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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泪珠无声地滴落在地上,慢慢朝四周化开,楚儿仰起头,将第二颗泪珠留在眼眶里,打着转儿,不让它再落下。
轩内的光线渐渐转暗,暮色悄然来临,她闭上了双目,泪水却从缝隙中迸流出来,轻轻滑落在惨白光洁的玉颊上,忽地心有所动,察觉到轩外有人走近。
来的人是蒙逊。
他似乎并不知道方才在轩内发生的事情,愕然望着楚儿,问道:“师妹,妳怎么跪在这儿,师父呢?”楚儿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肢,将头扭向另一侧,并不搭理他。
蒙逊左顾右盼,不见叶无青的身影,于是走近几步,来到楚儿的背后,迟疑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道:“有件事我想告诉妳,前几天我请外公向师父提亲,求他将妳许配给我。昨天,师父已经同意了这桩婚事。师妹,我……”
楚儿不动,冷冷道:“你休想,我绝对不会嫁给你的。”
“为什么?”蒙逊大步转到楚儿身前蹲下,看着她面颊上的泪水,不由错愕道:“妳哭了,是谁欺负了妳。告诉我,我找他算帐去!”
楚儿的唇角浮起一缕讥笑,说道:“如果我告诉你,那个欺负我的人是师父,你敢去么?”
蒙逊呆住了,挠挠乱发,吶吶道:“妳惹师父生气啦,那……我帮妳去求情?”
楚儿睁开眼,目光落在蒙逊的脸上,既没有厌恶也没有情义,淡得像一泓秋水;她的话却比秋水更淡,字字清楚:“不必了,多谢。我自己的事,不用别人管。”
“那怎么行,妳是我师妹。”若以情商而论,蒙逊在这方面的修为实则比小蛋更低,所以,即便面对如此再简单明白不过的答案,他却还是回不过味来,只当如从前一样,楚儿刚烈的脾气惹怒了叶无青,所以受罚。
他顿了一顿,粗豪的脸上居然露出几分羞赧,又道:“妳就快做我的女人了,妳的事,我哪能不管?”
楚儿的眸中遽然闪过寒厉的冷光,几乎是低吼着道:“滚出去!”
蒙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在他对楚儿的喜怒无常早已习惯,耐着性子问道:“我说错了什么?”
楚儿望着蒙逊,不由泄气。要和这个人过一辈子,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得好!她深深吸了口气,尽力平复心绪,道:“你没有错,只是,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蒙逊露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神情,点头道:“好。”站起来走到门口,又颇不放心的回头道:“师妹,妳不要紧罢?”
听不到楚儿的回答,蒙逊只得讪讪离去,心想:“师妹的脾气怎么就像草原上六月里的天气,真难猜。往后,我还得多下点心思才行。”一边想着,一边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楚儿面颊上的泪痕已干,日落西山,黑夜笼罩着庭院,蒙逊并没有再回来,屋里全暗了,景物一片朦胧。
或是常寞,或是蒙逊,再没有第三个选择。
然而自己就要这样屈服,乖乖听话么?楚儿似乎惊醒过来,喃喃道:“绝不!”她艰难地站起身,由于跪地太久,又没有运功疏导气血,双腿一阵麻木,彷佛已不再属于自己,身子晃了几晃,差点儿扑跌进旁边的座椅里。她催动铜炉真气灌注双腿经脉,很快消除去麻痹的感觉,举步走出克己轩,朝朱雀园的方向踯躅行去,然而当她遥遥望见朱雀园大门前高高悬起的大红灯笼,脚步却停了下来,静静伫立些许,忽然转身向左首的一条岔道走去。
道路的尽头,是一座规模比朱雀园小了许多的宅子,夜风里隐约有笑语飘送而来。
楚儿走到门前,看见像标枪一般挺立的葛老二,轻轻问道:“常寞在么?”
葛老二见是楚儿,急忙躬身应道:“寞少在,属下这就进去禀报。”
楚儿微微摇头:“我自己进去找他。”迈过门坎,步入寞园中。
***亮处,薄如蝉翼的窗户纸上倒映出屋内朦朦人影,楚儿在虚掩的门前默立须臾,伸手将它轻轻推开,一团暖气从屋中扑面溢出。
小蛋正坐在桌边,听江南口沫横飞地讲最近发生的趣事,阿青、小冰等人围坐一旁,看到是楚儿进来,忙不迭地纷纷起身问安。
小蛋也站了起来,诧异问道:“师姐?找我有事?”
楚儿神情木然,说道:“你有空么?陪我出去走走。”言罢也不等小蛋回答,转身出门。
她并不离开寞园,而是径直走向后花园。
小蛋呆了一下,赶紧从屋中追了出来,亦步亦趋跟在她的身后,问道:“师姐,妳要去哪?”
楚儿不答,脚步越来越疾,宛若要离地飞了起来。
小蛋不再追问,望着她的背影,困惑道:“师姐的衣衫还是先前的那件,没有更换,看来还没回过朱雀园……那她这么急着来找我,一定是出事了。莫非……是师父知道我去翡翠谷还蚀龙香鼎的事了?”
他正自头皮发麻,楚儿的脚步猛然在回廊尽端停下,小蛋心不在焉,险些一头撞到她的后背,幸好近来修为大进,连带反应也灵敏迅捷了许多,急忙稍稍向后一仰上身,双足牢牢站定,总算没有再犯错。
楚儿自顾自地在回廊的台阶上抱膝坐下,下巴抵住膝头,目光也不知看着哪里。
小蛋也在楚儿的身边坐下,保持着他一贯的沉默,然而等了很久,也没听见楚儿开口,他略觉惊异,扭头朝她望去。
只见楚儿出神地望着星空,眸子里闪烁着令人心碎的光芒,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小蛋怔了怔,奇怪道:“不会罢,楚师姐也开始看星星了?可她的样子怎么有点古怪,好像很不开心,又不愿意讲给别人听。”
原来他和楚儿相处经年,深知自己这位师姐个性十足,不晓得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事闷闷不乐,却跑来寞园干坐。
他明白问也没用,楚儿不想说时,谁也撬不开她的嘴。只是心头的迷惑越来越浓,不知道自己走了后,克己轩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又静默了一顿饭工夫,小蛋忍不住问道:“师姐,妳在看什么?”
“我找不到属于我的那颗星星。”楚儿沉静地说道。
小蛋仰望夜空,笑笑道:“这个传说我也曾听干爹说过。地上的每一个人,都能在天上找到与自己对应的星辰。当他死时,那颗星星也会从空中殒落,但其实我心里不怎么相信。因为地上每天死的人数也数不清,假如照这说法,天上岂不是每天都会有流星雨?”
楚儿淡淡一笑,又迅速隐去,问道:“常寞,我问你,倘若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伤心?”
小蛋一惊,没料到师姐会说出这种话来,呆了老半天不知该如何回答。
楚儿一笑,彷佛自问自答,轻声道:“不会的,这世上没人会真正为我伤心。”
小蛋心里生出强烈的不安之感,急问道:“师姐,到底出了什么事?”
楚儿微微笑道:“没什么,我不过是心绪不宁、瞎说一气罢了,别放在心上。”
小蛋想了想,问道:“要不我把小龙找来,让牠陪妳玩一会儿?”见楚儿摇头拒绝,便又提议道:“妳教我练鞭罢,咱们好久没过招了。”
楚儿从夜空里收回目光,转落在小蛋的脸上,说道:“常寞,我不开心,你真的很介意么?”
小蛋沉思片刻,用力点头。
楚儿想道:“如果乘此机会问他天道星图的秘密,他会告诉我么?而错过今夜,我就只剩一条路可走。”
神思不属间,只听小蛋问道:“师姐,妳要我做什么?”
楚儿倏然一醒,正迎上小蛋关切的目光。“陪我坐到天亮,可以么?”她终究平静地对小蛋说道。
小蛋不明所以,慨然答应道:“行,不过我怕会忍不住睡着。”楚儿道:“不打紧,我教你个法子。当你想睡时,就捡根树枝在地上反复写『不要睡』三个字,你试试。”
小蛋迟疑道:“好。”起身拣了根细枝,又重新坐回楚儿身边。
夜静,星朗,风轻,看星的人,却各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楚儿不再说话,目光投向无尽夜空。
谁说黑夜寂寞,冰凉如水?夜晚的星辰,哪一颗不是在将自我燃烧?哪怕是燃烧到最后一刻,也自有白昼永远无法比拟的美丽。
任由思绪飘远,眼前有一张促狭狡黠的脸,彷如在遥远的天边,正向自己默默微笑。
夜漏更残,和着小蛋不晓得从何时低低响起的沉重鼻息,楚儿看到了东方天际露出的一线鱼肚白,夜,已是尾声。
她怅怅轻吁口气,慢慢地站起了身,却发现小蛋的脚下写满字迹,起先几组尚是歪歪扭扭的“不要睡”,可到后来“不”字没了,只剩下一排排“要睡”。
楚儿禁不住笑了,再看一眼靠着廊柱酣然入眠的小蛋,缓缓走入初起的晨雾中。
第七篇 玉碎篇 第七章 宁为玉碎
更新时间:2008…3…25 18:22:41 本章字数:8037
天光大亮,小蛋睡眼惺松地醒来,打了一个哈欠,揉揉眼,惊觉楚儿已然离去,再一看天色,“哎哟”一声,心道:“糟糕,我今天又迟到了。”
当下匆匆回屋洗漱完毕,急急忙忙赶往愚步斋。
愚步斋中,叶无青等人尽皆在座,惟独没瞧见楚儿的身影。
众人对小蛋的迟到司空见惯,叶无青亦未过多斥责,只让他侍立一旁候命。
蒙逊站在小蛋身边,眼睛不住往门外张望,满脸焦急。
姜赫皱着眉头,道:“楚丫头在搞什么名堂?叶宫主,在下去催一催她。”
话音方落,只见楚儿一身盛装红裳,盈盈走入愚步斋。
今天的楚儿,显然是刻意打扮过。
朱唇鲜艳欲滴,抿成两道优美动人的弧线,羊脂玉般的双颊,抹上了淡淡的胭脂,如春霞流波,光彩照人。
秀发乌黑束垂到仅堪一握的纤柔蛮腰,几缕发丝似杨柳牵衣,轻轻曳动在额际,香袖垂荡,露出玛瑙似的十根纤纤葱指。
灵珑剔透的指甲上,抹上了一层紫红色的玫瑰油。
她原本就是明艳无伦的西域第一美女,再经过如此的精心打扮,更显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姿,任谁都忍不住想多看上两眼。
姜赫心下一宽,欣慰道:“敢情这丫头终于想通了,晓得今日叶宫主要当众宣布她与蒙逊的婚事,所以着意打扮了一番,却让咱们白担心了一场。”
蒙逊目不转睛盯着楚儿,几是呆了,想到眼前这美丽的少女就快成为自己的老婆,禁不住傻笑了几声,幸亏众人的注意力尽都聚在楚儿身上,谁也没在意他的反应。
楚儿走到叶无青近前,俯身参拜道:“师父金安。”语气平静自然,像是认命了般。叶无青右手虚抬,示意她起身。
楚儿一动不动,垂首道:“师父,弟子不嫁蒙逊。”
满座之人,尽皆变色。
蒙逊也没想到,楚儿居然会当着这么多位忘情宫的尊长宿老,向叶无青公然抗命拒婚,顿时又是惊怒,又是替她担心,一张脸涨得血红,却碍于师父在前,不敢开口。
惟有小蛋蒙在鼓里,突听楚儿没头没尾说了这么一句,先是一怔,继而想到她昨夜种种反常举动,这才醒悟。
“我真是笨蛋,居然一点也没察觉。原来是师父要将楚儿师姐许配给蒙师兄,她心中不愿,才会那样闷闷不乐。”
他对蒙逊并无成见,也不觉得楚儿当众说出心里话有何不对,但对其他人可就不一样了。
姜赫身为楚儿生父,喝斥道:“大胆,这是长辈们商量好的事,岂容妳自作主张,说不嫁就不嫁?”
楚儿起身,缓缓朝后退了数步,站到厅心,一声不吭,但当她漠然的眼神瞥过自己的父亲时,姜赫脸上却挂不住了,一拍桌案,道:“臭丫头,妳敢跟为父装聋作哑?”
席魉见楚儿在众目睽睽之下直陈不愿嫁给自己的外孙,心里也有些不自在,可瞧到姜赫已唱起了黑脸,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