到了门柱后面。容辉却听见城墙上有人高呼“放箭”,话音刚落,万箭齐放,声势破风。“嗖嗖嗖嗖……”,直射五头巨雕。
雕翅轻扇,荡开锋芒。箭矢遇阻既爆,火花闪处,连成一道炸雷。雷火中羽毛纷飞,四头巨雕接连落地。最后一头雕扑腾着翅膀踉跄东去,雕背上白衣浸染。
冰雹般的弹丸有的被灵箭引爆,火花一闪,铁砂四射。有的落到地上,轰然爆开。气浪到处,人仰马翻,墙倒屋摧。硝烟四起,惨叫迭迭。爆炸声后,又有人嘶声高喊:“蛮子上山了,反击!”
世子府上也挨了两枚弹丸,炸得结界嗡鸣震颤,光华连闪,崩溃在即。黑烟弥漫中,马良听见父亲喊声,眉头紧皱,顿了顿足,正要冲出,却被高公公一把拉住:“世子安危事大,你哪里也不准去!”
容辉也慌了手脚,正犹豫该不该乘乱出逃,忽听门轴转动,“吱——”,一声轻响。循声望去,只见门缝后有个小丫鬟正探头探脑。高公公喜出望外,推开门招呼众人:“快,保护世子!”第一个冲进了府门。马良等喜动颜色,鱼贯而入。
容辉却觉得这结界中未必有生路:“如果王城被破,就是瓮中之鳖,除非另有密道。”正自犹豫,又听门后丫鬟催促:“快进来!”心下一横,提着连发弩跨进府门。抬头去看正屋,只见门廊下,侍女们各持宝剑,站成了一排。灯火辉煌中,世子左手握着剑鞘,右手端着书卷,正坐在前厅正位上看书。
他凝神细看,只见众婢女都背着包袱,其中有长腿丰胸的金发女郎,有肤赛初雪的黑发美婢。有的眼睛美,有的鼻子俏。有的娇小玲珑,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