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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行健何尝不是撕心裂肺般的一阵痛楚,此刻他已不在意苏鸾仙所说是真是假,便是他自己,自举兵以来也无时无刻不在扪心自问,这是否是谢瑶环想要的,这种疑问搅得他整夜整夜的无法入眠。半晌他方颓然放开,看着苏鸾仙手腕上一圈淤紫,后退了几步,红着眼睛哑声道:“事到如今,无法回头再走另一条路,来人,请苏文书下去,战鼓可换了么,若我所料不错,此刻敌军必定希冀我们这边有退兵之意,不会怎样集中防范,我数号令,鼓响三通便全军出击。”
苏鸾仙颤抖着站了起来,轻蔑的笑了几声道:“何消袁相公押我,我只再说一句,若是你想要造反起事,想要九五之尊,我一个弱女子也不阻拦你得天下的大志,若是你真心为姐姐报仇,就杀了你身边这梁王的奸细!”说罢竟是转身就走,袁行健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虽然不能全信,然而从谢瑶环身边极亲密的苏鸾仙口中也是这般说法,不由得他眉头一皱,飞身跃起,瞬间已拦在了苏鸾仙面前,道:“你说什么?”
苏鸾仙道:“袁相公,好好看看你自己,可还是让姐姐爱你敬你的那个袁行健么?杀死姐姐的人,我也痛恨之至,但却不会被人蒙蔽到这种程度!”说到此处转身走到那黑衣人马前,脸色仇恨之至,道:“谢大人得到梁王谋逆的证据因而被梁王忌恨,以至于不致于死地就不能罢休,都是拜此人所赐!”说罢纤手一指,直指那人道:“你有什么目的我不管,但做下这样的圈套给我们钻,又利用袁相公,即便今日死了,我也要说了出来!翠袖楼的那位姑娘虽然已经被你害死无从查证,但她给我们盒子时却说过你这位‘恩客’,说过……”
话音陡地停住,袁行健和林剑澜俱不知是怎么回事,片刻见苏鸾仙身躯剧烈的抖动了起来,纤腰如同要折断了一般弓了下去,似乎极为痛苦,二人不约而同赶上前去,却见苏鸾仙腹部一片殷红,尤自抬着一只血淋淋的手指指着那黑衣人,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鸾仙是谢瑶环极亲密之人,袁行健在这世上只怕第二个挂怀的便是她,有她在,似乎与谢瑶环还未曾完全断了联系,此刻心中又是担忧又是愤怒,抬起头来怒道:“灭口么?”
他方才正在苏鸾仙背后,这黑衣人被苏鸾仙身影遮挡了大半,自然看不清楚,林剑澜却心如刀绞一般,韦素心怎么会蠢到做这种让自己无法辨白之事,这腹部的飞镖明明就是苏鸾仙自己取信于袁行健的最后一招。韦素心心知大势已去,看着林剑澜反而露出笑意来,道:“真是一出好戏,没想到林公子为了毁我大业,竟也这般狠心,丝毫不怜香惜玉,老朽还是小瞧了你。”
林剑澜已经顾不得与他答话,更想不到苏鸾仙跟着自己来到阵前竟使存着自残的心思,扶着苏鸾仙的身躯,疾点了止血的穴道,咬牙痛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这话在袁行健耳中更是如同在责问这黑衣人一般,怒吼了一声一掌拍去,那韦素心胯下坐骑受了这一掌,竟生生嘶叫了几声便倒地死去,韦素心尤自带笑,飞身而起避过袁行健掌风,身形未见有什么慌乱之迹,仍是一如既往的从容。
义军中此刻已经大乱,不知起了什么变故,那黑衣人虽始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然而平日袁行健对他极为客气,而今看着两位头领竟然在阵前大打出手,再加上苏文书阵前那番极感动人心的话,哪还有什么对阵之心?
林剑澜眼见苏鸾仙气息越发微弱,心中焦急之至,苏鸾仙却似并不在意一般,微笑着低声道:“林公子,我从未与你提过我的身世吧?我还略微记得一些,我爹爹经营着一个杂耍班子,大旱了哪还有什么人看?后来不知怎么的我就和家里分了开来,后来被送进了宫。我有个极讨人喜爱的弟弟,平时常和我一起假扮各种各样的人玩儿,他最喜欢装扮的就是你们这样行走江湖的剑客……所以……”她说话声音越发低微,在大军的喧闹中几乎听不真切,林剑澜只得将头垂下去附在她嘴边,听她话音里犹带着得意的笑意:“林公子,你看我演戏演的可像么?姐姐临死,哪能说出那么多话来,里面有句话并不是真的……你可听得出来么?”
林剑澜五内俱焚,将掌心抵住苏鸾仙后背,见她说话虽然气力不继,但心脉却还算好,也顾不得细想,只道:“你莫要再说了。”回头望去,见袁行健已经罢手奔了过来,心知韦素心若要脱身,谁也无法拦住他,苏鸾仙痴痴的袁行健越走越近,又似乎并不是在看他,只喃喃道:“为什么是你……”却又绽开一片笑意,道:“袁相公,你可怪我搅了你的大事么?”
袁行健见韦素心只要脱身,虽心中愤怒,却更为担忧苏鸾仙状况,也无意远远追着纠缠不休,见苏鸾仙还要发问,蹲了下来,用手试探了一下,略觉放心。然而经此一事,无论如何,今日这仗是无法再打下去,便只摇摇头,道:“我又有什么大事?你……你跟我回去吧。”
苏鸾仙低垂眼帘道:“袁相公,我又有什么脸面同你回去,你能信我,我已经替姐姐感激你,你若是仍要打仗,只要是你真心所想,我一定不会再加阻拦。”
袁行健看了看林剑澜,见他对苏鸾仙也是极为关切,愧疚之意毫不掩饰的浮现在脸上,心知他是对带苏鸾仙来此受伤颇为自责,想到当日和今天对林剑澜几次三番的冷嘲热讽,不禁歉然道:“林公子,我……”
正文 第四回 定风波
更新时间:2008…10…19 20:13:03 本章字数:4447
(我……我昨天米有更新……我无地自容了……找个缝儿钻进去)
话还未说完却见林剑澜脸色大变,已揉身窜到自己背后,再回头去,见林剑澜两指间夹着一根箭,尾羽扔在微微抖动,显然是军营对面向自己射来林剑澜脸色已经气的发白,将那箭调转箭头,运足了力道直掷了出去,对面那正自愕然不已的神箭手还来不及躲避已经应声而倒。没有广告的
薛增眼看这箭没羽而入,那神箭手已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这一惊着实不小。林剑澜那几箭如同救了他的命一般,心想他必定是帮着自己的,趁着对方松懈后背大开,那神箭手才瞄准袁行健射暗箭,若没有薛增的默许是不敢的。他也是暗想若能一举击中贼寇首领,不单可给自己昨夜那场失误挽回些局面,还能向朝廷请功。此时林剑澜这番举动却让他又不明所以起来,还有些惊怕,不知这位由临淄王写信关照来到军中的林公子到底要做什么,然而观望这么长时间,再不明所以也知道对方军心已散,主帅更是心有旁骛,一旦错过,恐怕以后再也不能遇到这样歼敌的好机会。
薛增犹豫再三,想到这若干天来受的鸟气,不禁咬了咬牙,将宝剑高高举起,猛地一下挥落。
林剑澜将箭掷了出去,原也是一时愤怒,见那人应声而倒,暗道他也不过是奉命行事,却白白送了性命,心中方才觉得有些歉疚,想不到片刻间却见对方阵里已经有了动静,竟是要大举进攻的样子,战场对面已有大量的官军从左右两翼如潮水般冲了出来。
林剑澜站起神来,已袁行健的武功带苏鸾仙逃离此地易如反掌,然而他身后的义军则必定会伤亡惨重,袁行健也不会这么做,想了想沉声道:“袁大哥若能再信我一次,便在此安定军心,陪伴苏文书,哪儿也不用去。”说罢牵了那马翻身而上,双腿用力一夹,那马吃痛长嘶了一声飞速迎着那两翼正中而去。
不过一会儿那马已经载着林剑澜奔到攻过来的官军面前,这情景几乎与刚才他拦阻太湖义军之时一摸一样,顺即单人匹马就被这大潮淹没,不多时方听见清啸一声,林剑澜已纵身而起施展轻功向薛增方向奔去。薛增对他今日所看到的一幕焉能明白其中缘由,此刻只隐隐明白这少年恐怕七分是友三分是敌,暗示了一下,周围早有人将主帅团团护住。林剑澜却并不管这些,阻拦去路的兵士早已被他击飞不少,他已来不及回头看,只抢了一把长剑,轻挑快刺,虽不是杀招却正中关节,一路上两边竟是躺倒了一片,电光火石之间薛增只觉得周围的人纷纷离散倒地,脖颈处一阵冰凉,迎面是一双既冰冷又似乎燃烧着的眸子。
“叫他们撤回来!”
薛增才一犹豫便感到脖颈处极为刺痛,剑刃又向里逼了一步,眼前的少年心急如焚,若是拖延,恐怕真下得了手去,若他与临淄王关系密切,自己可不是白白搭上一条命么?想到此薛增急叫道:“收兵收兵!鸣金!”竟是比刚才下令进攻还要利索。
人世间毕竟最宝贵的还是自己的性命,林剑澜嘴角微露一抹嘲讽笑意,冷声道:“薛元帅若是能听在下一眼静候佳音,又哪会受这番惊吓。”薛增并不生气,他本就敬仰林霄羽,今日毕竟还是林剑澜解了他的困境,两下算来,他心中已是将这当成天意如此,再加上临淄王的关照,更加觉得此人不能轻易得罪,反笑道:“我今日这般狼狈,若无战功,别说向朝廷交待,就是临淄王也要怪我无能。”
林剑澜转过头去,军队正急速撤回,大军的拦阻使得他无法看到袁行健那边的局面,沉声道:“本已招安有望演变成今日的局面,就是朝廷也不想如此发展,若天能助我成功……薛元帅,你不必担心,若我能遇到临淄王,定会向他说明一切,此事都放在我身上,跟你无干。”
薛增最想听到的就是这句话,强忍住心内欢喜道:“林公子行事我如今是服了,既然如此,在下就不多加干涉了,只是暂时还不能退兵,少不得要在此屯兵修整,万一……”
林剑澜截住话头道:“我明白薛元帅的意思,我想你也应该明白我,此来并不是帮助朝廷剿灭太湖义军,只求能尽我力量平息这场不必要的争斗,如若不能……”林剑澜呆呆的看着兵士回来,长叹了一声,再不言语。
薛增道:“林公子说的是,我们常驻塞外,为国杀敌,虽然朝廷有令,然而若是与自己人在沙场上杀的你死我活,心里也是极不好受。”
林剑澜点了点头道:“薛元帅,我就此告辞了,临走前有一言,还望薛元帅能采纳。无论结果如何,昨日两堤崩溃,天还未见放晴,日后必有隐患,若是官军能退避三舍,同时调派人手抢修堤坝,民心必定倾向于官军,到时候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说罢一拱手,转身而去。
薛增知道他说的极为有理,看他走至战场之中,那匹马竟然还未受到惊吓走失,仍乖乖的立在那里,林剑澜走进了轻轻拍了拍马颈,一人一马重又向袁行健那处走去,见苏鸾仙双目紧闭,似乎已经昏了过去,正要询问,袁行健道:“她还好,只是昏睡过去。”
林剑澜不知他将做什么打算,自己将苏鸾仙带来虽然阻挠了他的攻势,却也害的苏鸾仙受了重伤,他或许对自己更加厌恶反而起到了正相反的效果,袁行健却将苏鸾仙轻轻放平,站起身来道:“她不肯跟我回去,就劳烦林公子照顾。”
林剑澜道:“袁大哥你……”
袁行健一笑道:“我与谢瑶环结拜一场,她死后不能替她完成心愿倒也罢了,反而还反其志行之,莫说是苏文书,恐怕她在泉下也会后悔这般看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