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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剑澜点点头,向每个人俱是恭恭敬敬的鞠躬话别,却忍不住哭了起来,秦天雄心中极为难过,虽然当日教授林剑澜屡有不快,但却是打心眼儿里在乎这位小公子,却只挥挥手道:“小公子快走吧,你可要加紧练功,别学岳堂主做书蛀虫,等你回来了,我还要考较你的武功。”林剑澜又抬头张望良久,却不见岳灵风踪影,面露失望之色,却见方堂主慢慢走过来道:“小公子,岳堂主回江宁筹划重建分堂,不能前来送行,托我将这个送给你。”却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布包,林剑澜揭开一角,却见书页上写着“灵风剑法”四字,笔迹极为秀雅,心中又是一酸,抽了抽鼻子,跑回林龙青身边。林龙青对众人一拱手,并不再言语,方携了林剑澜的手走去。
众人极目张望,见二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慢慢走远,虽有他日相约,却不知何时再见。
三原城南,白云山下,远远尚有几处村落,山脚下是一片郁郁苍苍的松林,人迹罕至,抬眼望去,那白云山山如其名,山峰隐在云雾之间,似乎有道观庙宇座落其上,这便是当日开国功臣李靖李药师的修行之处了,本应是十分庄重肃穆之所在,虽见那松林边上却多被砍伐,看起来长短不一,与这白云山下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此时已是日暮时分,那松林之外慢慢走进两个人,沿着已经长满杂草的小径寻觅而来,却是一个中年汉子手中牵着两匹骏马,不住的拿着马鞭将草拨开,身旁的少年四处张望,片刻脸上一阵惊喜,跑到前面一处灌木前面道:“这便是上山的入口了,怎么如此荒凉?”。
那中年汉子走到前面,见那片灌木后面一条极长的阶梯蜿蜒伸向山中,心中感慨丛生,依稀记得当年这山道两旁插满了彩旗,迎风招展,而今却不过是几株老树,满目衰草,倒像是若干年没有清理打扫过,不由暗自叹道:“初来此处,是当年英雄会之时,那时自己还是风华正茂,身仗长剑,天下第一大帮的少公子,人人都要称羡的家世背景,谁也不放在眼里。乾元剑法剑挑十余名与己同辈的青年才俊,自视甚高,立志要做一番事业,而今沧海桑田,世事变迁,谁又能料?”
这汉子正是林龙青,数载波折,胡须已经越发斑白,他带着林剑澜离开匡义帮后,先回了趟扬州他住的那处宅院,将林剑澜父亲留下的书籍又随身携带,带着当日各门派联名书信送至蜀山,然后便赶来京兆三原县,又怕林剑澜辛苦,慢慢行路,到此已是盛夏十分。
他也问过林剑澜是否要先回辽东老家看望外婆,却不想林剑澜却自有主张,对林龙青道:“我回去了也无济于事,还要再与外婆分别一次,出来驱散体内这股内息,平白的让她担心,还不如等我好了以后再好好的回去。不过我倒真是很担心外婆,若是不太麻烦,青叔能否先找个人回去照料她?”林龙青自然答应,当即便传书给成大夫让他派人连夜赶往辽东,若是林剑澜的外婆同意,将她接到匡义帮好照料也可。
他虽带着林剑澜来到了白云山,却着实没有底,不知这白云观主是否愿意帮忙,心知要化解澜儿这股内息需要消耗极大内力,为着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年,恐怕全武林之中也无人愿意。念及至此,却仍要硬着头皮一试,将两匹马在山口旁边的松树上栓好,对林剑澜道:“我们上山吧!”
林剑澜点点头,一纵身越过那丛灌木,身形已不像当日躲避丁雷丁水追杀时那般狼狈。路上林龙青一有闲暇便指点于他,他一招一式已经十分精巧,有时陪着林龙青对招,偶然能击中林龙青时,他便十分高兴,显露出赞许之意,但无论拳掌或者兵器,却是软绵绵的一点力道都没有。林剑澜却并不灰心,自己将林龙青携带的各种书籍读了个便,经过他的点拨,稍微明白了内息在体内行走的大概,自己暗地里练习了几日,却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当下林龙青便再不许他动行走内息的心思。可是初窥管径,心中却有点割舍不下,今日便又动用了他那点微乎其微的内息跳过树林,却回身看了看林龙青,心中怕他责备。
林龙青无奈的笑笑,也掠过树丛,道:“下次不可,你可不知道青叔如何的担心于你。”
林剑澜点点头,向前望去,惊讶道:“看来很高,不知道要走多久的山道。”
二人向上走去,林剑澜毕竟是少年心性,又急急向上赶去,林龙青道:“你现在便如此用力奔跑,过会儿便走不动了。爬山可不是一蹴而就之事,缓缓而行才能持久不累。”心中却想起当年和众少年豪侠一道攀登,个个争先恐后,抢步上前,也是少年人爱玩好胜,还数过这台阶的数目,可是数到后来忘记了,却不能从新来过。
林剑澜听他之言,便重新回到林龙青身边,同他一起慢慢行走,嘴中却也是“十六、十七……”这样的数着,林龙青不禁莞尔一笑。约过了一个时辰,二人走走停停,数到了三百三十四级,见那台阶旁延伸出一条小路,林龙青停了一下,慢慢向那小路而去。走了大约十余尺开外,却见眼前陡然开阔,是一个极大的平台,半面座落在山上,半面却临空而悬。那平台入口处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解斗台”三个大字,林龙青走到那石碑之前,慢慢抚摸,心中极是感慨。林剑澜跟着林龙青慢慢走过去,走到台边向下望去,下面密林深壑,已经望不太清,一阵山风呼啸之声,听来却有些呜咽。这石台周围用栏杆围住,却已经十分陈旧,有的栏杆早已断裂,东倒西歪,林剑澜见他若有所思,轻轻问道:“青叔以前来过这里么?”
林龙青点头道:“这便是我十六岁时在此参加英雄会之所在,此时竟已这般沧桑了,景虽在,物已非。”林剑澜“哦”了一声,道:“即使英雄会比武之处,怎么还叫解斗台?”林龙青道:“这便是当日白云观主的一片苦心了,希望我们这些好胜心切的武林中人能点到为止,意在切磋,互有进境,而不要心存争斗之念。”顿了一下又道:“之前和之后的英雄会无不是在名山大川的至高峰上,可你看解斗台是立在山腰之上,恐怕这是绝无仅有的一次了,却也是别有用意。一来暗指武道永无止境,即便你武功独步天下,也不过是登上了山腰,二来却是相劝江湖中人,纵使到了至高峰,身边却再无敌人朋友,高手寂寞,便是这个道理。”
林剑澜道:“可是江湖中谁不盼自己世间无敌,江湖中这样,官场、商场中也都是这样,做官的盼自己官高极品,做买卖的盼自己成为天下巨富,一步一步,总嫌不够。”
林龙青点点头道:“不错,我们继续走吧,天色已晚,莫误了时辰。”二人从解斗台出来,继续沿着石阶向上趱行,林剑澜走了几步“啊”了一下道:“忘了数到多少阶了!”林龙青笑道:“澜儿也和我当年一样,数着数着便忘了,却不能再跑下山去重新来过,不过这次青叔替你记着呢,你刚才是数到了三百三十四。”林剑澜点了点头,又继续低声数了起来。
二人又走了不到几十阶,却听上面“哐里哐啷”的一阵巨响,两个极大的铁桶沿着台阶滚下,林龙青急忙上前,双掌拦去,截住了两个铁桶,那铁桶似乎是白铁所打,他这两掌虽然拦下了,却在上面印下了清清楚楚两个掌印。又听上面似乎有人高声叫骂:“你奶奶的,小爷我再也不伺候你了!渴死你才好!”话音刚落,见一个和林剑澜年纪相仿佛的少年“噔噔噔”跑下来。
那少年浓眉大眼,皮肤黢黑,道童打扮,腰中别着一把斧头,双腿甚长,一步便要跨三、四个台阶,想必经常如此,十分稳健,一步都不曾踏空,瞬时便来到二人面前。
那道童见两只铁桶被人拦住,竟没滚下去,眼中现出诧异之色,将其中一只拾起,却看见了上面凹进去的掌印,叹了口气指着林龙青道:“是你将桶拦住的吧?”
正文 第三十四回 怜白发 闻婉言于道室
更新时间:2008…10…19 20:12:10 本章字数:4370
林龙青见他丝毫不客气一只脏兮兮的手指直指自己,便歉声道:“是在下拦住的,只是不小心按了两个掌印,十分对不住。 ”
那道童摆摆手道:“罢了,还要费我一番功夫。”说罢两只手一里一外,对着那掌印处同时拍了几下,又将另外一只桶拿起,如法炮制,片刻这两只铁桶便已经看不出掌印所在。二人心中正惊异间,却见那道童叹了口气,拎着两只桶穿过二人,又将桶放在石阶上,一脚一下,竟又将那两只桶踢下去,那桶沿着山路滚下,顿时又是一阵哐里哐啷的声音,道童不再搭理二人,甩开双腿,狂奔而下。
二人面面相觑,觉得这道童甚是古怪,又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好再向上走去,这次却是谁也不记得台阶数到哪儿了。又走了一段时间,见前面台阶通向了一个洞口,林龙青道:“这便是白云洞了。”二人走了进去,里面一片漆黑,林龙青从包裹中摸出火褶子点燃,边走边道:“我以前来的那次里面点着一排蜡烛,还供有香火,据说来回穿越三次便可实现心中所愿。”林剑澜道:“青叔当时可许愿了吗?”林龙青道:“我可不信这些东西,大家伙儿闹着玩罢了。”林剑澜跟着林龙青慢慢向前行走,手扶着旁边石壁,觉得甚是湿滑,耳边还不停传来滴水之声,却见前面透出一丝亮光,已是快到洞口,林龙青将火褶子熄灭,二人走出洞来,顿觉一阵闷热扑面而来,心中道:“原来这石洞之中如此凉爽。”
石洞之外便是一个楼阁,那牌匾却已歪了,上面结着灰,隐约能看见三个字“玉皇楼”,林龙青心中叹道:“这也才不过二十多年,一个好好的白云观却已如此破败,无人打理清扫,不知成大夫所言的这个白云观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又走了一段,林剑澜已经有些气喘,林龙青关切道:“澜儿可要休息一下?”林剑澜摇摇头,见前面又是一个洞口,便道:“走过那个洞再休息吧。”林龙青道:“过了这个真人洞就快到了,我还依稀记得,也不是很长。”
走进洞去,却觉得不像刚才的白云洞那般凉爽,气息有些污浊,隐约之间还有些怪异的味道,二人借着火褶子亮光急急向前,希望快些穿行过去,林剑澜想起一路之上经过的亭台楼阁俱是灰尘炮土,腐朽不堪,不禁“噗哧”一笑道:“青叔,人说道家讲究无为,这里的白云观主可是做到了极至。”林龙青心中也不禁暗自发笑,却见火褶子下一张怪脸,对着自己怒目而视,十分骇人,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将林剑澜护在身后。
那怪脸却倏的不见了,洞中传来一阵声音道:“不许说我们观主。”这声音却在洞中来回震荡,重复了五六次方越来越小,甚是诡异。请牢记 www。。coM林龙青循那发声之位慢慢走去,却见洞中原来供奉太白真人的地方摆着一个石床,上面躺着一个甚是魁梧的老者,歪着脸对自己看来,正是方才火褶子之下的那张怪脸。这老头须发皆白,却似从未梳理过,胡须处粘粘连连,面孔甚是肮脏,头发也不曾挽个结,只是随意披散,身上的道袍早已经破烂不堪。那床边还像模像样的摆了一柄拂尘,毛已经快掉光了。
林剑澜走到床前,顿觉一阵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