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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后传-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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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乐和道:“我为姐夫孙立闹了登州,暂躲在王宣慰府中,前日热于矶,我若知是嫂嫂,那贼道也不敢弄这诡计了。天幸完名全节,脱了牢笼。只是如今到哪里去好?北边去不得,莫若杭州是个锦绣之邦,寻个所在权且安顿。公子这般长成,定是伟器,慢慢图个出身。”花恭人道:“女流之辈,无甚见识,但凭叔叔主张。孩儿年幼,全仗教诲。”
说话之间早已鸡鸣,城门开了。从龙江关取路到镇江,进了关口,一路顺风。过了姑苏,到宝带桥,天色已晚,催着船家赶到吴江停泊。一时狂风骤起,那太湖里的水从桥里冲出来,汹涌难行。只见有两个船驾起双橹,飞也似摇来。船头上立一条大汉,手执三股渔叉,一声胡哨,先把船家搠下水去,两个恭人慌做一团,乐和、花公子立得身起,那大汉早已跳过船,拔出腰刀要砍下去。把乐和一认,喝道:“那汉子!你是谁?”乐和也仔细一看叫道:“你莫非出洞蛟童威么?我是铁叫子乐和!”那汉将刀入鞘,说道:“天昏月黑,险些害了哥哥!”乐和道:“童大哥,船内是花知寨嫂嫂和他儿子都在。”童威道:“这里不是说话处,且到湖中去!”船家也爬起了,把船带着,戗起两道篷,竟到太湖中去了。正是: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毕竟后来如何结局,且听下回分解。
乐和若上登云山,文情便径直冷落。妙在途遇郭京、入王宣慰府中,因而救出花家母子,以致得逢李俊。乐和不登山而出海,使李俊早得乐和之助者,郭京之力也。一路层折生奇,真如武夷五曲以上,匪夷所思矣。乐和访柳陪堂直到建康,作者遥为花逢春地耳。既已到雨花台,则柳生便不消寻着。如前传鲁达出家,需用戒刀度牒。张青店中,先有药翻头陀,知头陀之不必真有,则知柳生不必相遇。文章有借路还家之法,此其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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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回 混江龙赏雪受祥符 巴山蛇截湖征重税
这回书该说乐和、花公子同童威到太湖中与李俊相会。只因尚有委曲,把这里暂时搁起,说那委曲的缘故,再接上文。
那太湖一名具区,一名笠泽,周围三万六千顷,环绕三州,是江南第一汪洋巨浸。湖中有七十二高峰,鱼龙变化,日月跳丸,水族蕃庶,芦苇丛生。多有名贤隐逸,仙佛遗踪。昔人曾有诗道:
天连野水水连天,环列三州注百川。日月浴生银浪里,蛟龙斗出翠峰边。帆归远浦飞烟雨,枫落高秋满钓船。羡杀功成辞上赏,风流千古载蝉娟。
这首诗的结句,说范蠡破吴霸越之后,载了西施邀游五湖的佳话。大凡古来有识见的英雄,功成名就,便拂衣而去,免使后来有“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祸。
却说那混江龙李俊本是浔阳江上的渔户,不通文墨,识见却是暗合。他征方腊回来,诈称疯疾,不愿朝京受职。辞了宋公明,与童威、童猛弟兄来寻向日太湖小结义的赤须龙费保、卷毛虎倪云、太湖蛟高青、瘦脸熊狄成四个好汉,在水泊里居住,终日饮酒作乐。李俊道:“我生长浔阳江上,专一结识江湖上好汉。因救宋公明,上了梁山做一番事业,受着招安,东征西讨,与朝廷出力。岂不知受了官职,荣亲耀祖,享些富贵?只是奸佞满朝,妒贤嫉能,再无好结局!幸得先见,结识几个好弟兄,得此安身立命之所,倒也快活。只是水庄虽然僻静,终是地面卑湿,胸襟不畅。哪里去寻一个高爽的所在,尽造房屋,方可久居。”费保道:“大哥岂不闻太湖中有七十二高峰,只有东西两山最为高旷。那东山上有莫厘峰,居民富庶,都出外经商;西山上有缥缈峰,更是奇峻,上顶江海皆见,民风朴素,家家务农、打鱼,种植花果为业。更有消夏湾,是吴王同西施避暑之地。林屋洞是神仙窟,宅角头是“商山四皓”角里先生的故宅。这几个去处,何不同去一看,择可居之所,盖造房子起来便了。”李俊大喜,一同上船,竟到西山各处游览一遍,果是山明水秀,物阜民康。那消夏湾四面皆山,一个口子进去,汇成一湖,波光如练。湖边一片平阳之地,可造百十间房屋。四围有茂林、修竹、桔柚、梨花,真是福地。李俊就与土人买了这片湖地,置办木植,雇唤工匠,不消几时就盖造完了。都是垒石成墙,结茅当瓦,不甚高大。前堂后厦,共一二十间。只有费保、倪云有家眷,择日进房。置办酒席,款待乡邻,尽皆欢喜,都称李俊为李老官。盖土俗以“老官”为重也。
那沿湖的两山百姓,都在太湖中觅衣饭,打鱼笼虾,簖蟹翻凫,撩草刈蒿,种种不一。只有那罛船,是有大本钱做的,造个大船,拽起六道篷,下面用网兜着,迎风而去,一日一夜打捞有上千斤的鱼,极有利息。李俊与众兄弟商量,也打了四个罛船,使渔户管着,日逐打鱼起息。却是那罛船利在秋冬,西北风一发,方好扬帆。
一日,正当仲冬时节,西风大作。李俊要自去看打鱼,同弟兄上了罛船,向北面去。到半夜里风息了,行不得,却停在缥缈峰后。到得天明,飘飘扬扬下起大雪来,霎时节琼瑶满地,唐人有诗道: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李俊道:“这般大雪,那湖光山色一发清旷,我们何不登那缥缈峰饮酒赏雪?也是一番豪举。”费保道:“极妙!”将带来的肉脯、羊羔、鲜鱼、醉蟹,唤小渔户挑了两三坛酒,各人换了毡衣斗笠,冲寒踏雪而去。那峰只有三里多高,鱼贯而上。到了峰顶,一株大松树下有块大石头,扫去雪,将肴馔摆上。石中敲出火来,拾松技败叶烫得酒热,七个弟兄团团坐定,大碗斟来。吃了一会,李俊掀髯笑道:“你看湖面水波不兴,却如匹练,倒平了些。山峦粉妆玉砌,像高了些,好看么?尝闻道:‘朝臣侍漏五更寒,铁甲将军夜渡关。山寺日高僧未起,算来名利不如闲。’我们今日在此饮酒赏雪,真是天地间的至乐!凭你掀天的富贵,也比不得这般闲散。若论我李俊,年力正壮,志气未衰,哪里不再做些事业?只是古今都有尽头,不如与兄弟们吃些酒,图些快活罢。闻得宋公明、卢员外俱被鸩死,往日忠心付之流水。我若不见机,也在数内了。”说罢,又吃。
忽听得西北上一个霹雳,见一块大火从空中飞坠山下,大家吃惊,说道:“大雪里怎得发雷?那块火又奇,我们走下去看。”叫小渔户收拾家伙,同下山来。周围一看,只见烧场了丈馀雪地,有一块石板,长一尺,阔五寸,如白玉一般。童威拾起,众人看时,却有字迹。都是不识字的,唯有李俊略略认得几个,所以前日揭阳岭上宋江被催命判官李立药翻,正等伙家开剥,李俊赶来,见有批回,识得宋江字样,才得救醒。今将这石板着实摹拟了好一会,说道:“原来是一首诗。”众人道:“大哥,你读与我们听。”李俊又顿住一番,念道:
替天行道,久存忠义。金鳌背上,别有天地。
众人听罢,都解不出。李俊道:“这分明是上天显异。头一句说‘替天行道’,原是忠义堂前杏黄旗上四个大字,合着我们旧日的事。且拿回去供在家里,日后定有应验。”遂捧了石板到船里,起篷回家,真个把石板供在神座内,自此无话。
却说常州管下一座马迹山,也在北太湖之滨。山边村坊里有个乡宦,姓丁名自燮,是丁渭丞相之裔。寅甲出身,累任升至福建廉访使,拜在蔡京门下。为人极是奸狡,又最贪赃,绰号“巴山蛇”。在任三年,连地皮都刮了来,丁忧在家。那常州新任太守姓吕名志球,福建人,也是甲科,参知政事吕惠卿之孙。与这丁廉访同年,又是两治下,况且祖父一般的奸佞,臭味相投,两个最称莫逆。说事过龙,彼此纳贿。丁自燮思量守制在家,终不比做官银子来得容易。清淡不过,想在渔船上寻些肥水。去与吕太守讲了,颁下几道告示,说马迹山一带是丁府放生湖,不许捉捕,如违送官究治。有了告示,将大雷山为界,牵占了一大半的太湖。若是过了界,就唤狠仆拿住,扯破了网,掇去了篷,还要送官,受他扎诈。那小渔船识窍,不到北太湖打鱼也就罢了。那罛船全靠是风,乘风驶去,哪里收得住?偏是北太湖水深空阔容得大鱼。众渔户没奈何,与他打话。那丁自燮得计,说要领他字号水牌方许过界,若打得鱼,他要分一半。众渔户扭他不过,只得依从了。连那小渔船不过界的,也要平分。竟把一个三万六千顷的笠泽湖,与丁家做鱼池了。
李俊、费保闻知,心中不忍道:“喏大一个太湖,怎的做了你放生池?我们便不打鱼也罢,怎生夺了众百姓的饭碗!气他不过,偏要去过界与他消遣,看他怎么样!”七个弟兄都在一个罛船上,小渔户扯起风篷,望北驶去。过了大雷山,到马迹山边,有十来个小船,每船有三五个人,在哪里守港。见没有字号水牌,便拿了去。有字号水牌的,便要分鱼,日以为常的。他见李俊罛船驶到,没有字号水牌,喝道:“大胆的瞎贼!这里是丁府放生湖,你敢过界么?”费保便接口骂道:“狗奴才!朝廷血脉,如何占得!放你娘的屁!少不得把你那巴山蛇皮都剥了,与百姓除害!”那小船的人齐起,把挠钩乱来扯网。费保、倪云、童威、童猛一齐动手,把木篙撑的撑、打的打,大船风高势勇,小船抵当不住,翻了三个小船,十来个人落水。李俊叫回舵而去。
却说小船上救起了落水的人,去报丁自燮道:“方才有个罛船过界,没有字号水牌,小的们查他,大骂要剥老爷的皮,与百姓除害。撑翻三个船,十多个人下水,救得性命。有人认得是李俊、费保等,住在消夏湾。”丁自燮呵呵冷笑道:“这是梁山泊馀寇,反来惹我!是生意到了。”即刻修书,家人抱呈,差到常州府投下。吕太守拆开看了,叫该房行牌勾拿费保、李俊的一干人犯。书吏禀道:“这消夏湾地方,是苏州管辖,须要行关。”吕太守道:“既如此,速备关文提来。”书吏备了关文,差人到苏州府行提。那苏州太守是清正官府,闻得吕太守贪污,与丁廉访表里为奸。那南太湖渔户也有去告理,碍着同僚不行。又见关文来提李俊等,心中不悦,不准行拘,发批回转去。吕太守大怒,差人请丁廉访到来商议。
次日到了后堂,相见已毕,吕太守道:“可耐苏州府不准关文,有负老年见所托,甚是惶愧。”丁廉访道:“他不遵老公祖的法度,事还倒小。那李俊是梁山泊馀党,恐怕他乘机作乱,这件事大,必须设法剿除得他。将来老公祖威令远行,治弟的地方亦得安枕。还有一节,若拿住了他,是积年盗首,必多金银珠宝,强如去零星收拾。”吕太守笑道:“当与年兄共享。”丁廉访道:“他们知道苏州不准关提,必然放胆。老公祖这里亦不必提起,把原牌销了。少不得元宵放灯,老公祖出晓谕,城中各户仅要张挂,庆贺丰年。他们是硬汉,托大胆,必来看灯。那时,只消几个缉捕使臣就勾了,发在监里,紧打慢敲,怕他不来上钩!”吕太守大喜道:“年兄神算。怪道敝省的土地都跟了来。”丁廉访笑道:“老公祖任满,敝府的土地,少不得也要送去。”两个拱手笑别不题。
却说李俊等回到消夏湾,倪云道:“今日打虽打得畅快,那厮必然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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