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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真脸色沉了下来,他看过楚胜衣两场比试,深知自己修为与他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纵然有两件非同小可的秘宝傍身,但楚胜衣阳岐山之行后,苦心闭关潜修,修为又有了大幅长进,这样的情形之下,胜负在众人眼中已经没有了悬念。
萧清儿突然道:“依清儿看,二师兄倒大有机会进入前四,陆乾坤心性修为不足,凭二师兄勇武之力,也许可败退他。”
伯云亭也期许地点了点头,转首对抱臂孤立人后冷锋道:“冷师弟,这回要看你的了。”
冷锋不无不可地点了下头,目光却落在一旁木无表情的杨真脸上。
这时照壁前围聚的上百人群中一人高声道:“不用看了,楚师兄的星河剑定能斩落玉霄峰的妖剑,峰会第一舍他其谁呀?”
这人的话顿时招来不少人的附和声,当然也有别宗寥落的不满窃语声。
“诸位同门过誉了,峰会强中自有强中手,楚某可不敢当。”站在人后的楚胜衣笑着谦逊道。
玉霄峰诸人目光都转了过去,楚胜衣这时也看见了他们,直走了过来,一路昆仑弟子都纷纷让道。
杨真偏转头,从人隙中迎上了楚胜衣,捕捉着他的目光,而楚胜衣始终谦恭有礼地响应左右同门的招呼,一派冲和可亲的风范。
两道目光终是无形对撞到一起,却又转瞬分开,尽管只是那一刹那,各自眼中却饱含了很多难明的意味,楚胜衣很快把视线转到了萧清儿身上。
“楚师兄,明日可要手下留情啊。”就在这时萧清儿说出了一句足令杨真泣血眩晕的话。
“师妹说笑了,杨师弟的天诛剑师兄也没太大把握接下呢。”楚胜衣依旧那么从容淡定和谦逊,但落在此刻杨真耳中却是不折不扣的讽刺和讥笑,胸中怒火飕飕往上冲。
“楚师弟哪里的话。”伯云亭也笑了。
都认定我会输么?一切在你们眼中都是定局么?杨真只觉一座大山重重压在了心口上,他想毁灭眼前一切,想逃离眼前的一切。
“师弟……”萧清儿忽然惊呼出声,几乎同时众人感觉到一股澎湃的煞气浪潮席卷而来,然而,瞬息又平复了下去。
杨真大步穿出人群,径直离去,步伐不快却很坚决。
萧清儿脸色惨白一片,她突然醒悟到自己方才无心的话,已经深深刺伤了这个自尊心极强的师弟,他们之间已经有一道看得见的裂痕,且在不住扩大。
“我对你很有兴趣。”冷锋冷冷冲楚胜衣丢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也转身离去。
众人再度愕然,相顾无言。
回到玉霄峰,杨真在雪白苍茫的山林中伫立了半个时辰,不动如山,突然一个闪身,直掠玉霄楼而去,他要去见一个人。
楼堂内,杨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前正是刚回山的萧云忘夫妇。
“真儿,你这是为何?”萧云忘大惑不解。
“求师父赐弟子上乘道法,弟子要一定要击败楚胜衣!”杨真抬起头时,双目充血,压抑至乎咆哮的声音,直欲择人而噬一般。
堂上夫妇两人面面相觑,良久,萧云忘才道:“你先起来,告诉师父,你为何如此冲动,你可知楚胜衣在山中修行岁月是你几个轮回,岂是你一日之功可抵的?欲速则不达,你当明白才是!”
杨真没有起身,继续磕头道:“求师父成全!”
凤岚突然怒道:“你怎这么不识好歹,楚胜衣乃是道宗一代英才,不要以为你凭借一柄妖剑就可以横行了,看来让你面壁还真没有错……”
杨真突然抬起了头,陌生地看着凤岚,失声问道:“妖剑?”
凤岚振振有辞反问道:“怎么,师娘说错了吗,那妖孽所炼之法器,不是妖剑是什么?”
萧云忘皱眉喝止道:“岚儿。”
杨真突然觉得心中有些东西瞬间崩塌了。这几日比试以来,有些好事者见他飞剑之邪异诡秘,且传出关于一年前妖皇那段秘而不宣的传闻,在旁人眼中,他渐渐笼罩上一层妖异的色彩,有些与他还说得上话的人也悄悄疏远了他。起初他并不以为然,也不在意,只是不想如今连师娘也这样对他讲。
是啊,我能击败两名元婴期高手,不就是依靠天诛这柄妖器么?
杨真再次垂下了头,心底飘荡着楚胜衣那令人发狂的淡然,萧清儿的若即若离,强烈至窒息的求胜欲望瞬间又压倒了一切,他不甘地再问一句:“师父,真的没有可能吗?”
萧云忘不给弟子任何希望,断然道:“没有。”
杨真缓缓站起了身,双目无神道:“师父说没有,那就一定没有了。”
说完,他缓缓走出了大门,脚步飘浮,身形不稳。
“这孩子怎么回事?”凤岚犹兀自不解。
“剑不伤人,人自伤啊。”萧云忘负手踱步堂中,若有所思道,“这孩子最近神思不定,你没察觉到他对清儿的异常情愫吗?”
“清儿?”凤岚大吃一惊。
“自古情关难过,这孩子正是元神凝道阶段,最是容易走火入魔。”萧云忘凝重地望向凤岚,凤岚也正好看了过来。
“他不会对清儿有不利举动吧?”凤岚忧心道。
“你眼中只有你的宝贝女儿。”萧云忘没好气挪开视线,仰望清素的楼堂天花,继续道:“我夫妇这条道并不好走,下一辈的事,他们自己去选择吧,人生是自己走出来的。”
凤岚娇哼一声,瞥目道:“当年若不是人家苦苦哀求师尊,才不会便宜你呢。”
萧云忘来到凤岚身旁,伸手轻扶着她如云秀发,爱怜道:“岚儿,无论何时,为夫都不会抛下你,天大的坎,我们也要一起面对。”
凤岚面色娇红,轻吟了一声,舒服地随着萧云忘的掌心,伏到了他温暖坚定的怀抱里。
杨真抱着小白狐,踏在天诛上,在昏黄的云海上排云裂空,没有法力护体,任由凛冽如刃的寒风在身上摧残,几回几转,不知飞了多久,他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山谷。
清幽灵秀的山谷一切如昔,只是已然物是人非,万兽谷的主人早就不知去向,杨真落在竹居所在湖边,找了块柔软的草地躺了下来。
“白姐姐,这就是一歧他以前的家。”杨真将小白放在胸口,仰头望天。
回应他的却是小白一声低低的呜叫,那粉嫩的小鼻头攒拱着他的手心,撒起了娇来。
“小白,你可还记得,在这湖边上,当初你跟那条白角蟒抢千年肉参,可是我帮了你一把。”杨真在小白狐鼻子上画起了圈子。
他的话,立时引来小白一阵更热烈的响应,五条并拢的大尾巴孔雀开屏一般来回抛动,挠得杨真手臂一阵酥痒,人狐亲密无隙。
一道米粒大小的金丸,散射着淡淡的金光,从杨真口中缓缓飞出,轻盈地飘浮在半空,随着他的意念飞舞在半空,留下一道道浅浅的光痕在空气中。
天魄神兵,杨真唯一的指望就是它每每带给他的惊喜,他深知目前他所能驾驭的不过是微末的灵力,真正开山破岳的天魄之力,只有妖皇手中才曾出现过。只是师娘的一句话,深深刺痛了他,妖剑,你是一柄妖剑么?
彷佛有所感应,“嘣——”一声,天诛金芒倏暗,幻作一个小月牙悬浮在杨真额头半尺上空打转,如星辰一般璀璨的紫色精芒浮现在金光之上,微弱的雷霆闪烁不定。
横空一现的浩瀚莫测的狂暴灵力,令小白在杨真指间瑟瑟发抖。
试了好一阵,杨真终是无奈放弃,召回了如游鱼一般活蹦乱跳的天诛。
对着渐渐变得深沉的夜空长长叹息一声,百般心思如乱麻一般纠缠着他,不禁深深怀疑,自己也许太执着了?
白纤情的声音忽然在他心中响起:“你真的那么想赢?”
杨真在心里答道:“想赢。”
白纤情幽幽一叹,又道:“就为了你的清儿师姐?”
杨真脑海里轰然一震,一阵心慌意乱,原来自己是这样的在乎清儿师姐么?
白纤情没等他平复心绪,接着更惊人道:“奴家也许可以帮你,你好好想想,是否值得这么做。”
回神过来的杨真断然拒绝道:“不,我不要你帮。”
白纤情幽幽道:“你跟他真是一个脾气,都那么固执高傲。”
杨真听着那近乎幽怨的声音,没来由地主动解释道:“不,不是这样,若你的妖气暴露,昆仑派定然不放过你,你该明白的。”他犹豫了一下,又道:“再说,我不值得你这样做的。”
白纤情在杨真心海深处寂寥一叹,不再说话。
而白狐皮囊内另一个生灵却睁着那双红宝石一般的小眼,幽幽地瞪着杨真,眼波散放着若有若无的温柔和依恋。
第七日,峰会到了尾声,也到了角逐最激烈的关头,意欲问鼎的弟子无不在师长的悉心安排下,养精蓄锐,整袍拭兵。
云霄斗阵西南角巽字擂台,七八座云台驾云飘浮在上,错落凌空,虹桥上也蜂拥成群,阔大的擂台周遭更是围了好几百人,远来各宗派同道,昆仑诸峰上下都各居其位,关注这首场八进四斗法对决。
本届峰会突出重围的三杰乐天,冷锋,杨真,这三人各有所长,广为各宗师长看好,然而进入八强后,他们步伐能否继续,是个值得深究的问题。
纵然各人各执一词,但对眼前这场对决,普遍更为看好上届峰会就有突出表现的道宗弟子楚胜衣,而被好事者称为妖剑的杨真,则因金丹期远逊的修为,不为人看好。
诸人感兴趣的是这柄妖剑会有怎样惊人之举,能否延续之前的神奇。
时辰已到,主持擂台长老开始点名,却久久不见杨真出现,反复点了几遍,都没有回音,场外顿时一片闹哄哄的,骚动不止。玉霄峰一众则心焦如焚,昨晚杨真去了后,一直不曾回山,今早也不见人,四处皆寻不见。
萧清儿焦急张望着道:“师弟他跑哪儿去了,也该来了,他不会出事了吧?”
原地不住蹦起眺望的萧月儿闻言鼻哼道:“你之前神神秘秘地跟姓楚的说什么呢,不会是要如何让师弟出丑吧?”
“你……”萧清儿气恼地说不出话。
一旁的伯云亭打圆场道:“月儿,你姐姐怎可能做这样的事,我玉霄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萧月儿嗤了一声,翻着白眼打断道:“人家萧清儿仙子是王母峰圣宗的嫡传弟子,我玉霄峰高攀不上呢。”
萧清儿两眼一红,垂首也不再作争辩,作和事佬的伯云亭苦笑无言,这两姐妹情形非但没有好转,反继续恶化。
场上只有楚胜衣孤零零一人伫立一隅,一炷香工夫眼看即过,缺席者将被判罚落败,突然众人目光都望向了天空。
一人踏着剑光惊霄而至,一个回旋扬空落下擂台,杨真终于赶来了。
“师弟——”场外玉霄峰一众所在萧月儿高跳着招呼,她话音刚落,就有一道白光闪落到了她怀里,原来是小白。
杨真冲擂台外的伯云亭等人目定片刻,算是打过招呼,最后在萧清儿面上停了一停,视线终还是转回了对面久候的对手身上。
他没有去回味,也来不及回味萧清儿留给他那个水莲一般的浅浅柔笑是何意。
枯等对手如此之久,楚胜衣依旧是神清气爽,一派渊渟岳峙的气度,见对手赶来,微微从容颔首一笑,表示招呼。
钟声敲响,姗姗来迟的比试开始了。
“杨师弟,师兄有个提议,不知当否?”楚胜衣并未立即出手,而是出乎众人意料的发出一个提议。
“楚师兄请讲。”杨真心中掠过一丝讶异,面上却没有流露分毫。
“不论你我谁入下一轮,都将面临更大压力,为免过度消耗元气,师兄提议,你我各自拿出最强一式,一招定胜负,如何?”楚胜衣轻瞥了场外角落一眼,慢慢道。
场外顿时一片哗然,一些年长者当即颔首赞许,以往峰会上,因斗法轮次紧密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