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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又一天,一刀又一刀。
“丁毅,今天多劈点,祭祀师祖要多做些素菜。”小和尚说。
丁毅坐到木桩上又开始劈柴。
雪亮的刀在空中划到条条耀眼刀光,一刀又一刀的落下,威风凛凛的下去,却只是劈开一段木头。丁毅握着沉沉的刀,看着阔厚的刀背,忽然不忍心下手。
他知道,所有的武器中,刀是最有自尊的。
如果这把刀有灵,它会不会也想要哭。
他颓废的站起身,走进大殿,老和尚在做早颗。
“我不想劈柴了。”丁毅说道。
“哦?为什么?”老和尚奇怪的问道。
“……要不你给我换把刀。”
老和尚认真的看着丁毅,慢慢的说道:“你错了,丁毅,所有的刀都是有自尊的。”
“可是,刀不是也分柴刀、菜刀和杀人的刀吗?”
“不错,可是你要明白,一把刀的自尊,只建立在一个基础上——在需要它的时候能派上用场,仅此而已。你的刀是用来杀人的,用来劈柴,它并不会难过。在它应该杀人时你却没有杀气,它才会绝望。”
“就象救我的那个老人?”
“知道吗,那个人其实是我以前的战友。”
丁毅惊讶的看着老和尚。
“呵呵,当年他是杀鬼子最勇猛的一个,后来却潦倒了一生,甚至连这把刀都用来砍柴了。可是,我知道这把刀一定很快乐。”
丁毅沉默的低下头,过了会儿,开口道:“因为在杀人的时候他依旧能杀气凛然的举起刀。”
“你明白就好。”
“我不明白!”丁毅愤怒的大叫起来,“我还有什么理由象以前一样,难道还要我为那些卑鄙的小人举起刀卖命吗?”
老和尚看着丁毅,长长叹了口气,悠悠的道:“我想啊,那老家伙用这样一把刀来劈柴,几十年,一定也很憋闷。一定也和你一样,以为自己已经没有杀气了。但最后,他还是出手了。所以我说他其实走的很快乐,因为他和他的刀一样,在需要的时候依旧锋利无比。”
第一百二十八章 磨刀的人
白天的祭祖仪式办的很地道,小和尚吃到了很多年没尝过的素席,噎的直翻白眼还不停往里送。
晚上,丁毅很早就上了床,依旧在灯下看着自己的刀。
半夜的时候,门扉忽然被扣响,然后走进个人来。
“师傅?”丁毅有些意外。
悟尘在床沿坐下:“我看你灯点着,相必是睡不着吧。呵呵,孩子睡不着,所以我这个长辈的就来给你讲故事来了。”
丁毅有些哭笑不得,自己都多大人了,居然还要讲故事哄着睡觉。
老和尚笑了笑,开口道:“丁毅,你知道我以前在部队是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丁毅回答道,“不过我猜你经常上阵杀敌。”
悟尘笑了起来,“丁毅啊,你知道吗,以前红军的部队里有一个很特殊的职业:磨刀匠。”
“磨刀匠?”
“是的,现在的军队里根本没有这个职业,那时候我们的枪支弹药十分贫乏,很多人都用的大刀。每到了肉搏战时,日本人的军官都有武士刀,但下面的士兵则用的枪刺,他们的枪刺可以坏了就换,而我们却不行。由于刀的数量庞大并起着攸关胜败的作用,所以就有了磨刀匠这个职业,而我,就是部队里的磨刀匠。”
“我在进部队前就是磨刀的,师傅很有名气,外号叫“开窍手”,意思是刀被他一磨就开了窍,有了灵识。师傅家祖传六代都是磨刀匠,所谓的磨刀匠不是给人磨菜刀、剪刀那种,而是替别人的兵器开锋。好的兵器一般十年一开锋,三年一砺锋。其实磨刀匠是很吃香的职业,包括现在也是,一把古剑重新开锋的价格是七位数。两侧锋刃固定花十八天开启,砺刃则是三天一磨,一次一寸,以免伤了金气,但每寸之间都要过渡的平滑无比。现在的开锋高手有着很多高科技的设备,连洗锋油都是那种高挥发、微颗粒的油种。相比之下我们那时候就寒碜多了,我投靠大军时只带了一卷铺盖和一块磨刀石。”
丁毅觉得十分意外,对于师傅的出身他有过很多种猜测,甚至连响马都想到过,毕竟那充满杀气的刀招不是谁都能练的出的。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刀法如此高明的人,以前居然是磨刀的?虽然他把磨刀匠的职业说的很有趣,但那毕竟离上阵杀人差了十万八千里。
老和尚继续讲述着:“我根本想不到部队里会有那么多刀,没出一个月,我那块细湖泥石就被硬生生磨完了!后来的日子我们一直被鬼子追着跑,我通常只能偷空拿着刀在河边就着粗石磨砺。那段日子虽然艰苦,回想起来却觉得很不错,清澈而湍急的溪流边,我拿着又重又阔的大刀,蘸一蘸水,在大石上拼命的磨!那时候根本顾不上什么技法了,只想着敌人在后面追!把刀用最快的速度磨好、磨快,就能杀更多的敌人,就能有更多的战友活下来!”
“救你那老头叫霍桑,他比我先入的伍。霍桑和我的关系很铁,因为他杀敌十分的勇猛,刀总是很快变钝甚至砍缺口。我磨的最多的,就是他的刀。后来我知道他们村被鬼子扫荡时屠了村,只逃出了他一个。”
“那时候我们不但枪少,连子弹都不够用。不得不承认啊,其实小鬼子大多还是国民党的正规军打掉的,不是我们不想打,实在是没条件啊。我们用的最多的战术,一个是半夜偷袭,一个是半路埋伏俗称下套子。尤其是下套子,短兵相接,基本就是肉搏了。小鬼子有一点倒算硬气,你和他拼刺刀,他一般绝对不开枪就和你拼刀,为此我倒占了不少便宜,因为我这个磨刀匠没什么本事都是在后面放冷枪的。霍桑却不一样,他是真的喜欢用刀,只要是肉搏,他也绝对不开枪。每一次,我都在后面看着他杀敌,一刀又一刀,砍翻一个又一个,干净无比、利索无比!那时的刀钢口都不怎么好,霍桑又喜欢迎面劈人家的头部,总是一刀掀掉别人半个脑袋。要知道头骨是十分坚硬的,结果每次战斗后我都要替他磨刀。”
“刚才和你说了,我们磨刀匠是专磨兵器的,什么是兵器?杀人的武器!我们的职业,就是为了杀人。有一次,我们在一个叫龙窑村的村子边伏击了一小队鬼子,全歼。村民给我们摆了庆功宴,几大碗土烧刀下去,我笑着和霍桑说,你信不信,要没有我,你起码少杀四成鬼子。他拍拍我的肩膀说我信。我又说,鬼子祸害了咱这么多中国人真是穷凶极恶,可是你知不知道,其实刀也是有正邪的。他很好奇,让我说说。我告诉他,磨刀的时候,发出的声铿铿然,震鸣端正,那就是正气凛然的刀。如果磨刀时发出的声绵长乖戾,刀鸣低悠,那必定是邪刀无疑。我说我之所以和你这么铁,就是从你的刀知道你的人。你看咱连的土魁子,他杀的鬼子也不少,可我就不愿和他说话,因为他以前是土匪,连他的刀都是邪的!”
“霍桑却冷冷的瞪了我一眼,说你以后别再说这话了。土魁子以前是干了不少坏事,可是在民族大义上没有丝毫含糊,鬼子围了他们寨子,山寨的土匪很多都投靠鬼子做了白匪,只有他一个人逃出山寨下的封锁投靠了咱大军。人家是条真汉子,不该在背后说他坏话。又干了几碗酒,霍桑忽然和我说,或许刀有正有邪,但关键在于人,我相信这把刀再跟土魁子十年,一样是把堂堂正正的好刀!过了没多久,我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这天我又在磨霍桑的刀,听着那霍霍然刚正不阿的声音,我突然感到热血沸腾,作为一个男人,我无法忍受别人在阵前杀敌自己却只会磨刀。后来我就去找霍桑,我让他教我用刀。他很痛快的答应了,每天清晨和晚上都教我一个小时。在他和鬼子拼刀时我在后面认真的看着,把他的一招一式都牢牢记下。我的进步很快,没多久就超过了很多老兵油子,连长答应再过一段就让我上阵杀敌,那时我兴奋的好几晚睡不着觉。”
“就在这时,我恋爱了,对象是连里的卫生员小龚,因为我是磨刀的,和她一样都属于后勤,所以我常去帮她照料伤病员,一来二去就那么熟了。部队里谈恋爱也很朴实,有一次我说等打跑了鬼子我就娶你,她答应了,我们的关系就这么确定了。”
“那天我们要打一场战斗,战友们先带着枪去埋伏地点熟悉地形了,我说鬼子要明天早上到,我先把刀都磨一下晚上给你们送来。和我一起留下的还有小龚和十来个伤员。我挑了一扁担的刀,足有七十多把!挑到河边开始一把把磨了起来,这些刀,就象我的孩子一样,只听声音我就能知道是谁的刀。磨到第二十三把时,出事了,枪声响了起来。”
“我把刀抱到河边一堆大石头后,自己也隐蔽了起来。这些刀有多重要,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看见两个伤兵和小龚往这里跑来,几声枪响后,伤兵都被打死了。小龚脚上中弹摔倒在地,从后面冲出来十几个鬼子围住了她。”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就在我的眼前,鬼子们糟蹋了她。我把刀抄在手里,可是始终都没有冲出去。我不能让部队失去这些刀啊……哪怕手里的刀发出刺人的杀气,我把嘴唇都咬破了,流着泪闭上眼睛。”
“鬼子们残酷的杀害了小龚,然后终于扬长而去,我失魂落魄的冲了出去,跪倒在她的尸体前。我号啕大哭,一直到泪水都哭干了,然后就昏沉沉的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发现手里涌过一阵异样的感觉。低头一看,是土魁子的刀,那把邪刀。但现在,这把刀已不再邪恶,我感到它竟然在安慰我。”
“我终于明白,不仅仅人能懂刀,刀也能懂人啊……”
“我无声的掩埋了大伙的尸体,走到河边,继续磨刀。土魁子的刀在河石上发出‘沧沧’的震响,仿佛在代我发出报仇的誓言!”
丁毅默默的听着,看着都中的宝刀,它有过怎样光荣的岁月啊。
“后来的事就简单了,我们在第二天夜里偷袭了那些鬼子的营地,我把那些鬼子吊起来,在大腿动脉上割一小刀,慢慢的放干他们的血,然后用他们的血磨了刀。”
“我终于如愿以偿的上了阵,我的刀法进步很快,因为我是磨刀匠,我比所有人都懂刀。如果一刀劈出去不合理,手中的刀会第一个告诉我。我杀了许多鬼子,刀法也仅次于霍桑。霍桑那时候十分有名,不仅兄弟部队知道我们连有这么个勇猛如虎的大刀霍桑,连老百姓都对他崇拜的不得了。他举刀劈砍的身姿出现在许多抗日海报上面,有些老百姓甚至把这些海报揭下来贴到家里,说是能镇邪。后来就有一个操南方吴越口音的老人,专程给霍桑送来这把刀,老人没有透露自己任何底细,留下刀就走了。后来我们才知道这样的刀共有三把,都送给了杀敌最勇猛的战士。这确实是把宝刀,霍桑用它砍下了上百颗鬼子人头,却从来没让我磨过。没过多久,鬼子投降了,霍桑很快就离开了部队。我问他为什么要走,他说,我的刀,不喝中国人的血。”
丁毅忽然问道:“那他为什么要杀高金文呢?难道他们不是中国人?”
悟尘冷哼一声,反问道:“他们还能算中国人吗?我和霍桑都恨鬼子,但更恨这种吃里爬外的败类!”
丁毅点点头,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做和尚呢?”
悟尘笑了,看着丁毅道:“你太性急了,等我说完你自然会知道的。我一直留在部队里,解放后我又去找过霍桑,他这个当年的杀敌英雄却窝在乡下种地,平时就用那把刀砍柴。当时我十分惊讶,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