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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他不务正业的样子,只他给了挂了子公司的职务。
大概他是出于对家人当年棒打鸳鸯的报复,韩通明眼见他流水一般换女友,恋爱的时候死去活来,分手的时候也无比干脆,不知该用多情还是无情来形容他。
倒是比自己这种纠缠不清的感情爽快多了。
他伸手拨开程眠脸上汗湿的头发,从床头柜上取了一本书开始读。
一直睡到中午,程眠才清醒过来,他睁开眼就看到韩通明正坐在床头看书,戴了一副平常少见的无框眼镜,几个斗大的英文字母印在黑白灰的封面上,像是在给自己预备悼文。
他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使劲揉揉眼睛,眼眶到全身都酸疼酸疼的,他脑袋还没清醒过来,看着韩通明棱角分明的侧脸,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程眠略微一动,韩通明就察觉了,他把书合上,眼镜摘了放在床头柜上,把被程眠握得汗津津的手抽出来揉了揉,看着他傻兮兮的笑脸,无奈地说:“你知道你烧到多少度吗?”他把程眠脑袋上的冰袋拿下来,又把手掌心覆在上面温了温。
“多少度啊……”程眠嗓子肿得说话声音都细细的。
“38度多,脑子本来就不好使,禁不住这么烧,下次直接去医院挂水吧。”
“我脑子怎么不好使了……”他瞪眼想了半天,没能举出自己脑子好使的例证,恹恹地缩回去,“你今天没去上班啊……?”
“我去了你可能就死在我家了。”韩通明伸手给他整整被子,说,“你昨晚吃了什么?现在饿不饿?”
程眠被他话语中不算温柔的关心所蛊惑,刚想开口,没想到韩通明接着说,“饿了点个外卖。”
“……”程眠差点被噎死,瞪着对方说不出话来。
韩通明看着他不可置信的委屈眼神没控制住笑了一下,问:“想吃什么?”
程眠从醒了就开始感觉到饿,现在都有点前胸贴后背的感觉了,又被韩通明语言上玩弄了一把,顾不得回味他昙花一现的温柔,脑中齿轮疯狂转动,简直滋滋冒火星:“……皮蛋瘦肉粥!鸡、鸡丝蛋羹!牛肉蒸饺!丝瓜千层!”他没得意忘形到想让韩通明给他做什么珍馐百味,点了病号专用豪华套餐。
“我煮了小米粥,还有速食的包子,你要几个?”韩通明迤迤然地走到门口,一边问。
“……你都煮好了干嘛还问我?”程眠暗自磨了磨牙,他分明是在耍自己。
“我本来以为你会说没胃口不想吃。”程眠家的传统就是“病者为尊”,他不止一次见过翁雅坐在床边柔声细语地哄生病的程眠,一口一个心肝宝贝,端到鼻子下面才肯撒娇耍赖地勉强吃两口,早就发誓自己以后绝对不这么惯着程眠。
今时不同往日,程眠不敢再拿乔,面上非常狗腿地说:“吃吃吃,你做得都好吃。”
他说完就趴在被子里,时不时压抑着咳嗽两声,咳得眼睛水汪汪的却满含着笑意,一副又谄媚又可怜的样子,韩通明看了他片刻,转头出门去厨房给他准备吃的。
程眠被子捂在脸上,忍了半天没忍住,咧开嘴笑个不停,在床上难耐地滚了两下。
他知道韩通明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从小到大他们吵过的架不计其数,客观来讲都是在言语上韩通明对程眠单方面的欺压,因为他说不过韩通明。然而吵完过后,每次都是韩通明率先前先来哄他,有时程眠明知是自己犯错在先而心里感到后悔,打算去认错求和,韩通明看他从门后露出一双哀戚戚的眼睛,然后垂下长长的睫毛盯着脚尖挪进来,十分胆怯地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韩通明就被巨大的负疚感淹没,毫无原则地投降,完全无法维持他冷酷的伪装。
程眠撕掉过女生写给韩通明的情书,翻墙逃课害得他摔断了胳膊,还有韩通明带着优等生光环替他顶过得无数次罪行,但无论他犯什么错,只要自己愿意示弱,总能轻而易举得到韩通明的原谅。
程眠因为这幻境一般的和谐相处在床上陶醉了片刻,他才猛然从温柔乡里惊醒过来,赶紧满床找手机。
开机的一瞬间,信息铃声争先恐后地从手机里钻出来,他看了一下,大多是窦文庆和Weyman。
他一边在心中疯狂祈祷今天窦庆文心情良好,一边给他回了电话,接通的一瞬间窦文庆的咆哮震得他一阵耳鸣,仿佛有唾沫星子正从话筒里喷出来,他等窦文庆把内心的怒火发泄完后,才哑着嗓子开始安抚对方,窦文庆不悦地说:“这次放人家鸽子我先不跟你计较,你打算旷多久工?”
“起码等我病好了吧……”
大概是程眠的声音实在哑得真实,窦文庆才没多追究,反正他手下这种野草模特多得是。
他刚刚趁病打入了韩通明的卧室,满脑子都是今后如何好好表现能在他家多赖一阵子,对于窦文庆严苛的态度也不很在意,挂了电话便手指如飞地给Weyman发信息,说自己不在他工作室住了。
过了一会儿,Weyman回电话过来,声音小得像做贼一样。
“宝贝你找到房子啦?”
程眠心里暗道,找不到房子才好呢,嘴上装模作样地说:“你那工作室太冷了,我都生病了。”
Weyman有点不好意思:“哎呀你就暂时住几天嘛,等我妈走了你来我家住啊。”
“别了,你妈时不时杀回来你又要把我往外赶,我才不过这种过街老鼠的日子呢。”
“我妈偶尔才来看我一次……”Weyman被戳中痛处,根本不敢反驳,“那你现在住哪里啊……”
“朋友家。”
“朋友?什么朋友?我认识吗?”Weyman疑惑,开始在心里默默盘点程眠的桃花网,“该不会是那个窦文庆吧?我总觉得他看你眼神不对……”
“求求你住嘴,你再说这种可怕的话我就跟你一刀两断!”程眠一想到自己跟窦文庆混在一起顿时浑身一激灵,嗓子都破了音,“是上次那个你在酒吧里遇到的人。”
“啊?那个暴力狂?”Weyman对韩通明的印象还停留在他阴鸷的眼神和程眠下巴上的两块淤青上,大惊小怪地叫。
“都说了不是暴力狂。”程眠不耐烦地说。
“小乖你喊什么呢?过来看看哪个好看?…………你跟谁打电话呢?”听筒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跟朋友……妈你别老是这么叫我…”Weyman遮遮掩掩的声音从被手捂住的话筒艰难地传过来,程眠撇撇嘴,耐心地等着Weyman,电话嘈杂地响了半分钟,直接被挂断了。
就知道他靠不住。程眠对着电话屏幕呲牙,Weyman胆子这么小大概就是他妈一手压迫出来的。
他在床上躺了没几分钟,身体上虽然难受,精神上却无比兴奋,滚了两滚准备出去黏着韩通明,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钻进浴室洗漱一番。
韩通明并不擅长下厨,家里的厨房像样板间一样没有烟火气,如果不是程眠生病,他可以一直喂他吃速食和外卖。
当程眠披着被子花卷成精一般拱进来时,韩通明正背对着他熬粥。冰箱里还有一点过节剩下的杂食,红虾、龙利鱼、干瑶柱、小青豆……被韩通明一股脑扔了进去,熬得软烂喷香,木勺不时碰在锅边发出轻响,水汽带着香味盘桓几圈钻进吸油烟机,小蒸锅里的包子白白胖胖地坐在蒸笼里,和程眠正反两面同时注视着韩通明,他后背宽阔,袖口卷起露出的前臂覆盖着薄薄的肌肉,奶咖色的针织上衣显得十分居家,正支着两条长腿挺拔地立在理石餐台前。
他本身冷冽理性的气质与雾气缭绕的厨房产生了奇异的化学反应,空气中仿佛咕噜咕噜升腾着温暖的气泡,让程眠整个人都绵软了起来,他头靠在门框上喃喃自语:“……我真是病得不轻。”他慢吞吞地贴过去,靠在韩通明背后,伸手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腰。
“我烧得神志不清,举动失常也是正常的。”他心里这样想着,脸又热起来,“一定是这厨房的气温太高了。”
“又干什么?病到什么地步你才能老实?”韩通明不客气地拍开他的爪子。
“……你不系围裙,我帮你挡着油花。”程眠死皮赖脸又抱上去。
韩通明没说话,程眠感觉到他手底下的腹肌微微收缩了几下,他耳朵有点发热,又感觉受到莫名的鼓舞,得寸进尺地撒娇:“我不要吃姜……”
“嗯,我知道你不爱吃。”韩通明说完,把切成碎末的生姜扔进了粥里。
“………………”
韩通明不厌其烦地搅拌着那锅粥,耐心程度堪比化学实验,他向来是个严谨认真的好学生。程眠从后面探出脑袋偷看他脸色,心脏轰隆轰隆跳,准备一见到苗头不对,立刻撒手跑开。韩通明的下巴紧绷着,神情严肃,看上去有些精神紧张,自己很久没这么近距离地看过他了,程眠有些贪恋地盯着他。
“你别黏糊糊的靠着我,去外面坐着。”韩通明不耐烦地挣开,被这炽热地目光看得十分不自在,心里忽然升上一阵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程眠的怒气。
程眠被他推趔趄了一下,重新裹了裹被子,抽抽鼻子哀求地说:“……我病了啊……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
韩通明顿了一下,又说:“出去呆着,衣服穿好。”
程眠“哦”了一声,声音听上去有点哽咽,韩通明强迫自己别回头去看他,听见他慢吞吞挪出去的脚步声。
韩通明家里没有单独布置餐厅,他通常不在家吃饭,也不会请朋友在家中聚会,于是直接把粥端到了客厅的矮几上。
程眠披着被子,像朵泡发的银耳坐在沙发上,见韩通明端着饭出来,赶紧把被子送回了卧室。
“你要是敢掉到地毯上,今天你就别睡了,手洗干净。”韩通明冷漠地威胁道,他看着程眠直接坐在地毯上,身上只穿了件凉飕飕的长袖体恤,眉头皱了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程眠拿着个小勺乖巧地坐在地上冲他笑。
“你穿这么少,是不想好了吗?”他直起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程眠。
“……就只有这个了,厚点的衣服还没有来得及买。”这次不是卖惨,他真的没钱买。
领口露出来的锁骨清瘦得突兀,T恤松垮垮的套在他身上,显得他单薄又虚弱,韩通明不想承认自己有些心疼,说服自己是因为刚才态度恶劣导致的歉疚,他回卧室拿了件自己的山羊绒外套给程眠。外套对他来说有些大,宽松的袖口露出一截细瘦的手腕,程眠穿好衣服,小声说了声“谢谢。”
两碗杂烩小米粥,一碟速食蒸包,程眠烧得嘴巴发苦味觉失灵,只能略微尝到点鲜味,但想到这是韩通明亲手做的,心里又不抑制不住的开心。
客厅电视正放着无聊的宫廷剧,用韩通明的话来说就是“一群人什么正事也不干,净想着菜鸡互啄。”他时不时低头看看手机,耳朵里要是听见剧中哪个角色说了傻话,必要冷笑一声。
程眠咬着勺子,心惊胆战,不敢露出分毫自己彻夜抱着手机追剧的蛛丝马迹。
他这边正结结巴巴地附和着韩通明的吐槽,对方忽然挑了一筷子东西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